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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錄》第225章
第225章 相親相近

 就在許圉師想要為藍郎中奔走之時,大明宮中,正也有一場恍若深海之底的暗潮湧動。

 崔曄仔細將手中卷宗從頭到尾看了兩遍,走前一步,雙手呈上。

 牛公公走下丹墀,將卷宗接了過去,仍是放在旁邊武後的書案上。

 武後抬頭道:「崔卿已經看完了?」

 崔曄微微垂首:「是。」

 武後道:「那不知……你覺著狄卿的這份結案密卷如何?」

 原來方才崔曄所看的,正是狄仁傑密呈給武後的宛州之火調查詳細。

 聽武後詢問,崔曄道:「狄大人抽絲剝繭,偵訊查案縝密詳細,無懈可擊。」

 武後道:「在狄仁傑出京之前,我曾經提醒過他,此事也許跟不繫舟有關,當時他尚有不信之色,沒想到果然被我料中。」

 崔曄垂首不語,眉間卻仍是一片月朗風清。

 武後瞥他一眼:「近年來,這些逆賊越發膽大妄為,本來我並不想理會,但他們竟敢公然對朝廷大臣下此毒手,我已無法再忍了。」

 崔曄道:「話雖如此,只是聽說不系舟之人神出鬼沒,要找起來恐怕極難。」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只是先前我並不想大肆搜尋而已,但他們一再觸我的底線,叫人忍無可忍,」武後微微冷笑,「我已經交代丘神勣,讓嚴密尋訪不繫舟餘孽,尤其是跟長孫無忌褚遂良等有關的那些……」

 崔曄道:「娘娘如此,只怕會讓人心浮動。」

 「是麼?」武後似不以為然:「我原本倒是仁心寬容,只他們並不領情,我又何必如此?就像是十八子所說,——天下人要說什麼,就算我是皇后又能如何,仍是管不了。既然管不了,為何不讓自己痛快些?」

 崔曄啞然。

 武後見他清冷的面上終於流露一絲無奈之色,倒是頗覺趣味:「我先前並不想驚動群臣,是以才並不曾公佈這份結案卷宗,但崔卿你覺著,我若是將此卷宗公開,朝臣們知道了是不繫舟對十八子等下手,會是如何反應?」

 崔曄眉頭皺蹙,徐徐道:「娘娘……早就知道了,何必再問臣呢。」

 「哈,」武後注視著他,「我便是要你說。你且說出來,也好讓我死心。」

 長睫一眨,崔曄沉靜道:「群臣多半不會因為黜陟使遇襲而生兔死狐悲、同仇敵愾之心,興許適得其反,他們……他們也許會跟那竇姓之人一樣想法。」

 果然!武後面上雖笑,眼底卻是冷絕:「你果真說中我心中所想,若此卷宗公佈,自然會有人跳出來指責不繫舟殘虐,可是他們內心呢?只怕也覺著不繫舟之人做的痛快!誰叫皇后干政,誰叫女官當道?索性一把火燒了女官,滅了皇后威風,正合他們心意!」

 崔曄拱手垂頭:「娘娘請息怒。」

 武後胸口微微起伏,又過片刻,終於略消了心頭之火,她深深呼吸,竟低頭喃喃道:「干政又如何,難道我所做,會比聖上親自所為差麼?」

 崔曄眼神一變,卻仍面沉似水。

 武後舉手揉著額角,牛公公見狀,忙放下拂塵,搓著手走過來道:「娘娘是不是又犯了頭疼?奴婢來幫您揉一揉。」

 武後「嗯」了聲,微微抬眼,沉沉地雙眸卻看著前方那道巋然不動的身影。

 ***

 殿內在瞬間靜了下來。

 武後打量了崔曄片刻,終於揮手制止了牛公公。

 牛公公會意後退,武後正要說話,殿門口內侍道:「丘大人求見。」

 武後微微皺眉,手擱在桌上,纖白的手指微微握起。

 半晌才說了聲「傳」。

 不多時,丘神勣從外走了進來,上前叩拜,道:「卑職奉命先去將藍名煥帶了回來,經過一番審訊,證明此人的確是大逆不道。」

 武後眼神暗沉:「哦?」

 丘神勣道:「他曾經在戶部大叫『飛鳥盡良弓藏』,又自稱是有功之臣,十分驕狂。後在府中大罵陛下不仁濫殺……等等言語,這種種行徑他自己都已經承認。」

 武後冷冷一笑:「這些人膽子越發大了……他可說了他為何如此麼?」

 丘神勣道:「他說陛下冤枉了他,說陛下聽信小人讒言。」丘神勣一停,面露憤怒之色:「他還大罵臣是小人……」

 武後皺眉:「這混賬東西,如此語焉不詳?有什麼對不住他們戶部的……難道是因為……」

 畢竟近來南邊遭災,國庫告急,朝廷責令戶部盡快恢復生息,武後欲言又止,道:「莫非是因找不到法子所以賭氣失心瘋了麼?」

 丘神勣問:「娘娘,現下該如何處置此人?」

 武後瞥一眼崔曄,卻見他自始至終都只淡冷而聽,不見反應。武後便心不在焉問道:「依你之見呢?」

 丘神勣面露喜色,雙眸發亮道:「這種不知死活的狂徒,就該殺一儆百。」

 武後見崔曄皺了皺眉,她便笑道:「崔卿,你的意見呢?」

 崔曄思忖著,正欲答話,外頭內侍又道:「戶部許侍郎、女官求見。」

 武後挑眉,然後立刻明白過來:「許圉師是來救他的部屬了麼?」一笑道:「也好,都傳進來。」

 頃刻間,許圉師同阿弦一前一後進了殿來。

 崔曄原本靜默而立,垂著的朝服袖子更似靜水無瀾,直到在聽了兩人進見,才不由微微側身看了眼,那大袖隨之輕輕擺盪,無風自動。

 ***

 先前許圉師本想多請幾位大人幫忙說情,但是跟阿弦出門之時,轉念一想,如果求情不成,武後自然震怒,又何必再連累別人呢?因此索性只跟阿弦兩人進宮。

 阿弦一路上仍有些精神恍惚,竟也忘了先前她去吏部的時候,吏部眾人說崔曄進了宮來。

 直到進了殿內隨著許圉師往前,站定叩拜後,不經意抬頭,才看見他竟靜靜默默地立在身畔左側不遠處。

 阿弦睜大雙眼,幾乎沒忍住要叫出來。

 隔空,崔曄向著她使了個眼神,阿弦強忍住胸口的悸動,狠狠地壓低了頭。

 只聽武後在上說道:「許愛卿,你來的好快,可是為了藍名煥之事麼?」

 許圉師道:「娘娘聖明,微臣自是為此事兒來。」

 武後掃他兩眼:「既然你來了,卻是正好兒,那你不如跟我說說,為何戶部這種朝廷命脈之地,竟容得一個欺上瞞下,大膽反叛之人身居要職?」

 許圉師心一抽:「娘娘所說的是藍郎中麼?」

 「不然呢?」武後眯起雙眼,傾身看著許圉師,面露冷笑:「莫非……除了此人,還有別的人如此?」

 「不不,臣不是這個意思,」許圉師有些亂了陣腳,「臣是說,臣……臣不大敢信藍郎中是這般的人。」

 武後道:「丘神勣,把你審訊結果告訴他。」

 丘神勣得意洋洋地便將方才稟告武後的話又說了一遍。

 許圉師聽罷,臉上的血色漸漸退去,卻終於遲疑道:「娘娘,這些話……這些話其實當不得真,畢竟藍郎中身患狂疾,他說的是什麼只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之前御醫幫他診療之時也曾說過,這是狂症……」

 武後面色微冷,道:「就算是身染狂疾,難道就可以肆意胡為了?今日是說幾句大逆不道的話,倘若他日持刀造反,難道也要讓群臣說情,判他無罪?」

 許圉師聽說的如此嚴厲,心頭震動,一時竟不敢再言。

 忽然崔曄道:「娘娘,臣有話說。」

 武後頓了頓,才道:「崔卿想說什麼?」

 崔曄道:「娘娘,臣雖跟藍大人並不算熟識,卻也聽聞過他之名,是個甚是精明能幹、忠心耿耿之人,且先前還同許侍郎一起商議開源節流的國計,提出好些可用舉措,如此人才,若當真反叛倒也罷了,倘若是因病所苦而遭受刑罰,臣竊以為是朝廷之損失。」

 許圉師眼前似有一道光,忙道:「是,臣懇請娘娘明鑑!開恩發落!」

 ***

 武後一言不發。

 這是令人頭皮發麻心頭顫慄的沉默。

 終於,武後看向阿弦:「女官,你今日隨著侍郎進宮,可有什麼話說?」

 阿弦道:「雖有話說,卻不敢說。」

 武後原本神情偏些冷肅,聽她開口,卻驀地失笑:「哦?為什麼不敢?」

 阿弦道:「怕不小心又說錯了話,又要關押禁軍大牢了。」

 「哈……」武後一笑,又咳嗽了聲,斂笑道:「這可稀罕了,你也有害怕的時候?」

 阿弦道:「我不僅害怕,而且後怕。」

 武後皺了皺眉:「這又為何?」

 阿弦抬起頭來,直視武後的雙眼道:「臣雖沒有得狂疾之病,先前卻曾經對娘娘說了好些大逆不道的瘋話,當時僥倖娘娘開恩,沒有大罰我,可是現在看藍大人這樣,竟不禁後怕起來。」

 武後一愕,頷首道:「好的很,原來你拐彎抹角,無非也是為藍名煥說情?」

 阿弦搖頭:「官職卑微,不敢為誰說情,只是仗著娘娘寬恩,略大膽說兩句實話。」

 武後聽了這話,復又大笑兩聲,因指著阿弦,對眾人道:「你們看,竟滑舌如此!」

 牛公公先前還懸著心,見武後又破冰而笑,便不失時機地陪笑道:「女官大人不僅會說實話,難得的是這實話說的動聽呢,娘娘,奴婢看她說得這樣可憐,心裡都不忍了。」

 武後笑了會兒,目光在眼前幾個人身上一一掃過,道:「你們都覺著藍名煥無罪?」

 許圉師看看崔曄,崔曄道:「事有蹊蹺,當查明為要。」

 「你們不信丘神勣審訊結果?」武後蹙眉思忖,頃刻道:「既然如此,就叫狄仁傑再去審一遍!你們可滿意麼?」

 崔曄道:「臣無異議。」許圉師亦如此。

 武後見阿弦不語,便道:「你呢?」忍不住又露出一抹笑意。

 阿弦方道:「娘娘,還有一件事,藍大人是昨晚從府中走失的,早上發現他的時候,他縮身坐在一戶人家的牆外,已經凍得半僵了,許侍郎本想請御醫給他調治,卻又被丘大人帶走……如果還加了刑訊審問的話,我覺著藍大人已經撐不了多久了……」

 阿弦還未說完,武後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當即看向丘神勣道:「你速回去,看好藍名煥,等待狄仁傑接手審訊。若他就這麼死了,唯你是問!」

 丘神勣在聽武後說讓狄仁傑另審之時,已經驚心不滿,只是不敢反駁,聽了武後這句,越發不敢耽擱,忙行禮退了出去,自去照料藍某人。

 如此又得轉機,許圉師至此心悅誠服,朝上道:「娘娘仁德!」

 武後卻長長嘆息:「怎麼處置一個人,竟有這樣難呢?」

 崔曄道:「娘娘為君,殺人自然容易,但最不易的,是『勿枉勿縱』四個字。」

 鳳眸中又透露笑意,武後望著崔曄:「有你們這些人在,想要枉、縱,只怕也難……你們做的很好。」

 武後先前心頭不爽,在丘神勣入內之時已經有些慍惱,所以在聽了丘神勣交代藍郎中所說的話後,怒氣升騰,便生出一股殺機。

 誰知這股呼之慾出的殺機,卻給阿弦的三言兩語被撥散,如今又得許圉師誠悅,崔曄落句,武後的心才復又廣明起來。

 半晌,武後道:「崔卿來了半日,你且退下。」又對許圉師道:「許卿留下,同我說說戶部近來欲行的開源節流等的舉措。」

 兩人聽命,崔曄目不斜視,後退往外。

 阿弦站在原地,因沒有旨意,又見崔曄要走,便轉頭看他,很想跟他一塊兒走。

 誰知崔曄竟然一眼也不看她,阿弦只好默默地目送他轉身大步出了殿門而去,心裡竟略覺失落。

 崔曄去後,武後召許圉師上前,兩人說了片刻,武後忽地看見阿弦,因道:「這裡沒事了,你也且去吧。」

 阿弦心頭一寬,朝上禮拜,也退了出殿。

 大明宮廣闊無垠的殿閣頂上還帶著未曾融化的積雪,雪中宮闕,越發如同九重仙人居住的所在。

 但風也極大,刮在臉上,颯颯生疼。

 阿弦心中因惦記著索元禮的事,極想要立刻告訴崔曄,但是……耽擱了這樣長的時間,他自然早就出宮去了,卻不知去向哪裡,是吏部,還是家中。

 阿弦左顧右盼,一邊急急穿過寬闊的廊下,又黃雀般輕盈地跳下台階,心中雖有一絲希冀追上他,卻並不抱十分希望。

 她如風般穿過麟德殿,從一條略微狹長的宮道往前,正要拐彎,一條手臂探了出來,將阿弦攔腰抱個正著,幾乎讓她雙足離地。

 阿弦以為遇襲,本能地舉手揮落反擊。

 那人卻彷彿早就料到,不慌不忙地握住她的手,順勢團在掌心。

 手心是熟悉而讓她貪戀的暖,阿弦回身,終於看清眼前的人。

 猝不及防間,腳尖掃地,後背竟貼在了紅牆之上,他卻越發握緊她的手,十指相扣,俯身低頭,便在那櫻唇上吻落。

 旁側廊橋之下,盛放的梅樹爍爍燦燦,芬芳撲鼻,枝椏間歇著兩隻黃鳥,本正跳來跳去在啄梅心,見狀忽然撲棱棱飛了起來。

 阿弦受驚一掙,卻又給崔曄環在懷中,朝服寬袖攏著,幾乎將她小小地身影盡數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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