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次日清晨。

　　　徐醒六點就自然醒，卻在床上躺到七點多才爬起床。

　　　徐醒坐在床上搓臉，睡在他旁邊的人也跟著翻個身，接著就聽到低啞乾澀的嗓音嘟囔道：「班長～早呀。」

　　　徐醒扭頭看向床頭櫃的鬧鐘，道：「不早，都七點多了。」

　　　陸徹伸長手臂一撈，圈著徐醒的腰腹靠過去，順手摸了把小腹，笑道：「你是真的不會喝酒吧？居然半杯就倒。」

　　　徐醒沒好氣地甩開腰間的手，掀開被子就起身下床，趿拉著室內拖鞋，推開臥室門經過客廳，突然就看到偏廳擺放插花的圓桌旁，一個女人優雅地坐在籐椅上，手上翻著雜誌，旁邊擺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

　　　「……」

　　　徐醒剛睡醒還一臉迷糊，反應慢半拍地回想到面前這個女人就是昨天在相框裡看到的陸徹的媽媽。

　　　徐醒頓時有點慌張無措，急忙抓了抓凌亂的頭髮，在陸徹媽媽抬頭看向他之前，又垂下雙臂站好，規規矩矩地打了個招呼：「阿姨，您好，我是陸徹在C市的同班同學，過來打擾了……」

　　　徐醒幾句話說得格外公式化。

　　　陸徹媽媽單手支著側臉，略微狹長的眼睛輕輕瞇著，笑著說：「你好。」

　　　徐醒打過招呼就尬場了，僵硬地扯著唇角笑了笑，逃也似的進了衛浴間。

　　　陸徹媽媽手裡的雜誌已經翻到最後一頁了，她隨手擱在桌上，起身走到陸徹臥室門前。她雙手環著胸，倚著門框，輕輕帶起薄唇，微笑道：「你的潔癖被治好了？」

　　　陸徹不僅吃飯時有潔癖，連他的床也是絕對禁止的私人領域。雖然他以前也會帶同學朋友到家裡來玩，但是從來沒有留人在他床上睡一夜——別提過夜了，躺一下都不行。

　　　「啊。」

　　　陸徹躺在被窩裡，只有嘴唇在動：「你怎麼回來了？」

　　　陸徹媽媽勾著唇，應道：「我也可以現在就走，或者～需要我留下來招待你那個小同學嗎？」

　　　陸徹從被子裡伸出腳踢了踢：「去，趕緊走吧。」

　　　陸徹媽媽哼笑道：「哦，褲子還穿著呢，那我暫時就放心了。」

　　　陸徹媽媽轉身要走，就聽到陸徹在後面回嗆她：「遲早都是要脫的，你就別瞎放心了。」

　　　·

　　　徐醒自帶了牙刷和毛巾，昨晚洗澡的時候就暫時放在浴室裡，他仔仔細細地洗漱完畢，臨時打好腹稿，做好萬全的準備才從衛浴間走出去。

　　　然而，陸徹媽媽已經不在偏廳看書了。

　　　徐醒走回臥室，目睹了陸徹掙扎著要起床卻不斷失敗的過程。

　　　陸徹翻了個身，反身趴在床上，被單下撅起的屁股隆起一個小山丘，他嘴裡還嘟噥著給自己加油打氣：「我要起床，為了陪班長出去吃早餐，我要起床……」

　　　徐醒：「……」

　　　陸徹掙扎了半個多小時，等他洗漱完畢已經九點多。

　　　徐醒平時早睡早起，三餐規律，這會兒還真的餓了。

　　　徐醒盤腿坐在床尾等陸徹搗鼓頭髮，忍不住問了句：「你媽媽一起出去吃早飯嗎？」

　　　陸徹應道：「她早走了，大忙人哪有時間陪我吃飯呀。」話剛說完，他輕笑一聲回過頭，說，「不過～如果你想現在改口喊她一聲媽，她就算再忙也得回來和你吃這頓飯。」

　　　徐醒瞪他一眼：「閉嘴。」

　　　陸徹還真就乖乖閉嘴了。

　　　陸徹和徐醒出門的時候已經十點了，兩人去了一家茶餐廳吃早茶，早午兩餐一起吃，一頓飯吃到中午。

　　　吃完飯坐了會，陸徹便帶著徐醒去附近逛一逛。從大路拐進小巷，走到人少的地方，陸徹就愛去牽著徐醒的手，儘管每每都會被徐醒狠狠甩開，但他就是樂此不疲地伸手牽個不停。

　　　徐醒忍無可忍，道：「你什麼毛病。」

　　　陸徹就腆著臉笑道：「只是太愛你～」

　　　徐醒：「滾。」

　　　陸徹被罵卻仍在笑，再去拉徐醒的手卻格外認真和用力，說：「你今晚就要走了，和你分開兩天好難過啊，我中秋節也想和你一起看月亮哎。」

　　　徐醒不解風情地說：「神經病，不管在哪看月亮不都是同一個月亮？」

　　　陸徹：「不一樣～我和你一起看月亮的意思是，你看月亮，我看你。」

　　　徐醒：「……」

　　　徐醒不耐煩地應道：「那你就現在趕緊看個夠。」

　　　「……」

　　　聞言，陸徹就笑了，「真的？」

　　　徐醒說完卻又反悔，「假的！」

　　　徐醒撇下陸徹，直接往前走。

　　　等到下午三點，陸徹和徐醒打車一起去郊外看爺爺奶奶。

　　　徐醒覺得挺彆扭的，坐在車上一路單手支著下巴看窗外。

　　　陸徹中午作勢要牽徐醒的手，走了一路都沒能牽上，這會兒，陸徹不死心地去碰徐醒的手，徐醒只縮了一下，縮手之後卻又放回去，等陸徹再去拉他的手時，徐醒彷彿累得不想再動一樣，由著陸徹把玩他的手。

　　　陸徹翹起唇角，有點小得意。

　　　陸徹通過多次試驗總結經驗：徐醒在路上不許牽手，不被允許的只是地點，牽手這件事尚在他的接受範圍之內。但是，即便徐醒允許了，他也會意思意思地先拒絕，最後再以煩不勝煩的姿態來接受。可以說是傲嬌到極點。

　　　陸徹裝模作樣地歎了一口氣。

　　　班長怎麼就這麼的不坦率呢～

　　　·

　　　陸徹的爺爺奶奶住在郊區的小別墅裡，前面還有小院子可供二老種花種菜。

　　　陸徹他們抵達的時候已經接近四點了，陸徹奶奶坐在院子前剝青豆，爺爺則在拔草。二老一見陸徹就高興，但陸徹的爺爺是高興了不說，奶奶則拉著陸徹問學校的住宿條件好不好，伙食條件怎麼樣，她彷彿有說不完的話。

　　　徐醒和爺爺奶奶打過招呼後，全程乖巧地聽著老人家閒聊，眼角餘光卻沒有離開過陸徹。

　　　徐醒搬來小凳子幫奶奶剝豆，陸徹蹲在院子前幫爺爺拔草，手裡還拿著手機錄視頻：爺爺嫌棄他要他走開，奶奶當面揭穿老爺子的嘴硬，說，「你爺爺昨天問個不停，說怎麼陸徹回家卻沒有過來看奶奶，他還生怕出趟門就錯過了你。」

　　　爺爺一聽這話就難為情，趕緊轉移話題，嫌棄起奶奶剝豆子太慢來了。

　　　陸徹將爺爺奶奶吵嘴的日常都錄了下來，鏡頭轉向徐醒的時候，陸徹還對徐醒噓了一聲，示意徐醒不可說。

　　　若是被爺爺知道他在錄視頻，肯定會吹鬍子瞪眼地要陸徹關掉。

　　　陸徹湊到徐醒旁邊，因著沒有小凳子了，他就腆著臉對徐醒說：「班長，讓我坐你膝蓋上休息會兒唄。」

　　　徐醒：「……」

　　　他硬生生地憋住滾，直接起身讓出凳子。

　　　徐醒沒有理會陸徹，走到院子前看著各種花花草草，好奇地問陸徹爺爺：「爺爺，這兩棵是火龍果樹嗎？」

　　　爺爺緩了語氣應道：「對的。花謝了，再過一個月估計能結果子了。」

　　　院裡種了兩棵火龍果樹，帶刺的三瓣籐條垂向四周。

　　　陸徹的奶奶就接過話道：「等下個月再讓陸徹帶你過來玩兒，到時候就能摘火龍果了。」

　　　徐醒回頭對奶奶應聲好，但純粹就只是客氣的回應。

　　　徐醒和陸徹沒有待很久，爺爺想挽留卻又開不了口，就嘴硬地數落奶奶道：「你孫兒放假帶著同學來看你，你怎麼也不留他們吃頓飯。」

　　　陸徹聽了直樂，但思及徐醒今晚還要去車站搭車，最後還是告別爺爺奶奶。

　　　回市區的路上。

　　　陸徹劃著手機裡的視頻列表，對徐醒說：「我爺爺特別有意思對吧？」

　　　徐醒的目光從窗外收了回來，應道：「嗯。」

　　　陸徹：「你們是同一類人。」

　　　徐醒：「……」

　　　一時無話。

　　　徐醒的目光落在陸徹手機上，界面彈跳出內存不足的通知，忍不住問：「錄視頻錄到沒內存？」

　　　陸徹啊了一聲，抬起頭笑道：「對啊，我的手機內存很寶貴的，以前能佔用我內存的只有我爺爺奶奶，現在還有你。」

　　　徐醒：「……」

　　　陸徹收起手機，拉著徐醒的手輕聲道：「等幾十年後呀，我看這些視頻哭得稀里嘩啦的時候，你幫我擦眼淚好不好？」

　　　「……」

　　　徐醒轉過頭去，看著陸徹帶笑的俊臉，他突然無言以對。

　　　靜了一會。

　　　徐醒皺著眉說：「你爺爺奶奶都身體健康，得長命百歲，你瞎想什麼啊。」

　　　陸徹單手墊著後腦勺，笑道：「是呀，所以我還準備再偷拍個幾十年啊。」

　　　徐醒：「……」

　　　他再次轉頭望向窗外，嘴唇輕輕抿著。

　　　「等幾十年後呀。」

　　　「你幫我擦眼淚好不好？」

　　　徐醒不敢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