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1

　　上官眠棠在最開始的時候並不叫這個名字。

　　他叫做十七， 在他之前還是十六個兄弟姐妹。

　　和仙胎的獨一無二不一樣， 魔種講究的是「萬里挑一」。最初始的魔種就好似石榴一樣，圓圓的一個球， 裡面包裹數百上千個「子」。這些子在球的內部就開始廝殺， 拚命的爭奪其中的營養， 為求讓自己更壯、更大、更有力量， 才能夠吞噬更多的「子」，才能夠活到破殼而出， 來到這個殘酷的魔界。

　　他們生而有罪， 在最初始的時候， 就已經殺死了無數兄弟姐妹。

　　上上任的雷霆魔皇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他不同於一般的魔族講求力量至上，或許是因為身為魔界第一人太久了，他反而對「力量」這種東西不是很感興趣。他喜歡有趣味東西，感興趣的東西也很多。對於讓他高興的人事物他從不吝嗇於獎賞， 對於自己不喜歡的東西也會毫不留情的給予懲罰。

　　——雖然喜歡與不喜歡，全都有著他自己的一套標準， 並且時時變化。

　　魔種破裂的時候，二十七個孩子掉進了魔界血河之中。這對於仙魔人三界極為可怕的化骨之水對於魔種而言卻是大補之物。只見那二十七個孩子快速的成長起來，越長越大。而所需要的養分越多，他們就越覺得飢餓。在大概長到兩三歲大小的時候， 這些魔種們還需要成長，但是所接觸到的魔界血河的水已經不足以提供他們繼續成長的能量了。

　　然後這些魔種們將目標轉移到了自己身邊的「兄弟姐妹」上。

　　兄弟相殘這種事情在魔界不多見，卻也算不得少見。只是一群如此年幼的「孩子」們為了生存而吞噬身邊的同類，這份本能和野性也足以讓人心驚膽戰。但是雷霆魔皇卻很高興， 他高興的拍著手，笑容陽光明朗，與這血肉橫飛的場景格格不入：「啊……這就是魔種誕生時的美麗景像嗎？孤也是這樣來的？真是有趣啊。」

　　他幽幽歎息：「只可惜孤卻沒有印象了。」

　　身邊的下屬拍馬道：「魔皇陛下當年定然比這些新的魔種們更加強大神勇。」

　　雷霆魔皇的心情好極了：「正是如此，據說孤當年降生的時候，只有三個姐弟呢。嗯……這次難得這麼多產，這麼快就死光了多沒意思。你這麼聰明，就給孤的新寵們好好補一補吧。」

　　那下屬還沒來得及討饒就被雷霆魔皇一把扔進了血池之中。剩下的十七個魔種們停止了爭鬥，紛紛撲向這名被雷霆魔皇禁錮了靈力的魔族。可憐身為高等魔族的男人在殘餘的魔界血河河水中痛的死去活來，又被雷霆魔皇完全束縛動彈不得，竟然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無數張超過孩童太多的血盆大口朝著自己撲了過來，一點點吞噬他身上的血肉、靈力、神魂甚至魂魄，一絲不剩。

　　剩下的侍從們彷彿什麼也沒有看到，靜靜的站在雷霆魔皇的身後微微低頭，就彷彿無情無心的人偶一般，只會被動的聽從命令。

　　這之後，雷霆魔皇開始親自訓導他們。對於有趣感興趣的事物，這位魔皇陛下向來耐心十足。他將知識一點點得傳授給剩下的十七個魔種們，每當他們有了不錯的成長之後就會開始一場比賽。活下來的人不僅可以吞噬對方身為核心的「種子」甚至血肉獲得力量，還能夠實現一個不過分的心願；而輸的人也沒有什麼值得多說的，能夠活下來，已經是十分幸運的事情了。

　　再這樣渾渾噩噩之中，身邊的兄弟姐妹越來越少，十七也越來越強大。魔種的死亡不僅僅會增強吞噬了他的人，也會多少增加同胞們的力量。

　　直到雷霆魔皇有一日終於失去了興趣，他們不用再自相殘殺。此時十七的身邊只剩下最後三個兄姐，而他自己已經擁有上等魔族的實力了——雖然，他是四個人裡面最弱的一個。

　　突然有一天，滿面紅霞的雷霆魔皇突然將他們和親信召集起來，開心地宣佈道：「孤戀愛了。」

　　「孤愛上了一個完美的女人。」

　　「她有著烏黑如緞的長髮，艷麗至極的眉眼，美的好似開放的最盛的傾國牡丹——」

　　左魔尊聽的心驚肉跳，果不其然，雷霆魔皇的下一句話讓在場的絕大部分魔族嚇得魂飛魄散。

　　「孤愛上了紅蓮仙帝，深深的癡迷。」

　　右魔尊小心翼翼道：「陛下，您與紅蓮仙帝已經相識兩千年有餘，為何如今突然——」

　　「當然是因為現在的紅蓮仙帝完全不一樣了啊！」雷霆魔皇幾乎是在詠歎了：「以前的她哪裡能和現在相比？看看她那雙銳利卻不失慈愛的眉眼，看看她狠厲卻不再決絕的揮鞭，看看她遙望遠方時美艷的笑容，啊……這樣的盛世美顏，孤如何能不愛上這樣的絕色美人？」

　　身為雙子姐姐的左魔尊忍不住道：「那也要有命去欣賞吧。」

　　身為雙子妹妹的右魔尊認同道：「而且陛下您說的那些變化，屬下們完全沒有感覺出來。」

　　雷霆魔皇大笑道：「孤的兩位愛妃是吃味了嗎？放心吧！即便得到了紅蓮仙帝，孤也不會冷落你們的，哈哈哈哈！」

　　左右魔尊面面相覷，搖了搖頭。

　　只希望這位腦袋偶爾有些短路的魔皇陛下這次不要因為興趣將命搭上去了。

　　右魔尊好奇道：「紅蓮仙帝真的發生了……這樣的變化？是為什麼呢？」

　　雷霆魔皇輕歎道：「大概是因為清濯仙帝吧。」

　　左魔尊不屑道：「那個剛剛上任的仙胎？他有能力統御眾仙嗎？」

　　右魔尊接道：「哪怕他未來多麼了不起，現在卻也是個沒有能力自保的小孩罷了，有上等仙人的能力了 ？」

　　兩姐妹異口同聲道：「這樣弱小的仙胎，竟然能讓那個可怕的好像奴隸主的紅蓮仙帝改變自我？」

　　「所以女人總是這樣讓孤心動，因為她們的神秘和無法預測的多變。」雷霆魔皇陶醉道：「能夠親手摘下如此嬌艷欲滴的傾國牡丹，實在讓孤興奮的不能自己。」

　　左右魔尊再度面面相覷，暗地裡撇了撇嘴。

　　大概這位有史以來第一個敢說出「採摘」紅蓮仙帝的自戀魔皇，是真的陷進去了。

　　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

　　雷霆魔皇對自己感興趣的事物從來都不吝嗇自己的精力，這一次當然也不例外。他開始瘋狂的與仙界通訊，不斷的騷擾著天界大門，大聲的表達著自己熾熱的愛意。一開始的紅蓮仙帝還會現身給他一點顏色，到後來，面對這位勢均力敵的魔界帝王，她也乾脆眼不見心不煩，只讓自己的兩位仙尊全權處理此事。這一來二去，讓仙魔兩界的民眾們幾度以為這停歇千年的仙魔之戰要再度打響。

　　一計不成，雷霆魔皇又生一計。

　　俗話說得好，有共同語言才是最好的拉近兩方關係的辦法。可惜的是，紅蓮仙帝感興趣的東西他一個都不知道，自己的喜好千變萬化葷腥不忌，估計也很難和那位高貴傲慢的仙帝扯上關係。最後想了想，雷霆魔皇決定模仿。

　　紅蓮仙帝現在最重要的是清濯仙帝，這個任誰都能一眼看穿。哪怕是不甚關心對方的左右魔尊都在雷霆魔皇的提點下瞧出了端倪，就更不用說這個一心撲在對方身上的傻瓜魔皇了。他找來了被扔到犄角旮旯裡的四個魔種，雖然已經有著十分強勁的實力，但是在魔界第一人面前，這四個少年還是弱的像只小雞一樣，隨便捏一把就死了。

　　雷霆魔皇頗為嫌棄的看著眼前弱小的四隻，最後百般不願的從裡面挑出了一個實力最強的二，而剩下的三個人就被他效仿紅蓮仙帝，被培育為下任魔尊。

　　這等胡作非為簡直是聞所未聞，畢竟真正的「魔種」只能有一個，就是互相吞噬後殘存下來的最後一個。這樣的魔種才能擁有最好的資質，最棒的體質以及最強的靈根。魔種之所以會分裂，不過是借這種方法快速的吸收能量加快成長。在這樣合二為一，誕生出的真正的完整的魔種就相當於擁有多個人曾經努力的成果，在前期將遠勝於仙胎。

　　也正因為如此，每一任上任的魔皇都能快速的鎮壓群魔，登頂稱王——因為他們足夠狠、足夠冷、足夠無情、足夠殘忍，因為他們在剛出生的時候，就需要吞噬身邊的同胞來獲得存活下去的力量。

　　魔界的魔皇，根本不需要保護。哪裡會需要像仙胎那般提前找好資質甚高的小孩養在身邊，鍛煉所謂的忠誠和能力，一直作為護衛保護著未完全成長起來的仙胎？

　　魔族們最不屑這般。

　　可是現在，這位被戀愛沖昏了頭腦的魔界之皇異想天開，就這般任性的決定了讓另外三個較弱的魔種成為護衛，讓一個有著缺陷的魔種成為下任的魔皇！

　　但是沒有人膽敢反抗他。在異常現實殘酷又美妙絕倫的魔界，身為最強的魔皇是絕對的。他說的話語就是天命，沒有人敢不尊崇，沒有人敢去不同意。所有反抗的人早已被切去四肢與頭顱，扔進了魔界血河魂飛魄散。

　　就這樣，十七也成為了「影子護衛」之一。

　　雷霆魔皇無法深入接觸到清濯仙帝與安遺音等人的日常作息，所以只能靠向著其他仙人們「詢問」來的隻言片語來達成目標。他給被選擇出來的二起了個好聽的名字叫做上官欲，教他帝王之道，還教他寫字唸書，簡直就好似把他當做自己的兒子來疼愛了一般。就連左右魔尊看了那膩歪的場景都覺得頗為牙疼，乾脆眼不見心不煩，免得還以為自家陛下已經移情別戀，拋棄了那高嶺之花般的紅蓮仙帝，轉而愛上了懷中的奶娃娃。

　　不得不說，雷霆魔皇的「共同話題」計策的確是成功的，難得被堵到的紅蓮仙帝還沒來得及出手，就被雷霆魔皇「炫兒子」的舉動激怒了。兩位帝王在眾目睽睽之下罕見的並沒有兵刃相接，而是就養兒子和教兒子這兩方面爭論了許久，最後單方面的不歡而散。

　　——雷霆魔皇很高興，並且因為紅蓮仙帝少見的動怒，而更加愛上了對方。

　　當左右魔尊開始覺得這玩笑般的「戀愛」持續的時間似乎過於長久和專注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因為他是說一不二唯我獨尊的雷霆魔皇。就這一點來說，姐妹兩個人覺得他和那傲慢的紅蓮仙帝當真是般配至極。

　　有了相同的話題之後，哪怕不是那麼愉快，作為罕有的幾個能被紅蓮仙帝放在眼中的傢伙，這位傲慢的仙帝還是和雷霆魔皇的見面次數多了起來。就這樣，雷霆魔皇拿到了更加具體的、對護衛們的實施方案。

　　他謄抄了一份「手冊」，讓十七等三名魔種每日剛醒與每夜睡前都要默誦三遍，若是發現誰敢偷懶不做就嚴厲懲罰。然後，他開始效仿紅蓮仙帝那般對上官欲關懷備至，對十七三人嚴酷至極。時間久了之後，原本也像個人偶一般的上官欲也開始有了人氣，他很快的被這種無微不至的關愛慣壞了，整個魔宮之中除了雷霆魔皇的寢宮，就沒有他沒有禍害過的地方，就連左右魔尊都被這個小孽種折騰的叫苦不迭，卻礙於命令沒法收拾對方。

　　但是憤怒總是要有一個發洩口，面對這三張與上官欲長相極為相似的臉蛋，這些從來不知道隱忍為何物的放蕩魔族們將對上官欲的怒火全都投到了十七三個人身上，而就算雷霆魔皇親眼見到了，也只會評價一句「還太弱」了結。

　　這種事情在魔界實在是太正常了。每一個弱小或曾經弱小的魔族都經歷過類似甚至更加殘酷的事情，他們都不覺得這是有問題的，也覺得理應如此。因為弱小是一種罪無可恕的惡事，既然做了錯事，就理應受到懲罰。或許當他們還弱小的時候是怨恨著的，但是當他們變得強大了之後，只會將曾經的怨恨發洩在現在比他們弱小的魔族身上，並對這種行為深以為然。

　　如此循環往復。

　　但是，怨恨是的確存在著的。

　　在十七身上。

　　四個剩下的魔種中，兩男兩女。除了上官欲與十七之外，八和十一都是美麗的少女。上官欲最不喜歡她們，在有了自我之後，這彷彿是女版的自己讓上官欲感受到了一種名為恥辱的東西。他已經不再是人偶，所以就更加厭惡身為玩偶的他們。但是他們也是雷霆魔皇挑選出來的「玩伴」與「護衛」，在他還深愛著紅蓮仙帝時，就決不允許更換掉他們。

　　所以上官欲也是怨恨的，但是他並不能向雷霆魔皇反抗，所以只能變本加厲的報復在他曾經的弟妹身上。雖然重點關照的是八和十一，但十七作為最弱小最好欺負的，總是受傷最重的那個。

　　每當他覺得自己會死的時候，麻木不仁的心臟就會開始跳動，僵硬如石的大腦就會開始運轉。有一種熾熱的感情在他的胸腔中燃燒，支撐著他不肯倒下，不願屈服。他不知道這是什麼，因為傀儡是不會有心的。但是每當這樣的情感都要將他吞噬的時候，八和十一帶來的來之不易的靈寶與藥物就會平息他心中焚燒的火焰，讓他再度變回了無心無情的傀儡。

　　但是，終究有什麼是不一樣的。

　　夜幕降臨，他們三個人在旁人的監視下慣例開始誦讀這抄襲自仙界的紙張。

　　「我是刀，是劍，是槍，是上官欲陛下最鋒銳的武器。」

　　「我是鯤，是龍，是蟒，是上官欲陛下最忠誠的鷹犬。」

　　「……上官欲陛下……」

　　「……上官欲陛下……」

　　「……上官欲陛下……」

　　全文誦讀三遍之後就可以入睡，直到第二天白天的時候再度以誦讀作為新一天開始。三位少年男女背背靠著背坐在一起，共享著彼此傳達來的溫暖。十七深愛著這種讓他心臟加快跳動的暖意，然而最深處，卻又有著止不住的寒意。

　　因為他是寂寞的。

　　因為只有他是活著的。

　　因為八和十一終究只是傀儡。

　　對於十七的溫暖或許就是她們二人最後的溫情，但她們依舊是上官欲最忠誠的鷹犬，就好像默誦的那樣，願意為上官欲付出自己的一切。

　　或許……只有他自己才是異類吧。

　　或許……像八和十一兩個人一般，才是正確的存活方式吧？

　　十七這樣想著，慢慢的將精神沉入了識海之中休眠，開始拚命修煉那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上古魔決《紅世決》。他很想將這門功法交給八和十一，希望她們能像自己一樣擁有意識和自我，不再這樣渾渾噩噩的活著。

　　但是他不敢。

　　他不敢去賭。

　　但是這樣真的是對的嗎？是……好的嗎？

　　哪怕在識海的深處，有個聲音都在不斷的翻滾咆哮著。

　　「不甘心。」

　　「我不甘心！」

　　然而無論十七心中有再多的不甘，日子都不會有任何改變。

　　哪怕他在心底給自己起名叫上官十七，對兩位姐姐起名叫上官八和上官十一。

　　這些都是他藏在內心深處的話語，表面上他依舊是那個無心無情的玩偶傀儡，任人□□也不會有絲毫感覺。

　　他知道拋棄所謂的感情才是最正確的想法。

　　但是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

　　再這樣無盡的不甘之中，上官欲終於成為了真正的魔界至尊。

　　而在這一天，雷霆魔皇許諾實現上官欲一個願望，只要不會達到他的底線，哪怕再過分也沒有關係。上官欲開心的笑了，他的笑容好像孩子一般天真，又帶著屬於成年人的殘忍。他的眼角微微上挑，細長的眉眼自帶一股說不出的風流。那俊美的樣貌討人喜歡的笑容讓無數的魔女為他癡迷，也讓雷霆魔皇甚為寵愛這個便宜兒子。

　　「父親，孤希望能夠成為『完整』的那個。」

　　上官八與上官十一沒有任何反應，上官十七卻陷入了無盡的絕望。因為他已經知道雷霆魔皇的回答是什麼，也知道自己即將面臨怎樣的命運。

　　「當然可以，孤親愛的孩子。」雷霆魔皇慈愛的撫摸著上官欲的頭髮，似笑非笑道：「但是你要知道，成年的飛鷹都會被父母踢下巢穴，學會自己飛翔。」

　　他看向上官十七，笑得開心極了：「偶爾有點變數，還是很有意思的。」

　　上官欲驚訝的看向他們三人，露出了屬於獵人的殘酷笑容：「那麼孤命令你們，抓住那個叛徒！」

　　上官八與上官十一的手伸了出來，而上官十七終於無法戰勝心中的恐懼步步後退。他無法向兩位在漫漫寒夜中帶給他無限溫暖的「姐姐」們動手，也知道即使動手了，他最後能夠擁有的，也只是絕望。

　　所以他放棄了抵抗，任兩個女子抓住了自己的雙臂。

　　他反而覺得有點解脫。

　　這一切，終於要結束了。

　　可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上官八與上官十一沒有拔劍斬下他的頭顱。正相反的，她們抓緊了他的雙臂，在眾目睽睽之下帶著上官十七飛快奔逃。

　　在雷霆魔皇阻止旁人幫助的大笑聲中，上官欲氣急敗壞的拔劍追來。四個「同胞」兄妹就這樣在魔界上演了一場奪命追逃戰。

　　可是身為傀儡的三個人，又哪裡是接受各種精英教育身懷無數法寶的上官欲的對手？

　　上官八擋在了他面前，然後死了。上官十一擋在了他面前，然後也死了。兩個女子的屍體被上官欲惡意的扔在了他的身上，任鮮紅的血染紅了他的衣衫，浸濕了他的身體。上官欲在一邊猖狂的大笑著，嘲諷著三個人的愚蠢和無能。而他沒有想過的是，兩個深受影衛訓練的魔種知道如何挪動身體內部的神魂不被劍氣完全絞碎，她們壓在上官十七同樣瀕死的軀體上，一點點挖出了自己神魂中的「魔種」，餵進了上官十七的嘴裡。

　　上官欲大聲嘲笑：「你們這些卑微的賤種，永遠都只是孤的影子，孤的替身，是躲在暗處的爬蟲！贏得只有我！只有我才是真正的新任魔皇！」

　　耳邊不斷迴盪著那傲慢的笑聲，而上官十七已經有些模糊的視線中則看到了兩個美麗的女子哭泣的臉。淚水滴在他的臉上，冰冷又濕潤，就好像血一樣，卻又不會像血一樣乾涸。

　　淚水的味道，是鹹的。

　　那一刻，上官十七以為她們也和自己一樣，是有感情的。

　　可是直到最後，上官十七嚥下了口中的兩顆魔種之後，她們依舊只是面目表情的看著他，一如過去數百年相處時的那樣，好似玩偶一般活著，又如玩偶一般死去。

　　有水劃過了上官十七的眼瞼。

　　那或許是他自己的淚水，也或許是兩位親人留給他的最後的道別禮。

　　他在上官欲接近的剎那憤然暴起，長劍上凝結他數百年來的不甘與怨恨，混合著體內魔種的力量刺穿了上官欲的胸膛。但對方只是重傷，他卻被對方一掌拍碎了神魂，倒了下去。

　　他終究要死。

　　成為這個……讓他感到噁心的人的……養料……

　　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

　　無盡的不甘之中，紅世決第二層《萬古同悲輪迴決》終於大乘！

　　在瘋狂爆發的靈力之中，上官欲見機不妙立刻逃走。暴走的靈力撕裂的空間將上官十七吞噬進去。身為魔種的上官十七進入了被譽為禁地的遺世之地，破碎的神魂在《萬古同悲輪迴決》中快速的合併，分成了等份的兩半。然而還來不及合二為一，就被遺世之地狂暴的靈力風暴吹走了其中的一份，而在另一份即將也被奪走的剎那，他對魔界無盡的怨恨與對生存的渴望讓他徹底「墮落」，由魔化仙。

　　剩下的半個神魂被墮落產生的巨大能量牢牢困在身體之中，帶著他自不穩定的空間裂縫中再度穿梭，掉落進了人界的地域。而他重傷瀕死的身體也在紅世決第一層《長春九轉回天功》的作用下緩緩縮小，變作了最弱小無力的幼年身軀，等待損耗過大的神魂再度恢復。

　　當上官眠棠自昏迷中醒來的時候，聽到了一個清冷的聲音。

　　一個，讓他再也無法忘卻的聲音。

　　「你叫什麼？」

　　上官十七緩緩道：「我不知道。」

　　「無知也罷。孤在人界海棠樹上見到了你，當時你正眠於無盡花海之中。」

　　那個冷淡的聲音道。

　　「孤便叫你眠棠吧。」

作者有話要說：　　嗯，前世四人組的故事全部講完了。如何處理好四個人的關係其實才是本文的真·重點。畢竟霜湘是親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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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不是我不選上官種馬的原因，但也正是因為渴求這種失去的溫暖，所以眠棠才深深眷戀這女性的體溫和□□。

以及他對蘇濯真的不是愛情啦！

畢竟對於前世四人組而言，感情都是無比複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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