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柳氏聽了丫鬟傳來的話,抿了抿嘴,便帶了丫鬟去了大堂,讓人把羅鑫叫進來,一扭頭,卻與丫鬟道:「瞧瞧,好的事就輪不到我的頭上來,要我說,這商賈之家就不必給他們臉,沒得讓他們糾纏個沒完。」她果然是宣平侯夫人的兒媳,說話的口吻與她婆母一般無二。
羅鑫進來,與柳氏見了禮,她身邊的小丫鬟開口道:「可是四少夫人有事?」
羅鑫瞧都未瞧那趾高氣昂的小丫鬟一眼,只朝著柳氏道:「是我家郎君讓小的帶了服侍娘子的兩個丫鬟回去。」
柳氏一怔,起先沒反應過來羅鑫說的是哪個,後來經身邊的丫鬟一提示才明白過來,秀眉不由一擰,說道:「這話聽的我可是糊塗了,四弟妹的陪嫁丫鬟如今已讓四弟收了房,你家郎君怎麼來讓你帶回去?」
羅鑫心中嗤笑,這樣的事也虧得這位大少夫人有臉說出來。
「綠羅和紅裳兩個是姚家的家生子,當初雖陪著娘子一道了侯府,可賣身契卻還在我家郎君的手上,我家郎君從五姑爺口中得知這兩個丫鬟不規矩,便讓小的來府裡把這兩人帶回去,另讓我家二太太再送了丫鬟過來服侍娘子。」
柳氏聽了這話眼睛不由瞪圓,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這話是什麼意思?既已讓四弟收了房,你家郎君還想把人帶了哪去。」
羅鑫露出一副不解的神色看向柳氏,說道:「自是帶姚家,綠羅和紅裳兩個是姚家的人,當年是在二太太身邊服侍過的,按說收房也該和我家二太太知會一聲才是。」羅鑫面上帶了一絲鄙夷之色。
柳氏聽了這話簡直不知該如何應對,誰成想三娘子的陪嫁丫鬟賣身契竟不在她的手上,如今人家姚家要把丫鬟要回去,若是普普通通的小丫鬟倒是好說,可偏生著兩個都讓許四郎收了房,那是過了明路的姨娘,哪裡還能像一個無關緊要的小丫鬟一般把人交到姚家去,柳氏心裡不由暗罵許四郎一聲,什麼髒的臭的都往床上拉,如今好了,人家說是長輩身邊服侍的,你個做侄女婿的沾了伯娘身邊的丫鬟,傳出去可不叫人笑話。
「我說你這奴才也太糊塗了些,那兩個小丫鬟既讓你們家姑爺收了房,哪裡還有帶回去的道理,趕緊去回了你家郎君,莫要作出這樣惹人恥笑的事來。」柳氏倒打一耙,斷然不肯讓羅鑫把人帶走。
羅鑫哪裡會叫她一個婦人給唬住,當即就道:「少夫人的話小的就聽不明白了,我家的丫鬟郎君怎麼還做不了主了?請少夫人別為難小的了,郎君那還等著奴才回去覆命呢!」
柳氏面上浮現怒色,手狠狠在案幾上一拍,呵道:「沒有這樣的規矩,我家的姨娘且能是你說帶走就帶走的,你家郎君可還把宣平侯府放在眼裡了。」
羅鑫眼底帶了冷意,沉聲道:「正是因為看在宣平侯府的顏面上,我家郎君才叫小的悄悄把人帶了回去,若不然,這事鬧得可就有夠難堪的了,姚家雖是商戶,可也是知禮的人家,還不曾聽說過誰家小輩沾了長輩身邊的丫鬟,傳揚出去,豈不是叫人笑話,大少夫人既不肯讓小的悄悄把人帶走,那小的便如此回了我家郎君,到時候事情鬧出來,可別在說我家郎君眼中無人了。」說罷,羅鑫一扭頭作勢要走。
柳氏氣的直哆嗦,她何曾被人這樣頂撞過,只是就讓羅鑫這樣走了,她還真怕姚家那五郎君把事情鬧大,叫宣平侯府好個沒臉不說,連她都得挨了婆母的訓。
柳氏身邊的小丫鬟,瞧出她下不來台,忙道:「羅管家別忙著走,這樣大的事你總得讓我家大少夫人和夫人商量一下,總不能你家郎君如何說便如何辦,兩個姨娘雖是你姚家的人,可到底也是讓我們侯府的四郎君收了房不是。」
柳氏微斂了怒氣,讚許的瞧了身邊的丫鬟一眼,出聲道:「不錯,你瞧連我這邊的小丫鬟都知這個道理,你這樣急的回去,哪裡是給你家郎君交代,分明是弄的兩家都不愉快。」
羅鑫轉了身,一揖道:「是小的心急了,如此就勞煩大少夫人和侯夫人說一聲,好讓小的把人領了回去。」
柳氏與身邊的丫鬟使了一個眼色,叫她看住羅鑫,可別讓他跑了,之後便去了後院把這事說與宣平侯夫人知曉。
柳氏甚是伶俐,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學與宣平侯夫人聽,心裡卻冷笑連連,瞧著這樣的事要如何收場,不是她這個做嫂嫂的說小叔不是,實在是這樣的事也太不堪了些,雖說收了媳婦陪嫁丫鬟這樣事也是有的,可也沒見誰家一收就是兩個,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色中惡鬼呢!
宣平侯夫人聽了柳氏的話已難掩心中怒火,喝道:「他姚家要幹什麼,還有沒有規矩了,誰家小舅子插手到姐夫房中的,去告訴姚家,我家的姨娘還輪不到他姚家做主。」
柳氏垂著眼眸,眼底閃過一抹譏諷之色,嘴上勸道:「母親歇歇氣,他話說的雖不好聽,可有一句話卻是沒錯,四弟房裡的那兩個姨娘賣身契還在姚家手裡攥著呢!這樣的事說出去總歸是不好聽的。」
宣平侯夫人冷冷的看著柳氏,冷笑道;「依你的意思,是讓人把那兩個下作玩意帶回去?那我宣平侯府的臉往那放,你四弟以後見到姚家人還能直起脊樑骨了?」
柳氏柔聲道:「要是那姚五郎把事情捅到福成長公主那可不就更是收不了場了,我倒是有一個法子,誰也不知那兩個姨娘是什麼模樣,就讓那管事的把人帶回去,咱們另給四弟尋兩個好的來,到時候還喚那兩個名字,誰又知這裡面是怎麼一回事呢!要我說,就算是納姨娘,也該是良家子,兩個伺候人的東西怎配留在四弟身邊服侍。」柳氏且不管這事會不會讓許四郎沒臉,眼下保下宣平侯府的臉面比什麼都重要。
柳氏知她這婆母慣來最是偏心,便打著為許四郎好的話來說,免得讓她火氣上來,不管不顧丟了宣平侯府的臉,那姚家是商戶,自是不要臉面,可她還得出門見人呢!總不能因四郎一個人的事鬧得她也跟著沒臉,到時候回了娘家也叫人笑話。
柳氏見宣平侯夫人尚有遲疑,便勸道;「咱們家是什麼身份,姚家是什麼身份,瓷器安能碰瓦罐,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這般也太便宜了他,倒讓他以為我宣平侯府好欺了。」宣平侯夫人咬牙恨聲說道。
柳氏拍著宣平侯夫人的背後為她順著氣,明白她說了這話已有些鬆口的意,便道:「哪裡會呢!四弟妹早晚都要歸家來的,姚家人又哪裡敢不把宣平侯府放在眼裡。」
宣平侯夫人聽了這話心裡一動,可不是正是這個道理,華娘早晚都得回來,她還能在臨江胡同躲一輩子不成,她背後慫恿她弟弟來打府裡的臉,等她回來再與她計較也不晚。
「罷了,咱們這樣的人家若與一個商戶計較沒得失了體面,既他來要人,你便讓他把人帶回去的,你一會帶了人親自把那兩個下作東西捆了去,別叫姚家的人進了內宅,沒得衝撞了你們。」
柳氏心裡不恥宣平侯夫人這樣的做派,嘴上卻道:「母親說的是,咱們何必和他計較,您只管放心,這事我必然辦的妥妥當當。」說完,一扭身去尋了幾個婆子來,到了四房的院子也不管綠羅和紅裳是何反應,直接就把人捆了起來,堵住了嘴,交到了羅鑫的手上。
「這人我是交給你了,母親說了,是死是活和咱們侯府再也沒了關係,便是打死了,那也是你們姚家的事情。」柳氏挑著秀眉冷聲說道。
羅鑫嘿嘿一笑,有沒有關係可不是你們宣平侯府說的算的,既沾了這兩個下作東西的身子,那就是說不清的事了,他作了一禮,一揮手帶了人回了臨江胡同。
許四郎還不知這半天的功夫他房裡的兩個姨娘就叫人領了走,尚在與三娘子糾纏,讓她交出綠羅與紅裳的賣身契來。
三娘子氣的臉色漲紅,眼裡含了淚,說道;「莫說這賣身契不在我的手上,便是在,也沒見誰家丈夫要媳婦丫鬟的賣身契的,你且住了嘴吧!叫五郎聽見了這話,你我都沒臉見人了。」
許四郎眼底閃過惱色,卻也忌諱這是姚家地盤,不敢與三娘子大小聲,唯恐讓人聽見,只是神色已見不耐,冷聲道:「不願意給就算了,何必用這話來搪塞我。」
三娘子氣的落了淚來:「我何時搪塞過你,你說話也要講講良心,便我好欺了些,你也給我留下臉面吧!別叫我在五郎面前連人都做不得。」
許四郎聽了這話,便有些遲疑,他知自己這個媳婦慣來不是作奸耍滑的性子,想來賣身契還真沒在她的手上,這樣一想,當下便急了,轉身便走,想著回府與母親商量個結果出來,免得到時丟了大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