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千重川沒有躲,他饒有興致地看著風盞,少年一張光滑的臉挨的他很近,長而濃密的睫毛顯得他一雙好看的眼睛有些迷惘,微微翹起來一點的鼻尖,讓他看起來有些稚氣。
風盞親了那一下以後,像是找到什麼好玩的東西似的,他又笑著親了一下,親的千重川臉上癢癢的,他把柔軟的嘴唇貼在千重川臉上。
千重川對待什麼小動物一樣親昵,他拍了拍風盞的頭,讓他趴在自己懷裡,風盞很聽話地趴下了,溫熱的身體被千重川抱著。
千重川過了一會卻又輕輕捏著他的下巴讓他仰著頭,仔細地打量他,風盞一直在笑,笑的有點傻氣,看的千重川生出一股心軟與不舍,風盞一直沒有出聲,只是望著他的方向笑,又掙脫開他的手指,支著胳膊坐起來,彎著腰在他脖子上蹭了蹭腦袋。
「還不睡覺?」千重川輕聲說:「明天要早起。」
風盞搖搖頭,悶悶地說:「不睡了。」
這麼說著,他又在千重川脖子上親了一下,風盞被他親的有點癢,又抬起他的頭來,讓他看著自己。
兩個人挨的太近了,呼吸都交纏著,過了好一會,千重川慢慢湊過去,在他嘴角處拿嘴唇輕輕碰了碰,安撫似的:「快睡。」
風盞被他碰了一下,就老實了一點,很乖順地嗯了一聲,躺在他身邊不動了,千重川把他摟在懷裡,兩個人面對著躺,安靜的只能聽到角落裡的小奶狗偶爾發出的一點哼唧聲。
千重川忍不住把他抱的緊了一點,摸了摸他的頭,風盞本來都有了一點困意,被他一碰,又不想睡了,摸索著拿手指去碰千重川的臉。
千重川沒有管他,任憑他柔軟的手指撫摸自己,等風盞不動了,千重川吐了一口氣,他偏了偏頭,碰上了風盞的嘴唇。
是很緩慢,很柔和的一個吻,千重川輕輕勾著他,與他唇舌交纏,風盞什麼也不會,任憑他怎麼動作,偶爾急促地喘息兩下,發出一點悶悶的鼻音。
千重川又一次嘗到了甜酒的味道,他吻的深了點,勾著少年的舌頭舔弄,又在他柔軟的嘴唇上輕輕地咬,一直親的風盞喘不過氣來,躲開了,他才停了下來。
風盞的嘴唇被他舔弄的水光淋漓,整個人都有些迷茫了,千重川又抬著他的下巴輕輕親了一下:「這回可以睡了吧?」
風盞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沒再動作,千重川把手搭在他的腰上,在他嘴唇上又輕輕親了一下。
外面的風聲稍微大了一點,大暑已經過去,秋天快要來了,最近會多風,風盞有一些單薄的身體縮在他的懷裡,他怕風盞覺得冷,又抱緊了一些。對於剛剛的吻,千重川沒有回味,明天風盞醒過來,什麼也不會記得,他沒必要多做糾結。他自覺並不是什麼正人君子,被一個美好的少年引誘,他無法不做出回應,就像那些短暫而美好的時刻,比如雪花融化,比如曇花開放,如果非要追求一個後續或者結果,是換不來什麼的。
風盞單薄的肩膀抖了一下,千重川摸了摸他的臉,又去吻他潮濕柔軟的嘴唇。
米酒釀的很好,香而甜,千重川心想,還可以照著這個方法再釀一點。
千重川第二天起的很早,他沒有叫醒風盞。
風盞顯然是喝的太醉了,睡得臉紅撲撲的,縮在千重川懷裡,千重川覺得自己抱了只暖融融的小動物,類似乖順的貓狗一類,仿佛下一秒風盞就會睜開眼睛舔自己的手,他輕輕摸了摸風盞的頭,托著他的肩膀把自己胳膊抽出去,下床了。
昨日風雨停息,千重川收拾了院子,瞥見了蛇坑上的石頭,他想了想,走過去把那塊石頭搬下來,一股臭氣撲面而來,裡面已經是血腥泥濘的一片,千重川站了一會,輕輕吹了個口哨,腳邊發出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他低頭看了看,一隻渾身罩著黑霧的妖物正伏在地上看他,活像一隻奇怪的壁虎,千重川示意它跳進坑裡,它撲騰著下去,張開了嘴巴。
千重川低頭看了看,轉身走了,坑裡還發出嘎嘣嘎嘣的聲響,是那隻食垢鬼在吃妖怪的骨頭。
他以為風盞要過一會才醒,沒想到等他再回到房間裡,風盞已經支著胳膊坐起來了,捂著頭,看著很不舒服,他走過去幫風盞按了按太陽穴。
「你昨天喝了多少,知道嗎?」千重川說。
風盞不知道甜甜的米酒也能這麼醉人,可能是因為他從未喝過,一下子喝這麼多身體接受不了,他只覺得暈乎乎的,過了好一會才說:「我就喝了一碗。」
千重川摸了摸他的臉,覺得很熱,就把微涼的手放在他的臉上讓他清醒清醒,風盞抬起頭來,很迷茫地望著他的方向,千重川有一些心軟了,他輕輕拍了拍風盞的臉:「以後不能多喝了,聽見了嗎?」
風盞嗯了一聲,千重川就轉身去給他做飯了。
風盞一直沒什麼精神,吃過飯就去院子裡逗狗了,千重川在院子裡劈柴,他沒去看風盞,等他回頭的時候,風盞已經走到那個蛇坑邊了。
風盞聽到了一陣很奇怪的咀嚼聲,還有一點咕咕的喘氣聲,似乎是什麼古怪的動物,他仔細想了一會,才想起來是蛇坑的方向,往那邊走了走,他剛想蹲下來仔細聽聽,就突然被人拖走了。
千重川幾乎是不容他反抗地把他拉遠了,風盞聽不見那陣咀嚼聲了,他也來不及想有什麼不對了,千重川挨得他太近,有力的手臂緊緊環著他,幾乎是貼著他的耳朵說:「你亂走什麼?掉進去怎麼辦?」
他說話的時候,食垢鬼已經幽靈一般鼓著嘴巴爬出來了,尾巴一搖一搖地貼著地面溜走了,坑裡的血肉已經被清理乾淨,只剩下幾隻半死不活的蛇。
風盞挨了教訓,也沒什麼感覺,他想離千重川遠點,可千重川又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聽見了嗎?以後不要亂走。」
熱氣呼在耳朵上,風盞覺得很癢,又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悸動,他轉過臉去想和千重川說什麼,卻覺得自己的嘴唇擦過了一個軟軟的東西,過了好一會他才反應過來,他碰到了千重川的嘴唇。
風盞作為一條龍,雖然年紀不大,卻也不是什麼都不懂,他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卻覺得這種感覺有點熟悉,他隱約想起了什麼,又因為昨天喝了太多酒,怕自己神志不清,不敢確定。
千重川慢慢地伸手捏著他的下巴,讓他微微抬起臉來,這會天光大亮,他看的比昨夜清楚多了,仔細打量了風盞好一會,他心想,真是個好看的孩子。
如果不是有那雙眼睛,只單純地以身體作為祭品,估計連鬼王也捨不得一晚上就把他折磨死,應該會把他栓在床上,讓他跪趴在腳邊,隨時隨地都可以握著他柔韌而纖細的腰狠狠地玩弄他,折磨他,看他哭,讓他疼,或者帶著他登上肉體的極樂,看他張著嘴呻吟扭動。
這樣良善而純情的少年,如果真的被那樣對待,會變成什麼樣呢?
「你幹什麼……」風盞不大自在地開了口。
千重川把手鬆開了,他沒事人一樣回答:「看看你。」
風盞的耳朵又紅了,他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很迷茫地望著千重川的方向,看的千重川心裡又生出了憐惜之情,他摸了摸風盞的頭:「你害羞的時候就會耳朵紅嗎?」
「不是啊。」風盞捂著自己的耳朵不讓他看,轉身走了,卻不小心被千重川堆在一邊的柴火拌了一下,他又倒在了千重川懷裡,一動也不敢動,聞著千重川身上的味道,覺得暈乎乎的。
千重川沒有再多做什麼了,他想歸想,卻不能真的做,告訴風盞不要亂走,就繼續做自己的活了,風盞坐在門口,那幾隻小奶狗在他腿邊轉來轉去的,他也沒有心思去摸,滿腦袋都是千重川有力的胳膊和他身上好聞的氣味,風盞又想起了幾天前他抓著自己的手洗米,他的手比自己的大一圈,完全包著自己的……風盞覺得自己慌亂的氣都喘不過來,他抿著嘴唇坐了很久。
也許是怕風盞覺得無聊,千重川拿了一把竹篾坐在風盞身邊,給他編一個小玩具,風盞挨著他,千重川很隨意地和他說:「給你講故事吧,聽不聽?」
沒等風盞回答,千重川就接著說:「這個廟附近,其實真的有鬼,就在後山上,我帶你去看聽音路過的那片樹林裡,有一座墳,裡面埋了一個女人。」
「你怎麼知道?」風盞被他轉移了注意力。
「因為墓碑上寫著字,」千重川的手指靈巧地動著:「晚上也能聽到她的哭聲,她一邊哭一邊說:瓊華。」
「瓊華是她的夫君嗎?」風盞問他。
「不是,這個女子還沒有婚嫁,」千重川說:「她就這麼哭了很久,廟裡的大和尚做法事也不管用,一直到第二年,有人來找她的墳祭拜。」
「是那個瓊華?」
「對,就是那個瓊華,」千重川回憶著:「瓊華說,自己從未見過這個女子,根本不知道和她有什麼交集,可是這一年多來,總是夢到她,瓊華不堪其擾,多方打聽,才知道這個女子已經仙逝了,他可能是有些害怕了,才過來這一趟。」
「然後呢?」
「那晚,瓊華就借住在廟裡,他又做夢了,那個女子說,她只是偶然見了瓊華一面,思念成疾,後來知道他已經娶妻生子,又不想做別人的妾,一直鬱鬱寡歡,拖了很久,就這麼一命嗚呼了。」
「……」風盞顯然不理解這種感情,他也不想聽什麼後續了,很疑惑地說:「為什麼只能喜歡這一個瓊華?得不到連命都沒了,值得嗎?」
「因為喜歡只有這一些,」千重川把玩具編好了遞給風盞:「不是她可以控制的,癡情的人有很多,付出性命的也不在少數。」
風盞顯然還是不能理解,他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握著千重川給他編的東西,好像是一隻小狗,他仔細摸了摸,千重川抓著他的手指,捏了捏狗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