第三章

　你有沒有過淩晨四點醒來的經曆？那時的你還很困很想要睡，卻很難再睡得安穩。

　葉天晴醒來的時候是淩晨四點，這是個相當折磨人的時間，何況身體和腦袋的疼痛在同時折磨她。

　「該死，怎麽了……」所有的精神都還在身體的不適上，她第一時間甚至沒有發現自己靠在一個男人懷裏，腰上還環著一只手臂，直到想要起身卻被束縛，她終于發現了更奇怪的事情。

　「啊！」

　一聲尖叫在房間裏響起，吵醒了睡夢中的男人。

　這是葉天晴活了二十多年來最古怪的一個早上，疼痛難忍的腦袋、叫囂著酸痛的身體、雜亂的吻痕指痕還有一個眼眸半張凝視自己的裸男……葉天晴覺得自己瘋了，只有捂住嘴巴才能不讓自己繼續尖叫。

　她做了什麽？爲什麽會和這個混蛋睡在同一張床上？自己的身體和淩亂不堪的床都提醒她昨晚發生了什麽。

　短暫的眩暈後葉天晴回過神來。

　「裴斯言你這個混蛋！」扯過薄被遮住自己的身體，葉天晴把枕頭砸向那個剛剛睡醒的男人，「色狼、混蛋，你做了什麽？欺騙我妹妹的感情還敢惹我，你死定了。」

　把手邊能抓住的東西全部丟過去，葉天晴欲哭無淚。

　老天是要玩她嗎？明明是要懲罰這個男人卻和他上了床，她睡了妹妹喜歡的男人，想到這個事實葉天晴都要號啕大哭了。

　裴斯言還有點懵，他一言不發承受著不痛不癢的咒罵和摔打，眼神莫名地看著眼前這個女人。

　昨晚睡著前他就想過今天的後果，自己可能會很慘地承受這個女人的大吵大鬧，她甚至會要求自己負責，裴斯言甚至想好了最不可思議的結局，如果她非要自己負責的話，和她玩一場愛情遊戲好像也不是這麽糟糕。

　裴斯言自認自己是個很負責任的男人，雖然這樣的決定很倉促，但是秉持著負責的態度他實在是應該認真點，可是現在是什麽情況，葉天晴沒有鬧著失去的初夜也沒有咒罵自己的禽獸，她只是想著她睡了妹妹喜歡的人。

　上帝，她的腦袋到底是怎麽長的？這到底是太無私還是笨，被人占了便宜都不自覺。

　這樣想著他就伸手在她額頭上摸一下，說話的口氣十分不解，「你的心裏除了你妹妹的事情還有別的事情嗎？」

　裴斯言覺得他和葉天晴是這個世界上最奇怪的一對男女了。

　一個未經人事的小處女失去了初夜，一個不相信愛情的男人想著負責任，可是第二天一大早醒來他們還赤裸著面對彼此，討論的卻是另外一個人的事情，更好笑的是那是一個誤會。

　這個男人一肚子的思緒葉天晴摸不清楚，她只是固執的想要弄清楚一些事情。

　「混蛋，你憑什麽出現在這裏，你對不起我妹妹。」

　再次聽到這話裴斯言有點生氣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麽生氣，只是看著她完全不在乎被占去的初夜，腦袋裏就忍不住冒火，難道她是很隨意的女孩所以並不在乎這些？這個想法讓裴斯言十分不爽。

　「笨女人，你給我閉嘴！」他吼。

　葉天晴卻毫不畏懼地瞪了回去，「我憑什麽閉嘴，你這個混蛋說清楚這是什麽情況。」她只記得昨天下午陪著老板去簽合約，爲什麽一覺醒來就睡到了裴斯言的床上？

　「我要怎麽對芷夏交代。」直接無視了裴斯言的存在，葉天晴哀號。

　無奈地發現這個小女人的全部心思根本沒在昨晚的事情上，並且自己完全嚇不到她，裴斯言歎了口氣，「你不用對她交代什麽，我對你講過了，事情是你誤會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騙子，我明明聽到你在機場的話，你說你到底把我妹妹送到哪裏去了。」

　「你不信是吧，那你打電話親口問。」裴斯言簡直要氣瘋了。

　「好，你以爲我不敢嗎？」瞪著他，葉天晴抓住丟在床頭櫃的手機，她找出葉芷夏的號碼卻猶豫著按不下去，她不知道怎麽對葉芷夏解釋現在的狀況，淩晨四點自己和她喜歡的男人在一起，這要怎麽解釋？

　彷佛是心有靈犀，手機突然響起來，悅耳的鈴聲在這個寂靜的早晨顯得有幾分不和諧。

　看著上面妹妹兩個字，葉天晴差點把手機丟出去。

　什麽情況？爲什麽葉芷夏突然打電話來？

　兩人面面相觑，最後還是裴斯言按下了接聽鍵。

　「姊姊你怎麽了？早晨的那個電話我沒有看到。」葉芷夏的聲音從電話的彼端傳過來，她說話有些急還有些歉意。

　「芷夏，沒事。」葉天晴有種抓狂的衝動，她該怎麽說清楚這件事情呢？

　「真的沒事嗎？你的聲音聽起來不太對呢。」

　「沒事，真的沒事。」

　見慣了這個女人雷厲風行的樣子，還真是第一次看她這麽尴尬，裴斯言好笑地瞪她一眼，搶過了手機按下擴音鍵。

　「餵，是芷夏嗎？我是裴斯言。」

　被搶了手機葉天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她緊張地聽著兩人的交談。

　出乎意料地葉芷夏很快聽出了他的聲音。

　「裴大哥怎麽是你？你怎麽和我姊姊在一起？」

　「沒事，我們在飛機場遇到成了朋友，對了，你和喬之出去談工作還順利嗎？第一次接觸外籍客戶會不會不習慣？」

　「很好啊，很好玩。」被岔開話題也沒感覺的葉芷夏單純地笑了，「謝謝裴大哥關心，喬之在隔壁，你要和他說話嗎？」

　「他有沒有欺負你？」裴斯言輕笑著逗她，眼睛看向緊張兮兮的葉天晴。

　「我好忙，我要去忙啦，你和他聊吧。」聽到這話葉芷夏一下子逃開了，手機裏傳來她蹦跳著離開的腳步聲。

　確定自己鬧了個大烏龍，葉天晴腦袋變得一團亂，她從頭到尾都是屏住呼吸的，直到另一個男人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

　「如果我沒算錯現在你那邊是淩晨四點，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你爲什麽會拿著芷夏姊姊的手機。」這個聲音沈穩有力、略帶笑意。

　聽到好友的聲音裴斯言一笑，「沒事，只是關心一下公司事情的進度，畢竟我也有股份。」

　聽到這話沈喬之冷哼了一聲：「別裝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沒有，只是想證明我的清白，好了暫時不說了，我還有事情要解決，回頭聯系。」眼前的事情還有一堆，裴斯言哪裏有心情和好友多說什麽，他毫不客氣挂斷了電話。

　大西洋彼岸一個衣冠楚楚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眯起眼睛，若有所思的想著剛才這通奇怪的電話。

　在他身邊一個安靜的女孩正崇拜地看著他，「姊姊怎麽了？裴大哥怎麽了？」

　看著心愛的女孩懵懂的樣子，沈喬之淡淡一笑，他在她額角印下一個吻，「沒事，他們很好。」

　他的直覺告訴他有些事情絕不像裴斯言說的那樣簡單，想到淩晨四點在一起的那一對男女，他高深莫測的笑了。

　葉芷夏沒有追問，只是乖乖趴在沈喬之懷裏送上細細密密的吻。

　那幅畫面歲月靜好。

　而在大西洋這邊的飯店房間裏，葉天晴和裴斯言卻面面相觑、無言以對。

　「你相信我了？」裴斯言第一個說了話。

　「沈喬之是誰？」葉天晴瞪著眼睛看他。

　「你要找的那個拐走你妹妹的男人是我的朋友，你見到我的那天是我送他們去機場。」

　「一丘之貉，他帶我妹妹去做什麽？」

　「談生意。」說出三個字，裴斯言又補充了一下，「不過他們大概在一起了，我的朋友一直在追求你妹妹。」

　「我不准。」葉天晴很惱火。

　「這事情不由你作主。」

　「反正我不准。」

　「葉天晴。」喊了她的名字，裴斯言想要把話題回歸正途，「你不覺得我們應該處理一下現在的情況而不是去關心遠在大洋彼岸的他們嗎？」

　斜睨他一眼，葉天晴皺眉，「我們有什麽事？」

　一口氣沒上來，裴斯言差點被憋死，他猛地伸手握住葉天晴的肩膀狠狠說道：「你給我閉嘴，你有沒有腦子，沒看到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麽嗎？既然我證明了自己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能不能先把我們之間的事情說清楚？」

　這話如同一道雷，葉天晴突然想到他們還很暧昧地坐在同一張床上。

　臉頰一紅，她手快地撈過被單裹上自己走下床，「我的衣服在哪裏？」

　裴斯言根本不敢相信她會如此鎮定，「你是不是女人？」

　「昨晚怎麽發生的？」葉天晴的口氣還是不鹹不淡。

　如果是了解葉天晴的人一定會知道她不是鎮定，只是每次碰到無法預料的事情都會這樣傻住，偏偏這樣的反應在裴斯言眼裏就有些古怪的鎮定。

　「你昨天陪老板應酬被人灌醉了，是我見到你把你帶到這邊。」

　裴斯言已經作好了被質問的打算，偏偏葉天晴只輕輕地哦了一聲，「我的衣服在哪裏？」

　手指落在旁邊的沙發上，裴斯言幾乎要無奈了，「那有准備好的新衣服，你的都丟了。」

　沒有多說一句話，葉天晴拿過那衣服走到隔壁浴室。

　裴斯言目瞪口呆看著她安靜的樣子，他不知所措地坐著，這個女人也太奇怪了吧，她到底是太過理智還是笨？

　裴斯言很暈，他第一次覺得自己變笨了，苦思冥想都猜不透這個女人要做什麽。

　過了一會砰的一聲響打斷了他的思緒。

　來不及穿什麽就跑下床，裴斯言不敢置信地看著那扇門還有空無一人的房間愣了。

　葉天晴走了。

　小腿好痛，火辣辣像是被灼燒著，葉天晴就是在這種疼痛的感覺中清醒過來。

　悠悠的睜開雙眼，入目是一片白色，鼻間聞到的是淡淡的消毒水味，她躺在一張床上整個身體都叫囂著疼痛。

　這是哪裏？自己怎麽來到這裏了？葉天晴先是疑惑，然後又自己花費了五秒時間來思考，很快她就想清楚一切。

　這應該是醫院，而她是出了車禍來到這邊的。

　記憶不斷重播，她和裴斯言上了床然後她逃出酒店，她的心裏只想著逃跑逃跑，一股腦衝到十字路口時本來是想要走到對面的，身邊卻猛地出現一輛車把她撞倒。

　我出車禍了，葉天晴想。

　動了動身體，萬幸的是感覺自己的身體並不算很糟糕，她臉色發白掙紮著起來，小腿的地方有些酸麻的疼痛，可是並沒有很嚴重的感覺，看樣子還算幸運。

　她搖晃著想要坐起來，卻在聽到門外聲音的時候頓住動作，那是一男一女對話的聲音。

　「她怎麽還沒醒來？不是沒受什麽傷，很快就能醒來嗎？」男人的聲音低沈性感、處變不驚，語氣中透著一股高高在上的驕傲。

　和他對話的女聲則甜美得讓人遐想，她柔柔地說道：「裴先生您不要著急，這位小姐會很快醒來的，她腿上只有一些擦傷，如果沒意外今天就能醒過來。」

　「你確定？」男人的聲音尾音上揚、飽含疑問，彷佛不相信對方的話。

　葉天晴聽著這樣性感又不失清朗的聲音忍不住遐想他此刻的表情，他的心情聽起來有些不好，也許他只是微微皺眉有些不悅地看著對方就已經給人無限的壓力。

　果然護士小姐再開口就有些怯怯的，「是的裴先生，我們最優秀的醫生已經親自看過，請您耐心等候一下……」

　小護士急著解釋，葉天晴卻不想再讓她爲難，她揚聲說道：「我醒了，你們進來吧。」

　話音一落外面先是一陣沈默，然後就聽到護士小姐驚喜的聲音，「那位小姐醒了，裴先生您可以進去了。」

　一句話說完門已經被人重重地推開，一名身姿嬌小、容貌清麗的護士第一個衝進來，後面跟著高大的男人。

　看到兩人這麽急忙的進來葉天晴已經露出笑臉，雖然裴斯言做了很多對不起自己的事情，可是想想他剛才的關心她幹脆原諒他好了。

　「你怎麽樣了？」映著窗外射進來的陽光，走進來的裴斯言第一個開了口。

　「還好。」葉天晴目光複雜，語氣有點猶豫。

　看見她的笑臉僵住，裴斯言有片刻的尴尬，可是又立刻坦然起來，「不想見到我嗎？做了那件事情還敢逃，就要作好被我抓到的准備。」

　這話說得很怪，彷佛被占便宜的是他。

　葉天晴悶悶的想，她和裴斯言算什麽呢？陌生人？朋友？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麽定位這個男人的身分。

　如果是陌生人，這些天的糾葛足以讓他們認識彼此，何況還有混亂的一個晚上。

　可如果說是朋友又談不上什麽交情。

　想到這葉天晴秀氣的眉就皺了起來，烏黑的瞳孔裏有不解，想要說些什麽也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說。

　裴斯言也什麽都沒說，只是沈默地看著她。

　這樣的情況實在是有夠無聊，葉天晴深吸口氣決定問個最簡單的問題，「我怎麽在這裏？」

　裴斯言從進門後就把葉天晴的每一個表情看在眼裏，心知她未必願意看到自己，在被問到這個問題時裴斯言臉上就浮現一絲尴尬，他清清嗓子，「你現在怎麽樣？有沒有什麽不舒服？」

　他的關心緩和了氣氛，葉天晴讓自己努力去遺忘昨晚發生的事情，她咬咬下唇輕聲說道：「還好。」

　盡管聊天的氣氛看似很平和，可是稍微有點神經的人都能感覺到兩人之間的不對勁，小護士明亮的眼睛在他們身上晃了一圈後便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聽到門關上的聲音，葉天晴舒了一口氣，無論是昨晚的纏綿還是今天的車禍都顯得那麽詭異，她可不想把事情說出來被別人議論。

　「如果沒問題的話就等下午醫生的檢查報告吧。」裴斯言輕聲說道。

　他看看眼前那個低著頭的女人，突然想到第一次見到的葉天晴，她高昂著頭站在自己面前指手畫腳，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讓人驚詫，眼睛裏的倔強卻又讓人欣賞，相比她現在的安靜，自己更喜歡她囂張的樣子，裴斯言暗暗地想。

　突如其來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葉天晴有些反應不過來。

　誤會他的身分並在大庭廣衆之下咒罵他，這很顯然是自己的錯；再說昨晚的事情，她喝醉了說不清楚誰對誰錯，可是看他這種表現也許真的是自己引誘了別人也不一定，如果是這樣她實在是沒有什麽立場去責怪裴斯言，何況他還送受傷的自己來醫院……想到這葉天晴覺得自己不該對眼前這個男人擺臉色了，于是她勉強自己露出一個笑臉，「好。」

　驕傲的小老虎安靜了，裴斯言心底卻有些不舒服起來，他走到葉天晴床前，雙手撐著床俯下腰，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的眼睛，「這點小車禍就嚇傻了。」

　他戲谑地笑，想要讓她重燃鬥志。

　這樣的姿勢讓葉天晴不自在又無可奈何，她只得盡量忽略氣勢上的差距，「裴斯言，謝謝你。」

　被直呼姓名，男人眉梢一挑，除了他的父親和幾個叔伯長輩外，還真沒有幾個人敢這麽囂張的叫他的名字，不過想到這個人是葉天晴他倒也不覺得奇怪。

　目的未達到，裴斯言有點挫敗，「怎麽突然這麽安靜，你謝我做什麽？」

　「謝你送我來醫院。」

　葉天晴口氣很認真，裴斯言卻突然嗆了一下，怪不得這女人突然變乖，原來又誤會了。

　盡管道義上他應該解釋清楚，可是心底的惡趣味卻讓他岔開話題，「不用謝，對了，你的腿只是摔倒的時候小腿被劃出一道傷痕，已經縫合做過清理了。」

　「嗯。」怪不得有火辣辣的感覺，原來是劃傷了，葉天晴倒也不急，「無論如何還是謝謝你。」

　「不用了吧。」裴斯言十分勉強地說道。

　「誤會你很多事，那天飛機場的事情也對不起了，何況你這次幫了我。」

　「真的不用謝我，其實你應該罵我。」

　「爲什麽？」

　被問到這個問題時房間裏有刹那間的沈默，裴斯言臉上突然浮現出一絲尴尬，他摸摸鼻子尴尬地笑著說道：「因爲撞上你的人也是我。」

　「什麽？」

　「你當時跑得那麽快，我追出去的時候有點急，看到你在路邊就追過去了，誰知道你會突然衝出來，車子刹不住就撞到了你。」

　葉天晴瞪大眼睛無言以對。

　一瘸一拐地忍著疼走出醫院，葉天晴沒什麽笑容地回頭看跟在身後的裴斯言，「裴先生，我要回家了，你不要跟著我了。」

　「我送你回去。」裴斯言面無表情，只是亦步亦趨跟在後面。

　嘴角浮現一抹嘲諷的笑，葉天晴蹙眉，「你在打什麽主意？我說了不用你送，難不成還想讓我說，謝謝你今天的照顧啊？」

　「沒有。」俊眉一皺，裴斯言回答得很幹脆，他聽得出這個女人的話裏帶刺，心裏也隱隱的有些不快，從知道車禍真相到下午醫生告知什麽問題都沒有，葉天晴就沒給過他一個好臉色，自己何曾被人嫌棄成這樣。

　他不是沒想過就這麽走開，反正她不願意讓自己負責，自己也落得個清閑，可是不知爲什麽每次轉身要走，想到她苦著臉忍著疼自己回去的樣子，他又覺得心弦被撥動了一下十分的不忍。

　既然如此也只能忍著她的埋怨，厚著臉皮跟在她後面了。

　沒想到他堅持起來這麽難以說服，葉天晴差點要大聲歎氣，昨晚在一個床上厮混，現在還要面面相對，老天是要捉弄她嗎？雖然一直說服自己不去在意那件事，就當作了一場春夢算了，可她也不是意志力堅強的女鬥士好不好，總是看著這個男人還是會很尴尬的。

　葉天晴皺著眉頭看天，臉色越發難看，「我不管之前發生了什麽樣的事情，我們兩個就是陌生人，你懂嗎？你這樣跟在我的後面，看到你的臉我會很不習慣。」

　看著外面淅淅瀝瀝的小雨，裴斯言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原來這個女人是在尴尬。

　這個認知讓他的心情突然愉悅起來，他耐著性子說道：「我送你回去，這是我身爲一個肇事者的責任。」最後兩個字咬字很重，表明自己只是盡到一個肇事者的責任並無其他。

　「不用，你已經盡到責任了。」葉天晴嗤笑一聲回應，眯著眼睛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本來這點擦傷就不怎麽嚴重，可是眼前這個男人非說什麽要住院觀察，還讓護士二十四小時看護，他以爲她腿斷了嗎？鬧得這麽大，要不是自己堅持要回家，這個男人說不定真把自己困在醫院好幾天，讓葉天晴這個極度厭惡醫院的人又多給他加了一條罪狀。

　葉天晴口氣很強硬，態度也很堅決，可是裴斯言依舊不爲所動。

　「有沒有盡到責任我有自己的原則。」幾個快步走到她身前，他毫不退縮地直視葉天晴的眼睛，「我送你回去。」

　一句話說得擲地有聲，臉上表情表明了毫無轉圜的余地。

　葉天晴聽慣了一整個下午的溫聲細語，幾乎忘了第一次見這個男人時他有多麽狂傲，看著他堅持的目光葉天晴欲言又止，兩人對視片刻後她先忍不住躲開那目光。

　雖然感覺到他只是關心自己，可還是忍不住想要諷刺他，「我不用人送，你不會是怕我出院以後藉此賴上你，才非要看著我毫發無損離開醫院才放心吧。」

　葉天晴的話裏帶刺讓裴斯言皺了眉，可是看著她一只腳不敢著地且靠著牆的樣子，心底某個角落又不舒服起來。

　「葉天晴，你是刺猬嗎？」裴斯言突然發問。

　這質問來得太突然讓葉天晴有些回不過神，「你什麽意思？」

　「明明很脆弱需要幫助，卻硬是用滿身的刺把自己武裝起來假裝很堅強，你以爲自己是刺猬，接受別人對你的關心真的這麽難？」想到昨晚這個女人在自己身下婉轉吟哦，不盈一握的腰肢簡直一只手就能折斷的樣子，裴斯言就更加無奈，明明是個弱者卻偏偏故作堅強。

　聽到這些話葉天晴突然怔住，從小到大父母都忙碌得見不到人，她早已習慣了去照顧自己、照顧妹妹，哪裏有人給她示弱的機會，也從來沒人對她說過她也可以軟弱。

　心底彷佛有什麽東西被人撩撥了一下，她低下頭深吸幾口氣才能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一點。

　「關你什麽事，嫌我是刺猬就滾開好了。」

　這話說出來有股撒嬌的味道，葉天晴沒注意，裴斯言卻笑起來，「我不怕刺猬，我是铠甲勇士，你盡管來。」

　小刺猬，原來你也會不安。

　裴斯言看著她低頭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突然間很想看看這只刺猬脫掉僞裝站在自己面前的樣子。

　揉揉額頭，裴斯言爲自己的想法失笑，「刺猬小姐，外面在下雨，铠甲勇士要送你回家了。」說完這話他突然貼近她，在葉天晴擡眸打量他的時候一個彎腰把她抱了起來。

　「啊……」突如其來的動作讓葉天晴驚呼出聲，感覺到身後走廊裏的病人打量他們的奇怪目光，她只能一手捂住嘴巴，回過神發現自己就靠在他堅實的臂彎中，人已經被抱著往醫院外面走，四周都是暧昧看吵架小情侶的戲谑眼神。

　「你放我下去。」

　「不可能。」裴斯言低斥，英俊的眉目因爲無奈而皺起，「我今天出現在醫院已經引起別人的注目，如果你不想引起更大的麻煩就乖一點。」

　「你……」

　「葉天晴。」低低地喊她的名字，裴斯言突然對她露出一個笑容，沒有絲毫的心機，只是一個最單純最燦爛的笑容，「你看，我不怕你的刺。」

　簡單的幾個字卻帶著千鈞之力，她帶著一絲詫然的目光凝視裴斯言，卻見這個男人臉上帶著笑，表情裏有化不開的堅定，在他這樣的目光下葉天晴終于屈服。

　歎了口氣，她的聲音多了幾分無奈，「你到底要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