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機械的反叛（四）

　　　但黑髮少年面上仍然呈現出一副波瀾不驚的神態，對那個叫布蘭森的小伙子露出一個關切的微笑，說道：

　　　「沒關係的，你沒事就好。」

　　　一邊伸手拍了拍他的後背，把他推回了人群當中。然後轉向那迎著兩人走過來的紅鬍子，『紅鬍子傑克。』霍離在少年腦海中適時提醒道。黑髮少年隨之朝紅鬍子露出了一個熟稔的笑容，說道：「對！傑克，我和霍先生剛剛回來。」

　　　而少年身後的『霍先生』則順勢接過了話茬，幫助小異暫時結束了這段無劇本尬演：「礦坑的人都還好吧？我和異先生這回只能在這裡待短短幾天，現在的食物產量如何了，按照我的吩咐準備好了嗎？」

　　　「霍先生，現在晾乾的紫藻有800多公斤，如果有無人機連續偵查，只要時間不超過一周我們礦坑的103個人還是夠吃的。但要是紫藻缸長時間不產出，我們就得縮緊食物供給了。」紅鬍子傑克回答道，把一旁的小異聽得雲裡霧裡的。

　　　「傑克，留下今天的食物，然後讓本傑明和布朗把地窖裡剩餘的紫藻全部搬出來，交給異先生做食物轉化。我和異先生去看一看你們紫藻的培植情況。」霍離說道，貼心的支走了紅鬍子傑克，和黑髮少年一起走到坑底中央那些在陽光下的大缸中間。

　　　「這就是他們每天的食物？一種紫色水藻？無人機偵查的時候他們還得用那些灰布把這些全都蓋起來，防止被發現？」黑髮少年問道，這也太慘了，怪不得D星球的人類已經快滅絕了！

　　　「對！末世來臨後，D系統對整個星球展開了地毯式的轟炸，幾乎所有植被都在這場浩劫中被破壞殆盡，而後來全球的土地都被機械戰士控制，倖存者們根本無法在地面上種植農作物。在末世前生產的食物消耗和腐爛之後，只有臨海和臨湖的倖存者們才能靠著水產品勉強生存。

　　　D系統在全球建立了上萬個容納自己機身的研究所基地，把自己的勢力空前壯大之後，它把對人類的清剿從內陸轉向了大海和湖泊。只有極少部分倖存者從這次圍剿中逃脫，帶著他們在幾年中慢慢摸索出來的水藻養殖方法逃到了內陸的山谷，溶洞甚至是地下河和礦坑裡苟延殘喘。

　　　因為生存條件極其惡劣，人類的壽命也縮短了很多，基本過了40歲體能開始下降的時候就很難在生存下去了。這個基地裡有103個倖存者只有一個51歲的哈迪是在末世前出生的，但他那時候估計還在吃奶，所以礦坑基地裡沒有人見過麵包，一輩子基本只吃過紫藻。」

　　　黑髮少年伸手從塑料缸裡舀了一把帶著濃重的腥味的黏糊糊的紫藻，放在鼻間輕聞了一下，皺眉說道：「沒關係，給我10個小時，明天他們不僅能吃到麵包，還能吃到水果和烤雞。」

　　　這時紅鬍子傑克帶著八個年輕人，搬著八筐曬乾的紫藻放到那群大缸的邊上。黑髮少年走過去伸手把它們全部收進了空間，留下霍離應付眾人，自己則從坑壁邊幾個縱躍上到了地表。

　　　他操控著黑絲飛快的消化了紫藻，現在自己的黑絲壯大到了815kg，黑髮少年操縱著黑絲以礦坑為中心蛛網般的向外延伸愣了出去，然後從黑絲上結出了一顆顆翠綠色的扁平小白菜，礦坑邊上的整片土地都好像鋪上了一層毛茸茸的嫩綠色地毯。少年看著這白菜盛開的盛況，略微思索了一會兒，快步走到坑邊，探出頭向下喊道：

　　　「霍先生，您上來一下！」

　　　正在給聚在一起的倖存者眾人宣傳救世聯盟的任務宗旨的霍離聞言，立刻結束了自己的演講，操縱著風系異能應聲而至。

　　　黑髮少年對霍離說道：「這翠綠色的確太招搖了一些，你用神識隨時幫我留意著10公里之內的狀況，如果有偵察機靠近我立刻改變它們的顏色。」

　　　霍離：「小異，你放心吧，我專心感知的時候，13公里之內的動靜我立刻就能察覺。」

　　　黑髮少年看著興致勃勃的顯擺著自己的精神力的霍離，有些驚奇的問道：「你……現在對修改別人的記憶沒有童年陰影，咳，我是說心裡障礙了嗎？」

　　　霍離聽了之後，稍稍有些無措的問道：「你……並不厭惡我的能力對吧？雖然我能隨時控制每一個人，包括你。但是你明白我並不以此為榮也不會隨意……」

　　　黑髮少年：「哦，我明白了，你的心裡創傷還是沒好。」

　　　霍離：「我年輕的時候其實對我的異能挺沾沾自喜的，但是之後就會特意克制著自己不隨便濫用自己的精神力。小異，剛剛我只篡改了那103個人2天的記憶，並不會造成他們的精神損傷。而且今後有了礦坑基地的證明我們也能在不修改更多的人的記憶的情況下，更快的融入到其他基地的倖存者中……」

　　　黑髮少年噗嗤一聲笑了，投降般的朝滔滔不絕的解釋著自己的行為動機的霍離揮了揮手，說道：「行了行了，現在沒人說你剛剛的行為不好。我就問一句，瞧把你緊張的，解釋了這麼多！我其實就是想把你叫上來串個詞，現在他們的記憶裡，我們這兩天都幹了什麼？」

　　　霍離看到仍然眼帶笑意的黑髮少年，終於鬆了口氣，而後說道：「兩天前，礦坑基地的人接到在D星球本土執行救世任務的聯盟任務者的信息：有兩名高階任務者『異先生』和『霍先生』即將到來，然後昨天礦坑的倖存者熱烈的歡迎了我們，並向我們介紹了礦坑的基本狀況。而我們的就是計劃的第一步就是，利用你的植物異能來進行食物間的相互轉化，和蔬菜種植。」

　　　黑髮少年奇道：「原來世界上真有能將植物轉化成另一種的異能？」

　　　霍離：「並沒有……救世聯盟有極個別的催生系異能，但級別都很低。」

　　　於是這一天兩人就守在這一片菜地旁邊，時刻警惕著無人機的偵查。黑髮少年一邊指揮著小白菜進行著高速的光合作用，一邊操控著黑絲吸收散落在地表和地底的煤炭塊。1個小時過去後，正當黑髮少年昏昏欲睡之時。

　　　「有無人機機群出現！」霍離提醒。

　　　黑髮少年操縱著那一片廣闊的小白菜底部的黑絲飛速的湧上，把小白菜們吸收殆盡，然後在集體鑽入地下，少年也乾脆把自己異化成黑絲，緊隨著白菜的腳步鑽入泥土中隱藏了起來。而霍離早已躍入深坑，提醒倖存者警戒。

　　　幾分鐘後，無人機群從上空盤旋了數圈，沒有發現異常後，轟鳴著離開。黑髮少年這才從地裡鑽出來重新操控著自己的肢體長成白菜。

　　　半小時後，一切重演。

　　　傍晚，夕陽終於灑下了最後一絲餘暉，少年壓著火氣操縱著黑絲吞噬了今天經歷了九次偵查的白菜地，形成了3400多公斤細絲，收進了空間，跳下礦坑與大家匯合。

　　　「D系統你給我等著，我遲早要控制住你！」被折騰了一天的黑髮少年氣呼呼的快步走進礦坑裡的洞穴，經過十幾米昏暗的坑道，少年鑽進了一個近300平米的大廳，其實也就是一個點著油燈的更大的人造洞穴，但這已經算是礦坑基地最引以為傲的大型建築了。

　　　這時礦坑基地的103人都聚集在這裡等待著異先生這個『植物異能者』的到來，對霍先生向他們描述的出了紫藻以外的食物非常好奇，看到異先生走進來，這種嘰嘰喳喳的議論不僅沒有停止，反而翁的一下達到了頂峰：

　　　「喬瑟夫你相信嗎？除了我們每天都吃的紫藻粥以外竟然還有別的東西可以嚼碎嚥下去？」

　　　「沒準兒真有呢？我小時候有一次就嚼碎過土塊，還嚥下去了。你別不信！凱瑟琳，我發誓我沒有說謊！我說的是那種特別稀少的棕色的黏黏的土塊，而不是地上遍地都是的沙子和石頭，我打賭你絕對沒有見過真正的土塊！」

　　　「這種新食物比紫藻還要好吃嗎？我不相信世界上能有東西比紫藻還好吃。沒準那些用紫藻換回來的『新食物』一點也不美味，也許它們就像煤炭一樣是黑色的，冒著一股子焦油味兒。」一個神經兮兮的女人說道，顯然末世的日子讓她對一切事物都充滿了悲觀和懷疑。

　　　「肯定有的，布萊恩阿姨！我5年前在水缸那裡抓住了一隻毛茸茸的小東西，然後我們就用火把它烤的冒出了香味，你不知道那東西有多香！我、傑瑞和菲利普一人分吃了一小塊吶！」

　　　「那叫老鼠，本傑明你個笨蛋！不過那那一小塊老鼠的味道真是太美味了！我真希望能再吃到一小塊，哪怕讓我立刻死了都行！」

　　　黑髮少年走進礦坑基地昏暗的洞穴會議廳，擁擠的人群使這沒有通風口的地下建築裡的空氣混濁不堪，混合著一股悶熱潮濕的霉味兒和人體的汗味兒，但常年居住在地下的倖存者們已經對此習以為常，都瞪大眼睛希冀或不安的等待著。

　　　『別拿綠葉菜出來。』霍離用神識和少年說道，少年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在腦中閃過好幾種不含綠葉菜的營養食譜，最終在萬眾矚目下，從空間裡拿出一盆好像剛剛煎炸出來的黑椒牛排！

　　　烤牛肉的香氣立刻在這封閉的洞穴裡蔓延開來。那些倖存者們聞著這令人食指大動的氣息一下子躁動起來，驚歎的看著那一盆香的簡直要人命的陌生食物。而後黑髮少年又拿出了一盆金閃閃的烤雞、一盆烤的紅澄澄的片好的烤鴨、一盆香軟的黃油麵包、一盆五彩繽紛的蔬菜沙拉、一盆各色水果組成的果籃，和一大盆海鮮濃湯。學著自助餐廳的樣子，把這一盆一盆的美食擺成一排。

　　　洞穴裡的倖存者們簡直快要瘋了，礙於對救世聯盟的兩位任務者的敬畏才克制住自己沒有衝上前去！然後在紅鬍子傑克的帶領下，大家好不容易才亂哄哄的排成一條長隊，拿著各自喝紫藻粥的小盆大碗挨個去拿食物。

　　　走在第一個的紅鬍子傑克把那些五顏六色的陌生食物飛速的放入碗裡，在往回走的路上就迫不及待的用手捻起一片顏色最誘人的烤鴨放進嘴裡，一口下去酥脆的鴨皮和香嫩多汁的鴨肉在口腔中爆炸開來！

　　　「媽媽！這是怎樣的美味啊！我彷彿已經到了天堂裡！」紅鬍子傑克一邊大嚼著烤鴨，一邊激動得高聲感歎，最後甚至用髒兮兮的袖口擦了擦濕潤的眼角。

　　　後面沒有拿到食物的倖存者在紅鬍子的驚歎和已經溢滿了洞穴的香味的刺激性，迫不及待的向前擠去。前面的人也配合著加快了取餐的速度，因為末世之時人類的團結性都很強，儘管饞得要死，每個倖存者也只拿了自己應得的那一份兒。5分鐘不到，每一個人都得到了食物，在那裡吃得痛哭流涕！

　　　「天哪！這個像煤炭一樣的黑色的是什麼呀！簡直太好吃了，居然不是黑色的煤炭味兒！」

　　　「對，真是太美味了！還有一種從來沒嘗過的熱熱的味道。」

　　　「這個像夕陽一樣的紅色的……肉，也特別好吃。」

　　　「還有這個和紫藻一樣的紫色的這個圓圓的，一點也不腥，而是有一種特別好吃的味道！」

　　　倖存者們紛紛感歎著他們第一口吃到嘴裡的食物，但是經過幾十年的逃亡，D星球的文明遭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倖存者們就連描述食物味道和種類的最基本詞語都不會說了。

　　　黑髮少年：「黑色的叫牛肉，是一種頭上長著雙角的大型食草類動物的肉。那種熱熱的感覺叫辣……」

　　　霍離：「紅色的是鴨肉、那個紫色的叫葡萄，是一種水果，那是甜的味道……」

　　　霍離和小異用剛剛才學會的D星球語言耐心的給他們科普著。

　　　「哇塞！」有一些年紀小的倖存者小朋友崇拜的看著小異，「他們懂得可真多！」

　　　「那當然了！」另一個小朋友說道一邊驕傲的說道，「異先生和霍先生可是救世聯盟的高階任務者啊！」

　　　在全體倖存者們把那幾盆見所未見的食物吃得一乾二淨的時候，眾人對『異先生』和『霍先生』的崇拜之情達到了最高點！礦坑裡的氣氛空前高漲，都一臉希冀的看向兩人，把他們當成了能抗爭機器拯救世界的希望之光！

　　　這時，霍離嚴肅了神色，朗聲向大家宣佈：「我和異先生此次前來D星球，是因為我們得到了一件可以抵抗D系統和機械戰士的終極武器！」

　　　眾人驚歎的抽氣聲此起彼伏，但沒人敢小聲說話，都用一副極其狂熱的表情看著霍離，等待著下文。

　　　「有了這個終極武器，我們就可以憑藉著它控制周圍的機械！有了這個武器，D世界的戰局終將被扭轉！」霍離慷慨激昂的說道：「而這個終極武器的名字就是……」

　　　眾人屏息以待！

　　　「小白菜！」

　　　霍離嚴肅的說道，一手從空間裡拿出了一顆綠油油的扁片狀小白菜，高高舉起讓每一個礦坑基地的倖存者目睹到它的尊容！

　　　從未見過蔬菜和綠色的眾人：「哇塞！！！」

　　　黑髮少年使出全身的力氣努力壓下就要上翹的嘴角：我作為一個合格的『戲精』，堅決不能笑場！

　　　而這場嚴肅而莊重的動員會依舊在熱烈進行！

　　　霍離：「所以我們每一個人的最主要任務就是：從機械的魔爪之下保衛白菜！」

　　　眾人激動得發抖、眾志成城的跟著喊道：「保衛白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