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人傲世錄 第四十集 第六章
微弱的幾乎可以忽略的風,正從潮濕的通道中緩慢流過,其中一部分透過鑲鐵獄門上的一個小方孔湧動進來,讓牢房上那一盞湖南如豆的燈火顫了又顫,更讓投射下來的一個巨大的燈座陰影游移不定,但始終,這團陰影的大部分籠罩著一團蜷縮的人體。
這是一個成年男性,身穿著印有「禁」字的短袖套衫,兩眼閉合,兩手互抱,頹坐在一個石製小凳上,此時的天氣並不寒冷,囚犯所穿的衣服也足夠保暖,那麼讓其蜷縮的原因就只剩下一個,孤獨,從他鬍鬚和頭髮的長度來看,他已經被監禁很長一段日子.
這位囚犯的手腳沒有任何鎖鏈禁制,摟在衣服之外的皮膚顏色還算健康,處處隆起的肌肉也屬發達,這就表明他不是一直關押在這個條件惡劣的地方。更 奇怪的是,他的頭髮和鬍鬚被收拾得很整齊,先不說他這樣做的原因,能在被監禁的情況下做到這一點,這本身就是一件少有的事情。。。。在斯比亞帝國,被長期 關押還能得到寬鬆待遇的囚犯實在是屈指可數。
這位囚犯的手腳沒有任何鎖鏈禁制,露在衣服之外的皮膚顏色還算鍵康,處處隆起的肌肉也屬發達,這就表明他不是一直關押在這個條件惡劣的地方,更奇 怪的是,他的頭髮和鬍鬚被收拾的很整齊,先不說他這樣做的原因,能再被監禁的情況下做到這一點,這本身就是一件少有的事情......在斯比亞帝國,被長 期關押還能得到寬鬆待遇的囚犯實在是屈指可數.
時間,在這樣一個囚室中沒有任何意義,身處其中的人甚至不能明確辨別其流逝的快慢,唯一陪伴他的除了昏暗搖曳的燈光,就只剩下無窮無盡.正在吞噬他身心的寂寞.就連他的呼吸聲,都變的異常微小綿長,像是進入了冬眠的動物.
風,一直在流動,暗中細微的變化足以讓感官敏銳的人警覺,耳廓動了動,他依然頹坐如故,但新鮮空氣中攜帶的香味,卻有令他無法抵禦的誘惑,囚犯,終於開始了貪婪的呼吸.
這空氣,好似給他的身體注入了活力,他的脊背不再是無力的彎曲著,而是通過角度的調整,變成一個積蓄力量的容器,整個身體抬起一分,沒有任何一個 部分還依附在石凳上,雙手緩放在身測.拳頭藏在膝彎的陰影中,如同一頭蟄伏已久.即將發出致命功擊的猛獸......從他眼皮縫隙中透出的那一絲目光, 當 中也夾雜了一種極瘋狂的野性!
在囚徒把注意力放在牢門上的時候,一個柔和的聲間在他身後響起:「不必如此......
才說出半句話,一聲尖銳的破風聲就迴盪在囚室裡,囚犯旋身.飛躍,徒手施展的犀利功擊讓來人再也沒辦法說下去.拳腳的猛烈撞擊聲在四面石牆之間回 蕩,帶起連綿不絕的回聲......那細微的燈火在囚犯的第一擊中就熄滅了,兩團人影在漆黑如墨的斗室中飛轉騰挪,每一次攻擊都不留餘地,直取要害!
「碰!」的一聲撞擊響在石壁上,兩個急促的呼吸相繼在短時間內趨向平緩.能在這點時間之內調整好氣息,那麼無論主客都不是尋常人物.
先恢復平緩呼吸的是來人,他直到這時候才有機會說完自己的下半句:「本人沒有惡意.」
說罷,來人放開了手,回身走到囚室正中,單指一彈點燃了頭上的油燈,颯然說:「斯比亞人真好客,捨棄魔法燈不用,而以這類古董為閣下照明.」
「不錯.」看著這位穿著簡練,臉蒙面巾的年輕來客,囚犯背靠石牆,哈哈直笑:「我很高興,現在我有人陪了.先教你第一條規矩,你後來,一切事情都要聽我的.」
「閣下怎麼知道,我是真的沒有惡意?」來人說話的語氣倒是落落大方,語調中帶著明顯的斯比亞口音,但與連眼睛部位都有稀疏絲棉遮擋的打扮對比,卻顯的不那麼搭調:「如果本人此行是對閣下不利,閣下又打算如何?」
「你可以試一下嘛,」雖然頭髮和鬍鬚掩獸了一半的臉,但囚犯笑起來依然好看:「從頭試,不用手段讓護衛昏迷,不佈置這個高明的隔音屏障,我想,我會很樂意告訴你答案.」
「閣下的神屬話說的很好,這樣的話,我們的交流就不存在障礙了.」來人對囚犯的諷刺不以為意:「如果方便的話,還請閣下將姓名告知,困為我在找一個人.」
「天底下哪來白吃的麵包?」囚犯把左手尾指伸進耳朵裡掏了掏:「不過我現在這樣子要錢可沒有用,為了得到這個消息,你打算付出什麼代價呢?」
「閣下的性格.習慣,乃至說話的方式都讓我感到熟悉,或者,我們現在要換一種交流方式?」來人說完這句話,改用了魔屬貴族中才使用的古語句法:「蓄髮明志,這是魔屬聯盟的貴族最基本的反抗方式;身處險地扔要自強不息,這也是魔屬聯盟貴族類的基本信條.」
「嗯?」囚犯依然專心致志的掏著耳朵:「說點我能聽明白的.」
「即然閣下沒有否認,那麼我們的談話就能繼續進行下去,說點閣下能明白的,這個要求很合理.讓我們先從稱呼開始吧......」說到這裡,來人走近了一步,提高了自己的聲音:「坎普瘋狼.阿撒.古台!不知道閣下現在聽的明白嗎?」
『你到底在說啥?」囚犯掏耳朵的的晃都不曾晃一下:「我沒念過書,你可不要詐欺我.」
「閣下還是換一隻耳朵吧,」來人笑了笑,平和的目光透過絲棉看過來:「都掏出血了.」
「血?」囚犯下意識的拿出手指,但立即明白自己上了當,整個身體猛撲上去的時候吼出一句憤慨之言:「你他娘的耍我!」
當這句憤慨之言還沒被完整的吼出來,囚犯的身體就被來人一拳打的倒飛回去,脊背重重的撞在剛才靠身之處.「碰!!猛烈的撞擊聲和最後一個「我!」字幾乎同時響起, 混雜的聲音迴盪在石牆間久久不散。。。
囚犯首次張大的眼睛,在仔細打量來人.
「現在,閣下已經心平氣和了,可以回答我的問題嗎?」來人一颯 ,灑脫的收回還凝在身前的左拳,猶如剛才只是扇飛了一隻蚊蟲:「還請閣下體諒,本人的時間並不寬裕」 、、、『
這個時候,囚犯心中也得出了最直接的判斷,很明顯他打不贏這個憑空出現的人.但自己接下去要怎麼做呢?爽快的承認真實身份嗎?之後又會有什麼事情發生?自少年起就開始橫行無忌的自己,仇家數目多的如夏夜繁星
堅決不承認嗎?對方能進入此地,豈是能被輕易哄騙的?就算哄騙過去,對方最後為了保護秘密,只怕還是要一刀了結自己吧……這真是一個以生命為代價,不可不選擇的難題。
「真實姓名等等,在這些年的監禁中早已拋棄不用,要想起來的話,我需要時間,」囚犯哈哈一笑:「不過,無論按照什地方的禮節,登門拜訪的客人應該先說出自己的姓吧?」
「閣下說的不錯,無論什麼地方的禮節都是這樣規定,」來人的語調還是那麼舒緩,但目光卻能讓人如身體發寒 :「但閣下弄錯了自己的位置,本人也並不是與你身份相若的客人
來人右手稍稍抬起,暗色披風滑開,一丙兩隻寬的細長配劍顯露出來.即便是在這樣昏暗的光線下,其上鑲嵌的寶石也懾懾生輝,彰顯著主人非同一般的尊貴與驕傲.
囚犯自知今夜:再無善終,冷哼一聲挺直身體,威猛的神情中再無一絲市井之氣:「雖 然不知道你是什麼人,有什麼深仇大恨值得你潛入斯比亞監獄殺我!但在你下手前,你要記得我的名字,不錯,老子正是人稱坎普瘋狼的阿撒.古台!」
來人凌厲的目光閃了一閃,後退一步,久久沒能說出話來.阿撒.古台能很真切的感受到對方暫止呼吸,身上的多處肌肉緊繃起來,這分明就是攻擊前的先兆.但他卻無力搶先發動,也不奢望能接下對方一擊這已成為他生命中的最後一個瞬間!
昏暗的燈火閃動了一下.
來人的目光與呼吸都恢復了正常,右手連配劍一起收入披風中,轉身就走,牢門悄然無聲的打開,就像是從來沒有上鎖一樣.
「等一下!」有幸保全性命的阿撒.古 幾滴汗水:「我有話說.」
來人並不回頭,只是在門框停住腳步 ,
「雖然不清楚你是誰,也不明白你來這裡的原因,但我還是要告訴你,」阿撒.古台緩緩走到石凳前,自顧自的坐下 , :「我是在幾天以前轉送到這所監獄來的,再之前一年多的時間裡,我一直待在遠離聖都的一處軍營礦山中.我想,這個突然轉移不是沒有原因的.」
來人沒有回答,直接走出了囚室,牢門又悄然無聲的關了起來
「很可能......是因為你......」阿撒.古台的手還舉在空中,但已經失卻了對象.
無奈之下.阿撒只好自嘲一笑,重新蜷縮在石凳上,頭顱低垂,就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走在通道中,年輕男子逐漸加快了腳步,通道頂端的另一名武士打扮的蒙面男子趕緊跟上,小聲匯報說:「外面來了一組巡邏的近衛軍,似乎是在加強外圍 警備,我們近來的通道已經被堵上了,目前只能順著繩索上隔壁的城堡在撤離,我們在上面安排了接應人這裡的魔法屏障會自動失效,昏迷的看守和其 它囚犯過一會就會自動醒過來.」
年輕男子只微微的點了一下頭,跟隨著這名武士來到後園,穿過一小片幽靜的亂林,來到一個稍顯老舊的城堡側牆前,一條粗大的繩索從城堡頂端垂下來,顏色倒是與這斑斕破舊的牆體保持一致.
武士拉住繩索猛力拽了一下,在輕晃三下,等上面也傳來相應的信號後,這才把繩索交給年輕男子,自己去握住了旁邊一條較細的:「我在旁護衛,速度請稍快一些.」
知道這不是久留之地,年輕男子也不多言,開始順著繩索向上攀爬.長滿青苔的牆體相當濕滑,但好在繩索穩固,向上攀爬的速度倒是非常快的.不待片刻,兩人已經爬過了一半,就連位於城堡頂上那兩個接應人員臉上的表情,這時都能看個大概了.而身下的監獄,此時處於一片沉寂之中,似乎還沒有人發現異常.
距離城堡頂端三。四尺的時候,兩名接應人員卻同時退開,還沒等繩索上的兩人有所動作,兩柄長柄戰斧就出現在頭頂,鋒利的斧刃在月華之中雪亮一閃,就迎頭猛劈下來尖銳的破空聲淒厲響起,氣勢迫人心寒!
「當!當!」兩聲,繩索上的兩人以隨身兵器擋住這一擊,飛出兩道耀眼的火花,兩人已是驚出滿頭冷汗.但上面的戰斧卻再一次直劈下來,依然是那種一往無前的氣勢!
「當!」的一聲,只有年輕男子擋住了這次攻擊,而他身側的武士,手中長劍從中而斷,他的繩索立即就鬆脫,人也跟著就直墜下去,直到落到城堡近地面處繩索才從新拉緊強大的拉力,使這位再墜落過程中一聲不吭的武士,也不能自持的發出一聲痛苦的低吟.
但年輕男子卻無法過多的關注同伴,因為他頭頂的戰斧已再一次的,已比剛才更快的速度劈到,再接下五次如同狂風暴雨的連續攻擊後,年輕男子手裡的配劍也終於折斷!
佈滿缺口的長柄戰斧,慢慢的收了回去.
就在年輕男子疑惑對方怎麼不放脫繩索時,一柄戰刀拍在牆端,開始緩慢而實在的,一來一回割起繩索來,上面每割一刀, 年輕男子子心中就更緊一分,他身在半空無法借力,唯一的辦法是向上躍起,但那樣的舉動,無疑會讓他死的更快.
「不必如此.」某人從上面探出頭來,黑色長髮.黑色雙眼,臉上覆蓋的面巾都掩飾不了那種邪惡笑容, 切割繩子的動作更沒有停下來:「本人沒惡意......」
年輕男子幾乎一口血噴出來,想也不想就把手中的半截配劍投擲出去,目標正是那張臉某人伸出左手抓住斷劍,在順勢拋至身後,繼續用輕柔的聲音胡謅:「斯比亞人是很好客的,但是你也要收斂一下暴躁的脾氣嘛.萬一丟到小朋友怎麼辦?就算......你別作夢了,為了防止你手滑而發生意外身亡,這段繩子已經做了手腳,就算想放手,你也放不掉.」
年輕男子真的想放手,也真如某人所說,手掌完全 在繩索上根本放不掉......但
是,對方一邊說要防止自己出現意外,一邊用戰刀割繩索,這種滋味可是不大好受.
「是不是感覺很憋屈?是不是感覺很氣憤?是不是很想上來啊?」某人居高臨下的看著年輕男子:「不管你想什麼,你都要告訴我,不然我又怎麼會知道呢?即使我有心,也要你明確的說出來才行啊......」
「讓我上去!」年輕男子怒吼一聲.
「不.」上面的某人堅定的拒絕了,而且繼續的割著繩子:「除非.......
「到底想怎麼樣?!」年輕男子既然開了口,第二句話也就跟著吼了出來.
「除非你告訴我你的名字,因為閣下的性格.習慣,乃至說話方式都讓我感到熟悉 ,而我正在等一個人.」上面的某人說:「阿貓阿狗也應該有個名字啊,雖然你蒙著臉,好像很害羞的樣子......」
「你也蒙著臉!」
「客隨主便嘛,更何況我與閣下的身份並不相若.」某人的口氣強硬起來,高舉起戰刀做勢要砍:「這裡比城牆高,要是不小心摔壞了,可就再也揀不起來了哦!」
年輕男子並不怕對方的戰刀會砍下來,只是覺得事已至此,逃是無論如何都逃不過去的.於是長歎一聲,用右手拿下蒙臉的面巾,把一章清秀俊美的面孔顯露出來:「魔屬聯盟屬下,布盧克帝國公爵,斯維斯.赫本!」
「我不信,」一聲波瀾不驚的回答後,戰刀伸到頭前,某人的反應出乎斯維斯的預料
「只有光明正大進入斯比亞的人才能報出以上身份.你一個在皇家舉辦慶祝舞會時,偷偷摸摸進入皇家禁地的間諜,還憑什麼資格報出這樣的頭銜?」
「厚顏無恥!」斯維斯回敬說:「你一國之君,數度喬裝潛入魔屬聯盟又怎麼說?!」
「你抓到了?」某人哈哈一笑:「自己笨就不要怨天尤人!」
一上一下,四目相對,上面的人自然是威猛不凡,但下面的人也不曾在氣勢上弱了一分。
「魔屬聯盟,本少爺什麼時候看在眼裡!布盧克帝國,手下敗將而已!公爵嘛,下面監獄裡還關著三個!但是你......」良久的沉默之後,上面的人收刀轉身:「拉他上來!」
繩索滑動中,斯維斯.赫本終於上了城堡樓頂,如願的腳踏實地.
「點火!、聲號令,周圍同時點亮了數十支火炬,火光把城堡上照耀的如同白晝.
斯維斯.赫本抬眼看去,除了站在他近前的某人之外,遠一點的地方有四張豪華舒適的坐椅,分坐著四位儀態萬千.丰姿卓越的年輕女性他研究斯比亞皇室不是
一天兩天,當即就認出了這是四位撐起司比亞半壁江山的皇妃!
身體才向左前微移了一點,一股冰寒的目光就從皇好左側處投射過來,讓斯維斯.赫本毛骨悚然,再也不敢移動分毫.定睛一看,再那個位置上站著一位穿了全副盔甲的男子,而他根本就沒有看著自己!
這位護衛,實力只能以深不可測來形容.
「我知道,你不服氣,不過沒關係.」一個武器架被劈哩啪拉的放在斯維斯面前,身穿皇家禮服的某人轉過身來說:「挑一件,我們在打過!」
斯維斯的鬥志重新燃起,上前抽出一柄黑鐵長劍,也不多話,回身就站到只有半尺寬的圍牆上,劍尖下壓.斜指腳下,面上佈滿冷傲之氣.
一聲口哨,斯比亞皇帝跟著上了圍牆,一把扯下面巾,側身迎上,手上戰刀挽出一個刀花停在身後.
月光皎潔,徐風吹拂,兩人的披風緩緩起伏,身姿飄逸如鶴臨虛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