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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佞臣》第125章
第125章

  是夜,一道人影飛速的閃進了行宮的交輝園,摸進了北邊的屋子,屋內漆黑一片,綿長的呼吸聲微弱的在寂靜的房中起伏著,顯然床上的人正陷入夢鄉。

  雍王輕手輕腳的靠近了床邊,剛一探出手去,床上的人便飛快的起身,摸向了放置在身側的橫刀,雍王欺身而上,沒等床上的人抽出橫刀便被他壓制在了身下,摀住了口鼻。

  「五郎,別出聲,是我。」雍王聲音壓的極低。

  姚顏卿微微一怔,隨即輕輕點了下頭,又伸手拍了下他的手臂,雍王會意的送開了口,之後人便上了床,半仰在了床上,以免讓自己的影子映在了窗上,招來侍衛。

  「王爺怎麼過來了?」姚顏卿聲音同樣壓的極低,謹慎的朝著雍王的方向挪動了下身子,兩人肩並肩半仰在了一處。

  「今晚我過父皇那邊請安,父皇並未召見。」雍王皺眉說道,溫熱的呼吸撲在了姚顏卿的耳畔。

  在夜色中姚顏卿抿了下唇角,說道:「這個時候,聖人心情必不會痛快,未曾召王爺進去並不稀奇。」

  雍王笑容微冷:「只怕父皇是疑心上我了。」雍王不得不做此懷疑,只是此「疑心」非彼「疑心」,他口中所指乃是帝王對「臣」的忌憚,兒臣,雖有兒字在前,可卻依舊有一個「臣」字。

  「王爺夜探交輝園就為了說這些無稽之談嗎?」姚顏卿臉色微冷,不願意碰觸這樣的話題。

  「五郎覺得是無稽之談?你何時也學會自欺欺人了,白天時父皇將可號令金吾衛的令牌交付到你的手中,又未曾命我隨他一同離開圍場,其中深意以你的聰慧會看不透?」雍王自嘲一笑,不知是笑他自己,還是笑晉文帝,天家果真無父子之情。

  姚顏卿神色如常,手掌卻緊緊的攥了起來,低聲道:「王爺還是慎言的好,如今這種時候,您不該來此,若叫聖人知曉必會惹其生疑。」

  姚顏卿當然猜到了晉文帝的用意,從金吾衛的令牌交付到他手中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晉文帝明面看來已將他與雍王綁在了一條船上,可他卻也試探,試探他的忠心,試探雍王的忠心,他該慶幸的是,雍王並未露出初長成的獠牙,否則不單單是雍王,便連他都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姚顏卿強忍住心裡的沉重,輕聲道:「不管聖人是何種用意,這個時候您該穩住自己,誠王已被貶,溫皇后更被貶為庶民,誠王一脈絕無翻身的希望。」

  雍王輕歎一聲:「可我也走在了懸崖邊上。」雍王不敢賭那一點微薄的父子間的信任,連老四,父皇親手教養大的兒子,曾被寄予很高期望的兒子,他都能毫不猶豫的棄之,他又算得了什麼。

  姚顏卿沉默了一會,才道:「王爺此時擔心尚嫌早了些。」晉文帝如今尚年富力強,未必會太過忌憚自己的兒子,只不過經誠王一事後,他怕也不會托付更多的信任了,

  雍王苦笑一聲,他不覺得自己的擔心尚早,作為兒子他對於自己的父親還是有一定瞭解的,帝王多疑這一點在父皇的身上已顯露無疑,若不然,他們這些成年的兒子也不會拖到至今才被冊封為王,更不會將他們長留京城,而不是讓他們遠赴封地。

  雍王明白晉文帝的用意,他一直在削弱皇子對帝王的威脅,當年召他們回京,也不全然是因為老四之故,也是忌憚他們手中的兵權。

  「若五郎是我,此時會如何做?」

  夜色下,姚顏卿看不見雍王臉色的神色,而他這個問題,更是讓他難以回答,沉吟了半響以後,他才淡淡的道:「聖人並未提及小皇孫要如何處置,只怕聖人未必會將他遷去京郊,您得善待他,得讓聖人看見您對小輩的慈愛之心。」

  姚顏卿猶豫了半響,才給出了這樣一個答案,若說讓雍王為誠王求情,這過於虛偽,可善待誠王之子,卻能叫聖人看見他也有心軟的一面,讓他明白雍王有「情」,這才會減少父子間的猜忌,若雍王連一個稚齡孩童都容不得,如何讓聖人信任他們之間的父子之情。

  雍王臉上閃過了然之色,不知是不是因為姚顏卿語氣中的沉著之色,他心中的石頭落了地。

  「父皇是推了原成掩蓋這件事是嗎?」雍王低聲問道,語氣肯定。

  姚顏卿笑了一下,道:「您不該過問這件事。」

  「所以我只在你面前這樣問。」雍王唇角勾了勾。

  姚顏卿微怔了下,他實在不曾想到雍王對他會信任至此,這種信任本該讓動容,可他卻覺得心冷,為上輩子的他覺得心寒。

  沒等姚顏卿開口,雍王已丟開了這個話題,語氣溫和的道:「今日在圍場你怕是嚇到了吧!」

  姚顏卿反問道:「王爺覺得我會嚇到?」姚顏卿性子裡有幾分執拗,決計不會在人前露出狼狽之相,哪怕當時他真的被驚惶的情緒所包圍,嘴上也是不肯落了下風的。

  雍王忍不住笑了一聲,惹得姚顏卿皺起了眉頭。

  「五郎未曾嚇到,我卻嚇到了。」雍王用溫潤的聲音說道,他手臂墊在了腦後,眼中閃過後怕之色,即使知道姚顏卿未必能看見自己的動作,卻點了點頭,說道:「我嚇到了,五郎,我第一次體會到了恐懼二字的威力。」他聲音中帶有幾分不易察覺的顫音,幾乎讓姚顏卿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雍王只要閉上眼睛就忍不住想到今日的場景,他的手甚至不由自主的微微發顫,不敢想像他若是晚到一步,姚顏卿可還會如現在一般並肩仰臥在一處。

  姚顏卿臉上的神情繁複,心中更是百味澄雜,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麼,只能沉默下來。

  雍王輕輕一歎,忍不住握住了姚顏卿的手,這一刻他心中並無半分旖旎,緊緊覺得握住了這雙手,感受到他肌膚上溫熱的觸感,能平復他驚慌的情緒。

  「五郎,我知道你想要什麼,總有一天我會給你,可你也得給我機會,哪怕你不喜,可你也得讓我知道,你若不想說,我便不問,你教我好不好?教我如何能討得你的歡心。」雍王聲音放的又輕又柔,眼睛極其真誠。

  姚顏卿無聲一歎,把手抽了回來,眼神晦暗莫名,半響後,才道:「王爺,怕再過一個時辰天便該見亮了,你若再不離開,怕是走不了了。」

  雍王微微一笑,並不急迫的想要姚顏卿給出一個答案,他點了下頭,道:「是該離開了。」他總不能為五郎惹出事端來。

  雍王從床上下了地,扭頭瞧了姚顏卿一眼,唇角勾起:「我就當你應了。」

  姚顏卿一怔,等雍王走後才明白了他話中所指,隨即苦笑,想要討一個人歡心是何其難,若無心,便是使出千般手段又有何用。

  雍王離開時剛過了丑時,姚顏卿睜著眼睛盯著床頂,不知過了多久又睡了過去,只是後半夜這一覺睡的並不安穩,前世像一幅幅畫卷一般不停的在他面前展開。

  他站在永壽宮中,看見另一個他被人壓在了地上,狼狽的簡直可笑,姚顏卿皺著眉頭,想要上前去阻止,卻發現他腳下並未能挪動一步,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另一個自己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姚顏卿聽不見任何的聲音,只能努力的注視著高高在上的溫皇后一張一合的紅唇,隨著她唇角輕勾,露出一抹陰冷的笑,他聽到尖利的聲音。

  「你以為那個孽子喜歡的人是你嗎?錯了,他喜歡的人是楊士英,是你的弟弟。」

  姚顏卿露出一個輕蔑的冷笑,想著,那又如何呢!他根本不在乎。

  可另一個自己顯然並不是如此做想,他搖著頭,口中說著反駁的話。

  「若他喜歡你,今日他又怎會帶楊士英去圍場?」溫皇后露出惡意的笑,伸出續著長長指甲的手指挑起了被壓制在地上人的下顎,又厭惡的甩開。

  「誰能來救你呢!那個孽子不在宮中,你的母親如今怕是在昌慶宮等著你的死訊。」溫皇后冷笑著讓侍衛行刑,口中說著殘酷的話:「你該恨的是燕灝,是你的母親,是他們把你視做了棄子,記著,下輩子若要報仇也要尋對了人,莫要在如這輩子一般愚蠢了。」她要那孽子所愛之人臨死也嘗嘗什麼是錐心之痛,還有什麼被所愛之人視作棄子更為殘忍,溫皇后唇角流露出快意的笑。

  姚顏卿眼睜睜的看著另一個自己下身染滿了鮮血,伴隨著溫皇后如利劍一般的話,那雙眼睛一點點的闔了上,一口氣已然有進無出,他竟有了感同身受的痛感,可他只能冷眼瞧著那個狼狽不堪的自己被人抬出了永壽宮,他腳下的步伐不受控制的出了永壽宮,來到了一座宮殿,清晰的聽見裡面傳來熟悉的聲音。

  「母后,難道非要五郎的命不可嗎?他是我的兒子啊!」

  那是他生母的聲音,姚顏卿露出了諷刺的笑。

  「你若不將他推出去承受溫氏的喪子之怒,受到遷怒的便會是四郎,你以為讓溫氏相信四郎不過是姚顏卿的擋箭牌是這般容易的事嗎?」那是祁太后的聲音,陰冷的讓人心中發寒。

  「母親,可若是她發現五郎並不受聖人重視又該如何?」福成長公主聲音中透著驚慌之色,顯然她作出了選擇。

  「她等不到那個時候了,無故杖殺朝臣便是貴為太后也難逃國法懲治。」祁太后冷冷的說道。

  姚顏卿聽著這些話,露出了嘲諷的笑,好一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姚顏卿醒來時,天色已亮,唇角尚勾著譏諷的弧度,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唇角,口中溢出一聲冰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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