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福成長公主先是一怔,隨後笑嗔一句:「長幼有序,你不成親我如何能給四郎說親。」說罷,又溫聲道:「好孩子,我還能哄你不成,倒是且隨我到你姨母府上賀壽,只要見了妡娘保管能叫你中意,若真不喜歡,我還能逼你不成,到時咱們在慢慢挑一個合眼緣的,你這親事,如今是我心裡頭等大事,可在耽誤不得了,若不然我來日我到了底下有何臉面去見你父親。」
三皇子被引進來時,正巧把後半句話聽在了耳中,心下一動,進屋後與福成長公主見了禮,便笑問道:「姑母在給誰說親不成?」
福成長公主見了三皇子眼底便透出了笑意,這幾個侄子中唯有老三燕灝最討她喜歡,知道個親疏遠近,她才是他們嫡嫡親的姑母,便是孝敬,頭一個也該是她才對。
「你來到倒巧,我正與阿卿說起他的親事呢!到底是年紀小臉皮薄,說起這事便有些不好意思呢!你且幫我勸勸他,也好叫他早日成親,我也能了了一樁心事。」福成長公主笑瞇瞇的說道。
三皇子扭頭看向與他見禮的姚顏卿,笑著扶著他手臂把他托了起來,之後說道:「原是給五郎說親,要我說姑母很不必操心這些,如今五郎極得父皇器重,說不準哪日便為他賜了婚,到時才叫一個體面呢!」三皇子心裡一緊,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他原以為是要為四郎說親,不想竟是姚顏卿,一時間倒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只覺得尋常女娘怎能配得上這小狐狸,貿然說了叫他不中意的,反倒是害了他,況且,他亦有私心,姚顏卿既引得他動了心思的,怎能叫旁人先得了去。
福成長公主抿嘴一笑:「你這孩子慣來會說話,我也不指望什麼體面不體面的,就想著叫五郎娶一個賢惠知禮的,我便放下心了。」說著,她輕擊一掌,笑道:「安成侯府的六娘子你也是見過,那孩子如何?我剛與阿卿說,他倒好,一推二拒的,倒好似我能為他說一個胭脂虎回家一般。」
安成侯府的六娘子三皇子自是見過的,不管怎麼說安成侯夫人他都得叫一聲表姑,她家的女娘便是他的表妹,雖說關係是遠了些,可到底祁太后還尚在人世,這份關係便斷不了,這點體面皇家也是要給的,他們這些皇子,更不會得罪了與祁太后有干係的人。
「原來姑母是想給五郎說安成侯府上的女娘,那六娘子我倒是曾有幾面之緣,若說配五郎倒是勉強了些,我看姑母還是在仔細挑挑才好,總不能在親事叫五郎受了委屈,只憑著咱們五郎的模樣,這京城裡什麼樣的小娘子是配不得的,若是我有個妹子,亦是願說給五郎的。」三皇子笑瞇瞇的說道,那六娘子是何模樣他早就不記得了,可只憑著安成侯府四字,他府上的女娘便是娶不得的。
「瞧瞧,我還想叫你幫著我勸一勸五郎,你倒好,反倒是幫他說起話了。」福成長公主笑著搖了搖頭,嗔道:「我知你們這樣成了親的最不想叫人拴著了,問你也是白問。」
三皇子哈哈一笑,與福成長公主道:「五郎年紀還小,姑母且先挑著便是了,免得日後有了更好的反倒是叫您後悔了。」說完,與姚顏卿道:「我剛去你府上尋人,沒成想撲了個空,你若不在姑母這,我倒是不知該到何處去尋你了。」語氣中帶出了幾分委屈之色。
未等姚顏卿開口,福成長公主便咦了一聲,問道:「你找阿卿有事不成?若是正經事你們便自去,若是帶他尋歡作樂我可是不依的。」
三皇子笑道:「哪裡敢,不過是聽說父皇叫五郎南下,我便想著問問可有什麼地方需要幫忙的。」
「南下?」福成長公主看向了姚顏卿,朝堂的事她自是不曉得的。
姚顏卿不願與福成長公主細說,只道:「聖人令我南下辦差,是以安成侯夫人的壽宴我是去不成了。」
福成長公主秀長的眉頭輕輕一蹙,有些失望的道:「倒是不巧了,聖人也是,朝中這麼多人怎得偏生使喚你一個,我說怎得越發清瘦了,原是累的。」
三皇子端著蓋碗輕呷了一口,隨後瞥了姚顏卿一眼,笑道:「旁的人父皇哪裡信得著,要我說這還是搶破頭的差事呢!別人想去父皇還未見得肯用。」便說他,都恨不得能搶了這樁差事,在江南斂財,便是手指頭縫裡露出一點,都夠享用一輩子的了。
福成長公主聽了這話眼底閃過一絲得意之色,口中卻道:「阿卿才多大點年紀,虧得聖人忍心這般使喚他。」
三皇子笑而不語,心道,有那年紀大的老臣想叫父皇使喚還尋不到機會呢!
福成長公主見姚顏卿如今這般出息,才入仕不久便得晉文帝這樣器重,不由想起了小兒子,說是年紀尚小,可卻也只比阿卿小上一歲,如今阿卿能為外出辦差,可小兒子的前程卻是連個著落都沒有,不免叫她有些心急。
「說起來四郎卻也只比阿卿小上一歲,卻比不得他能幹,你們做兄長的還需多多提點他才是。」福成長公主溫聲說道,目光卻是落在了三皇子的身上。
三皇子笑了一聲,他自是願意提攜四郎的,可平心而論朝堂上的事他能提攜的也是有限,若是四郎是與五郎一般是個有幹才的,他倒可與父皇舉薦,偏生那就是享福的命,哪裡懂的朝堂上彎彎繞繞的門道,真入了仕,保不準叫人吃的骨頭都不剩。
「姑母何必心急,要我說等四郎高中後便在翰林中任職,既清貴又體面,操的心也少些,他心思單純,哪裡是朝中這些老油子的對手,沒得在吃了虧。」三皇子倒不好說楊士英不是做官的料,且在他看來,在翰林中修書乃是最適合楊士英的差事。
姚顏卿聞言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露出一個譏諷的笑意,前世他曾笑燕灝是個睜眼瞎,連楊士英是人是鬼都未能看清,其實細想他才是一個睜眼瞎,人家三皇子看人分明看的清楚,楊士英說是心思單純卻也無錯,純與蠢不過一字之差罷了,楊士英那點小聰明也只能用在婦人爭寵的手段上,哄的三皇子本就長偏的心越發偏的沒邊了,哪裡像他為在朝堂上掙一席之地什麼手段都可使得,落得一個酷史之名,相比起楊士英的俗事不染,他這人憎鬼厭的可不越發襯得他單純無害了。
姚顏卿懶得在坐下去聽這些噁心人的話,當即便道:「您若無事且容我先回府打點一下行禮,聖人命我盡快啟程,我也不好耽擱了去。」
三皇子本就是來尋姚顏卿的,當即便附和了他的話,如此福成長公主倒也不好在留人,便放了他離去。
不想姚顏卿剛一出定遠侯府邊與楊士英打了個照面,楊士英一怔,眼底難以掩飾的閃過一抹厭惡之色,似知自己有些失態,忙遷出一抹笑來,說道:「四哥是來看望母親的嗎?」問話,便是瞧見了三皇子跟了出來,他難掩目中驚愕,目光在姚顏卿和三皇子身上打了轉,半響後,說道:「表哥是個四哥同來的嗎?我還當表哥是來瞧我的。」說著,嘴唇撅了起來,越發顯得孩子氣了。
姚顏卿薄唇勾了下,回頭輕蔑的瞥了三皇子一眼,卻是頭也不回的躍身上馬而去。
三皇子瞧見楊士英也很是高興,原想著與他多說幾句話,可見姚顏卿打馬離開,頓時也顧不得楊士英這頭了,匆匆說了幾句後,便趕緊追了過去,他這可有緊要的事要與姚顏卿說呢!
楊士英滿眼愕然,臉上更是掛不住,他何曾被三皇子這般冷待過,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冷笑一聲後,一跺腳去了福成長公主那處問個究竟。
三皇子厚著臉皮追到臨江胡同那邊去,若是尋常人,門子自是要進去請示一番的,可如今都知三皇子的身份,哪裡敢攔,放了人呢進去後,只來得及急忙忙的去昆玉軒通個信。
三皇子去大堂沒尋到姚顏卿人,攔住一個小廝一問,叫他引了路便去了書房。
姚顏卿不是那種嗜書如命的人,書房內佈置倒也簡單,右邊靠牆的位置只有一個半人高的書櫃,擺的卻是他常看的閒書,用來打發時間的,左邊則是博古架,放著幾樣珍玩,中間擺著四角雕花桌,上面除了文房四寶外還有一小巧的美人瓶,裡面插著嬌粉半開的半支蓮,牆角四處都放著冰盆子,靠著窗邊擺著一翹頭美人榻,姚顏卿半濕著長髮倚在那處,身上只著了一件名為玉錦的茶白色貢緞,髮梢上的水珠滴在他肩上,瞬間就印濕了輕薄的衣衫,薄薄的料子便貼在了他略顯清瘦的身子上。
三皇子推門而入,艷色入目,喉頭上下滾動了一下,心跳瞬間加速,心跳聲大的連他自己都聽的一清二楚。
姚顏卿冷眼看過去,遠山似的長眉輕輕一擰,削薄的唇中溢出一絲冷笑,譏諷道:「不問自取是為賊也,殿下可知不請自來又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