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集 第六章
風神招招手,科恩的身體緩慢的從噴泉中飄出來,光幕逐漸消散,白影用雙手接住科恩的身體,果然,科恩的眼皮眨動幾次睜開來。
「嗯,我記得我又暈過去了,是吧?」科恩問白影,「你是不是很擔心我呢?」
「是。」白影點頭回答。
「是這樣啊!我突然想到一件事。」科恩站好,一本正經的問,「曾經有傳說中說,只要是重要人物在緊要關頭暈過去,那麼醒來之後一定是實力大增,而且目光也會變得清亮無比,基本上屬於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你看看我的眼睛,有沒有這種變化?」
「什麼變化都沒有。」白影轉身就走,「四神請你過去,他們有話對你說。」科恩歎口氣,搖搖頭走過去坐下。
沒能上到塔頂,其實科恩的感觸比任何人都要來的深,但他卻不想在人前流露出自己真正的心態,所以才在一醒來的時侯開白影的玩笑。不過在四神看來,能走到第五級平台,科恩已經足以自傲了。
「這次沒能成功不要緊,我們期待著科恩殿下下一次的努力。」在介紹了土神給科恩認識之後,風神開口說:「那麼,科恩殿下現在知道這個金字塔是為何而建嗎?」
「一半是為我而建。」科恩回答,「另一半,當然是為生命之源而建。」
「的確是這樣。」土神點頭,「這個金字塔就為一個能夠喚醒生命之源的人而建,而你上了第五級平台,我們就可以把一些事情說給你聽。」
「生命之源是整個大陸上所有生命的母親,所以我們通常用『母神』來稱呼她。萬古之初,她創造了我們和我們屬下的四個種族,以及這大陸上所有的生命。說到這裡,土神的話停頓了一下,「這之後,又創造了黑暗神和光明神,也就是今天人類口中的神魔。」
「神族和魔族都是生命之源創造的?」科恩這一驚可不小,「那為什麼他們要追殺你們屬下的種族呢?」
「母神在創造每一個種族的時侯,都希望賦予他們不同的個性,黑暗神和光明神當然也有自己的個性,而且在情感方面比我們更加複雜。」土神解釋說:「也許正是因為有這種性格,才讓他們日後陰謀反叛,並奪取了母神大部分的力量,受此影響,我們的力量也失去大半。」
「這個……那麼這樣說起來,現在的神魔,他們的力量遠在你們之上?」科恩一拍額頭,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是的,母神當時受到了很嚴重的傷害,可以說是死裡逃生,所以不得不以長眠的方式來保存自己,而我們也只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要隱藏好母神的氣息,不讓神魔發現她。」土神神情凝重的說:「在長眠之前,母神對一切事情都做了。」安排,其中就包括殿下你的出現。科恩殿下,你就唯一一個能喚醒母神的人。
「我嗎?」科恩眨眨眼睛,「那我直接上去叫醒生命之源就好了,何必要一次次打過去這麼辛苦呢?」
「先不說喚醒母神的方法就在封印幻境中,就算殿下現在可以喚醒母神好了,殿下是否知道,冒然將母神喚醒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因為母神一醒來,她的光輝就會散佈到整個大陸,所有生命都能感受得到母神的存在,這樣的話偽神也會知道,你認為他們會放過母神嗎?」風神接過了話,「母神大半力量被奪取,是沒有能力自保的,在目前的情況之下,我們根本不具備與偽神一拼的實力。
「那麼就算我一級級的打上去,喚醒母神之後,母神的光輝還是會讓人知道啊!這還不是白費功夫?」科恩兩手一攤,「被發現的話,大家都會死光光啊!」
「不是這樣,因為你具備的特殊能力可以掩蓋母神的光輝,這十級平台上的封印,就是為檢驗你的這種能力而設,如果換了其他人,別說是想解開封印,那些浮雕上的魔法根本就不能被啟動。」風神回答說:「所以自從你解開第一個封印起,我們就肯定你是我們等待的人。」
「早說我天賦異稟、人見人愛了,連幾萬年前的母神都來預定。」科恩笑笑,「這之後呢?」
「這之後的事情我們並不瞭解,或者母神被喚醒之後,她會直接告訴你吧!」土神回答說:「如果母神真的被你喚醒,那麼一場針對偽神的戰爭就在所難免,這也就意味著他們奴役世人的日子到頭了。」
「聽起來是一個浩大的工程,希望我能等到那一天的到來。」科恩搖頭晃腦的說:「不過我更關心的事情是,什麼時侯我才能第二次上金字塔?」
「只要殿下準備好了,隨時都可以,沉眠之地的大門將水遠向殿下打開。水神笑答,「不過我建議殿下再準備些日子,因為要挑戰更上級的封印是一件很困難的事。雖然我們並不知道殿下在幻境遇到了什麼事情,但我們能想像其中的艱難。」
「你們永遠想不到裡面有些什麼。」科恩誇張的倒在桌子上,「太令人驚歎了。」
「可是我什麼都不知道呢!」水神好奇的問,「殿下隨便說一個給我聽好了,說個有趣的,有關於我的幻境嗎?」
「有是有,但我保證水神閣下絕對不願意聽到。」科恩的表情非常非常的認真,「如果閣下真的想聽,那麼就不准生氣、不准懷恨在心、更不准事後報復我。」
「我當然不會啊!」水神更加好奇,「科恩殿下快說吧!」
「既然這樣的話,我就說給閣下聽一個好了。」科恩湊到水神身邊,跟水神耳語起來。
聽著科恩的描述,水神的臉色先是驚訝,後是懷疑,最後飛起滿臉的紅霞,終於跳起來大喊一聲,「晚輩,你太不像話了!」
「雖然一直都覺得這種方式很無稽,但為了水神閣下,我願意做一次。」在大家的疑惑目光裡,科恩舉起手來,「我發誓,我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水神猛一跺腳,直接跳進旁邊的水池消失不見。
看著這一切,土神嘴角露出點笑容,隨即正色看著科恩:「相信科恩殿下知道,這裡的事情絕對不能向人洩露,否則後果不堪想像,那麼現在,我們再跟殿下說一些其他的事情,希望對殿下有些幫助……」
這次長談歷時一天,以性格毛躁的科恩來說,他從來沒有這麼安靜乖巧的跟什麼人坐著談論過,而在談話結束的時侯,他的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沉重。因為四神之首的土神很明確的告訴科恩,在生命之源被喚醒之前,四神不可能幫助科恩做任何事情,他們也水遠不會走出沉眠之地一步。
任憑科恩如何軟磨硬泡,四神的態度都一如既往的堅決,就連科恩最後提出的一些「小小」要求,四神也搖頭不允,這次耗時十多天的行動,科恩不但沒得到什麼東西,反而又為自己的「宿命任務簿」上增添了新的一筆,而且是必須完成的任務。
氣悶的科恩毫不掩飾自己的心意,甚至加油添醋的把這種情緒表露在神情之中,對於這種小孩子伎倆,四神也假裝沒看見,照樣由水神把科恩送出沉眠之地。一路之上,剛由害羞狀態恢復過來的水神可沒少欺負科恩。
「好了,我只能把科恩殿下送到這裡。」停步在小船前,水神終於不再叫科恩晚輩,而且還捧著科恩的臉,關切的叮囑,「雖然我們跟殿下見了面,但卻不能幫到你任何忙,在外面與偽神周旋的事情還得讓你一力承擔,殿下你一定要處處小心,步步謹慎。
「其實身為一個皇帝,我能理解四位的苦衷,當水族受到迫害,火族和土族被追殺的時侯,四位因為生命之源的安全而不能出手幫助,心裡一定很不好受。科恩含笑回答,「不過,我這人沒什麼別的本事,就是打不死而已……」
「這裡除了你,任何人都進不來了。好好保重,我們都期待著殿下你再次來到沉眠之地。」水神在科恩的額頭輕吻了一下,又吻了白影的額頭,「龍女,記得自己的職責,下次再來的時侯,我有一份禮物送給你。」
「是,水神閣下。」白影點頭。
旁邊的科恩已經恢復了無賴習氣,也叫嚷著要禮物。
「殿下還需要禮物,難道還沒察覺從這裡得到了什麼嗎?」水神笑答,「上船吧!」
科恩悶悶不樂的上船離開,登岸之後已經沒有來時的興奮勁頭,白影依然嫻靜的走在他身後,兩人一直走到密林邊緣,科恩才彷彿記起了什麼,轉頭四下尋找,最後注意找到了「那棵樹」。
「我想你還是變成人好了。」科恩站在樹前說:「跟一棵樹說話,感覺上會比較怪。」
樹是沒有什麼變化,那位害羞的樹精靈卻從樹後面轉出來,低垂著頭,站在距離科恩好幾步的地方,再也不靠近了。
「是這樣子,我從來不想欠別人什麼東西,而且這次的確是我的錯。對於參與挽救我屬下生命的精靈,就特別內疚。」科恩尷尬的笑笑,把自己的佩劍解下遞上,「那麼,就請你用這柄劍在我胳膊上刻點什麼好了,這樣的辦法對大家都公平。」
「我……我不刻……」樹精靈搖著頭,手放到身後,「你……走吧!」
「刻啦!」科恩把劍遞過去,「就算不刻名字,也可以刻點什麼別的東西……」
樹精靈依舊搖頭,躲閃著科恩的進逼,科恩再逼,精靈再躲,一個非要給,一個偏不要,圍著樹繞圈子,倒讓白影覺得好笑。
「你到底想怎樣?我很忙好不好?」科恩終於煩了,停下腳步抽劍在手,「好吧!你不動手我就自己來……」
這倒是科恩的風格,白影笑笑,卻發現科恩並沒有開始「刻字」,而是看著劍身,還招手讓白影過去看一一在以前黑森森的劍身之上,出現了四條顏色各異的細線,以白影的觀察力,不在近處仔細看也發現不了,細線與黑鐵金屬嵌合得非常緊密,就像是鑄造時就有一樣。
「很奇特。」科恩完全忘記了刻字的事情,問樹精靈,「這裡有什麼地方可以讓我試劍?」
與此同時,在沉眠之地裡,坐在石桌邊的水神笑瞇瞇的對風神說:「看吧!我就說科恩殿下很快就會發現自己的變化……哎呀呀!催眠魔法也被發現了呢!這應該是科恩殿下得自偽神長公主那裡的東西吧?」
「你應該慶幸科恩殿下沒有穿出那副盔甲,不然我們這裡就會被弄得亂七八糟。」風神笑答,「不過就算是這裡,外面的亂局你也要花很多時間去清理吧?」
「是啊!我怎麼忘記了這個呢?」水神低下頭去,「這個調皮的晚輩,為什麼不走遠一點再胡鬧呢?」
魔屬聯盟,威爾斯首都,皇室監獄。
昏暗的單間牢房,沒有床,沒有便器,什麼物品都沒有。只在石壁靠屋頂的地方開了一個小窗,外面的陽光水遠也照射不進來,潮濕的空氣中瀰漫著令人作嘔的股股惡臭,一個人影蜷縮在角落裡,身體上胡亂裹著一張佈滿污跡的毯子,披頭散髮,目光呆滯。直到冰冷的門外傳來腳步聲,這人絕望的呆滯目光才有所改變一一里面充滿了恐懼。
沒有錯,那是鑰匙插入門鎖的聲音,那是粗大鐵鏈從門環上滑動的聲音,那是沉重鐵門被一絲絲推開的聲音。牢房裡的人緊裹著身上的毯子,拚命的往後縮,徒勞的把自己藏進最陰暗的角落裡,發出極力抑制後的抽泣聲。但是鐵門打開了,他看到了刺眼的光亮,他呼吸到了從過道裡湧進來的空氣,他聽到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不要!不要!你們都給我退下!我是歐佩親王的兒子,我是皇親,你們不能殺我一一我發誓,我發誓不再中傷格倫斯中將了!」淚流滿面的人搖著頭,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求求你們,不要殺我,我不再中傷格倫斯中將了,我真的不敢了……」
但是來人毫不理會他的哀求和掙扎,有人用一團布堵住他的嘴,再給他頭上套了個袋子,把他一路抬離監獄,放在一輛馬車上。很久之後,等到取下頭套時,這位歐佩親王的小兒子發現自己來到一處莊園。
之後,有美貌的侍女為他洗澡,有更美貌的侍女幫他穿上華服,還有魔法師為他治療疲乏的身體,他眼中的驚恐才逐漸散去,變成了深深的迷惑。因為他知道格倫斯中將的豐功偉績,清楚這位軍人如日中天的威名,作為一個曾經中傷過他的人,自己是絕無可能被釋放的。
晚些時侯,他被人帶到一棟高樓的樓頂,平台花園中花團錦簇,一位身著便服的貴族男子正站在花園邊上憑欄遠望,長髮上,有著特殊圖案的髮結表明了這名男子的身份。
「太子殿下!」再也顧不得身為親王子嗣的氣度,他激動滿懷的幾步跑過去,卻已泣不成聲,「終於見到了殿下了……我……我差點就……」
「我都知道,這些日子以來一直沒能找到機會救你出來,倒是苦了你。」太子殿下轉過頭來,用溫和的目光看著自己的親堂弟,親切的說:「怪只怪你兄弟幾人不知自省,讓別人拿住了鐵證,父皇再怎麼有心幫你,也要顧及帝國上下的悠悠眾口。這一次,可有明白教訓?」
「我知道錯了,我不應該中傷他……我不會再犯錯了……」
「看來,你還是沒明白自己錯在哪裡啊!」太子殿下拍拍堂弟的肩,轉過身去長歎一口氣,「還記得小時侯,我到歐佩親王家裡做客,你兄弟幾人都在,親王親手為我們烤肉,音容笑貌,依稀猶存,這樣一位親王因為格倫斯中將逝去,身為人子的你抱怨幾句又有什麼錯誤?別說是你,就是我心裡也有些忿忿不平,你以為我父皇下了那道命令,心裡不傷?」
「那……我錯在哪裡?」
「你是錯在不應該在人前說那些話,以至於把整件事情鬧大,父皇本來已經想好辦法提撥你們,卻被你們兄弟惹出的事情打亂安排。」太子輕聲說:「威爾斯帝國是一個講規矩的帝國,身為皇族更應該去維護這種規矩,既然被人拿到證據,那就要付出代價,你明白了罷?」
小堂弟一時不明白太子堂兄在說什麼,「明……明白了,謝謝太子殿下指點。」
「親王的幾位子嗣裡,你是最聰明機智的一個,那你一定知道,有關於格倫斯中將目前的事情吧?」太子抬手,把堂弟帶著一邊坐下,親手為他斟酒,「沒錯,格倫斯中將是位受人愛戴的英雄,而且為帝國立下了很多功勞,但現在的時局,卻對這位英雄有些不利。」
「太子殿下說的是……?」小堂弟拿著酒杯,謹慎的問。
「你應該知道吧!斯比亞第七次進攻本帝國失敗,現在前線的戰局已經逐漸平靜,整個戰事快要完結了。而根據我們手上的情報,斯比亞帝國在這七次進攻中消耗了大批的資源,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他們沒辦法組織新的攻勢。」太子拿起酒杯,跟堂弟手裡的酒杯輕輕一撞,「那麼在這個時侯,對帝國來說,格倫斯中將的身份和位置就變得很微妙……」
「微妙?」小堂弟一口紅酒含在口裡,忘記下嚥,「怎麼個微妙法?」
「身為一個帝國軍人,格倫斯中將毫無疑問是好樣的,他知道為帝國盡忠,做一切事都以帝國為重、以皇室為重。」太子殿下微微一笑,「而帝國和皇室呢!我們也不曾虧待過他,每戰完結之後必定大加封賞,洗去他身上曾有的污名,讓他家族榮耀、雞犬升天,就連你父子得罪他,也會受到懲罰。這一切是為什麼?是因為他為帝國做出了貢獻。」
「是,是這樣。」小堂弟回答著,心裡極不是滋味。
「但是在目前,時局的發展卻對帝國和皇室不利。」太子殿下放下酒杯,稍微皺起了眉頭,「前段時間,我阻止了一個反叛陰謀,逆賊們是以搗亂帝國,推翻皇室為最終目標,為了在事後向魔族有所交代,他們準備擁戴一個軍人出來主持大局……這個人就是格倫斯中將。」
「這是大……大逆不道的事情。」
「說不上大逆不道,因為格倫斯中將並不知情。但這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在一個沒有戰爭的帝國,一位比皇室更具有威望的中將,會不可遴免的成為帝國的禍端。在這次戰役結束之後,帝國會出現更大的動盪,帝國的不幸、皇族的不幸啊!」太子殿下輕聲說:「軍人的天職是為帝國和皇室拋頭顱灑熱血,而格倫斯中將的現狀,顯然已經背離了自己的使命。」
「那麼,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小堂弟就算再怎麼不聰明,這時也聽懂了太子的話中隱意,「但如果我們現在就讓格倫斯中將不負自己的使命,萬一斯比亞帝國再打過來,我們不就危險了嗎?帝國軍民,都是很在平格倫斯中將的啊!」
「何止帝國軍民在乎格倫斯中將,我和父皇也一樣在乎他如果不是無力回天,我們也不會出此下策。」說到這裡,太子一臉的無奈,「至於說到維持帝國的軍心民心,就要看我們怎麼去做了,做得好,不但沒事,軍心民心甚至會更加穩固,帝國也會更安全。」
「一個將軍,特別是對格倫斯中將這樣的名將而言,死在戰場上是個好歸宿,但他這樣死去的話,對軍心民心是一個極大的打擊,大家會覺得,在戰場上打敗他的人會很難戰勝,因而失去戰鬥的勇氣。」看著小堂弟迷惑的眼光,太子殿下解釋說:「但如果是在格倫斯中將戰勝敵人之後,敵人派出刺客刺殺了他……那帝國上下,又會怎麼想呢?」
「那當然是義憤填膺!」小堂弟兩眼放光,跟著興奮起來,「對卑鄙敵人恨之入骨,如果戰場相見,軍隊上下一定會高呼為格倫斯中將報仇,變得悍勇無比!」
「是啊!如果斯比亞帝國不來進攻就罷了,如果他們在格倫斯中將死後再來進攻,將會敗得更慘。」太子殿下感懷一句,「格倫斯中將真是帝國不可多得的人才,生時偉大,死時璀璨,而無論生死都是帝國的良臣,相信他知道這件事後,也一定會瞭解我們的苦心。」
「我全都知道了!」小堂弟站起身,「只要太子殿下一聲令下,赴湯蹈火!」
「你來看。」太子領著小堂弟來到另一邊的圍欄處,指著下面三十多位武士說:「這些都是武技精湛的敢死之士,他們跟格倫斯中將一樣,生為帝國,死為帝國……想來想去,我還是選擇讓你帶領著他們,去辦這件事。」
「遵命!」小堂弟肅穆回答,但眼裡閃動的,卻是復仇的光澤。
「你要記住啊!在辦這件事的時侯要放下一切私人恩怨,因為我們要做的事是一個悲劇,注定是個悲劇,格倫斯中將是一位令人敬佩的軍人。我們是為了帝國,是為了帝國蒼生,才不得不去做,你一定要記住,我們是代表正義的!無論是什麼事,只要我們懷著正義的心態去做,那就是正義和偉大的。如果是為了你的父親去做,那你就是一個崛齲小人,但如果是為帝國、為國民去做,你就是英雄。」太子殿下動情的說完,把雙手合在胸前,「現在,為我們即將要做的悲劇,為格倫斯中將祈禱吧!願魔王饒恕我們的罪……」
「懷著虔誠的心,向偉大的黑暗魔王禱告,請黑暗魔王饒恕我們,在您的指引之下,為帝國安危,為帝國蒼生……」輕聲的禱告聲在平台上迴響,「為帝國安危,為帝國蒼生……」
第七章
神魔分界線,土城前方三十里處,斯比亞軍前線指揮部。
二十三位少將、一百九十多位准將和上校級別軍官在莫亞中將和海爾特中將的帶領下,列隊於指揮部大門處。從上到下所有人都是清一色的作戰裝,站姿非常標準,屏氣凝神,就跟門邊的衛兵一模一樣。
其他的軍官也就算了,但海爾特中將可從來沒有這樣站過,看到這樣的景象,進出指揮部的小軍官們未免驚詫,但很快,他們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一一悶雷般的馬蹄聲裡,後方道路上出現了一支騎兵部隊,疾奔之中,八列縱隊不見絲毫散亂,越來越近,片刻之後,其先頭部隊已到指揮部前。
馬匹駿逸矯健,飛揚的蹄鐵不住閃出冰冷光澤,全身銀色盔甲的軍士們,頭盔上醒目的紅纓在上下搖曳著,已連接成一片湧動的紅色波濤。而在隊伍上方高高飄揚著的,是代表帝國皇帝的旗幟一一這是保護皇帝陛下的最精銳近衛軍!
「前隊一一分!」隊列中,一聲雄厚威武的軍令傳出,隊伍前端的騎兵各帶馬韁轉向兩側,八列縱隊頓時變為二百個縱列,後面的數百騎士簇擁著一位身著皇家禮服的年輕男子直接奔向指揮部大門,馬上男子黑髮黑眼,神情堅毅,一襲長幅的銀色披風在他身後激盪著。
「陛下萬歲!」無論是身處何地,看到這一幕的指揮部衛戍軍士同時立正行禮,齊聲高呼,「向皇帝陛下致敬!」
縱馬奔馳中的斯比亞皇帝緩緩抬起右手,手中的馬鞭停止在左胸的位置,立時引起更加巨大的歡呼浪潮。對帝國軍隊而言,皇帝陛下在開戰前夕親臨指揮部,沒有任何一件事情比這更能鼓舞士氣軍心。這位皇帝陛下,是帝國全體士兵的唯一效忠對象。
指揮部門前,兩百多位軍官同時向下馬的皇帝陛下行禮,皇帝一臉肅然的走近自己的軍官們,威嚴的目光掃視過去,只向前面各位將領微微點頭,算是還禮。「報告皇帝陛下,戰前會議準備完畢。」海爾特中將身體微側,「請陛下主持。」
巨大的軍帳裡,皇帝和他的將軍們圍坐在一張長桌邊,准將級別以下軍官坐在兩側,注意聽取作戰參謀的情況匯報,當輪到匯報部隊準備情況時,細心的軍官會發現參謀官有點異常,雖然語調語氣沒有任何變化,但他額頭上卻有細微的汗珠溢出:「……武器裝備準備完成、後勤路線準備完成、前線軍糧作坊準備完成、保障物資全數運到。共有十八個軍團參與攻擊,總兵力達二十三萬人,目前有二十萬到達預定出擊位置……」
「停。」科恩舉起手來打斷參謀的話,雙眼看著面前的桌面,「這三萬人在哪裡?」
「還在運輸船上。」參謀官看著皇帝,語氣有點嘶啞,「出發地搭建的臨時碼頭坍塌了,致使兩個兵團的兵員無法按時登船,從時間上計算,他們是沒辦法在攻擊開始時到達的。這兩個軍團是參與攻擊坎普帝國的部隊,作戰目標是拿下坎普首都。」
「這兩支部隊是誰負責指揮調度?」科恩維持著木然的表情,「誰的具體責任?」
「部隊由坎普戰區副指揮官都靈少將隨隊直接指揮。」參謀回答,「登船碼頭由維特。坦布子爵負責,坍塌是他的責任,軍法處的調查結果表明,碼頭使用的石材不夠。」
「維特。坦布子爵?」科恩皺起了眉頭,「他是誰?」
「陛下,維特。坦布子爵是維綸。坦布總督的弟弟。」科恩身側的莫亞中將回答,「維綸。坦布一手舉薦,是出發地城市的城主。因為要保密,所以出發地碼頭都是臨時搭建,但四個碼頭裡只有這一個出了問題,他們都是同時搭建、同時完工。」
「都靈少將及其下相關人員全部撤職,送聖都軍法處審判。」科恩點了點頭,「再傳令內政部,立即將維特。坦布和碼頭工匠頭領就地處決,維綸。坦布總督降三級留用,受五十軍棍。」
「是的,陛下。」對於一位少將來說,被送去聖都軍法處是一個很悲慘的下場,就算好運留下了性命,軍事政治生涯卻再也無望。包括兩位中將在內,在場的軍官們都默不作聲的接受,沒有一個人為這位副指揮申辯,這並不是因為這位少將平時人緣不好,而是所有人都清楚延誤軍令所帶來的後果,無論當事者是出於什麼原因、無論這原因是客觀還是主觀。
「將三萬近衛軍編入坎普戰區,接替攻擊坎普首都的任務。」手指在桌面上敲擊著,科恩繼續下令,「命令他們三天內趕到出發地,不得延誤!」
作戰參謀看著自己的皇帝,已經忘記了回答,科恩身邊的兩位中將也用迷惑的眼神看著他。誰都知道,這三萬近衛軍本來屬於威爾斯戰區,歸科恩陛下直接指揮,科恩是要用他們來殲滅威爾斯主力部隊的,這時調去坎普戰區,雖然保證了攻擊坎普首都的計劃,但科恩手裡卻沒了精銳,預備隊裡倒是有三萬人,但那些卻是戰力不強的新組建部隊啊!
莫亞中將小聲說:「陛下,預備隊只完成了正規戰術訓練……」
「這已足夠。」科恩看著莫亞中將,「難道有人在懷疑聯指揮不了一場正面戰鬥?執行!」
此次戰役,斯比亞軍隊共分為兩個戰區、三個攻擊集團,坎普戰區由莫亞中將指揮,負責攻擊坎普帝國;威爾斯戰區由海爾特中將指揮,負責奪取威爾斯帝國全境;科恩自己帶領一個獨立攻擊集團,圍殲威爾斯帝國僅餘的精銳部隊,並在之後協助海爾特中將攻擊威爾斯首都。另有獨立的小軍團負責監視戰場兩翼的動向。
整個作戰計劃的重點在於威爾斯帝國戰區,海爾特中將帶領的集團必須在科恩將敵軍精銳引出之後從敵軍防禦空隙處直插威爾斯帝國內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佔領威爾斯境內各個戰略要點,做好一切準備狙擊魔屬聯盟可能的援軍,只要能完全瓦解魔屬聯盟第一次反撲,那就定下了大局,接下來的事,就不需要用戰爭手段解決了。
以威爾斯現在的國力,海爾特集團的攻擊任務是不難完成,唯一的危險是被敵軍切斷補給線,陷入腹背受敵的境地。這就得看科恩對威爾斯精銳這一仗打得怎麼樣,這支唯一的精銳軍隊兵員達七萬人,由格倫斯中將帶領,這支部隊一垮,威爾斯只剩首都的近衛軍可用。
因為事先有詳盡的作戰計劃,所以戰前準備會議很快就結束了,之後在兩位中將的陪同下,科恩陛下到預備隊臨時營地去視察部隊,這時皇帝身邊已經沒有了閒人,莫亞和海爾特開始軟磨硬泡,想讓科恩留下這三萬近衛軍在身邊。雖然兩人都知道科恩打仗是個好手,但他現在是皇帝,凡事都關乎帝國,不能出一點差錯。
「陛下,沒了三萬近衛軍,打坎普首都是會困難些,但我還是能保證將它拿下。」莫亞說:「近衛軍的戰力很強,還是留在陛下身邊的好,你這裡打好了,我們兩邊都會很輕鬆。」
「坎普駐紮了兩個魔屬聯軍的軍團,你又是長途奔襲,帶預備隊打這種仗是不可能的。」科恩正色回答,「關鍵在於盡快拿下坎普首都,這樣才能給敵軍造成兵敗如山倒的心理震撼,沒有經過巷戰訓練的預備隊哪有這個能力?一拖再拖的圍城戰只會讓魔屬聯盟同仇敵汽,組建大軍來援,致使整個計劃崩潰。」
「但是老大你這邊也很重要啊!」海爾特一本正經的說:「本來你帶的部隊就不多,現在又換成預備隊,怎麼能吃得下那七萬人呢?如果不能殲滅這七萬人,那突前的部隊就危險了,如果回過身來打掉這支部隊,那其他任務就無法完成……」
「你儘管去打你的,你的身後不可能出現敵軍。」科恩哈哈一笑,「皇帝這個名號,有時侯真的很好用。」
海爾特和莫亞對看一眼,都不明白科恩為什麼發笑,趁著莫亞和科恩閒談的時侯,海爾特慢慢的來到岩石的身邊,跟這位半獸人少將並肩而行。
「聽清楚了,我們這次照顧不了陛下,我把這個責任交給你。」海爾特小聲說:「戰況良好就算了,如果戰況不好,你一定要保護陛下安全離開,不准陛下帶著士兵衝上去,不准陛下在戰線上廝殺,更不准陛下跟人單挑……」
「知道。」岩石回答,「這些事,親王和皇妃們都有交代。」
預備隊營地已經接到科恩陛下視察的通知,此時,整個軍團都整齊的排列在空地上等待著皇帝的來臨,看到近衛軍簇擁著的科恩到來,全軍上下三呼萬歲後鴉雀無聲。隊列中,軍官士兵都是清一色的野戰裝備,兵刃雪亮,精神抖擻。
本來沒人想到預備隊真會派上用場,所以這三萬人的裝備並不好,裝備的盔甲武器有一半是斯比亞帝國前朝的庫存,老兵與新兵比例大概是三七開,軍官倒是和其他部隊一樣,都是從久經沙場的精英戰士中提升而來,另外還臨時加編有一個三千人的集訓隊,是由各軍事學院的見習軍官組成。
「朕今天到這裡來,是要告訴你們一個消息,朕這次要親自帶你們上戰場,朕要親自教會你們打仗!」科恩驅馬上前,看著面前緊密排列的幾十個步兵方陣,沒有一個字的廢話,他的聲音洪亮清晰,已不需要魔法師佈置傳音魔法,「沙場喋血,靠的是捨命拚搏,除了勇敢,你們沒有任何保命秘方,有沒有不願意去的!?」
「有!」這三萬菜鳥因為第一次看到皇帝本人,所以一個個緊張得手足無措,這會根本沒聽清楚皇帝的話就齊聲回答了,熱血沖腦的他們還以為科恩在問「有沒有信心」之類的話。
這回答讓科恩身後的軍官們臉色變得極難看,海爾特抬起手來,一巴掌拍在預備隊指揮官一一某少將的後腦上。
「都不願意去?」科恩哈哈一笑,「三萬預備隊官兵,都是飯桶?!」
「我們不是飯桶!」、「我們願意跟著陛下去!」、「我們要去……」
長官們沒還來得及教給士兵們更多的東西,三萬人這時沒有統一的答案,又急著七嘴八舌的申辯,所有人都在吼,隊列裡亂哄哄的……真不愧是預備隊。海爾特和莫亞又對看一眼,對此部隊更不樂觀了……
第八章
威爾斯帝國,兩河平原,威爾斯精英軍團大營。
軍號連綿,族旗招展,衛戍大本營的部隊早點名完畢,士兵們正在吃早飯,有偵察任務的前衛騎兵部隊在營地前方整理武備,工兵部隊在做撤除營帳的準備。而在大帳裡,剛剛起床的格倫斯中將正一手拿著戰報,一邊狼吞虎嚥的吃著自己的早餐,跟士兵一模一樣的早餐。自打從布盧克帝國首都回來之後,格倫斯中將有很大的改變,不但對平常事物越來越沉默,對軍事越來越有決斷力,就連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得沉穩很多。
在熟悉這位中將的人眼中,格倫斯中將已經很像他的父親一一在土城大戰裡殉職的隆裡亞少將。雖然中將的改變顯得有些突兀,但這卻是個好現象,全軍上下也只有沙亞准將才明白,格倫斯中將改變的原因是因為在福克斯堡受了刺激,大大的刺激。
這是格倫斯中將第七次帶軍收復兩河平原了,雖然斯比亞軍還有一些小部隊在前線徘徊,但他們只是後衛部隊,戰事大致上已經結束,只要再收復前面的幾個關隘,這次戰役就取得完全的勝利。當然,勝利只是對這支部隊而言,受傷害的始終是被侵略的威爾斯帝國。
門口傳來哨兵的通報聲,之後熟悉的腳步聲響起,不用抬頭,格倫斯中將也知道是沙亞准將來了,但在他抬頭的時侯,卻驚訝的發現沙亞准將穿著將軍禮服,一臉的嚴肅表情。
「怎麼了?」格倫斯中將放下手裡的戰報,「行軍打仗,你穿上禮服做什麼?」
「當然是有必要。」沙亞准將一屁股坐下來,抓起桌上的水杯狂喝了一氣,才回答格倫斯中將,「昨天晚上,衛戍部隊抓了三十多個刺客,在秘書處揪出兩個間諜,近衛部隊也抓了一個內應,因為和其他刺客區別很大,所以我親自去審,剛剛審完。」
「昨天晚上鬧騰半夜就為這事?」格倫斯中將笑笑,「那麼大的聲勢,我還以為在抓三百人的刺客。」
「如果你知道全部事情,大概就笑不出來了。」沙亞准將把刺客口供遞給中將,「雖然刺客自殺了十九個,但我們還是得到了這些。我想你應該有興趣見見刺客頭領,是一位我們都熟悉的人,為了抓住這個活口,我們可損失了不少士兵。」
「好華麗的陣容。」格倫斯中將粗略的看看口供,「帶刺客頭領進來吧!可以聊幾句。」
命令傳出,兩個近衛拖著一張繩網進了營帳,繩網裡的刺客頭領手腳被綁,渾身是傷,但臉卻是光滑白淨。格倫斯中將走過去,仔細看了看這個人,臉色頓時就變得有些陰沉一一這位年輕的刺客首領是歐佩親王的小兒子,但他現在,不是應該被關在首都監獄裡嗎?
身為一個中將,格倫斯當然明白其中利害,他先掏出匕首在繩網上割個口子,再拿掉小王子嘴裡的破布團,說:「小王子早安,很榮幸再次見到你。鑒於你的身份,我會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因為打獵而迷路了?不是專為刺殺我而來吧?」
「呸!我打你媽的獵。」在抓刺客的時侯,士兵們為了防止他們自殺,會把刺客嘴裡的牙齒敲得一顆都不剩,小王子當然也不會有例外,這讓他在說話的時侯有些漏風,但滿嘴漏風卻不妨礙他說髒話,「你這雜種,本王子就是為殺你而來,誰知道功虧一籌。」
「既然你承認是來暗殺我的,那你就應該知道會有什麼後果。」格倫斯中將平靜的看著小王子,「你是王子,雖然被關在監獄,但並沒有被剝奪身份,我會把你遣送回國都受審。」
「少他媽的花言巧語,你這種賤人會把我送回首都?實話告訴你,不管你怎麼做,你他媽的都是死定了!」小王子倒是認得清眼前局勢,「不過,如果你識相點馬上放了我,心情好的話,老子還會指點你逃命的辦法……」
「小王子殿下。」沙亞准將走過來,「你現在面對的是戰區總指揮官,說話最好用敬語。
這時的小王子誰都不怕,但對這位審了他半夜的准將深感恐懼,聽了這話,他往後縮了縮身子,不再髒話連篇。
看了看沙亞准將,格倫斯中將問,「你覺得這件事是什麼緣故?」
「小王子殿下本來在首都坐牢,當然不會是爬著皇家監獄的圍牆逃出來的,能放出小王子的人,大概也只有兩位。」沙亞准將回望著中將,平靜的分析著,「這就說明中將你現在的處境很成問題,我們這支部隊現在的處境也很成問題……小王子,我說的對嗎?」
格倫斯中將當然知道小王子的暗殺行動不是沒有背景的,他背後的主使者應該是太子殿下或皇帝陛下,成功了當然就沒問題,如果不成功,因為小王子一家本來就跟自己有仇,他們也可以推脫個一乾二淨。事實上,中將並沒打算把這個小笨蛋送回首都,因為那樣做的話,皇室必須審理此案,結局會讓皇室大丟顏面。
「是啊!太子盼咐事情的時侯,還他媽騙我說這事情是正義的,上下沒一個是好東西……其實,我他媽的也根本不在乎這個,只要放我出來幹掉你就好了。」小王子此時也看開了,反正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橫豎沒有個好結局,還不如搏一下,「格倫斯,我可有三個哥哥,我出來了,他們也沒閒著,如果你殺了我,他們也會做點什麼為我報仇……」
臉色鐵青的格倫斯中將一腳踢出,讓小王子把下面的話咽到肚子裡,然後轉頭看著沙亞准將,「你看到了這點,所以才換上了禮服?」
「我只帶本部近衛就好,日夜兼程回去應該來得及。」沙亞准將點點頭,「不用擔心,對於這種事我早有準備,國都附近有早先安排下數百人,如果對方不是大張旗鼓的滅族,他們完全能在突發事件中保護你家人的安全。目前這種情況,對方也不可能在沒得到你確切消息的時侯就下手。」
「有這樣的準備當然好。」格倫斯中將想了一下,「但戰場這邊……」
「戰事應該不會再有大的起伏,就算有,七萬精銳也不容易出什麼大問題,只是中將你應該考慮一下以後的事情,畢竟是有猜忌了。」沙亞准將沉默了片刻,「我出發了,保重。」
站在帳外,看著沙亞准將帶著近衛離開,格倫斯中將緊皺的眉頭才舒展了一些,轉過頭來,他盼咐手下把刺客的下巴打脫臼游營,之後再以冒充貴族行刺的罪名斬首。因為昨天夜裡抓了刺客,早上不處理的話難免讓人猜疑。小王子的臉大概也有人會認出來,得秘密關押。
至於以後要怎麼做,中將倒難以一時下決斷,現在回首都肯定是不可能了,自己功高震主,不但早晚得一死,而且還會連累家族。回師奪取帝國?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未經事前謀劃,魔殿絕對不會放任不管,同樣是一死。那麼……打完這仗就撇下軍隊去魔殿伸冤?在一個將軍和一個帝國之間,祭司們又會選擇誰呢?在權力鬥爭中,一個沒有軍隊在手的將軍,能不能見到金袍祭司都難說,如果帶著軍隊去的話,怕是未到魔殿已經全滅了。
但不管怎麼說,這些都是戰後的事,完結這場戰役才是對自己最重要的,格倫斯中將叫來幾位將領囑咐了一番,大本營起營開撥,向著前方進發。
同一時間,斯比亞帝國威爾斯戰區的兩支部隊也在移動,一支大軍由海爾特中將帶領,隱蔽潛行至兩河平原邊緣的出發地域;另一支軍隊由科恩帶領,從正面慢慢的靠近兩河平原,而有數支小股部隊,正把格倫斯中將誘向科恩所在的方向。
雖然斯比亞軍每次都按照這樣的路線退卻,但格倫斯中將這次卻一反常態,命令所有部隊都不得貪功冒進,七萬大軍分成左、中、右三軍展開,保持著良好的戰鬥位置,相互掩護著,步步為營的前行。偵察部隊增加一倍,不但密切監視前方,後方更是監視重點。
如果說格倫斯中將是小心謹慎,科恩陛下就是辛苦異常。他必須要在進軍途中加緊訓練預備隊兵員,這些士兵因為第一天的回答錯誤,解散之後被軍官們罵得狗血淋頭,這時就算是再怎麼辛苦和怪異的訓練,他們一個個也咬牙堅持著。所謂怪異的訓練方式,是指排列成緊密的防禦陣形然後齊步後退,有正常後退、左後退、右後退;陣形分散再組合,組合再分散,有前後分散、攔腰分散、斜線分散、徹底分散、徹底分散加丟盔棄甲等等……為了方便列隊,每個人的盔甲上都做了記號,醒目的標注著自己在隊列中的位置,方便戰友辨認。
完整的陣形是正面作戰的基本要素,如果是傳統的將官,絕對不會讓部隊在戰線上後退和分散,但科恩手下的軍官們卻不在乎這個,他們在隊列裡吃喝著,顯得興奮無比。才上戰場的菜鳥士兵們心裡也沒有陣形的概念,長官怎麼說,他們就怎麼做,只要身後那面代表皇帝陛下的旗幟還在飄揚著,他們身上就充滿了幹勁……這就讓同行的近萬名近衛軍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既然是皇帝的訓練命令,想必一定有用處。
整個行軍隊伍中,看似最輕鬆的就是皇帝陛下了,他一手拿著酒杯,一邊挑著那些隊列裡的毛病,在最後,他甚至讓全部步兵以緊密戰線方式倒退著行軍,要倒著走到再也沒人被同伴絆倒為止。累得一干步兵氣喘吁吁,最後終於發明了別有特色的號子和旗語,號子一響,旗幟搖動,全軍進退步伐如一,外加熟悉了一些特殊倒退花式,這才讓科恩陛下認同的點頭。
當所有希奇古怪的訓練差不多完成之後,這支部隊終於到了伏擊地域,科恩陛下檢視著這支被自己匆忙訓練過的部隊,臉上很是欣慰,命令後勤部給全部士兵裝備雙武器,長槍兵背上綁著戰刀,弓箭兵又配上了長槍。還好斯比亞步兵是以野戰、巷戰的程式進行訓練,只要是個士兵,就一定熟悉長短兵器的使用,而長槍和戰刀又是武器中最基本的兩種,不會出現手裡拿著傢伙不會使用的情況。這就是科恩的信條—個士兵,無論是後勤兵或者弓箭手,他首先應該是一個士兵。
「好樣的,你們已經完成了訓練,做得比膚預期的還要好!」滿天的星光下,三十個步兵方陣、十個騎兵方陣排列得整整齊齊,盔甲反射著點點星光,科恩在隊列前站定,為部隊的訓練做結語,「我們就快要打仗了,我們將要迎戰威爾斯帝國最精銳的軍隊!他們的人數比我們多,怎麼樣?現在有人想離開嗎?!」
「沒有!」四萬士兵的回答,整齊、短促、堅定!
「一個帝國的榮譽和威望,不是靠聯一個人奠定的,是靠千千萬萬的士兵浴血奮戰而來!」科恩的話停頓了一下,「一直以來,斯比亞帝國跨越神魔分界線來打仗,看起來似乎聯很無聊,還有人說聯是瘋子、是瘋狗!那麼你們,聯的士兵們,你們知道膚為什麼要跨越分界線打仗!?」
「為了帝國!」沒有退疑,四萬人發出整齊、短促、堅定的回答。
「做為訓練你們的長官,聯今天說這些話,但在兩軍對陣之時,聯一個字都不會說!你們要把這些話記在心裡,你們要明白,整個戰役的成敗都在你們手上,你們站在歷史的轉折點,你們要一戰成名、要成為鐵的軍隊!要讓所有帝國,無論神屬、魔屬都對你們不寒而慄!」
「為了帝國、浴血奮戰!」無數武器高舉,誓言在夜空下湧動著。
翌日,斯比亞幾支誘敵部隊合併,繼續向後退卻,追趕而來的一支威爾斯部隊保持著在安全距離以外遠遠的監視著。同時,格倫斯中將鋪撒出去的偵察網也在嚴密的監視著整個兩河平原的動靜,在早餐時侯,格倫斯中將已經接到了一支數量龐大的斯比亞軍隊繞過自己直撲歐佩城的情報。
如果是換了以前的格倫斯中將,他大概已經發出全軍馳援歐佩城的命令,但這次的格倫斯中將顯然已經成熟了很多,在接到情報的那一瞬間,他心裡就充滿了疑問,但這些疑問只是出於戰況考慮,沒有一絲因為刺殺而帶來的影響。
在一群高級軍官的注視下,中將的手指在地圖上移動著,最後在歐佩城的位置上點了點,輕聲問軍官們,「敵軍應該知道,歐佩城不是一兩天能夠打下來,沸血關更加難以攻克,在這樣一個現狀之下,我們七萬精銳盡數回師援救,在前後夾擊之下,他們還能有勝算?」
「他們當然沒有勝算,沸血關和歐佩城之間是一片平原,根本就無險可守,他們怎麼可能逃掉?」軍官們紛紛發表自己的意見,「說不定,他們是想在沸血關下與我們決戰。」
「我們這七萬精銳,始終是斯比亞眼裡的一根刺,他們不會熟視無睹。」格倫斯中將搖搖頭,「再說歷次戰役之中,他們都是小心翼翼的後退,怎麼會這麼容易就把背面亮給我們?如果只是單純的想決戰,我們完全可以避戰,只切斷他們的後勤就好,到時他們怎麼辦?」
「但是敵軍直撲歐佩城卻是事實,已經有十二處崗哨報告了,初步估計人數有十萬。」一位老成持重的將領分析說:「如果中將閣下的分析沒錯,他們一定有大批兵力保護後勤。」
「後勤線那麼長,他們會知道我們襲擊那一處嗎?」手指在地圖上敲擊著,格倫斯中將嘴角出現一絲微笑,「這樣看來,對方的目標還包括我們。
「中將的意恩是……他們不打沸血關和歐佩城?」
「他們要打沸血關和歐佩城,但也要打我們。這是一場前所未見的大戰役,敵軍投入的兵力起碼是在三十萬。如果我們戰敗,連整個帝國都會覆滅。而在我們身邊,肯定還隱藏著大量的敵人,只要我們上當轉身,那麼敗局就注定了。格倫斯中將拿過筆來,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子,「偵察再加倍,嚴密的搜索這塊區域,傳令左右兩軍向我靠攏!」
「那麼……沸血關和歐佩城怎麼辦?」一位軍官急切的問。
「注定要失守的地方,已經沒有救援的必要,我們現在唯一能指望的只有首都的近衛軍了,希望他們能多撐上幾天,堅持到我們回援為止。」格倫斯中將站起身來,目光在手下軍官臉上掃視過去,「各位,為國捐軀的時侯到了,只要我們這支部隊還存在,首都就算被包圍也沒事;但如果我們不在了,威爾斯帝國就再無任何指望!」
「中將真的看透了敵軍的作戰計劃?」有將領退疑,「知道首都有危險,不回援是大罪。」
「我知道,因為前幾天的刺殺,大家都有些猜疑我的動機。」格倫斯中將苦笑一下,心懷坦蕩的解釋,「不錯,在經歷了這次暗殺之後,我對一些人的忠誠已經不在,我的心冰涼一片……但是,我生在威爾斯,我長在威爾斯,威爾斯用麵包和紅酒養育我,威爾斯這片熱土並沒有對不起我。為這塊土地戰鬥,為這塊土地上的大多數人戰鬥,我心甘情願。
聽著這無比沉重的話,圍在中將身邊的將領們心中深有感觸,他們都是一路跟著中將打拼過來的,當然知道中將的心意。
「國難當頭,我們還是看著戰局吧!」中將指著地圖說:「現在分析的話,敵人是預謀已久。目前形勢,沸血關和歐佩城肯定保不住,而過了沸血關的敵軍會做什麼?如果我們還在,他們就會集中力量猛攻首都,盡快迫使皇室投降。如果我們不在了,沒有後顧之憂的斯比亞軍必定先全力掃除各個戰略要地,把首都放在最後打,到那時,皇室就算投降也難免覆滅。
「首都能守住嗎?」一名將領問。
「守個十多天應該沒問題,命令情報官立即把此地的情況回報首都和聯軍軍部,首都不能丟,一定要死守!」中將以斬釘截鐵的語氣說:「而我們,先得消滅身邊的這股敵人才行!」
「斯比亞的軍隊裡,海爾特中將善攻,莫亞中將善守。」一位將領疑惑的說「那麼我們身邊的這支軍隊,應該是誰帶軍呢?」
「此戰關係全局,更會影響斯比亞長久的國策,所以不應該是這兩個人帶軍。格倫斯中將手指一挑,合上地圖,抬眼看著手下,「這一戰,將是科恩。凱達親自指揮。」
「科恩。凱達?」眾將領齊齊一驚,他們跟斯比亞作戰良久,每每抓不住決戰良機,就算自覺萬無一失,斯比亞軍也會從容後撤,當然知道這支軍隊的油滑,而科恩。凱達是這支部隊的締造者,絕不是什麼好對付的角色。
「怎麼?你們怕了?」中將把眾人的表情看在眼裡,輕聲問。
「本來就是偷生在世的人,什麼沒見過?自從跟著中將離開幽水關,我們還沒怕過。」一位將領說出了大家的心聲,「中將願意為這塊土地戰鬥,我們卻只是願意為中將而戰鬥,你決定怎麼幹,我們絕不會皺下眉頭!」
「那麼,我再帶著大家干。」中將舉起手來,「兄弟們,預祝勝利!」
「預祝勝利!」十多隻手握在一起,眾將領轟然回答,「我們干!」
第九章
接到中將的命令,威爾斯軍所有的偵察部隊傾巢而出,加大偵察範圍和力度,左右兩軍也開始向中軍靠攏。右軍的側翼部隊為了早於本部到達指定位置,在一片剛偵察完畢的地域展開急行軍,卻在無意間迷失方向,進而跟一支斯比亞部隊不期而遇。
整個戰爭的起點,是源於兩軍數十人的部隊擦肩而過,隔著一片小樹林,兩軍的先頭部隊都在同一條小溪邊喝水。大家都沒有什麼準備,站起身的時侯,士兵軍官都看著對岸蘆葦裡的敵人傻了眼,跟著,後面的大部隊現身。
這邊是擔負著誘敵任務的一支斯比亞部隊,一千多士兵連續數天晝夜行軍,疲憊不堪的正想在樹林邊休息一下,三千威爾斯軍就從側方的一處山口衝了出來。一時間警報四起,軍令橫飛,兩軍緊急列隊,隔著一里的距離相互對峙一一斯比亞軍體力用盡沒辦法搶先攻擊,威爾斯軍卻是害怕有埋伏不敢攻擊,只有兩邊的傳令兵風馳電掣般的一波波絕塵而去。
人數一萬多點的威爾斯右軍就在不遠處,聞訊後急忙趕來援助,萬餘步兵的動靜可不小。幾十里的路程,他們引來斯比亞的偵察兵多次光顧,等威爾斯右軍氣喘吁吁的趕到並排列好之後,斯比亞軍的三千多騎兵也出現在相同地點,大家都是同樣的疲勞,實力又相差無幾,當然又是一陣鬱悶的冷眼對峙……
在這種平原丘陵地帶,在實力異常平衡的情況之下,最重要的是保持陣形,無論進攻還是後退,都是誰先動誰吃虧。如果威爾斯軍後退,那麼後隊會被斯比亞軍騎兵襲擊;斯比亞步兵身後不遠處倒是有樹林,但他們一退出騎兵的保護範圍,敵軍必定追進樹林中。如果要進攻,兩邊都沒把握一口吃下對方。於是,傳令兵又再一次的風馳電掣,絕塵而去……
一次小小的相遇,在兩軍指揮部引起了激烈的爭論,參謀幕僚們的手指幾乎戳爛了地圖,那條以前沒人知道名字的小溪卻成為出現頻率最高的名詞。兩軍指揮部一邊行軍一邊擬訂了最終戰略,到最後,他們不約而同的把這次戰役的名字定名為「碎浪溪戰役」。
在接近碎浪溪的廣闊區域裡,兩軍的大小部隊都在向著這條小溪集結,最新的敵軍態勢分析不斷送往指揮官手中,無論是科恩。凱達還是格倫斯中將,都在仔細的反覆研究著碎浪溪附近的地形地貌一一命運是無情的,以碎浪溪為中心線,前後十里的距離都是大片的平原,邊緣是起伏的連綿丘陵,正是大兵團正面決戰的好地方!
在緊迫的時間壓力下,格倫斯中將決心在此進行正面決戰,大量馳援的部隊江河般的彙集過去,行軍時捲起的煙塵瀰漫在半空之中。而手下部隊已經被捲入的科恩。凱達卻是不得不放棄已經選定的戰場,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去迎戰,嘴裡當然少不了罵罵咧咧……這時侯,雙方的偵察兵都是漫山遍野,科恩。凱達一聲令下,全戰場範圍的偵察兵大戰首先上演。
在之前的時間裡,偵察兵的首要任務並不是殺敵,所以就算雙方偵察兵相遇,只要距離不是特別近,大家都是各忙各的,遇到心情好的時侯,還會招招手罵他一連串的髒話。科恩的軍令一出,各處偵察兵改變任務,開始盡力獵殺對方的偵察兵,不僅如此,科恩還派出所有的精英獵殺小組潛行至敵人後方與兩側,不管偵察兵還是後勤兵,不管是送水送飯的還是偷溜到林子裡大小便的……只要是落單的敵軍,一個都不放過!地上的小範圍廝殺從沒間斷,天上時不時會有石像鬼掉下來,大戰還未開始,整個戰場的氣氛已經是極為緊張。
在這樣的獵殺強度之下,格倫斯中將派出整營整團的部隊前往主要方向偵察,折損千人之後,終於弄清楚了斯比亞軍一方的主力方位和大致距離,兩軍主力相距並不遙遠。於是格倫斯中將下令急行軍,要趕在對方主力到達之前消滅那四千人的斯比亞先頭部隊!
數量達五萬的威爾斯中軍趕到碎浪溪時,已經是半夜了,他們在一刻鐘之內整隊完畢,格倫斯中將一聲令下,數十名魔法師同時釋放照明魔法,讓夜空亮如白晝,前軍組成的五個方陣發出巨大的吶喊聲,長槍在手,巨盾齊胸,踏步聲如悶雷臨空,向斯比亞軍逼了過去。
這支軍隊長年和斯比亞軍交戰,對斯比亞軍的特點不可謂不瞭解,他們知道對方擅長奇襲,攻撩如怒火,後撤似疾電,歷次戰役中,他們都是憑借自身靈活的機動力和強悍的戰鬥力在兩河平原上撕開一個又一個的口子,進出縱橫,猶如身臨無人之境,讓威爾斯軍有勁使不出。你想打,逮不到他們;你要退,他們又沾著你不放。像是今天這樣,兩軍擺開架勢正面決戰,毫無疑問是威爾斯軍盼望已久的事情。斯比亞軍不敢正面決戰,這是人所共知的事。
在威爾斯軍調兵遣將的這一天中,兩軍的陣線已經拉開到四里的樣子。看到威爾斯軍逼過來,領軍的斯比亞將領一聲令下,無論步騎,四千將士同時取出戰弓,一千步兵和一千騎兵以散線站立,引弦待發。另兩千騎兵持弓向前,在對方弓箭射程之外停下一一威爾斯軍早有準備,各方陣指揮官大呼一聲,方陣收起長槍,盾牌層層舉起,把自己保護得密不透風。
「標定十節一一放!」兩千騎兵同時拉弦、放手,一陣密集的弓弦震顫聲裡,兩千多枝羽箭飛上天空,瞬間飛行後,這片不算太密集的箭雨嘯叫著向威爾斯軍的方陣落下,因為是第一波箭雨,所以裡面以響箭居多,那淒厲的嘯聲能讓初上戰場的菜鳥心驚膽戰!
「停步一一舉盾!」威爾斯軍前進方陣裡傳出命令,五個方陣同時停下,官兵們一聲吶喊緊縮與戰友的距離,並用盾牌將方陣上方和四面緊密包裹起來,只聽那羽箭的嘯叫聲越來越近,最後在一陣連綿不絕的「劈啪」聲裡,手裡的盾牌開始震動。雖然擋住了大面積的羽箭,但偶爾還是有雪亮的箭頭穿刺下來造成傷害,這時侯,不但受傷的士兵會咬牙堅持,旁邊的戰友也會伸手來幫忙,因為大家都知道,如果在這時崩潰,倒霉的會是所有人!
第一輪箭雨過後,雙方軍官都緊張的檢視著戰場情況,兩邊的將領都要以此估計對方的裝備和戰力。但見魔法光亮之下,五個靜止不動的方陣中軍令一響,又開始緩步推進,盾牌上雖然插滿了羽箭,但五個方陣只在原地留下四十多名傷員一一在後面待命的,以人力推進的輕便盾牌車立即衝出搶救,威爾斯軍士氣大振,呼聲震天!
這支七萬多人的軍隊是威爾斯帝國的最精銳部隊,皇室傾舉國之財力打造,又經歷了七次與斯比亞軍的戰役,兵員越練越精,裝備越打越好,加之魔屬聯軍為實驗新裝備而不斷的援助,戰鬥力已經遠遠超出以前的精英鬥士團。無論在哪個層面上比較,威爾斯的所有軍隊,包括拱衛首都的近衛軍在內,都難以望其項背。雖然指揮官在此前的戰役中一直被斯比亞軍牽著鼻子走,但那是斯比亞的情報人員極其變態的緣故。身為一代人傑斯維斯。赫本公爵的密友,除了軍人世家的言傳身教之外,中將本身的素質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更別說這位格倫斯中將最近受到一連串的刺激,他那顆一直被熱血充盈的腦袋,已經逐漸冷靜下來了。被皇室派出的刺客行刺之後,中將終於把斯維斯公爵給自己的,被自己撕成碎片,又被沙亞准將粘好的那些信箋從頭到尾看了多次,終於明白了公爵的苦心,也對自己有了一個清醒的認識,這並不亞於一次新生……在這次戰役的指揮上,他完全換了心態。
因為中將本身曾經有一段屈辱的生活,之後憑借自己的努力和朋友的幫助爬起來,中間還纏繞著與歐佩親王一家的權力爭鬥,所以對皇室的優待本就不十分看重。前些日子的刺殺,使他心中對皇室效忠的意味逐漸淡去,眼前的戰鬥,不過是為家族、為父親、為自己的信念而戰,如果此戰擊敗科恩。凱達,粉碎斯比亞的整個戰役構想,那麼無論在軍界或政界,他都進退有餘,不再受制於威爾斯皇室。
此戰關係到整個家族與所有手下的生死存亡,所以非贏不可}很多人都是在緊要關頭才會發揮出巨大的潛力,格倫斯中將就是如此,如果在此時此刻,魔殿或神殿再做一個公平的軍事將領的實力排名,徹底冷靜下來的格倫斯中將毫無疑問會進入前二十名之內……
戰場上,威爾斯的五個方陣在逐步逼近,斯比亞軍三輪箭雨收效甚微,領軍的斯比亞將領一聲令下,前方的兩千騎兵盼間分散成兩股,各自繞著弧線向側面的方陣襲去。威爾斯軍中沒有成建制的騎兵,只有格倫斯中將本部的四千衛戍騎兵部隊,那可是從幽水關帶出來的老家底,不到拚命的時侯絕對不會用,所以中將只派出兩個步兵方陣掩護著弓箭部隊從兩翼壓上。他的意圖很明顯,要壓迫斯比亞騎兵的活動空間。
因為這是一場無法預料的遭遇,所以此時的斯比亞軍隊都是誘敵時的輕裝,所用裝備都不是最好的,特別是箭矢,為了多帶幾枝達到持續作戰的目的,都是選用輕便的普通箭鏃,遇到盾牌裡鑲了鐵片的步兵方陣,任誰也是無可奈何。而騎兵又不能丟下步兵不管,指揮官只有狠狠心,把騎兵演練過卻並沒有在戰場上使用過的戰法用出來。
兩千騎兵一分再分,最後變成十個馬隊,從三個方向靠近敵軍方陣,往來穿梭之中,在威爾斯軍的弓箭射程之外組成十個首尾相接的圓環。
騎兵們在最靠近威爾斯方陣的那一點上放箭,在之後的圓圈運動中做好下一次射擊準備,一次又一次,反覆在最近的距離用密集的箭矢精確射擊,中間還夾雜著魔法箭。
面對這種多方向、高力度的打擊,威爾斯方陣的傷亡立即開始攀升,但斯比亞指揮官卻不得不為自己的屁股默哀一下……此戰法還沒有通過參謀部最後評審,雖然事急從權,但他冒然使用的話,回去免不了是要挨板子。
自此開始,威爾斯的步兵方陣陷入舉步維艱的境地。前進的話,盾牆難免出現薄弱環節,傷亡會上升;不前進或者後退的話,無論是對戰局還是對於軍隊本身,那都毫無意義。看到步兵方陣進退兩難,格倫斯中將命令兩旁的其他步兵方陣快速壓上,將先前的一線平推變為兩翼突前、中間壓後的形狀,繼續擠壓敵騎兵的活動空間,同時弓箭兵以散兵方式前衝,在最近距離內壓制敵騎兵。
這個辦法很奏效,斯比亞騎兵如果還想保持這種騷擾陣形,那麼他們就只能繞到最側翼去,這樣就與己方部隊遠遠隔開,不能互相配合;如果與己方部隊保持相對比較近的距離,到最後活動空間完全被擠壓,他們都會被包圍……如果是理智的指揮官,這時就要著手後撤。
斯比亞指揮官不笨,那一千多的步兵立即收弓,井然有序的向身後的樹林退去,騎兵繼續掩護。而格倫斯中將手一揮,準備完畢的三千輕裝步兵急速向前靠過去,這些輕裝步兵裡混編特殊兵種,短兵相接時殺傷力驚人,他們已經準備好在敵騎兵退卻的時侯衝入樹林追殺,到時侯,就算是斯比亞的騎兵,他們也只能看著樹林裡的戰況歎氣……
正面決戰就是這樣,雙方實力一擺開,大家所能玩出的花樣實在不多。格倫斯中將打定主意,先要以這一個小戰鬥的勝利來鼓舞士氣,敵軍騎兵無法圍殲也就算了,但這一千斯比亞步兵無論如何都逃不掉。敵軍大部隊在人數上佔絕對劣勢,行軍時會特別小心謹慎,當他們出現在戰場上之後,剛好可以給這千多步兵收屍。
在兩翼的壓迫之下,斯比亞騎兵的活動空間越來越小,不得已逐漸退卻,而威爾斯中間部分的步兵方陣兩翼壓力一去,立即改變陣形,四四方方的陣列變為五路橫隊,組成一道只防禦正面的寬闊盾牆,將後面衝上的輕裝步兵全部藏在牆下……誰都知道,當他們迫近樹林的時侯,盾牆一收,輕裝步兵會蜂擁而出,慘烈的血戰就開始了。
這片樹林並不很大,四面都是平原,退入其中的斯比亞步兵無法藉地形遠遁,唯一希望是死守至大部隊到來。但斯比亞軍隊是大陸上作戰風格最為頑強的部隊,他們的戰力不會因敵人多寡而有所起伏,土城大戰、討逆戰爭,從來都是以少勝多。緊要關頭,帶隊軍官有條不紊的佈置防禦,士兵們不慌不忙的站位準備,就如同平時訓練那樣。
斯比亞騎兵部隊逐漸後撤,已經無法再支援步兵,指揮官大聲下令,三千將士取出火油箭矢,準備在敵軍進攻時幫步兵最後一把……就在格倫斯中將發出衝擊命令的前一刻,大隊的斯比亞翼人部隊卻由天空橫向飛越戰地,雖然沒帶來什麼傷亡,卻讓中將吃了一驚!
隨即,中將派出的一支偵察輕騎也在戰場邊緣出現,領隊軍官揮舞著手上的旗幟,向中將發出警訊,中將在心中暗歎一口氣,傳令部隊回撤。
「定一一如山!」軍令一出,威爾斯軍步兵同時接令,數萬士兵「喝哈!」一聲大喊,盾牆立時停止前進,手中盾牌齊齊插進泥中,里許長的距離上,幾千面盾牌竟大致是一條直線!
「退一一如絲!」盾牌自泥土中撥起,在「喝哈!喝哈!」聲裡緩緩後退,無論是持盾的方陣步兵,還在隱藏在盾下的輕裝步兵,腳步沉著穩健,隊形絲毫不亂!
負責掩護的弓箭兵以前方傳來的「喝哈」聲為信號,一聲退一步,三聲發一箭,以最大射程壓制敵軍可能的追擊,連帶兩翼的步兵方陣,在整個撤退之中,投入的部隊進攻是什麼樣子,退到本隊出發位置時還是什麼樣子,隊形沒有任何變化。所有部隊在執行軍令時毫不退疑,進退有度,根本沒人去想為什麼長官會在絕對優勢下撤退的問題,其紀律性之強,組織性之嚴密,怕是其他魔屬部隊看了都要自漸形穢。
這邊剛剛後退到指定位置,悶雷般的馬蹄聲就從戰地邊傳來,在連續不斷的照明魔法光亮下,戰場兩側同時湧出一支騎兵,遠遠望去,這兩支部隊在行進間不像其他騎兵那樣銳利刺眼,盔甲不反光,武器沒出鞘,只有頭盔上的紅色帽纓在不住搖曳,遠遠近近連成一片。
威爾斯軍的士兵沒見過這種部隊,一般的軍官也沒見過這樣的部隊,但他們的高級長官卻不陌生,指揮部參謀以上的軍官都知道,這些騎兵是斯比亞帝國最為精銳的部隊一一皇家近衛軍。
盔甲不反光,那是因為溺愛近衛軍的斯比亞皇帝讓他們在盔甲外穿上罩衣;武器不出鞘,是因為近衛軍對未到敵人身邊就開始大喊大叫的戰法不屑一顧,而當他們武器出鞘的時侯,戰鬥力只能以恐怖來形容。
如果剛才格倫斯中將下令進攻,倒霉的就不是樹林裡那一千多斯比亞步兵,這支來援的近衛軍會在中將眼皮底下,把他的萬餘進攻部隊打得連渣都沒有……如果中將前去救援,就不可遴免的會破壞自己全軍的陣形,到時侯,對方還沒出現的主力就會大發利市,也許,對方主力等的就是這個。
斯比亞近衛軍在最佳衝擊距離線上停了下來,全軍上下全部下馬,全員手持韁繩以節省馬力,樹林裡的斯比亞步兵唱著軍歌從容後撤,雙方開始新一輪的對峙。
三個鐘頭之後,那支傳說中的主力才在正面丘陵上現身,遠遠看去,這幾萬人的主力部隊實在讓人有些迷惑,他們鬆鬆垮垮,隊形散亂,簡直就像是一群拿著竹竿的鄉下農民,如此情形,讓格倫斯中將氣悶不已,明白自己過分小心,中了對方虛張聲勢的計謀。
待這支斯比亞「主力」步兵好歹把陣形擺開,一面巨大的旗幟才緩緩由丘陵後移動上來,與其他所有斯比亞旗幟都差別甚大,格倫斯中將接連派出五支輕騎抵近偵察,有命回來的都搖頭說不認識,情報參謀拿過一本圖冊,所有人的手指都指在第一幅圖案上。
軍官們對看一眼,已知道對方指揮官的身份,那種特殊的旗幟圖案,只有斯比亞皇帝親自帶兵時才會使用一一也就是說,這會來的就是科恩。凱達!
第十章
照明魔法接連不斷的飛上天空,異樣的明亮光芒之下,兩軍遙遙相望。兩位最高指揮官的目光都停留在對方的部隊上,久久的凝視著,沒有人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寬闊的平原上,只有溪水在流動,發出微小的聲響,小溪兩邊的十多萬人都是鴉雀無聲。
直到一刻鐘之後,斯比亞軍中才有軍令響起,竟然是命令所有部隊原地休息。隨即,威爾斯軍中同樣傳出原地休息的命令,十來萬人就地坐下,都看著對面發愣一一科恩迫於整個戰役的壓力,要盡快解決這裡的事好去攻擊威爾斯首都;而格倫斯中將的時間就更為緊迫。但雙方的部隊都已經消耗了大量體力,實在不適合在這時開戰,於是大家都選擇了休息。這時,斯比亞軍隊的左軍到達戰場,七萬餘人的帝國精銳盡聚於此。
誰都知道,明天上午將是一場惡戰,格倫斯中將翻身下馬,招集手下將領去了中軍營帳,而斯比亞這邊,科恩陛下卻帶著一群手下軍官來到前沿。這時侯,照明魔法已經沒有再使用,連片的髯火在兩軍陣營中燃燒起來,搖曳的橘紅火光佈滿平原,映照著黑沉沉的夜空。
威爾斯軍一坐下,立即有後勤兵送上戰時乾糧和開水,軍官士兵人手一份,雖然有點難以下嚥,但上下人等都吃得還算滿意,大戰在即,有這樣的條件就不錯了。可是半個鐘頭之後,斯比亞軍就讓他們領教了什麼才叫做好條件……百多輛馬車在陣形後做出了香噴噴的熱食!
不但是食物,在斯比亞軍完善的後勤保障體系之下,部隊的戰備條件做得相當完備,騎兵步兵都在極短的時間裡做好了肉搏戰的準備,一捆捆特製羽箭被送上前沿,一隊隊的士兵正在往盔甲上加裝甲片,雖然作為主力的三萬步兵不是什麼精銳,但也不是全無戰力。
為了明天的戰鬥,格倫斯中將和他的將領在營帳裡做著計劃,一群人絞盡了腦汁,把斯比亞軍可能玩出的花樣全部考慮了進去,並一一做出應對方案。最後都認為,本方應該借助數量優勢,盡早盡快在戰線上形成突破,不給斯比亞軍出花樣的時間,因為他們除了步兵之外,有萬多近衛軍,斯比亞的近衛軍雖然不屬於重騎兵,但衝擊力卻不比重騎兵差。
同一時間,科恩。凱達卻站在那邊小樹林的邊緣,一邊聽先前指揮官的詳細匯報,一邊看著敵軍盾牌在地上留下的痕跡出神,好半天之後,才對身邊的軍官們說:「看看吧!即便不是老牌的軍事強國,卻也有難啃的骨頭。眼前這支軍隊的戰鬥力,已經遙遙領先於當年土城大戰裡的魔屬聯軍。」
「那我們應對的戰術是?」跟在科恩身邊的參謀小聲問。
「這個還用說嗎?照老規矩做,先去叫他們起床,營以上軍官都到我那邊去等著。」科恩冷哼了一聲,「本少爺能把他立起來,就能把他踩下去!」
少頃,數百人的斯比亞輕騎上馬,疾速橫越整個戰線,新換的精製羽箭一波波的射向威爾斯軍前沿,偶爾還會有一個魔法師很囂張的偷溜過去偷襲一下。但威爾斯軍不為所動,只派出少量騎兵前來驅逐,兩支騎兵就在戰場中部你來我往的先打了一場。威爾斯步兵的戰鬥力是沒話說,但騎兵就不是那麼強悍,他們被精銳的斯比亞游騎兵拖帶著,反覆擠壓幾次之後隊形就開始散亂,反被斯比亞軍分別擊潰,又讓威爾斯搶救傷員的擋箭車忙個不亦樂平。
此起彼伏的騷擾一直繼續著,好容易熬到了快天亮才逐漸平復下來。斯比亞的游騎兵大勝,不免讓對方的士兵心裡對斯比亞騎兵有了點畏懼。天亮之後,斯比亞的騷擾行為換了方向,精靈弓箭手出現在戰場各處,開始用冷箭射殺威爾斯的偵察兵和傳令兵……雖然這種行為對決戰本身起不到什麼實質性的幫助,但斯比亞一方卻樂此不疲。
在此期間,兩邊的指揮官都定下了最後的戰術,吃過了簡單的早飯,雙方士兵緊一緊盔甲,準備作戰。寬廣的戰場上,漸次響起戰鼓軍號,兩軍的指揮部隨主帥移動,最大、最威武的那面戰旗,都插在了視野良好的丘陵上。
格倫斯中將打定主意不給科恩玩花樣的機會,於是將七萬大軍分成兩個波次列隊,前面大致是由一萬人的步兵方陣,掩護著萬餘輕重突擊步兵;其後才是三萬絕對主力,只等前面的盾牆一有突破,立即就會全線壓上。五千多弓箭手列最後,另有一萬部隊做為預備隊,格倫斯中將的指揮部所在地有四千騎兵、一千近衛。
考慮到對方可能先使用近衛軍進行衝擊,所以在出發位置的選擇上,中將把自己的部隊盡量擺得離對方遠一些。斯比亞如果真要用近衛軍衝擊,就得越過近四里的距離,這一段路下來,馬匹的體力已經去了一半,更與自己的步兵完全分開,以自己魔下部隊的嚴密組織和紀律,完全能抵擋住。如果斯比亞不用近衛軍衝擊,那麼中將最大的顧慮也就不存在了。
就憑斯比亞步兵昨天夜裡的「優秀表現」,這一戰的結局也不會有太大的變數。
「喝哈!喝哈!喝哈!」威爾斯前後陣線中的士兵眼看著旗幟、耳聽著口令,一步步的調整著自己的位置,在一陣密集的戰鼓聲中,擺出了整齊的進攻陣形,當幾十輛衝撞戰車被推到最前沿的位置時,威爾斯軍已完成了最後的戰鬥準備。
看著這一切,格倫斯中將心裡不無自豪,這就是他的部隊,他不但要在這裡擊敗科恩。凱達,還要帶著這支部隊回援首都一一私下去見見那對握艦的父子。
時間逐漸推移,斯比亞的軍隊終於了有動靜。但這三萬步兵的出場方式卻很奇特,他們不是先站好隊列逐漸推進,而是在整個戰場的左右兩側出現,士兵們踏著整齊的步伐向前邁進,當到達科恩。凱達選定的戰線時,兩路步兵同時轉身向中間合攏,組成一道三里長的防線—如果說這種出場方式有什麼特別效果,那就是讓威爾斯一方仔細清點了他們的人數。
「第一團到達!」、「第二團到達!」、「第三團到達!」……「見習軍官團到達!」
戰旗揮動,鼓聲激昂,十位團長按序喊出自己到達位置的消息,稍停頓,斯比亞軍中一個洪亮的嗓聲響起,「向皇帝陛下報告一一全軍團抵達戰線!」
「全軍團抵達戰線!」三萬將士轟然響應,「奮勇殺敵、揚我軍威!」
直到這時,威爾斯軍中的絕大多數人才知道,這支敵軍是由斯比亞帝國的皇帝帶領。
「皇帝陛下軍令到一一全軍將士聽令!」傳音魔法將幾里外的斯比亞傳令官的聲音送到威爾斯士兵耳邊,三萬步兵的回應聲更添其聲勢,「接令!」
「今次碎浪溪戰役,將敲響威爾斯帝國的喪鐘!為此,皇帝陛下特將步兵軍團命名為『碎浪』!全軍將士務必浴血奮戰,不辱斯比亞鐵軍之威名,將敵軍全殲於此!」
「陛下萬歲!」剛才還沒有名字的軍團徹底激動起來,「浴血奮戰、全殲敵軍!」
聽到遠遠傳來的這些聲音,格倫斯中將心裡有些好笑,但為鼓動士氣,他還是帶著幾名衛兵和主帥旗幟下了丘陵,來到一線部隊前面。
「威爾斯的健兒們,敵人就在眼前!科恩。凱達是七次進攻我們家園的罪魁禍首!」格倫斯中將一拉馬韁,順著隊列飛馳,「你們的家人用糧食養育你們,為了你們毫無顧慮的殺敵,他們捐獻出了最後一塊銅板、最後一片麵包!他們唯一想得到的,就是你們勝利的消息!」
「喝哈!」威爾斯士兵敲擊著盾牌,「殺敵、殺敵、殺敵!」
「我們都經歷過艱難的日子,被別人冷眼看待,為什麼會忍受侮辱?是因為沒有勝利!」格倫斯中將繼續著自己的話,「我們身為軍人,就有戰場殺敵的使命!不管世界怎麼變化,不管政局如何混亂,身為軍人的使命沒有變,我們是有尊嚴的軍人!我們要殺敵建功!」
「殺敵!建功!」
「眼前,我們佔據了所有的優勢,勝利一一是屬於我們的!」唰的一聲抽出佩劍,格倫斯中將狂呼一聲,「威爾斯健兒在此!我軍威武一一誰敢阻攔!」
「我軍威武一一誰敢阻攔!」群情激奮的威爾斯士兵跟著中將放聲吼叫,激情完全被釋放出來,巨大的聲浪在戰場上空迴響,引得鳥驚獸奔!
斯比亞軍的指揮部裡,參謀軍官們倒是覺得這一連串的戰前鼓動很是熟悉,這位威爾斯將領,無論口氣和用詞,都與多年前的科恩長官有相似之處。
「威爾斯軍膽小如鼠!」冷不防的,科恩陛下身邊有人大吼一聲,清清楚楚的讓所有人都聽到,「有種的就跟我岩石單打獨鬥,誰輸誰投降!」
聽了這話,兩軍將士無不詫異,而坐在馬鞍上的科恩。凱達卻忍不住的笑了,輕聲罵著從魔法陣裡退回來的岩石,「混蛋,不過就是叫你去喊一聲實習一下,你打輸了怎麼辦?還真的帶軍投降?」
「回陛下。」岩石手足無措的回答說:「我又不是指揮官,哪有權力帶軍投降啊?不過是有人教我這樣喊的……」
科恩還想問問是誰教的,威爾斯軍的軍號聲已經連綿響起,陣營中的旗幟晃動著,前軍開始緩步前進。
碎浪溪戰役,終於正式開始。
篇外篇「黑暗傳說—英雄、命運」
軍號聲裡,第一波威爾斯軍進發了,這一波次的部隊裡有一萬士兵組成的步兵方陣,另有一萬輕重突擊步兵隱藏在方陣之後,他們能夠得到第二攻擊波次裡弓箭部隊的支援。格倫斯中將密切注視著戰場,他希望第一攻擊波次能夠在斯比亞軍防線上打開兩到三個缺口,以便能將其分割,致使斯比亞軍的近衛軍提前投入戰鬥,整個戰線陷入混戰之後,再由第二攻擊波次上前收拾殘局。
在兵力大致為一比二的情況下,越早進入混戰,就對人多的一方越有利。斯比亞步兵軍團經驗和戰鬥力都不足,雖然有皇帝親自壓陣指揮,但中將卻相信,一旦他們的戰線被自己的部隊突破,對方步兵軍團就會立即崩潰。而在整個戰鬥構想中,唯一令中將有顧忌的就是對方的近衛軍,所以在兵力佈置上,他在第一攻擊波次兩翼都配備了最精銳的步兵方陣,無論近衛軍從哪一個方向突擊,那都是自尋死路。
即便是讓他們突擊得手,第一攻擊波次潰散,中將仍然有力量擊敗對手一一在某種程度上,中將甚至希望對方這樣做,斯比亞近衛軍一定會突擊,中將考慮的是在突擊時盡量將己方的傷亡減到最小。如果有可能,他還希望第一攻擊波次裡能有成建制的部隊存活下來。兩軍距離縮短至四里!
這時的戰場上,這時的雙方指揮官眼中,對方的兵力佈置都是一目瞭然的。斯比亞全部三萬步兵均列陣一線,以長槍兵為先導,其他兵種為後續組成一道堅固防線,另有一千步兵作為防線預備隊。三千輕騎位於左翼待發,而戰鬥力最為強大的近衛軍也在防線後方,人數大概為八千,指揮部所在的丘陵上大概有一千近衛軍,另有千餘翼人飛行部隊還沒出現。
看到科恩。凱達把近衛軍放在陣後,而步兵軍團又是以那種奇怪的方式進入戰場,中將先是迷惑了一下,然後隱約知道了科恩。凱達的用意—斯比亞人一定是在陣地後方佈置了大量陷阱,一方面防止本方形成快速突破,另一方面也是斷了步兵軍團的退路,要讓他們死戰到底一一斯比亞皇帝,也有對自己士兵如此冷血的一天啊!
既然看到了對方的意圖,中將立即對部隊做出調整,命令第二攻擊波次做好兩手準備,在戰況膠著之時,要既有能力繞過對方防線,又能原地防禦對方近衛軍衝擊。同時命令第一攻擊波次做好惡戰準備,盡量找機會將敵步兵從一側驅散出去,而不要做出全殲的姿態。滿戰場亂跑的敵步兵會堵塞敵近衛軍兩條衝擊線路的其中一條,那麼本方防禦就輕鬆多了。
因為斯比亞的近衛軍有一個致命的缺點,他們不是專門訓練出來的重騎兵,即便是人員作戰素質非常好,應急時能當重騎兵使用,但他們那臨時加裝了甲胃的馬匹卻只能衝擊一次!
只要這一次衝擊沒有影響全局,下面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自己魔下是精銳的七萬大軍,而斯比亞軍一方卻不知道為什麼,僅以一萬近衛軍配合三萬二流步兵迎戰,斯比亞軍今次沒有以前的一切優勢}這是上天賜給格倫斯中將的機會,也是賜給魔屬聯盟的機會。
兩軍距離縮短到三里!
軍旗下的科恩。凱達跳下馬來,隨手取下頭盔,脫下手套,在地上東翻西找,最後撥了幾株野草,又在旁人驚訝的眼神裡上了馬,仔細的清理著草根上的泥土,把白淨的草根放到嘴裡,緩慢的咀嚼著……雖然表面沉著,但他內心卻不得不為這場戰爭而緊張。
三萬參與進攻坎普的部隊沒能趕到戰場,科恩只能調相同數量的近衛軍去補充坎普戰區,這三萬近衛軍本是準備用來對付這支威爾斯軍的,一旦被調走,那麼為了保證他們的作戰力,配備給他們的作戰裝備、魔法師大隊甚至特殊軍種都隨同前往坎普。而用來充數的這三萬人的預備隊,卻只有起碼的標準武備。
現在,科恩手裡沒有能壓制對方的飛行軍,僅有的一個魔法師大隊也只能為己方提供基礎的魔法保護,更沒有足夠數量的投石車。如果想獲得勝利,只能靠科恩精湛的指揮能力。
兩軍距離縮短到二里!
在投石車打擊範圍之外,威爾斯軍停下了,一方面是為了稍事休息,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從車上取下盾牌一一這種盾牌比一般盾牌要重,真要由一線士兵舉著走上五里地,那還不得累死,所以一般情況下都是用隨隊馬車運送,臨敵前由後面的士兵拿著,交戰前一刻才交給一線士兵。僅從這點,也能看出威爾斯軍的戰術演練已經是相當熟練。
在這短短的時間之內,軍號聲停息了,戰場上空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雙方士兵都明白等著自己的是什麼,都在這最後的時間為自己打氣。威爾斯軍中,隨軍祭司正在為士兵們祈禱;而在一面面斯比亞軍旗幟下,步兵們急促的呼吸著,汗水逐漸濕潤了雙手。
「願天地萬物敬畏你,願普世居民信靠你,黑暗的君王!」在重新挪動腳步的那一盼間,威爾斯軍數萬人同聲祈禱,「你的聲音響徹水面,雷鳴在顯示你的莊嚴。你由高天監臨,注視你權威下的子孫;你由莊嚴的王座,視察大地的眾庶!」
「那是一群人渣的最後瘋狂!」斯比亞陣形中,軍官們以自己的方式對這種行為做出解釋,「斯比亞軍隊打勝仗是靠自己,上戰場從來不念叨這些娘娘腔的玩意!」
「我們時時以我們侍奉的君主而自豪,水水遠遠歌頌你的名號。我們頌揚你,因為你救撥了我們。」威爾斯軍陣繼續靠近,祈禱越來越清晰、聲勢越來越大,「當仇敵前來攻擊我們,他反而跌倒斷氣。雖有大軍向我們進攻,我們的心毫不戰慄。我們昂首抬頭,卑視我周圍的大仇;要在他帳幕,獻歡樂之祭!黑暗魔王,我們的君主啊!我們將在仇敵的祭臺上返唱讚美你的禱詞!」
斯比亞軍陣後方,僅有的二十具投石車開始運作,滑輪轉動,繩索緊絞,木製懸臂「吱呀」亂響,特製石彈被放了上去一一緊接著,巨大的魔法屏障同時在兩軍上空出現,各自把己方部隊籠罩。
科恩。凱達嘴角顯現出一絲笑意,手一擺,斯比亞軍左翼的輕騎兵出動,三千輕騎緩慢前行,來到本方陣線稍前一點的地方。這情況立即引起對面格倫斯中將的高度關注,在這個時侯調動輕騎兵,完全不合常理!
中將心念電轉,由輕騎調動開始,斯比亞之後可能使用的戰術一個個的在他腦中浮現,己方軍隊的應對策略也一個個的完成。戰鬥還未開打,他已經推算出十來套對方的戰術組合,同時排除了對方利用輕騎的戰法,決定不予理會,威爾斯軍第一波次照計劃推進!
斯比亞軍中響起戰鼓聲,三千輕騎突然啟動,沿著己方戰線急速奔馳,從左翼趕往右翼,騎兵的快速移動捲起大量的塵土,已經讓威爾斯方看不清楚敵陣線的詳細情況一一這是在變換戰位,威爾斯軍立即做出反應,第二波次中的弓箭部隊也開始平移。
「中將你看!」一位參謀指著斯比亞軍陣形後方,「他們的近衛軍在移動!」
其實不用別人提醒,格倫斯中將也看到敵軍後方有大量的塵土揚起,看樣子,斯比亞人是要以近衛軍先行衝擊了,他們到底有什麼可以依憑的東西,居然敢冒如此危險?中將不得不謹慎的對待這個問題。但經過推算之後,中將還是維持原戰術。就算斯比亞近衛軍突破第一波次一翼,並且殺到第二波次前,他們也無法保證持續的戰鬥力。
斯比亞軍的戰鼓聲改變,投石車開始了攻擊,六十顆火油石彈拖著烏黑的濃煙飛上天空,劈頭蓋臉的向著威爾斯軍砸過來。
「舉盾一一緩行!」方陣中傳出軍令,一層層盾牌組成嚴密的防禦,火油石彈多數被彈開,少數擊中空地,雖然引起連片的大火,但並沒有對威爾斯軍產生實質上的傷害。可斯比亞的投石機並沒有因此而做調整,非常盡力的在最大射程上編織著火牆一一斯比亞人是想在主要方向上以火牆分割對方兩個攻擊波次!
軍旗下的科恩再一揮手,步兵方陣裡的弓箭手舉起了弓箭,射擊指揮官看著指揮部的旗號,大喊著,「全部標定九節,穩住、穩住、穩住一一放!」
無數張長弓震動著,無數枝羽箭尖鳴著,這些讓全大陸軍隊都聞風喪膽的斯比亞箭雨按主人的意志飛翔著,大小三稜形、長短尖釘形,清一色銀箭頭、灰身桿、黑羽毛,演奏而出的是一曲殺戮之歌!
這不是昨天夜裡那種規模的箭雨能與之相比的,再怎麼高昂的士氣也不能為身上的盔甲增添厚度,前進中的威爾斯軍陣形為之一滯,步兵方陣中當場倒下數百人!
剛從第一波箭雨中緩過氣來,斯比亞的第二波箭雨就已臨頭,威爾斯方陣立即組成盾牆,把後面的突擊步兵納入盾牆保護之下,以圖在接敵之前盡量減輕傷亡。而這時的格倫斯中將卻面臨一個重大的抉擇,白刃戰就要開始,他要為一線部隊選定一個主要突擊方向。
不是左,就是右。選對事半功倍,不選傷亡慘重,選錯事倍功半。
橫向移動到右翼的斯比亞輕騎兵開始攻擊,他們以弓箭連續的打擊威爾斯右翼步兵方陣,特別是格倫斯中將寄予厚望的長槍兵方陣,進行這種重點打擊行為絕對不是沒有理由的,他們很有可能是在為身後近衛軍的衝擊做準備。
眼看一線就要發起衝鋒,格倫斯中將知道自己不能猶豫,他必須判斷出近衛軍會從哪邊出擊。兩翼都有足夠數量的長槍兵可以使用,但想壓制騎兵衝鋒,他們就必須原地佈防並調整方向保護整個戰線,不能再投身進攻,那麼進攻重點就必須放在另一側。
斯比亞軍陣後的煙塵滾滾,根本分不清近衛軍的所在,他們有八千近衛軍,完全具備從側翼襲擊第一波部隊的實力……中將權衡全局,終於做出了一生中最重要的決斷。
全線衝擊,右翼強攻!
斯比亞輕騎兵的弓箭攻擊絕對是迷惑自己的煙霧!第一波左翼長槍兵密切保護戰線左翼,同時調集第二批次的長槍兵方陣突前保護第一波次的側翼;弓箭部隊快速插上,驅逐敵騎兵;總預備隊提前壓上,準備在第二攻擊波次接戰時繞過敵軍戰線,對敵實施身後攻擊。
這是一個穩健的決定,格倫斯中將把重兵力放在了右翼,因為他確信敵近衛軍將從左翼衝出,一則是敵輕騎已經佔據了近衛軍的衝擊位置,近衛軍要從這裡衝擊,輕騎就得讓出地盤遠離戰線,而精明的斯比亞皇帝,他絕不會讓精銳的弓兵離開戰線。
「西塞裡亞!」一聲令下,威爾斯軍全線衝擊開始了,在幾十輛衝撞戰車的引導之下,近萬方陣步兵組成的盾牆如山般向斯比亞軍壓迫而來,腳步轟然,殺聲沖天,地面在震動,空氣變得越來越灼熱,但威爾斯真正的殺機,卻是隱藏在盾牆下的萬名突擊步兵!
「好判斷。」軍旗下,科恩。凱達吐出已經被自己嚼得沒味的草根,「近衛軍出擊,右翼!」
被他誇獎的人,當然是對方的指揮官。撇開其他不談,格倫斯中將臨機應變的能力已是相當優秀,毫無疑問,如果這是場平常的戰鬥,他所做的這個決斷能為戰爭贏得先機。但在此次戰鬥中,格倫斯中將做出的這個判斷卻不會對戰局產生任何影響。因為八千能扭轉戰局的近衛軍,一直就在原地沒動過。
漫天的煙塵,不過就是幾百輛後勤馬車拖著樹枝做出來的特別效果而已,輕騎兵的戰線平行移動,也旨在加深對方的疑惑感,科恩在等待的就是對方的重點攻擊一一他知道近衛軍只能衝擊一次,他也並不打算讓近衛軍死撐著去衝擊第二次。而那位格倫斯中將,絕對想不到此戰科恩已經不需要三千輕騎在正面支援戰場了。前面種種根本就無關緊要,科恩。凱達所追求的,就是要讓格倫斯中將的腦袋不停的轉,不能讓他懷疑斯比亞步兵有奇特之處。
這支斯比亞步兵會耍雜技,這就是奇特之處。
戰鼓轟然,三千輕騎再次啟動,發射的箭雨不再打擊長槍兵方陣,而是直取趕來驅逐自己的威爾斯弓箭部隊。一方是在馬上、一方是在地上,一動一靜,吃虧的當然不會是騎兵……在威爾斯弓箭部隊反被驅逐,格倫斯中將派出後續部隊來對付他們時,這支輕騎兵直接右轉,遠離了戰場。
這離奇的一幕讓威爾斯軍方瞳目結舌,本來人數就不多的斯比亞人,居然就這樣讓自己的部隊離開了?這算是什麼戰術?在這盼間,格倫斯中將甚至懷疑科恩。凱達就混在這支部隊中逃跑了。
但八千令威爾斯軍焦慮不已的近衛軍已經出現在右翼,放眼看去,戰士與馬匹皆是重裝,在己方右側完成轉彎之後,他們直接向著威爾斯軍第一攻擊波次側翼衝過去。近衛軍是踏著步兵出場時的路線而來,一路沒有任何的煙塵,因為步兵在走過的時侯,已經把水壺裡的水全部撒在了地上,等到衝鋒狀態中的威爾斯人聽到怒濤般的馬蹄聲時,一切都已經發生了。
先前被弓箭射得七零八落的長槍兵根本來不及有所反應,就被近衛軍鋪天蓋地的弩箭射得沒剩下幾個。幹掉右翼的長槍兵之後,近衛軍放下弩機,兵器出鞘,一時間軍刀閃閃,蹄聲如雷一一看這架勢,斯比亞人是豁出去了!
組成盾牆的,是兩萬人不到的威爾斯軍,為在兩里多長的正面戰線上保持連續性,隊形就不可能太厚,斯比亞近衛軍衝擊之時,他們距離對方步兵不足百臂的距離,這支近衛軍成右翼平行衝來,直接從他們的軟肋上開始了踐踏!
做為一位指揮官,格倫斯冷靜的判斷了局勢,知道近衛軍這次衝擊之後,己方的盾牆是保不住了,而對方近衛軍的威脅也不復存在,這戰鬥力的一加一減也算公平,於是命令第二波部隊繼續推進,準備步兵決戰。
「殺!」快速推進的斯比亞近衛軍在戰線上掀起巨濤,盾牆組成的陣線本身就在衝擊之中,這時侯側翼被襲擊,根本不可能轉向佈防,而第二線的部隊也只得眼睜睜的看著盾牆一段段的垮下去,而再怎麼精英的突擊步兵在重愷戰馬的衝擊之下都只能算是枯草,不是被撞得飛起,就是被踏為肉泥。
近衛軍在突進,衝擊線上血光蔓延,碎浪溪邊慘叫連天,無數胸懷壯志的威爾斯士兵還沒衝到敵步兵前,就已經以身殉國,魂飛魄散。一路衝擊下來,近衛軍前方聚集了一批威爾斯散兵,到最後,在左翼防守的長槍方陣好歹轉過臉來,長槍卻在盼間串滿了戰友的軀體……兩里多長的距離,馬匹很快就衝擊完畢,威爾斯的整個第一攻擊波次已經不存在了。
威爾斯軍方的指揮部裡,上下軍官都目睹了這一幕,不少人熱淚盈眶,但是大家都知道,為了贏得全盤勝利,局部犧牲是在所難免,斯比亞近衛軍不惜馬力,一衝之後他們就變成了沒爪的野獸,格倫斯中將的選擇是沒有錯的。
近衛軍如怒濤一樣橫貫整個戰場之後,科恩。凱達下達攻擊命令,三萬步兵組成的陣線發出一波波的吶喊,同時舉步向前推進,很快就把威爾斯第一攻擊波次裡剩下的散兵清理乾淨一一既然威爾斯的盾牆倒了,那麼就讓威爾斯人看看斯比亞軍隊的盾牆吧!
總長三里的衝擊完成之後,斯比亞近衛軍情況堪憂,士兵傷亡千人,馬匹就更慘,雖然大部分士兵立即下馬,但由於馬匹所負盔甲太重,有一半的馬匹倒地不起,其中大部分以後也起不來了……視馬如命的近衛軍士兵含淚以步兵隊形列隊,準備再次投入戰鬥。
這一下,大家都沒了騎兵,可以打一場正正經經的步兵戰了!
雙方步兵組成的鋼鐵陣線接近、再接近,終於在喊殺聲中毫無花巧的撞在一起,斯比亞的戰鼓、威爾斯的軍號響成一片,歷史悠久的步兵,戰爭中的王者,終於面對面的幹上了!
兩邊都是三萬人的銅牆鐵壁,剛一接觸就血光四濺,威爾斯軍經驗豐富、鬥志頑強,而斯比亞軍憑借身上的魔法加持,還有後面飛斧手的拚命支援,一時之間倒沒表現出不敵的跡象。雙方你來我往,在戰線上殺得難解難分,每個士兵都是戰線上的一分子,無論進退左右都身不由己,有的士兵明明已經犧牲,但沒了生命力的身體卻還被夾在兩軍之中倒不下去!
地面上殺聲正酣,斯比亞的翼人部隊也不甘寂寞,飛臨戰場上空騷擾威爾斯預備隊,但他們人數太少,不能形成毀滅性打擊。
在極短的時間之內,斯比亞近衛軍整好隊形,一部分站在左翼後,另一部分充實到戰線兩端,對於這幾千人的投入,威爾斯方面是有心理準備的。正面戰鬥講究的是整體配合,近衛軍的臨時加入並不能改變其大部步兵戰力不足的現實。按中將的想法,即便是有近衛軍的加入,斯比亞步兵也將在一個鐘頭內大損兵力
但事情卻並不如威爾斯方所想像的那樣在發展,斯比亞人打仗從來就要耍滑頭,而這一仗就是從此時展現了斯比亞軍詭異的一面一一細微的、緩慢的、不可逆轉的展現著。
在戰線中部,有一面高出其他軍旗一倍的顯眼旗幟,斯比亞步兵在他們的戰鼓聲發生轉變之後,整條戰線正以這面旗幟為中心……旋轉著。
也就是說,斯比亞的左翼是在推進,但他的右翼卻是在後退,一進一退的同時還保持著整條戰線的大致平直。而在後面加入的近衛軍正憑借自己強悍的戰鬥力,成為斯比亞全軍的戰位標記,步兵們喊出震耳欲聾的號子聲,跟著整個隊形移動。
這種風車式移動相對緩慢,但卻逐漸顯露效果,威爾斯軍的作戰條令是整條戰線一致,左、中、右同進同退。在敵人右翼退卻的時侯,威爾斯右翼肯定要前進,但在另一邊,自己的左翼卻被斯比亞不斷壓迫著後退。因為斯比亞軍有完整的盾牆,所以在推進和後退時佔有一定優勢,在左翼,威爾斯軍已經因擁擠而產生混亂,而在巨大的吵雜聲裡,軍官們也喊不出「定如山、退如絲」的口令聲,即便是喊出來,可能連自己都聽不清楚。
科恩。凱達深知殺敵手段不是短時間裡能被訓練出來,但簡單的前進後退就不同了,這就是他突擊訓練的結果,斯比亞軍隊的雜技—碎浪溪風車戰術。
之前近衛軍的搶先突擊,就是為這戰術的實施創造先決條件,威爾斯軍再沒有成規模的後援軍,必須陪著斯比亞軍玩大風車,大家一起轉圈子,看誰先頭暈,一旦某方的隊形混亂,士兵就會被大批踩死。
這一切的情形都被格倫斯中將看在眼裡,在這個巨大的風車旋轉了差不多十度之後,他決定讓部隊擺脫這種局面。
他有信心做到這一點!
下期預告
圍殲敵軍精銳部隊的戰鬥繼續著,激烈而殘酷,在兩軍戰士的廝殺聲裡,碎浪溪邊的一草一木都在顫抖。格倫斯中將的最後一擊,手裡已無兵可用的科恩。凱達接得下來嗎?
兩個戰區的進攻同時開始,其中又以威爾斯戰區為重點,就在斯比亞軍隊清掃威爾斯戰區各個戰略要地之時,一支援軍開到威爾斯首都城下,為這個可以堅守一月的巨大堡壘帶去一個激動人心的消息,也讓威爾斯皇室欣喜若狂—科恩。凱達戰敗,格倫斯中將壯烈殉國!
而千里之外的斯維斯。赫本公爵,這時卻在準備要夜訪黑骷髏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