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金箍棒下

　　孫悟空微微皺起的眉毛就沒有鬆開， 前段時間偶然去了趟觀音菩薩那邊，稍微提了提， 菩薩那邊似乎……知道怎麼解決， 只是暫時不說？

　　他略略低頭，掩飾住眼底的情緒——或者說若自己取經結束，菩薩可以略提點一二。

　　畢竟即使小笨蛋只是個意外，但他的出現對天庭只有好處， 沒有壞處。

　　只要有治療的方法，那就好辦了。

　　孫悟空板著一張臉， 不放心叮囑：「以後沒事的時候別亂跑。」

　　商量大事的時候都沒見過如此正色的大聖爺，陸沉頓了頓， 隨即就笑了：「沒事啦，你看我到現在還不是活的好好的。」

　　孫悟空語氣裡帶了凝重：「這裡和你口中所說的世界不一樣。」

　　陸沉瞳孔動了動， 確實啊，二十一世紀可沒有直接吃人的妖怪。胡亂想想，他後怕地身子抖了抖，還向孫悟空的位置挪了挪蹭到跟前：「嗯，我知道了，只要我醒著就一定黏在大聖爺身邊，打死都不離開。」

　　陸沉見他心情好， 試探性質地開口提問：「大聖爺，我能再看看你的金箍棒嗎？」

　　孫悟空挑著眉毛問：「怎麼，又想自己打自己然後回家？」

　　陸沉眼珠子轉了轉，張口就說：「怎麼會， 我的任務是被大聖爺敲三下，又不是被金箍棒敲三下！」

　　孫悟空偏了偏腦袋，從耳朵裡掏出來金箍棒：「就算是金箍棒敲三下，你要是有本事讓它聽你的，那你就回去吧。」

　　陸沉雙眼目露驚喜，幾乎要跳起來：「真的嗎？」

　　孫悟空眼眸暗了暗，偏過臉不讓他看見自己的真實情緒：「你就這麼想回家？」

　　陸沉揪著自己的下衣擺，目光躲躲閃閃：「其實也還好啦，大聖爺，金箍棒你都掏出來了，真的不給我看看嗎？」

　　真的嗎真的嗎，你看我誠懇的小眼神，拒絕這麼一個乖小孩不會有負罪感嗎？

　　他轉移話題的本事還是一如既往的爛，只是孫悟空也不計較，這次甚至還將金箍棒變成了方便攜帶的大小遞給他。

　　上次完全沒看清楚，這次陸沉的目光依舊被吸引的死死的，視線黏在上面撕都撕不下來。

　　孫悟空眯了眯眼睛，金箍棒不著痕跡地抖動兩下，又重歸一片平靜。

　　陸沉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神聖地接過金箍棒，在孫悟空鼓勵的眼神下，陸沉捏著金箍棒難得利落地跳起來，轉身看了孫悟空一眼，迎著陽光胡亂揮舞著。

　　金黃色的光灑在他的身上，暈染出一圈淡白色的光暈，襯托著他溫潤的笑臉更加柔軟。

　　陸沉小時候也玩過金箍棒，只不過是那種幾十塊錢一個的塑料的，那玩意他的臥室有好多。

　　這還是第一次真的觸碰到傳說中的定海神針，彷彿全世界的重量都在他的手上。

　　當然，金箍棒本來也不輕。

　　沒想到變小之後的金箍棒自己竟然能玩的起來，真開心！

　　金箍棒：「……」求救命，心好累。

　　陸沉不能像小時候一樣隨隨便便就掄著金箍棒耍出一道花活，但隨便玩玩也很高興了。

　　「大聖爺，你看。」他興高采烈地舉著金箍棒，就像是小孩一樣急於向家長展示自己的寶貝。

　　孫悟空看著他臉上略顯純真的笑容，嘴角微微勾起。

　　有些人就是有這樣的魔力，你和他待在一起，就會自然而然地放下心防，卸掉重擔，一身輕鬆，然後跟著他一起笑出來。

　　孫悟空自從被壓在五指山下之後，心境已經跟以前大大不一樣了。甚至於看任何事任何人都如同過眼雲煙一般。

　　他不老不死，有時候看著天地變幻，風雲湧動，他都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是什麼，就這樣安靜地被遺忘在五指山下。

　　直到有一天，有一個小傻瓜爬上山，激動地叫他「大聖爺」。

　　小傻瓜聒噪，可正好解了自己想聽聲卻不想說話的悶，小傻瓜傻兮兮的，可正好能逗他笑一笑，小傻瓜雖然愛睡覺，但即使不吵不鬧甚至不動，只要他躺在那兒，能被自己看見。

　　孫悟空都覺得——原來自己還活著啊。

　　陸沉沒得到孫悟空的回應，也不著急也不生氣，玩瘋了鬧夠了挨著孫悟空坐下來，肩膀蹭上他的胳膊大口大口地喘氣：「真棒，還有點沉。」

　　孫悟空斜看他一眼，眼底夾雜著不屑。

　　陸沉害怕他又開始念叨自己不修煉的不是，眼皮輕微顫動，縮了縮肩膀。哪知道大聖爺只是換了個坐姿，壓根沒有說話。

　　陸沉抿抿唇，摸了摸腦袋訕訕地開始仔細觀察起金箍棒來。

　　金黃色的外殼摸著冰冰涼，但拿的久了還是會生熱的，只是這種熱就像是人的體溫一般，溫溫的彷彿有生命。

　　正端詳著上面上次沒看清楚的古花紋，身後的孫悟空突然嚴肅了語氣：「你待在這裡等我，師父那邊有點事，我去看看。」

　　想到剛才在大聖爺給自己講的關於女兒國國王企圖的事情，陸沉也著急了，生怕唐僧出事：「你快去吧，沒事，我也不去其他的地方。」說著打了個哈欠，不好意思地仰著臉，「我好像還有點困了。」

　　孫悟空皺了皺眉毛：「我先送你回去睡覺？」

　　陸沉趕緊搖頭：「沒事，我就是太累了，有些乏，還不一定能睡得著呢，你先去看看糖糖吧。」

　　孫悟空動了動腳，挪了兩步似乎有些猶豫，一直看著他的臉不走，最後還是說：「金箍棒就先放在你這裡吧，有事的話直接拋出來就好。」

　　陸沉想讓他放心，但精神不濟，只得耷拉著腦袋嘴上答應地妥妥帖帖：「嗯，我知道了。」

　　孫悟空不放心，又看了一眼金箍棒，又覺得在這裡應該沒大礙，是自己太過緊張了，這才勉強抬腳離去。

　　陸沉有點困，但又不想就這麼睡過去，躺在草叢裡手裡還把玩著金箍棒。

　　腦子靈光一閃，他捏著金箍棒悄摸摸地小聲說：「金箍棒呀，你自己會不會動？」

　　金箍棒毫無反應。

　　陸沉也覺得自己有病，畢竟電視中跟現實生活還是有差別的，說不定金箍棒就只是一根棍子，怎麼能聽得懂他說話呢。

　　陸沉扁扁嘴，換了一個姿勢側躺著觀察金箍棒：「看來是聽不懂的啊。」

　　他把金箍棒的一端抵住地面，另一端抵住自己自言自語：「觔斗雲都能聽懂我說話呢。」

　　話音未落，下巴底下的金箍棒似乎動了動。

　　陸沉眼睛一亮——不會吧。

　　他立刻直挺挺坐起來：「金箍棒？你真的會動？」

　　明明是金屬的金箍棒忽然跳動一瞬，甚至頭部還彎了彎似乎在打招呼，只不過動作遲緩像極了害羞的小姑娘，一點沒有觔斗雲自來熟。

　　陸沉驚訝地嘴都合不攏了，轉頭找尋孫悟空的蹤跡想告訴他觔斗雲真的跟自己說話了，只是一個人影都沒看著，但也只失落了一小會，整個人就沉浸在金箍棒真的是活物的驚喜裡。

　　他激動地抱了抱金箍棒，羞得金箍棒慌亂退後了兩步才被他抱住，頂部甚至還蹭了蹭他的臉頰。

　　「啊啊啊，人生完美了啊，見過大聖爺，乘過觔斗雲，現在竟然還跟金箍棒對話了，我就算是現在立刻馬上回去都了無遺憾了啊！」

　　回家？陸沉腦殼一動，腦筋一轉。

　　金箍棒是大聖爺的，那麼金箍棒敲一敲他應該也代表著大聖爺吧。

　　就算大聖爺不在，他自己偷偷敲幾下應該也是可以的吧。

　　陸沉偷偷地看一眼四周，沒發現任何人出沒的跡象。

　　坐直了身體試圖用他的小身板擋住金箍棒：「金箍棒啊，小金同學啊，我拜託你件事情啊。」陸沉絮絮叨叨地說完了整件事情的經過之後，最後砸吧砸吧嘴，「你聽懂了嗎？」

　　眼看著金箍棒彎成了一個問號的形狀，陸沉驚訝：「我說這麼詳細你都沒聽懂？你是不是沒聽啊？」

　　金箍棒：「……」全程都在誇大聖爺，所以請問你到底想說明什麼？

　　陸沉不想說明什麼，他只是在跟金箍棒介紹自己的世界，然後說到了他從小看到大的名著西遊記，話題不知不覺就跑偏了。

　　他心累：「你怎麼這麼傻啊，這都聽不懂，你怎麼跟大聖爺交流的啊。」

　　金箍棒即使只是棍子，但它也不是實心眼啊，絕對不能讓人隨便說自己傻，更何況自己跟大聖爺交流完全無礙，所以一切都不是自己的錯，而是這個人的問題！

　　金箍棒立刻直成一個感嘆號。

　　陸沉喜滋滋：「我就知道自己的表達沒問題，果然聽懂了，所以你敲我三下可以嗎？」

　　金箍棒：「！！！！！！」怎麼忽然提出這個殘忍的要求！

　　當然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它可是親眼見過大聖爺是有多喜歡眼前這個傻兮兮的人類的，自己要是敲他三下，大聖爺豈不是得把自己重新弄回東海定海去。

　　它才不要，站在那兒沒人陪它玩。尷尬又無聊。

　　陸沉雙手緊緊抱住金箍棒躍躍欲試：「我們現在試試吧，你自己可以嗎，需要我幫什麼忙嗎？」

　　說完想到自己還要陪唐僧師徒去取經，趕忙補充上一句，「千萬不要敲得太多啊，就兩下，要是敲多了我就直接回家了，這樣就不好了。」

　　金箍棒：「！！！！！！」迅速從陸沉懷裡鑽出來。

　　別說兩下，就是磕磕碰碰的它也不敢啊。

　　出溜一下，懷裡已經空了。陸沉急了，蹭的立刻站起來：「誒，你等等啊，你別亂動啊，你要瞄準我啊，你要去哪兒啊。」

　　他跟著就追了過去，結果眼前嗖地一下，金箍棒就消失不見了。

　　陸沉抬臉就對上了孫悟空陰沉沉的臉，眼睜睜看著他動了動耳朵，明顯是金箍棒被收回去了。

　　陸沉：「！！！！！！」

　　他不知所措地向後退了兩步，手指撓了撓腦門，尷尬又不是禮貌地笑：「呵呵，大聖爺，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在你跟金箍棒拉關係的時候。」

　　明顯聽出來他的語氣冰冷和……生氣，陸沉心下一抖：「沒沒沒啊，我我我……」

　　孫悟空向前逼近一步，即使一句話沒說陸沉也感覺到了心臟上極端的壓迫，他慌亂地腳步都不穩了，習慣性地想要拽住大聖爺的手，可又不敢：「大聖爺，我……」

　　眼見著大聖爺的臉色越來越黑，陸沉索性直接彎腰抱住大聖爺的大腿：「大聖爺，我錯了，我不是故意想跑的，我只是試試，試試而已。」

　　孫悟空冷眼看他，試試？要是真試回去了呢？

　　只不過從上而下看著陸沉可憐巴巴水汪汪的眼睛，孫悟空就有點生不起氣來，但一口氣堵在胸腔裡上不去下不來自己也有點難受。

　　小笨蛋什麼時候才能開竅呢。

　　陸沉看著他的臉色好了不少，繼續裝可憐：「大聖爺，不要生氣嘛，我發誓，對，就是發誓，以後絕對不會了，我就算要走，也一定會徵求大聖爺的同意的。」

　　孫悟空哽了一下沒說話，他會同意他回家，但絕對不是一個人回家。

　　「起來吧。」

　　孫悟空生氣，但卻沒轍，他想回家沒錯。

　　可是……他難道不會捨不得、捨不得他們嗎。

　　陸沉鬆下一口氣，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偷偷地瞄了一眼還算好說話的大聖爺，心底暗暗發誓也不敢挑戰大聖爺的底線了。

　　生氣的大聖爺可真要嚇死人了。

　　沒敢問大聖爺去幹什麼了，就只是小尾巴一樣乖巧地跟在大聖爺的身後，時不時地還衝著他傻笑一番，希望他能原諒自己的一時糊塗。

　　畢竟誘惑太大了啊！

　　陸沉舔了舔嘴唇，吞嚥一口口水，仍舊心有不甘。

　　啊啊啊，這麼大的誘惑擺在自己面前，怎麼可能控制得住嘛。

　　陸沉：「QWQ」以後再也不看金箍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