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晉唐便是文臣對騎射也多有涉獵,雖不比武將嫻熟,可也上得馬,拉得開輕弓,上場後不至空手而歸。
姚顏卿跟在晉文帝身後來的稍晚了一些,丹陽郡主則帶了華娘與女眷們站在了一處,遠遠瞧見姚顏卿跟在晉文帝身後,便是抬起了執著長鞭的手揚了揚,姚顏卿則回了一個微笑過去。
晉文帝察覺到丹陽郡主的舉動,不由笑道:「到底是年輕小夫妻,離開了一時半刻的便念著了。」
姚顏卿面露赧然之色,低聲回答:「讓聖人見笑了。」
晉文帝大笑一聲,抬手讓姚顏卿近了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且去和丹陽說句話吧!一會隨在朕的身邊,也露一手讓朕瞧瞧當日你是如何一箭射殺海匪頭領的。」
姚顏卿輕應一聲,才轉身去了女眷那邊。
他生的實在俊美非常,本就人群之中就極為醒目的存在,偏生今日穿了一件絳紅色織金絲忍冬紋的胡服,越發襯的人白玉無瑕,加之他今年又長高了些許,遠遠走來,不由讓人想起了長身玉立一詞,惹得年紀尚輕的小媳婦與未出閣的女娘紛紛羞紅了臉。
丹陽郡主見姚顏卿過來,便帶著華娘迎了過去,兩人說了幾句話後姚顏卿才反身回了晉文帝身邊,雖沒人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可瞧著丹陽郡主唇角含笑的模樣,也能想到必是一些叮嚀之語,這樣體貼的性子,實叫一些小媳婦艷羨不已。
「姚大人待郡主實在是體貼非常,真叫人艷羨呢!」有一女娘嬌聲開口說道,又掩唇一笑,意有所指的道:「有郡主再此,姚大人便連福成姑媽都顧及不上呢!」說話之人是祁太后的侄孫女,今日也隨父兄同來。
丹陽郡主勾出冷笑,漫不經心的掃了祁家女娘一眼便移開了目光,輕蔑之意盡顯,那女娘不想丹陽郡主竟是如此反應,討了個沒趣,當即臉上一紅,咬了咬下唇,正要開口,卻猛然瞧見福成郡主眸中寒光閃爍,再不敢胡亂開口。
福成郡主臉上笑意發寒,目光冷冷的移到了丹陽郡主的身上,眼中全無半絲笑意,丹陽郡主卻微微揚起了下顎,對福成郡主冰冷的目光不閃不避,反倒是露出一抹淡淡的笑來,看在福成郡主眼中此舉卻極盡挑釁之意,讓她不由握緊手上的馬鞭,一抹寒光從眸底飛閃而過。
「丹陽。」華娘輕喚一聲,眼中流露了幾許憂色。
丹陽郡主露出一抹安撫性的笑,輕聲道:「不必理會她們,一會五姐只管跟在我身後,咱們追五郎去,叫他獵上幾隻紅狐,給咱們一人做上一條袍領,在給二伯母做一對袖筒。」
晉文帝等姚顏卿回來後,便叫內侍牽了馬來,一眾大臣也紛紛躍身上馬,簇擁在晉文帝的身後,姚顏卿伴在聖駕一側,因身子半側著,正巧瞧見另一邊落後半步的誠王,他眸子微微一瞇,卻遭雍王在他肩頭一拍,兩人視線相碰,便在彼此的眼中瞧見了警惕之色,雍王微不可察的點了下頭,馭馬走過姚顏卿身側的時候低聲耳語道:「小心老四。」
雍王讓他小心何人自是不言而喻,不用他提點,姚顏卿已是滿心戒備,事出反常必有妖,以誠王的身子骨,今日本不該來此,可他不但出現了,甚至還馭馬進了圍場,這已透出了不同尋常的異象。
「五郎。」晉文帝揚聲喚道,抬手指著前方,眼中露出驕傲之色:「當年你父親曾在此獵了一隻猛虎,虎皮尚鋪在朕的寢宮,今日你若也獵上一隻,朕有重賞。」
姚顏卿微微一笑,眼中露出傲然之色,意氣風發的回道:「臣雖不及家父英姿,卻願勉力一試。」
晉文帝眉梢一揚,縱聲大笑:「好,隨朕來。」話音剛落,手上的馬鞭便高高揚起,隨著一陣塵土飛揚,一聲尖銳的號角聲響起,上空矯健的獵鷹在空中翱翔而過,追著著晉文帝的身影。
姚顏卿馬術甚佳,胯下所騎又是御賜的良駒,追在晉文帝身後特僅落了一頭的距離,雍王側目望了姚顏卿一眼,目露驕傲之色,卻聽他身邊的恭王難掩驚異的道:「驚雲竟叫父皇賞給了姚大人?」他語中難掩酸意,道:「父皇待姚大人不可謂不恩寵,竟連驚雲都捨得賞賜出去,我上個月還和父皇討過,父皇倒說賞了人,我以為是你得了,還想著哪日尋你借來騎上一騎。」
雍王視線收了回來,笑道:「你府裡的良駒不知幾何,大哥還缺了這一匹馬不成。」
恭王歎了一聲:「良駒易得,寶馬難尋。」說完,他想起了雍王與姚顏卿交情素來不錯,眼中便一亮,與雍王道:「你和姚大人說說,哪日也叫我騎騎這驚雲可好?不敢奪人之好,只騎上一圈便足矣。」
雍王當即笑道:「大哥得自己和五郎去說,我可不敢做他的主。」
「說什麼!這麼熱鬧。」莊王從後面過來,硬是擠進了兩人中間,挑了下眉。
恭王被莊王一巴掌拍在了肩頭,疼得齜了齜牙,罵道:「好你個老二,你是想把我怕一巴掌拍死是吧!」
莊王嘿嘿一笑,道:「不是瞧著大哥你和老三說的熱鬧嘛!」說著,瞧向了雍王。
雍王笑道:「大哥想要騎上一騎五郎胯下的馬,我說父皇所賜我可不敢做主。」
莊王眼珠子一轉,便溜到了前方姚顏卿的身上,這一瞧眼珠子險些凸了出來,不無嫉妒的說道:「父皇待姚大人可比待咱們都要親。」說完,竟是嘿嘿一樂,撇嘴道:「聽說老四上個月也和父皇要這馬來著,說是給誼訓騎,他一個屁大的小孩懂得什麼,我瞧著就是老四瞧見什麼好的都想劃弄到自己那才是。」
恭王冷笑一聲:「慣來就是這麼個性子,也虧得老天開眼,若不然咱們兄弟且能有活路可走。」
莊王笑意同樣發冷,道:「大哥說極是,老三,我多一句嘴,這一次他跟著來圍場只怕有所圖謀,你且小心了,這小子花花腸子多的很,保不準生出什麼惡毒心思來。」
生長在皇室,便不是個聰明的,亦不會有多蠢,如恭王和莊王,自知無緣皇位,便也不去圖謀,只想安心做一閒王,只是他們卻不想瞧著誠王日後登基為帝,以這位心性,他一定榮登大寶必不會有他們的活路。
雍王抱拳謝了兄長的好意,冷笑道:「我倒要瞧瞧他能翻出什麼浪花來。」
恭王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要說話,就聽晉文帝揚聲道:「你們哥三在後面磨蹭什麼呢!且過來讓朕瞧瞧你們的身手可有退步。」
雍王三人聞言忙打馬上前,這三人年少時便被放逐出京,皆在邊疆長大,若論騎射功夫便是朝中武將也未必是他們的對手,聽晉文帝如此說,恭王當即笑道:「父皇,那兒臣就不客氣,先行一步了。」說罷,長鞭一揚,人便竄了出去。
莊王見狀,亦笑道:「父皇,兒臣追大哥去了。」
晉文帝瞧向了雍王,這個兒子在他四子中最善騎射,見他止步到自己身旁,並未追趕兩個兄長,笑道:「露上幾手讓朕瞧瞧。」
雍王笑道:「兒臣不急,且隨護父皇一段路。」
誠王慢悠悠的從後趕來,聞言臉上笑意不變,用帕子掩住唇角清咳一聲,微垂的眸子卻倏地冷了下來,又連咳了幾聲後,才笑道:「三哥騎射慣來出色,不上場倒是給了別人表現的機會。」
雍王笑了一聲:「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可不敢當這讚譽,倒是四弟,身子骨不舒服便該在府裡安心養著,何苦要來湊這個熱鬧。」
誠王唇角勾了勾,垂眸道:「多謝三哥關係,我不過是怕以後再無機會與父皇一同狩獵,這才跟了過來。」說話間,他又猛咳了一聲,臉色變得煞白。
晉文帝無聲一歎,有些不忍的望著誠王,溫聲道:「胡說什麼,朕總能為你尋到良醫醫治好你的病的。」
誠王笑了笑,眼眶微紅,眼中泛著淚花:「是兒臣不爭氣。」
晉文帝皺了下眉頭,說道:「好兒郎怎能露出婦人之態,且隨在朕左右,一會瞧見紅狐等物也露一手叫百官們瞧瞧。」
誠王輕應一聲,雍王卻是忍不住露出一絲冷笑,現如今老四也只能玩玩這種爭寵的把戲了,還當自己是五六歲的孩童不同。
姚顏卿眸光一閃,微垂著的眼皮掩去了眼中的深思之色,他握緊了執在左手的輕弓,脊背的肌肉有一瞬間的緊繃,緊接著不著痕跡的朝著晉文帝的方向靠攏了許多。
他的動作實在隱秘,倒沒有人察覺,只除了雍王之外,雍王望了他一眼,目光越加警惕,姚顏卿卻突然笑道:「早聞雍王殿下騎射了得,一會可得讓臣見識一番才好。」
雍王一怔,他不敢說對姚顏卿瞭解十足,卻也能品出三分,知他不會無緣無故說出這話,心中一動,口中卻道:「五郎既這般說,我若不露上一手倒是叫五郎失望了。」
晉文帝笑道:「你們都自去玩吧!今日誰獵的獵物最多,朕重重有賞。」
姚顏卿勾唇笑道:「臣騎射不比雍王殿下,頭籌臣已不敢奢望,還是隨著您的身邊,說不得沾了您的光,能叫臣多獵上幾隻獵物。」
雍王有一瞬間的遲疑,卻見姚顏卿說話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便笑道:「父皇既如此說,兒臣便暫離片刻了。」
晉文帝揮了揮手:「自去吧!有馮統領他們在,朕這裡用不著你隨護。」
雍王應了一聲,又深深瞧了姚顏卿一眼,這才打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