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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人傲世錄》第308章
第8章

 威武的黑色絲絨旗幟在風中飄揚,在這面旗幟的正下方是神情堅毅的岩石少将.從走出家鄉,他還從來沒有這麽無助和迷惘過,雖然身後聚集着他全部的手下,雖然每一位戰士都裝備齊全、精神飽滿,但他内心的忐忑卻無法平息——因爲科恩并沒有給他任何命令!

 身爲皇家近衛軍高級将領的岩石,一向都是把服從皇帝的指令作爲唯一的效忠方式.而且這支近衛軍的屬性很獨特——他們就是科恩的一把貼身匕首,科恩既是他們的保衛對象,也是他們唯一的、最直接的指揮官.所以上下之間級别簡練,建制當中也并沒有設立參謀部門,一旦沒有了明确的命令,他們強橫的實力根本無從發揮.

 其實,即使是科恩不下達任何命令,這支近衛軍也可以在一般層面上完成保護科恩的的使命.但是對科恩,斯比亞軍人、特别是這類随着一系列戰争成長起來的軍人,他們腦子裏除了足夠的效忠思想之外,還有濃厚的感情,用任何誓言都無法形容的感情.

 自然而然的,他們想要保護的就不止是科恩的安全,還有更多的東西,雖然那并不是他們的使命.

 包括岩石在内,沒有人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但長久侍奉皇帝所積累的經驗卻可以察覺到,科恩身上一定是發生了大事!所以在第一時間,岩石就使用了近衛軍将領的特權,調集手下、情報、物資,風餐露宿的追趕而來,又在路上接到了白影的提示,終于在這裏遇到了科恩.

 在這處風景宜人的野外,發生了一幕奇異的景觀——第一皇妃的随行人員圍着皇妃的馬車,保衛部隊圍着随行人員,近衛軍在最外面圍着保衛部隊.除了岩石率領的近衛軍,其他人都伏跪在地.所謂“甲胄在身、不便全禮”這種話,在斯比亞皇帝面前是說不出來的.

 最靠近皇妃馬車的是她的随行人員,先前一道黑色的旋風直插車隊,把衆人吓出一身冷汗,之後知道那是科恩陛下,但心驚膽顫的感覺卻并沒消失……難熬的三個鍾過去了,臉色蒼白的科?凱達下了馬車,他默默的從某匹馬身上扯下一副女士側鞍,裝在自己的坐騎上.

 然後,科恩回身上車,把第一皇妃抱了下來.皇妃的身軀被一床薄毯包裹着,隻餘下一縷長發露出毯緣垂落下來……見此情景,還在注目的人立即垂下目光,不敢再看.

 皇帝的坐騎從來沒有這麽乖巧過,它伏下身,讓神色疲憊的主人安置好一切才慢慢的站起,然後輕嘶一聲,緩步揚蹄,正對着近衛軍旗幟而去——包括岩石在内,數千近衛軍極有默契的調整自己的位置,陣型往兩邊一分,讓出一條寬闊的通道來.

 小烏鴉的速度緩慢加快,但行進得異常平穩,科恩心無旁骛,不言不語的抱着菲琳從近衛軍中穿行而過.

 岩石打出幾個手勢,命令數十隊遊騎分左右遠遠跟上科恩,精靈魔法師升空,大部隊緩緩轉向.他所屬的部隊是近衛軍中的精銳,進退有序,連絲毫雜亂都沒有——直至這數千人的部隊消失在天邊,第一皇妃的随行人員才明白過來,慌忙向聖都傳遞消息.

 是不是要向聖都彙報,岩石很是躊躇,從職務上講,他沒有義務向任何人禀告,但這件事顯然已越來越嚴重……思索再三,最後在某位大精靈的指點下,岩石分别向另外三名皇妃、總聯絡官、總參謀官派出了信使.至于其他人,皇妃的随行人員會自行通知.

 靠近新都的地區雖然有一定程度的開發,但都相對集中在新都周圍,距離道路不遠的地方就是原始的森林和曠野,以前也隻有少量的三十六部族村落存在,現在更加人煙稀少.對于一般部隊來說,這種地形很相當麻煩,即使是近衛軍精銳也是傷透了腦筋——好在科恩的速度并不快,而且有白影暗中幫忙,否則岩石早就吧人跟丢了.

 神經大條的岩石這次也知道,科恩的心情很不好,當然沒敢派人去接觸.隻是将一部分人分散在科恩的視線之外進行保護,大部隊分方位占領支援位置,再派些手腳麻利、心思敏捷的人去照顧科恩夫婦……所謂的照顧,就是在适合休息和宿營的地點準備好水糧帳篷、外加科恩所需要的一切,然後遠遠的逃開.

 還好,科恩并沒有阻止岩石這麽做,這讓岩石心裏的擔憂稍微平緩了些.但實際上在科恩那邊……科恩現在非常麻煩,整個身心都是如此.他根本沒那個閑心去關注這些偷偷摸摸的手下.坦白的說,就算是魔屬聯軍現在打過來、斯比亞要亡國了,科恩都無暇分心.

 情緒上,科恩餘怒未消,更惱恨菲琳如此決絕的做法,那一句“我也恨你”可是發自肺腑.但歸根結底,菲琳今天的境遇與他有很大的關系,跟菲琳是生活雖然說不上水乳交融,但他無法想象沒有她的日子……說一千道一萬,他不能讓菲琳死去,這跟其他事、其他人都沒有任何關系,甚至跟彼此的夫妻名義都無關……他隻剩下一個很單純、很直接的想法:不能讓菲琳死!其他的事情,都可以不管,血統、權利、都滾***!不過,相對于可以簡化、甚至暫時壓制的情緒,菲琳的情況讓科恩身體上的麻煩更大.

 每一位皇族身邊都有用來結束自己生命的藥物和器具,這是一個傳統,而科恩早在菲琳患病的時候就用上了種種手段,或者限制工具、或者把藥物調包,就是爲了防止她萬一想不開做傻事……但沒想到,這種程度的安排依然沒能阻止事情的發生.

 就效果而言,菲琳服用的是毒物裏的個中翹楚,極爲兇猛,絕對來不及救治,但菲琳一直抱恙在身,長久服用各種珍貴藥品,又有無數人每天排着隊、用最直接的方式爲她灌注生命力.雖然這些手段對她的頑疾沒有太多幫助,但卻使她整個身體的素質遠超常人,毒藥一入口,就被菲琳身體裏的其他藥物中和、化解了一部分,要不然,斯比亞早就該籌備國葬了.

 抱住菲琳的時候,科恩不知道這些,也沒有時間讓他去分析.他隻是靠本能感覺到菲琳身體中的生命正在快速流失.除了幾個低級的治療魔法,他不會其他的急救手段——在簡單的灌水、壓胃催吐沒什麽效果的情況下,科恩隻能兵行險着.

 他先給自己灌了一大堆藥,等藥力化開,就用詛咒奪取了菲琳的身體能力.

 然後,他就明白這毒藥的昂貴之處了——這東西是專門做給某一部分特殊地位者的,藥中隻有一分是毒,其他九分都是起麻醉和迷幻作用的輔助成分,其目的當然是讓人察覺不到痛苦.但這是一種很快就能起效的劇毒,麻醉和迷幻成分所起的作用時間也不用太長.所以,菲琳沒有嘗到的、生不如死的痛苦,全部落到了科恩頭上.

 而且,菲琳身上不但有毒,還有上次對他施展終極救治魔法而産生的副作用,當這個副作用以魔法的組成部分出現在菲琳身上時,是受魔法限制的——從下向上的枯萎——而科恩本人并不是這個魔法的使用者,所以這副作用就異常詭異的被他整個身體所分攤.

 全身的皮膚好似被人用手生生撕裂,再逐一翻卷起來,然後把下面的皮肉用火點燃,甚至他每一根骨頭的骨髓裏都如同被放進了嗜血蟻……而全身上下沒有任何一根神經還受他的節制,别說慘叫,連讓呼吸粗重一點都無法做到.在那三個鍾的時間裏,科恩有大部分的時間仰躺着,靜靜的、無比清醒的享受着無盡的痛苦,最後差點被自己口鼻間的淤血嗆死.

 短短的時間内,他經曆的痛苦是他這一生痛苦的總和.而稍微恢複過來,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是把自己體内的能力分做兩個區域,将相對純淨的生命力回輸到菲琳體内——這招他老早就學會了,從原理上講就是吞噬和分裂.但以前是使用單純的能量方式,而

 現在,大家都是血肉之軀,其他勿論,僅僅是将生命能量從肉體上抽離,都不是凡人能夠忍受的痛苦……

 情況危及,其他的都顧不上,但科恩自信自己身體的強大,一定可以承受大部分毒物的摧殘.他所擁有的能力獨一無二,既然紅龍長老的身體可以承受,那麽隻要掌握好輸入量、菲琳也可以承受,至少不會被她的身體排斥……至于自己身體上的痛苦,這叫自作孽.

 三個鍾過去之後,菲琳沒有死,這是科恩還沒有崩潰的原因;她的生命迹象微弱,心跳、呼吸速度是常人的三十分之一,這是科恩快要崩潰的原因.

 坦白說,當科恩從皇妃的馬車下來時,他已經淪落爲一個普通人.身體上,過來七八個武士就能撲倒他;心境上則更加慌張,他甚至不知道把菲琳抱上馬之後,自己應該去那裏……

 菲琳選擇了自絕,她抛下了一切,除了自己的原因之外,想必她心中也厭惡這世界上的很多人,很多事……那麽,這看似恢宏的天地,茫茫人海,何處才是自己和菲琳的安身之所?

 看看毯中的臉,科恩靜下來考慮了一下,卻是心亂如麻,最後隻能全部抛開,一心一意先救了菲琳的命再說.想到這裏,科恩的思緒驟然清朗,馬身一轉,淩厲的目光遙遙鎖住沉眠之地的方位——治不好菲琳,老子就拆了你的老窩!

 流氓習氣一上來,科恩可就顧不了那麽多了,策馬就走,那管什麽帝國皇族.

 其實,科恩倒不是刻意要獨自帶着菲琳上路,可是,現在的狀況是無法放手.

 菲琳的呼吸和心跳相當微弱,随時都有停止的可能,科恩必須時刻關注她的身體狀況,不敢有絲毫懈怠.還不要說心跳紊亂一下,就是按規律在發生,中間的停頓都漫長得象是……就這樣緊緊抱着都會被吓個魂飛魄散,敢放手嗎?

 再一個,既然科恩在親手挽救菲琳的生命,那麽在這件事情上,他就對其他人就産生了一種強烈的排斥感,那件事雖然暫時不提,但不是沒有發生過.老天才知道這世道有多龌龊,除了自己之外,科恩再不會讓任何人靠近菲琳——對菲琳來說,那都是潛在的威脅!

 所以每一件事,哪怕是再瑣碎細微,都是科恩親手來做

 在任何情況之下,科恩的部分意識都通過一隻與菲琳直接接觸的手留在她的身體裏,時刻留意她的狀況,隻用另一隻手來給菲琳喂水,擦汗.科恩是吃過不少苦頭,但他什麽時候幹過伺候人的事?什麽時候做過家事?更别說一隻手來做兼一心二用.

 縱橫大陸、生殺予奪的能耐放到這裏有個屁用,打翻水袋、撕破汗巾,每一件看起來簡單無比的小事都不順,科恩又氣又急,恨不得生出三頭六臂來.但這還不是最難熬的——因爲手上這個脆弱的生命,他必須苦苦壓制住自己暴躁的脾氣,天大的事情,也要受,也要忍.

 每當一個瞬間的恍惚之後,科恩都感覺她的心跳好像更微弱了,連忙按照既定的程序急救一次.僅僅在第一天,他反複吞噬再輸入就達十次之多,并不是已對疼痛麻木了,而隻是每急救一次之後,感覺菲琳相對平穩一些的心跳,科恩心裏的愧疚和恐懼就會減少一點……

 隻有在每一次急救後的短暫時間裏,科恩才能稍微吃點東西,大手一劃,管他半生不熟的還是燒得焦糊的,統統塞進嘴裏一陣亂嚼後咽下去!

 菲琳昏迷着,除了随時會消失的心跳和呼吸,唯一能證明她還活着的證據,就是硬灌下去的藥會混在鮮血裏嘔出來,幾次之後,科恩隻能減少藥物,從而更加依賴唯一的手段,但這唯一的方式,卻對科恩的身體造成極大損害.

 身體上不眠不休,心理上更不敢有絲毫的放松.如此三天之後,科恩已經憔悴不堪,滿臉的胡渣,一身的污漬,那裏還是一個皇帝,分明就是一個流浪漢.

 到第四天早上,當太陽升起的時候,科恩的急救剛剛結束,布滿血絲的雙眼注視着菲琳,注視着那張雖然反複卻始終不見起色的臉,以往的一點一滴,止不住的從心底流瀉出來.

 一直以來,他都不明白自己對菲琳是怎樣一樣情懷,現在,他依然是不明白.與菲琳相遇時起,甜蜜的事情太少,懵懂的時候太多,或者說,他和菲琳都不曾做到真正的坦誠相對,彼此之間都保留着一個最大的秘密……但是,爲什麽?爲什麽随着這緩緩回溯的記憶,真切的悲痛卻将自己的整個身體緊緊的纏繞,再沒有一點空隙?絕望,也在心裏一絲一絲的蔓延.

 心中那根繃得過緊的弦,突然有了要斷掉的迹象.

 “不行!你要給我呼吸,呼吸!”科恩大吼一聲:“你想用這種最懦弱的方式來達到什麽險惡的目的嗎?告訴你,你這是在做夢!”

 “你不會如願的!你給我活過來——你給我活過來!”瘋狂,終于使科恩成爲一個不折不扣的暴君:“如果你死了,我要把你身邊的侍女全部殺了!你怕不怕?我要把提夫*羅倫佐一家殺了!你怕不怕?我要把夏麥家所有的記錄和物件全部燒了!我要挖你夏

 麥家的祖墳!我把你夏麥家的祖宗一個個拖出來!你怕不怕?”

 然而,在不知不覺中,科恩已淚流滿面.

 第9章

 懷中的菲琳發出一聲隐約的呻吟,幾乎低不可聞,卻令科恩滿腔瘋狂與迷亂戛然而止,他直直的看着她的臉,差點把一雙紅通通的眼睛撐破.菲琳那細密的睫毛顫動了一下,隔了許久,又顫動了一下,卻始終沒有能睜開眼來——不過對科恩來說,這就已經足夠了!

 既然菲琳已經有了好轉的迹象,那就證明自己的方法有效.之前放出的狠話早就抛到九霄雲外,被抽空的身體充滿了力量,消逝殆盡的自信瞬間高漲起來!科恩橫抱起菲琳,好一陣長笑,然後兩眼一黑重新坐倒在地,他這才想起自己的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

 仔細檢查過之後,科恩發現菲琳的起色并不明顯,隻是心跳稍微快了一點,所以他依然不敢放松,但強烈的疲勞感一直在腐蝕着他的身體,非得睡覺不可,可現在的情形……科恩想了想,找了一截枯枝折成小段,再掏出懷中的一個銀瓶,把裏面的藥粉小心翼翼的灑在枯枝一端,然後握在手裏點燃了另一端,把手擱在旁邊的亂石上.

 看着枯枝上的火頭在蔓延,科恩終于沉沉睡去,一手緊抱菲琳,坐着的身體紋絲不動.

 輕風拂過,一絲青煙飄來搖去,随時間的流逝,火頭漸漸下移,灰燼點點灑落——“嗞”的一聲,一股碧綠色的火焰從科恩手中攢出,劇烈的疼痛讓他從沉睡中醒來,立即聞到一股焦臭,想也不想就把手插進泥土中.這是用來逼供的東西,效果當然很霸道.

 待到火焰熄滅,科恩額頭上全是痛出來的冷汗,隻胡亂抹了一把,就用口哨叫來小烏鴉,把菲琳放在前面的側鞍上,慢慢向前走去.

 察覺異狀,“埋伏”在附近的岩石帶着大精靈急匆匆的趕來,還沒靠近就被發現,科恩反手抽刀就是一記劈砍,金黃色的鬥氣在地上拉出一道長長的豁口,激起漫天的草葉,吓得兩人丢下手上的傷藥衣服落荒而逃.

 到下午,又聽到昏迷中的菲琳呻吟了一聲,真真切切的,科恩行動上更加周密細緻,也能定時小睡,隻是那手早被燒的死皮裹新皮.兩天之後,雖然菲琳還沒能醒過來,但在迷迷糊糊喊了一聲痛之後,心跳和呼吸的頻率終于象個活人了,這令科恩歡欣鼓舞,笑容誇張的連野獸都能吓死.

 但他對自己一日不如一日的身體毫不在意,隻是讓小烏鴉加快速度.

 小烏鴉早就憋壞了,這時得到命令雀躍不止,一路上穿山躍澗如履平地,森林漸行漸密,跟随科恩的近衛軍已經無法跟上,到最

 後終于跟丢,即使是岩石親自率領的一隊人馬,也隻能偱着科恩留下的一些痕迹追蹤,但在科恩前進的道路上,依然有人在照料他——畢竟還有白影在他身邊.

 科恩可以從很多細微處看出白影的存在,從宿營地的選擇到盛滿泉水的皮壺,無一不顯示出龍族獨特而古老的處事手法和審美眼光.白影對科恩的照顧很全面,甚至在每次短暫的睡眠之後,科恩手持的枯枝都失效了,轉而被一個對身體傷害很小、卻能帶來極端疼痛的魔法叫醒.特别是那些在菲琳好轉之後出現的珍貴藥品,就效果而言,那隻能是龍島的儲存.

 但藥始終是藥,它不是萬能的,也永遠不能替代睡眠.科恩越來越疲倦,情形居然跟某次被魔族小公主俘虜近似.不同的是那次他要打暈自己睡過去,而這次,是要極力保持清醒.

 終于,有一次猛的睜開眼睛,科恩看到了近在咫尺、菲琳睜開的眼睛.他想都沒想,一句“夢”話就脫口而出:“保持!保持住,等我醒!”

 “科恩?”菲琳低聲叫了一聲,又昏迷過去.科恩這才醒悟過來剛才的一切是真實的,驚喜難言,但他本身的狀況已經糟糕到不能再抱着菲琳狂笑一通了.

 之後的兩三天裏,菲琳會不定時的醒來,雖然每次都很短暫,但持續時間卻是在穩健的延長.就算是沒能醒來,那情形怎麽看怎麽象是在睡覺,而不再是危險的昏迷.科恩終于可以暫時抽出手來,幫菲琳擦身換衣.

 不過這也令科恩很擔心,他和菲琳,兩個人從來沒有這麽無私的親密過,加之菲琳一向注重儀表,就算在重病時也不曾放松過,如果菲琳突然在不合适的時刻醒來,羞憤交加之下,說不定會再次加重病情.所以,每一次科恩都如同做賊,手上的動作快如電閃.

 又一次給她換過了衣服,科恩看着她消瘦下去的臉頰,正在心痛不已,菲琳長長的睫毛顫抖了幾下,緩緩地張了開來,迷茫的目光漸漸變得清醒起來.她的目光凝注着科恩,聲音虛弱:“科恩……你在做什麽?”

 “給你喂藥.”科恩壓下心頭的激動,拿起放在身邊的藥,用命令的語氣說:“張嘴.”

 菲琳似乎記起了之前的事情,下意識的把頭偏了過去,眼光瞥見科恩包紮着繃帶的手,眼眶中又有些濕潤.科恩抱住菲琳的手臂穩住,另一隻手上的藥汁追着她的嘴角滴.在任何事情上,科恩都能順着她,但吃藥這事是沒有商量的.

 菲琳的頭,無力的依靠在科恩胸前,沒有再做抗拒,隻是默默的任憑科恩擺布.從此之後,無論科恩說什麽,她都沉默着,隻有科恩詢問病情的時候,她才或許會回答,但斷斷續續的說完一句話,她就得休息好半天.

 沉默中,尴尬凸顯,等到菲琳進一步穩定的時候,尴尬的氣氛達到了高峰.

 菲琳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漸漸的已經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了.身體在恢複,對科恩,這當然是天大的好事,但從另一個方面來說,她清醒之後,對科恩造成的精神壓力也很大.她很少說話,一直沉默.而每當她默默的看着科恩,他就覺得自己正在遭受一種嚴厲的拷問.

 科恩知道,她現在心情非常複雜,絕不會主動開口.

 這是菲琳的心結,她心中對自己有愧疚.而自己對她又何嘗沒有愧疚和憐惜呢?換自己來開口是沒問題的,可是要怎麽說?這是心事,對方又是敏感的人,絲毫不動不行,下猛藥就是找死,想找個接口回避吧,現在又沒有仗打……

 不得不說,在這方面科恩一向缺少手段,他隻能把這份郁悶藏在心底,一路上都在想,要找個什麽話題去開解她……

 趕路時在想,宿營時在想,整整一天,連睡覺時也沒能休息……患得患失,始終沒能找到辦法.醒來的時候重重的歎了口氣,驚醒了懷中的菲琳,兩個人不約而同的盯着營火發呆.

 各自都在想着心事,科恩突然擡頭,隻聽“呼”的一聲,樹冠上有一個黑乎乎的物體落下來,端端正正的砸在火堆上,霎那間火星四濺,手忙腳亂——“你娘!”科恩一瞥之下認出了那東西,驚出一身冷汗,猛的跳起來,抓起張大毯子把菲琳上下包了個嚴實,背了就跑.

 那是一個巨大的野蜂巢!

 如果是在平時,科恩或菲琳随便出來一個,伸伸小手指就解決問題了,但現在,大家都是淺水遊龍,晚跑一步就是個慘死的下場,野蜂的毒性,與其巢内蜂蜜的香甜都是天下無雙的——身後“嗡嗡”聲大作,無數黑點沖天而起,如同一股彌漫的黑雲.有一

 部分落進火裏,被燒得嗞嗞作響,但更多的卻繞着火堆轉了幾圈,向着科恩和菲琳追殺過去.

 “你媽的!這下要敗了!掉什麽東西不好,掉下一個這玩意!”身後的蜂群越來越近,直把科恩吓得魂飛魄散,一邊跑一邊罵.

 他沖過的地方,倒是有水塘、有小溪,如果是在平時,他早就跳進水裏了!

 但是、但是現在……老天你能想個其他辦法收拾我嗎?

 “你不要動!你不會有事的!”感覺到背上傳來的細微感覺,科恩心急如焚,話一說完,就已經感到力氣衰竭——這才跑不到五十步,由此可見,科恩的身體糟糕到了什麽地步.

 “抱緊、臉貼着我的背!”三步并作兩步,科恩沖到前面的懸崖下,終于找到一道比肩稍寬、一人來高的裂縫,把背上的菲琳“塞”了進去,他整個人要比菲琳高大,把裂縫口堵了個八九分,兩手就近抓起野草,一一将剩餘的空隙堵個嚴實.科恩再把披風卷起,連菲琳的兩手和自己的頭臉一起遮住.

 最後,科恩的黑鐵刀橫在身前嚴陣以待.

 蜂群迫近,黑乎乎的怕有上千隻!

 “幹——你們這些小畜生,是你們的巢砸熄了本少爺的火,爲什麽還來找我的麻煩!”科恩強自鎮定,口不擇言:“老子英明神武,小心滅了你們一族——哦哦哦~!!”

 原來蜂群在前面打轉,是爲了掩護自方偷襲的高手.幾隻野蜂降到科恩身上,專揀衣服薄弱的地方下手,有一隻竟然順着縫隙鑽進了鞋子,在足踝上建立戰果——科恩整個大腿的肌肉都猛的一抽,話音都變了.

 他陰陽怪氣的“哦哦”聲才響起,背上的菲琳就抖了一下,科恩趕緊大喊一聲:“我沒事!”手上的黑鐵戰刀就朝着撞來的蜂群劈出去,奈何身體虛弱、手腳無力,完全是個花架子,連一絲鬥氣都發不出來,反倒是個頭粗大的野蜂殺氣十足,特别強悍一些的,撞在刀身上還會“當當”的響!

 “噗”的一聲,黑鐵刀掉在地上.

 科恩知道今天玩砸了,狠下心來向後一退,盡自所能,用整個身體、包括空出來的兩手壓緊了全部的空隙——他能保護的空間僅此而已,有菲琳的,就沒自己的.要保護菲琳,那麽自己就要讓蜂群盡興.

 自己能不能在野蜂的毒刺下活下來,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如果菲琳在這個時候死了,他肯定會後悔一輩子……事情真的很簡單,世界真的很簡單,簡單的解釋起來都覺得浪費時間,可爲什麽,以前自己都不明白?

 看到這個人類放棄了抵抗,野蜂群相當興奮,分好先後、悍然沖至!

 科恩一聲不吭,如同石雕一般……等到第一隻野蜂停在他的額頭上,他這才想起自己的兩隻眼睛是全無遮擋的,但是已經來不及補救……或者,那又有什麽區别?

 在這種時候,任何人的内心沒有一點兒悲切與凄涼,那肯定不是事實,就算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至少他會怕自己的眼睛被刺爆、會死得很難看!而科恩此時卻能紋絲不動,嘴巴緊閉,無論是什麽力量在支撐着他,那無疑都是異常強大的.

 就在科恩下定了決心的時候,一雙溫柔、冰涼的小手離開他的脖子,勇敢而堅決的掩蓋在他毫無防範的雙眼上——這是菲琳的手!

 頓時,科恩的熱淚滾滾而下……

 無論是誰,恐怕都想不到堂堂的斯比亞皇帝,科恩*凱達,還有他的第一皇妃,居然會有被一群野蜂肆意欺淩的一天.如果有人能預知的話,怕是早就在這裏搭起戲台、眼巴巴的等着看戲了……

 一聲憤怒的嘶鳴響起,聲震四野,一道黑影從遠處投射而來,落在相依相偎的兩人身前,化爲沖天的烈焰!隻在瞬間,四周的數千野蜂全部被這火焰點燃,被燒成灰燼——這是溜出去偷吃夜草的小烏鴉,它終于趕回來了.

 精神上一松懈,科恩再也承受不起兩個人的重量,膝蓋抖動着,跪倒在地.顧不上其他,科恩向菲琳爬過去,把她緊緊抱在懷裏查看傷勢,菲琳的兩手高高腫起,超過正常人的兩倍,每一根手指都象是吹了氣一樣的鼓脹着!

 “不會有問題的,絕對不會有問題!”科恩一邊說話,一邊把藥水淋在她的手背上,然後開始用嘴去吸.

 “對不起……對不起……我又……自作主張了……”菲琳眼中有大滴的眼淚落下,這是清醒之後,她第一次主動向科恩說話:“對不起……可是我……我真的跟不上你的腳步了!”

 “你說的什麽傻話!”科恩怒斥:“跟不上了,你不會叫我停下嗎?你的威嚴那去了?你的勇氣那去了?”

 “我……我……”菲琳沒有說出來什麽來,反而哭出了聲.

 兩人從小到大都在一起,菲琳流淚是有的,但科恩從來沒有見過她如此不顧形象地嚎啕大哭,這是第一次.科恩呆了呆,随即用雙臂緊緊的抱住了她

 菲琳,哭得更大聲了.

 第10章

 輕輕鳥鳴,緩緩晨風,紅日在遙遠的地平線上露出一點,噴薄而出的光芒穿越虛空,給彌漫在樹幹的霧氣裹上金邊.黑色坐騎邁着碎步前行,四蹄往複流暢,穩健中透着輕靈,時而探頭下去含草弄花,時而搖頭晃腦的噴個響鼻.

 坐騎上有一男一女.身材相對嬌小的女子坐在前面一具側鞍上,兩條腿擱在馬鞍邊随起伏輕晃,上半身依靠在身後男子的胸膛裏,一雙還泛着紅腫的眼睛微微向上,直盯着他的臉.後面的男子一隻手穩穩抱住她,另一手拿着根還帶着翠葉的樹枝,不斷抽打着身下的坐騎.

 兩人皆華服,有三隻手纏滿了繃帶,女子正小心撥弄着男子的漆黑長發,試圖用它來遮擋一下對方額頭上的紅腫.無奈那紅腫的面積太大,部位特殊,衡量一番之後還是放棄了.

 “就這樣吧,男人不怕人看,你别累着了,”男子微微一笑,抽向坐騎的枝條加了一分力:“全怪這個小畜生,貪生怕死,早來一步會死啊?改天殺了去賣錢!”

 小烏鴉轉了轉脖子,單眼,非常委屈的看了自己的主人一眼.蜂群覆滅之後,科恩用鑷子從兩人身上挑了七十多根蜂刺出來,那個痛啊.所以,科恩就都把怒氣撒在小烏鴉身上,早上踹了它兩腳,這一路上用樹枝打了無數下,雖然不怎麽痛,但這是失寵的先兆啊.

 “就别再罵它了,科恩,它才幾歲,貪玩貪吃是免不了的.”菲琳看得有些于心不忍,輕輕拍着小烏鴉的脖子說:“不管怎麽說,最後也是它趕到救了我們,要不是它,恐怕我們都已經都死了吧.”

 “别說傻話了,怎麽可能死?”科恩看了菲琳一眼,她蒼白的臉色讓他心裏一軟,終于丢了手上的樹枝:“這次有菲琳在,老子先饒了你,還有九千鞭記在帳上!”

 先前罵小畜生、現在又自稱老子,菲琳被口不選言的科恩逗得莞爾一笑,眉間憂愁消散不少,一個異樣的念頭突然掠過她的心頭:科恩,這是故意在逗自己開心嗎?那一場大哭,雖然是把兩人之間的尴尬氣氛沖淡不少,但關鍵的心結還是沒有能解開.

 如果她還是之前的菲琳,說不定依然是什麽都不能做,看現在不同了,她不願意放任這個機會,更不願意讓兩人的關系回到之前那種互相敷衍的階段.菲琳,她身上從來就不缺少勇氣,特别是在這樣一個能爲自己赢得幸福的時候,她的勇氣是非常充足的.

 “科恩,我,我知道,無論是對發生的事情,又或者是對我,你都還在生氣.”菲琳伸出手去,讓科恩的臉正對着自己,也讓兩人的目光融合在一起:“我現在能說話了,我能解答你所有的問題……你當然有權利生氣,但是,我希望那是在你清楚了一切之後.”

 “既然你這樣說,我就告訴你吧,在昨天晚上,我就已經原諒你了,或者這對你說會有點奇怪,但我并不太需要你的解釋,”科恩考慮了一下,正色解釋說:“兩個人,因爲什麽原因在一起已經不重要了,關鍵是彼此之間的感覺如何.換一種說法,就算把對方的一切都了解了,也并不一定是你的好戀人,反而會失去了緩沖的空間.”

 “可是……你不是很在意嗎?”科恩的話讓菲琳呆了呆,想好的話用不上也就罷了,令她更吃驚的是科恩考慮得居然比自己還要深遠.這也讓她的态度更加認真——自然而然的,冷靜而慎重的神色一絲絲的出現在菲琳臉上,就是她那讓萬人沉迷的招牌表情.

 “人嘛,怎麽可能沒有在意的事情?但這得看跟什麽東西比較,分清孰輕孰重之後,一切就迎刃而解了,”科恩對菲琳的表情不以爲然,把頭低下來一點鄭重其事的說:“你要國泰民安、你要報國仇家恨,這都沒有問題,我可以去開疆拓土、可以去打一個太平天下送你!隻要你說,隻要你對我說就可以.”

 “你說了,我們就不會浪費那麽多時間,我也不用強迫自己去學些風花雪月的東西去讨好你,你也就不會對我們的關系而頭痛,”科恩歎了口氣,終于決定把這件事情說個明白:“我不喜歡别人來安排我的生活,我也不喜歡、不擅長去猜别人給的啞謎……菲琳,不管你以後想要什麽,你都得告訴我才行,我做不做得到是一回事,我知不知道是另外一回事.”

 “這樣的話,你不是會很辛苦嗎?”菲琳很不适應這樣的談話方式,不知不覺間,下意識裏又有了點退縮:“我說了,你,你會快樂嗎?”

 “隻要你确定你能快樂就行!”科恩堅決的回答:“我們是一個整體,我們的存在是建立在相互之間的存在上,沒有人能脫離對方而存在.快樂也一樣,我的快樂永遠建立在你的快樂上……事情就是這麽簡單,所以,我希望你以後在做事之前,多考慮下與你共同存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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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恩的話并不是信口開河,他和菲琳相遇時,彼此都還是不谙世事的幼童,從此就玩在一起.雖然不是單獨兩人,但在衆夥伴裏面,科恩無疑是對菲琳影響最大的一個,其力度遠遠超過了其他人,如果沒有科恩這個标準物品,菲琳不可能成爲今天的菲琳.

 她那超然的眼界、靈動的思維、當機立斷的果敢,除了科恩還有誰能賦予?

 反過來,在不知不覺當中,菲琳也對科恩的造成了影響.雖然科恩的性格非常複雜,自主性和排斥性都很強,但在他的驕傲、堅持好冷靜裏,卻始終都有菲琳的影子存在……可以說,在兩個人的性格當中,都留下了對方的烙印.

 這樣的兩個人,本來就是無法分割的.

 之所以造成以往那種局面,除了在娘胎裏就被人惦記之外,兩個當事人更是難辭其咎——彼此之間雖然珍惜,但多數時候是在相互敷衍,真正容忍和退讓的時候少得可憐.

 “你是我的,我是你的,話雖然是這麽說,但是,你不可能真正達到我心目中的完美,我也不可能達到你心目中的完美……但是回過頭來想想,有差異,才有吸引力,”科恩的輕語回響在菲琳耳邊:“所以我們就不要再顧慮了,所有的事情加在一起,無非就是個對錯而已,而不到結局誰又能知道對錯?活的簡單一些吧,想那麽多也沒用……”

 “不到結局、不知對錯……”這句話一直在菲琳心中翻騰,心中的迷惘逐漸散去,最後,她伸出手來,攏了攏飄在耳邊的發絲:“你說了那麽多,我也給你講一些事情吧.”

 “如果是故事的話,我很樂意.”科恩笑答:“就看你講的故事是不是生動了.”

 “難說,不一定合你的胃口.”菲琳對科恩露出一個微笑,轉眼沉吟起來:“從什麽地方開始呢?小時候,那是多久以前的時候了……還是從去聖都的時候說起吧……”

 科恩目光下垂,自己從未見過的一股女兒家的可愛神态在她臉上含蓄的逸出,又聞到她身上飄來的一股香氣,心跳不禁加快了許多.

 “在剛明白世事的時候,我和凱麗很奇怪爲什麽我們和爺爺不同姓,但爺爺一直解釋說,我們是從母性的,雖然一直疑惑,但卻不想令爺爺不開心.但在那天晚上,我終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菲琳把壓抑在内心很久的秘辛婉婉道出,說一句,就感覺心頭的沉重減少一分:“真可笑,我竟然是帝國皇帝和皇後的親生女兒,斯比亞王子的親姐姐……”

 “……我不想相信,但卻不得不相信,因爲,因爲爺爺就在身邊啊……眼前的皇帝、皇後,雖然他們向我道歉,向我微笑,但我心裏卻沒有一點想親近他們的想法,我很冷,真的很冷……我叫不出口,無論如何也叫不出口,就算是皇後把我抱住流淚,我依然叫不出……”

 “……回到家,我抱住凱麗哭了一夜,她吓壞了,不知道是誰欺負了我,但我卻不能告示她原因……她後來因爲溫絲麗的事情跟你吵架,大概就是因爲這個……沒過多久,我們倆就被指婚了,我心裏很高興,也很慌張.高興,是因爲我能跟着你而且遠離聖都,慌張,是因爲我不知道怎麽去做一個妻子……我更害怕因爲自己的這個身份,而給你帶去災難……”

 “……在黑暗行省的那段日子,發生了很多令人後怕的事情,但隻要和你在一起,就是我最快樂的時候,不管再怎麽擔驚受怕,我都沒有放棄希望,哪怕是在你昏迷的時候,我也知道你一定能撐過來……但是神魔大戰來了,最讓妻子害怕和恐怖的戰争來了……當聽說你從土城脫困的時候,我真是無法形容自己的情緒……”

 “……我曾經以爲,隻要待在你的身邊、隻要我們不回聖都,血統這件事就會慢慢的被大家淡忘,至少是被上一輩的人淡忘.就算是沒有被遺忘,隻要帝國沒有大動亂,他們也不會來打擾我們……但我沒有想到,個人的意願在世事面前是多麽的微不足道,幾乎是在一夜之間,斯比亞帝國就亂了,血統的枷鎖,注定會降臨到我的身上……”

 “……你救出菲謝特之後,我就想把這件事告訴你們,那是一個最好的機會,但我的想法被阻止了,他們的理由讓我無話可說.

 因爲菲謝特已經是皇帝了,他必須保持着滿腔的怒火,去點燃敵人的身軀、去照亮皇族複興的道路……這個時候,一位突然冒出來的姐姐不但對他沒有幫助,反而會讓他分心、甚至讓他疑心……”

 “……當你,我的夫君成爲斯比亞皇帝的那天,我知道,這是我最後一個機會,錯過之後,我就再也無法成爲你單純的妻子了……但結果還是被阻止了,一場交易擺在我的面前,如果我說出一切,他們就要推翻菲謝特的最後诏令.而隻要我保持了沉默,他們就會效忠于你,而等我們有了後代,皇位就傳給這個既有夏麥血統、又有凱達血統的孩子……因爲你那時的精神很不穩定,我和父親根本别無選擇……”

 “……從那個時候起,我就已經不是你單純的妻子了,我失去了從你那裏索取幸福的權利,時常都是在麻木中度過……而在面對你的時候,我心裏充滿的懊悔和不安,卻不能把這種情緒流露出來,生怕被你察覺.我很少與你親近,是因爲我怕萬一有了孩子,他會跟背負着我這樣的包袱……我很想離你遠一點,卻總是挪不開腳步……我真的很累了,眼看着她們都能在你的呵護下得到快樂,我很嫉妒,雖然我連嫉妒的權利也沒有……”斷斷續續的說了這麽多話,菲琳的臉色又蒼白起來,講到悲切處,眼中又充盈着濛濛淚光,看得科恩心酸不已.他俯首下去,吻去菲琳腮上的一滴淚珠,輕聲說:“這些事情,以後我們有的是時間說.你放心,那些人,你夫君我會幫你欺負回來.”

 “欺負回來?”菲琳臉上染紅了一抹,沒明白科恩的意思.

 “當然了,我妻子讓人又利用又要挾,我這做夫君的怎麽能不管不顧呢?你放心,過不了多久,我就讓他們哭都哭不出來,”科恩又親了菲琳一下:“另一方面,既然你真的舍不下斯比亞,我也會替你想個辦法.”

 “你……”菲琳緊張的問:“你不生氣了?”

 “誰說不生氣了?生氣啊!但還能怎麽辦?不是已經遇到了你們這姐弟倆了嗎?總不能把你們家的東西貼上标簽賣了吧?其實不管怎麽樣,一個人窮困也好悲慘也罷,生活總是要繼續的,自己的心态,就決定你的生活究竟能過得怎麽樣.”

 “那……”菲琳低下頭去,不敢看科恩的眼睛:“那父親那裏……你還生他的氣嗎?”

 “這個啊,雖然有這樣那樣的理由,但當老子的不向着兒子,總是說不過去的,就算是旁敲側擊的暗示一下,也不至于鬧到這個地步吧?你差一點就沒命了,如果現在我裝成個沒事人,那我也太狼心狗肺了一點吧?”

 “那怎麽辦呢?”

 “我真的管不了他,但是呢,自然有人護我這個短.”科恩笑了笑:“你累了,休息一會吧,要不,我施展一下催眠魔法?”

 “不,我不想睡.”菲琳擡起頭來:“我要看着你,我不說話,看着你就好.”

 “你……”科恩晃了晃頭,聲音高了一個八度:“我沒看錯吧,你在撒嬌!?”

 “……”

 “原來我真的沒有看錯,能讓第一皇妃撒嬌,我心裏很欣慰啊,”科恩滿意的點了點頭:“小妞,給爺笑一個……不笑?那換爺給你笑一個……”

 “呸!”

 “舔了!你敢搖頭?你再搖頭,我就去外面勾引一個軟妹子回來……”面對菲琳非常直接的回應,科恩恐吓說:“不信?你看好了,看這棵樹,看見上面的名字了吧?”

 駐馬在一顆樹前,先讓菲琳看仔細了樹幹上那幾個蚯蚓似的字迹,科恩換上一副正經得不能再正經的神色,對着那科樹說:“軟妹子,去告訴你的主人,斯比亞皇帝攜第一皇妃來訪!”

 “科恩,”菲琳一臉的疑惑:“你爲什麽要對着樹說話?”

 “這不是樹,或者是一棵不僅僅是樹的樹……”科恩解釋了一下,又指着樹幹說:“你要讓我沒面子的話,我可就不客氣了.我這裏有十年不褪色的墨汁,你想我在你臉上畫隻烏龜嗎?如果你覺得烏龜很可愛,我也可以考慮給你來點别的,比如那種毛茸茸的、蠕動的、溫熱的、散發着刺鼻氣味的……”

 “我、我有名字.”一位身穿白裙的少女從科恩身後出現,臉色通紅,手指局促的攪着衣角:“我……我不叫軟妹子……”

 “啊,還真有人在.”菲琳一聲輕呼,無可奈何的瞪了科恩一眼,向白裙少女伸手過去:“小妹妹,别聽他胡說,他吓唬你呢……來,讓姐姐看看你……”

 清麗可人的少女似乎看出菲琳身體不好,遲疑了一下,走上前行了一個異常古典的禮,然後握住了菲琳的手,雖然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卻掩飾不住她目光中的好奇.

 “小妹妹,你叫什麽名字?”

 “我……”少女接下來的回答讓菲琳很無奈:“我年紀比你大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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