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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佞臣》第148章
第148章

  姚顏卿接到梁佶口諭,面上未露聲色,只是按照晉文帝的意思寫下聖意,梁佶知晉文帝對姚顏卿的看重,便有意賣個好與他,等他最後一筆下完後,將手上的蓋碗一撂,起身湊到了他的身邊。

  「姚大人這一趟怕是吃一些虧了。」梁佶意味深長的說道,目光落在字跡尚未幹掉的聖旨上。

  姚顏卿面如常色,薄唇勾了勾,笑道:「謝梁公公提點了,不過公道自在人心,我心坦蕩便無懼人言。」

  姚顏卿如何不知此番傳旨於他名聲多少有礙,雖明面看來聖人為晉文帝賜官乃是一樁好事,可只要不傻的人都能瞧出聖人此舉的深意,若真為楊士英打算,豈會讓他去肅州任地方官,而他此番傳旨,必有人認為楊士英到肅州赴任是他向聖人進言之故。

  「姚大人果然豁達。」梁佶笑讚一句,叫了隨行的內侍貴喜進來,由他陪著姚顏卿一道去定遠伯府傳旨。

  定遠伯府閉門謝客已久,說是因守孝之故不宜待客,實際上京裡誰人不知定遠伯府遭了聖人的厭棄,便連福成長公主也被貶為郡主,誰又敢輕易登門呢!然而今日定遠伯府可叫周圍的街坊看了個熱鬧,中門大開,府裡的下人小心翼翼的將姚顏卿和一個小太監迎了進去,另有人一路小跑前去後院報信。

  「伯爺,宮裡來了聖旨。」管事的氣喘吁吁的說道。

  定遠伯先是一怔,隨即從榻上起了身,急聲吩咐道:「去置香案,將郡主和大郎君他們都喚來,讓他們動作麻利的,萬不能耽誤了接旨。」

  姚顏卿此時已被請進了正堂,喝著上等的香茶,貴喜知他極得聖人重新,哪敢與他同坐一處,只規矩的站在了一邊。

  「我瞧著定遠伯府一時也接不了旨,貴公公何不坐在等著。」姚顏卿又溫聲笑勸一句,紫宸殿服侍的這些內侍,能不得罪還是不得罪為好。

  貴喜婉拒了兩聲才落坐在了姚顏卿身邊,他在紫宸殿雖只是個不起眼的小太監,可出了宮去傳旨,便是到公爵侯府也得將他封為貴賓,不敢慢待。

  他低頭呷了一口茶,砸吧砸吧嘴道:「這碧螺春咱家吃著倒不像是今年的新茶。」

  姚顏卿覺得這貴喜實在有趣,他嘴角勾了勾,現如今的定遠伯府哪裡還能吃上御賜的新茶。

  「貴公公喜歡這茶?正巧前幾日聖人賞了我些,下次進宮我給貴公公帶一些來。」

  貴喜趕忙擺了擺手,嘿嘿笑道:「咱家哪有這個福分。」

  過了約一盞茶的功夫,定遠伯急匆匆的進了大堂,姚顏卿慢悠悠的起了身,朝著定遠伯拱了拱手,定遠伯瞧見姚顏卿卻是一怔,心中一時五味陳雜,面上倒是未露聲色,客氣的一回禮,溫聲道:「不知竟是姚大人前來傳旨,因事出突然,倒是怠慢了姚大人。」

  定遠伯雖因守孝之故賦閒在府中,可也知姚顏卿已今非昔比,這絕不是他任御史中丞一職才叫他另眼相看,而是從他被任命為童試副考官之一的時候,他已然騰飛,更不用說現在他已被聖人任命京畿地區鄉試恩科副考官之一了。

  定遠伯尚記得姚顏卿御史中丞這個位置還沒坐穩就敢參了長子一本,現如今,只怕是自己他都敢無所顧忌參上一本了,定遠伯心一歎,面上的笑越發的客氣,以他如今的處境實不能再讓人雪上加霜了。

  「還勞煩姚大人稍等片刻,郡主馬上就來。」定遠伯有心稱上一句五郎,可實在又拉不下臉來,只能乾笑說道。

  姚顏卿不以為意:「不急。」

  貴喜忍俊不禁,覺得這位姚大人實在是狹促,定遠伯被聖人冷落也不是一日兩日了,知有聖意到,焉能不急,偏偏姚大人還不直言說這聖旨不是給他的,貴喜眼珠子轉了轉,想起了一些傳聞,可見無風不起浪,姚大人果然是和定遠伯府不和睦。

  沒過一會,定遠伯府的子嗣都被叫了回來,齊聚在大堂,唯有福成郡主和楊士英未見蹤影,此時已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定遠伯看著姚顏卿臉上讓人難辨喜怒的神色,額角跳個不停。

  「郡主和四郎呢!」定遠伯沉聲問道,眼瞧著他復起在望,若因這點小事叫姚顏卿抓住了把柄,參府裡一個不敬之罪,他也不必與聖人請罪了,大可自行了斷。

  「奴才已經知會了郡主,郡主說她馬上就來,四郎君尚未尋到,可能是出了府,奴才已叫人去四郎君常去的地方尋人了。」管事的小心翼翼的說道。

  定遠伯口中呼出一口濁氣,扭頭看向了姚顏卿,拱手道:「還得勞煩姚大人再稍等片刻了。」

  姚顏卿微微一笑,極和氣的道:「不急。」

  楊大郎見父親這般低聲下氣,雙拳不由握緊,姚顏卿眸光一掃,瞇眼笑了起來,神色顯得有些輕蔑,這讓楊大郎的手指捏的咯咯作響。

  貴喜瞧了楊大郎一眼,很是有些擔心他一拳揮過來,就姚大人那體格,估計挨不了兩下就得暈厥過去。

  「大郎。」定遠伯看了長子一眼,輕輕的搖了搖頭,示意他不得放肆。

  楊大郎不甘的回望著父親,半響後退到了後方。

  福成郡主姍姍來遲,神色一如既往的高傲,姚顏卿見其進來,便起身拱手見了禮,福成郡主目光複雜的望著姚顏卿,嘴角動了動,強扯出一抹笑來:「竟是五郎來傳旨。」

  定遠伯見楊士英遲遲未歸,臉色越發陰沉,福成郡主見狀,便與姚顏卿道:「阿英那孩子去了郊外給我祈福,一時半刻怕是趕不回來,五郎不若先宣旨可好?」

  姚顏卿微微一笑:「怕是有所不妥,需府上四郎君親自接旨。」

  定遠伯先是一怔,回過神後雙手撐在了寬倚的扶手上,虎目圓睜,眼神陰沉的嚇人,問姚顏卿道:「姚大人是說聖旨是給那個孽子的?」

  姚顏卿笑道:「沒錯,應恭喜定遠伯才是,府上四郎君高才得聖人賞識,聖人破例賜了官下來。」

  定遠伯眸子一斂,神色有了細微的變化,喃喃自語,叫人聽不真切。

  福成郡主眸中難掩驚訝之色,隱隱透出了幾分歡喜來,問道:「五郎可知聖人賞了官給阿英。」

  姚顏卿薄唇勾了下,未等開口,定遠伯已皺眉道:「等宣旨後便知曉了,此時問姚大人豈不是叫他為難。」

  福成郡主拿眼睨著定遠伯,冷笑一聲,兩人自楊老夫人逝後私下便撕破了臉皮,定遠伯雖惱恨福成郡主,卻也不敢與之和離,她雖已被貶,可太后娘娘尚在人世,是以福成郡主的存在可保定遠伯府一時無憂,福成郡主則為了一雙兒女也不能與定遠伯和離,只是平日裡少不得要給他一些臉色瞧。

  「大郎,你帶人去外面尋那孽子回來。」眼瞧著時間漸漸過去,定遠伯已坐不住了,傳旨後姚顏卿必要回宮覆命,耽擱這般長的時間聖人焉能沒有察覺,他自是不敢奢望姚顏卿會為自家開脫。

  楊大郎應了一聲,正要出去召集下人去尋楊士英,就見有個小廝架著他進了大堂,定遠伯當即臉色一沉,恨不得手上能有條鞭子抽過去。

  福成郡主見楊士英吃醉了酒,忙叫下人去熬醒酒湯去,叫人去擰了濕帕子來,姚顏卿似笑非笑的瞧著福成郡主忙上忙下,眼底帶著一絲譏諷之色。

  貴喜用吊梢眼瞧著楊士英,口中哼了一聲:「已是耽誤了不少時間,咱家倒是無所謂,聖人身邊也不缺咱家服侍,就是耽擱了姚大人的正事了。」他是紫宸殿服侍的人,耳目自是靈通,如何不知晉文帝對定遠伯府的厭惡之情,自是不怕將人得罪了。

  定遠伯臉色陰沉的厲害,福成郡主卻是聞言瞧向了貴喜,眉眼帶出幾分厲色。

  「既四郎君已回府,便跪下接旨吧!」姚顏卿起了身,眼中帶了幾分譏諷之色。

  福成郡主剛想開口讓姚顏卿再稍等一會,定遠伯已撐著扶手起了身,厲聲道:「將那孽子按下。」

  「做什麼,仔細傷了他身子骨。」福成郡主冷聲說道,目光冷冷的瞧了姚顏卿一眼,才叫小廝扶著楊士英起身。

  姚顏卿將聖旨攤開,見楊士英尚未跪下,長眉一挑,沉聲道:「四郎君還不跪下接旨。」

  楊士英吃醉了酒,人迷迷糊糊的,倒知道他面前的是姚顏卿,他晃了晃腦袋,只聞個一個「跪」字,當即把小廝推開,指著姚顏卿道:「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叫我跪下。」

  他話一出口,惹得眾人大驚失色,雖都知他所指是姚顏卿,可姚顏卿帶著聖意而來,代表的便是聖人,豈容他如此不敬。

  姚顏卿眸子微微一瞇,貴喜已冷笑開了口:「好一個定遠伯府,好一個楊四郎君,竟敢口出狂言,藐視聖意。」說罷,他與姚顏卿道:「定遠伯府如此不敬,還勞煩姚大人隨咱家一道稟明聖人。」

  定遠伯臉色煞白,莫說是他,便是福成郡主面色都是一變,眼底難掩驚慌之色。

  姚顏卿臉色一沉,道:「不是本官不近人情,貴府四郎君如此妄自尊大,本官實無法和聖人覆命。」說罷,一甩廣袖便要離開。

  定遠伯怎敢放他離府,忙上前擋住了姚顏卿的去路,長揖一禮道:「定遠伯府絕無不敬之心,還請姚大人息怒,實是這孽子吃醉了酒。」說著,他厲喝一聲:「還不將人給我弄醒,他惹出的禍讓他自己去抗。」

  姚顏卿眉頭緊擰,目光閃著寒光:「定遠伯這是何意?莫不是還想將本官扣在定遠伯府不成。」

  「不敢,不敢,請姚大人通融一二,帶我將這孽子弄醒,讓他自己面聖請罪。」定遠伯已發了狠,覺不能讓幼子牽連一府,他若能未卜先知,必要先將這孽子打死,免得叫他連累府裡。

  姚顏卿冷冷的掃過還在胡言亂語的楊士英,薄唇勾出冷笑:「我看四郎君一時半刻怕是醒不過來了。」他抬腿要走,楊大郎幾人忙上前將人攔下。

  「給我將孽子澆醒。」定遠伯冷聲喝道。

  「你敢。」福成郡主尖叫一聲,擋在了楊士英的身前,她牙齒緊咬,眼底慌色難掩,卻在心中一再說服自己,聖人萬不會因兒子一句醉酒之語便將其治罪,他總是念著舅甥之情,若不然也不會破例賜官,似乎這般自欺欺人便可叫兒子逃過一劫。

  「慈母多敗兒。」定遠伯氣的臉色青白交加,指著福成郡主的手微微發顫。

  貴喜刻薄的唇一撇:「這是怎麼著,定遠伯府好大的膽子,竟想強行扣人不成,待咱們稟明了聖人定要治你們一個不敬之罪。」

  「將這孽子給我壓過來。」定遠伯沉聲命令兩個兒子。

  楊大郎和楊二郎得令,當即就上前就拉人,也不顧福成郡主的阻攔,甚是伸手推了她一把,一家子的命都要壞在他張嘴上了,他們還有什麼可顧及的。

  此時楊三郎已提著一桶水來,想也不想便劈頭蓋臉的澆在了楊士英的身上,定遠伯伸手一把揪住他的領子,將人扯到了身前,大掌一揮,將他的臉打的一偏,定遠伯乃是武將,手勁極大,楊士英當即嘴角就溢出了血來。

  「你這孽子。」定遠伯目光森然的瞧著幼子。

  楊士英被定遠伯打蒙,尚未回過神來,便聽定遠伯喊人拿了繩索,他本能的打了一個寒顫。

  「我帶這孽子面聖請罪,還勞煩姚大人帶路。」定遠伯朝著姚顏卿深揖一禮。

  姚顏卿面上神色如古井不波,只比了一個請的手勢,福成郡主見兒子被定遠伯捆住,像一條死狗般被拖走,口中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尖叫,人便暈厥過去,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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