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公子06
最近沙先生家出現了一位新成員。
棕褐色軟絨絨的小捲毛, 腦袋上還經常頂著一隻大紅色的碩大蝴蝶結,活脫脫可愛的典範——是一隻小泰迪。
這隻狗是沙先生的朋友臨時出差寄養在他們家的,雖說只在他們家住了兩三天,雖說朋友一直說狗狗很聽話,雖說這隻狗的外表確實很具有欺騙性,但——沙先生還是莫名覺得這只小泰迪尤其礙眼,甚至還生出了一種……發自內心的牴觸心理。
因為……這只小泰迪和朱小公子的關係昇華的太快了,跟坐了火箭似的蹭蹭蹭日進萬里。
朱小公子似乎很喜歡這種小巧的, 看起來尤其可愛的生物, 自從小泰迪到家之後, 臉上的笑容不斷,就連平日裡時不時豎起來的小刺都收了起來,周身氣息無比柔和,就連說話的聲音也都是軟乎乎嬌滴滴的,弄的每次他講話沙先生的心尖都顫巍巍的, 可……偏偏人家不是跟自己聊天,這就……尷尬了。
這些本來也沒什麼, 小寵物嘛,作為人也犯不著為這些小事生氣,或者是吃醋。
可最近……小泰迪,它似乎有點不對勁。
男不養貓,「女」不養狗。
可偏偏之前沙先生不知道, 興高采烈以為給朱小公子找了個玩伴。結果把小泰迪接回家之後這才發現——這哪是寵物,這分明是狗成精了, 這明顯是給自己接回來一個明晃晃的大情敵。
沙先生有苦,但不知從何說起。都已經答應了朋友,朋友也已經坐上飛機飛走了,總不能現在把狗扔出去,但……
沙先生在廚房,忙碌中還不忘用餘光瞄著朱小公子的身影。
小公子和小泰迪在沙發上玩的那叫一個不亦樂乎,看的沙先生情不自禁就咬牙切齒。
心裡難過,怎麼面對自己的時候就沒有笑的這麼燦爛的時候,哪次不是吹鬍子瞪眼從來不會好好說話。
沙先生微嘆一口氣,羨慕的眼神緊盯著活蹦亂跳的小泰迪——恨不得自己現在就使出變換術也變成一隻靈動可愛的小泰迪求撫摸求喂食。
他眼巴巴望著一人一狗的互動——朱小公子剛剛喂小泰迪喝過水,這會正拿一個粉色的磨牙棒逗弄著小泰迪。
朱小公子的手尤其纖細白嫩,就像是牛奶泡出來的一般絲滑,手感有多好沒人比沙先生更清楚了。這樣一雙鮮嫩的手捏著粉色的小塑膠棒,看的沙先生兩隻眼睛都直愣愣的。
雖說自己沒這待遇,但好歹過過眼癮也算是變相的福利。可——。
入室三日,小泰迪終於露出了黃暴的本質。它兩隻毛茸茸的耳朵甩的飛快,兩隻前爪緊緊抱著,像人一樣地後腿直立,逗得朱小公子咯咯咯地笑焉如花。
緊接著——小泰迪兩隻前爪趴在朱小公子的身上,兩隻後爪死死抓住沙發,一抖一抖的——
身為男人,沙先生怎麼會猜不到這隻狗在幹什麼!
只是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沙先生一臉懵,傻兮兮地呆愣在原地,看著朱小公子燦爛的笑容也慢慢僵硬在臉上,完全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更是不知道閃躲,心中的怒氣頓時就上來了。
幾乎立刻就要握著手上的菜刀衝出去,深吸一口氣,勉強平復心中的怒氣。
「啪——」地一聲放下刀,「唰啦——」一聲拉開推拉門,沙先生難得在家還氣勢洶洶地衝到了朱小公子的面前。
看著居高臨下,面上明顯盛滿了怒氣的沙先生,朱小公子就跟被當場捉姦了似的——傻了。
沙先生氣的一個字都說不上來,一鼓作氣地拉開小泰迪,看著它懸浮在空中還揮舞著爪子對著朱小公子——簡直不忍直視,捏著它的後脖頸轉身就走。
一系列的變故,朱小公子還沒完全搞懂,衛生間便傳來小泰迪哀怨淒慘的叫聲。沙先生站在門口囧囧的,他就只是把正在發情的小泰迪關進了衛生間,然後鎖上了門,讓它不能YY朱小公子,可這狗竟然還知道苦肉計,叫的跟人虐待它似的。
朱小公子猛然間被一道劃破布帛的厲聲驚醒,終於回過神來,抬臉就看見沙先生凶神惡煞地站在衛生間門口,磨砂門上一直小小的身影焦躁地扒著門,時不時還傳出一聲哀痛的嘶鳴,瞬間就慌了。
「你幹嘛呀,這是。」他站起身急忙推開大石頭一般擋在門口的沙先生,焦急打開衛生間的大門,看見裡面完好無損的小泰迪之後明顯鬆出一口氣,轉臉沒好氣地抱怨,「幹什麼呢,它一隻狗又什麼都不懂,你怎麼還跟它槓上勁了。」
「可它怎麼能那樣呢。」沙先生嘴笨,說不出來太露骨的話,可這次明顯是小泰迪太出格了,就應該關在浴室裡冷靜一下,要不是看它年紀太小,沙先生剛下應該一兜頭涼水潑下去的,讓它好好知道知道什麼叫亂發情的代價。
朱小公子白了他一眼,蹲下身去手指戳戳已經老實下來,這會正可憐巴巴繞著朱小公子腳腕打著圈轉的小泰迪,仰著臉責怪道:「你看,你都把它嚇著了。」
沙先生:「……」低頭去看,正好對上小狗一雙亮晶晶似乎還泛著水光的小豆豆眼,看上去似乎是委屈兮兮的,可——如果這隻狗沒有趁著朱小公子抬臉看自己的時候,也對著自己咧著嘴露出一個像極了挑釁笑容的話。
朱小公子抱起來小泰迪,瞄一眼還怔在原地的沙先生,視線掃過他身上的白色圍裙,「咦——」了一聲。
沙先生還以為他有話要跟自己說,立刻站的筆直。兩隻眼睛期待地看著他,儼然就是一隻和小泰迪爭寵的大型犬。
只可惜,大的總歸沒有小的受寵。瞄一眼廚房的方向,朱小公子:「你不去做飯嗎,這都幾點了,巧克力都餓了。」
巧克力是小泰迪的名字,據說是因為全身都是巧克力的顏色所以才起個這樣式的名字。
原本一個名字沒什麼,可偏偏朱小公子最喜歡的零食就是巧克力,還是牛奶和黑巧混雜的那種甜膩膩的褐色巧克力,和這隻狗的眼色幾乎差不多。以至於每次朱小公子叫小泰迪名字的時候,沙先生都以為他馬上就要流口水了,簡直……委屈。
「哦,我現在就去。」沙先生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地往廚房走。
「等下。」
沙先生瞬間回頭:「怎麼了?」
朱小公子低頭認真逗狗,唇角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你上網查查,這麼大的小狗能吃人吃的東西嗎,能的話你給它弄點新鮮的,這兩天總吃狗糧,我怕它會膩。」
沙先生:「……哦,好。」此時的沙先生兩隻眼睛激光一樣地射向小泰迪,恨不得把它剁吧剁吧做菜了。
只是——
小泰迪似乎被剛才惡狠狠直接衝過來的沙先生嚇到了,一不小心有對上這樣的目光,嚇得嗚咽直叫可憐巴巴地縮在朱小公子的懷裡,小尾巴劇烈抖動著。
朱小公子連忙安撫它,不住地婆娑著它的後背,語氣說不出的溫柔:「寶貝乖,寶貝不怕,哥哥在哦,不怕的。」
哥哥?!這年齡忽略是不是有點——大。
沙先生心裡酸的直犯泡,可惜朱小公子完全毫無所察,甚至抽空抬臉瞥了他一眼,疑惑地問道:「你怎麼還沒去呢,你嚇著巧克力,就先別在它面前晃著了。」
沙先生:「!」狗肉好不好吃?
當然,巧克力的地位現在比沙先生高,他只能耷拉著腦袋默默退下,精神萎靡到甚至都沒有抬臉看朱小公子的表情,自然也錯過了他唇角一抹明晃晃的壞笑。
吃飯的時候……
沙先生眼巴巴看著朱小公子面前碗裡自己壘起來的小山,再看一眼完全視若無睹、正給小泰迪喂吃的喂的不亦樂乎的朱小公子,抿了抿唇提醒道:「你先吃飯吧,它現在可能不餓,待會餓了肯定會吃的。」
巧克力年齡太小了,沙先生和朱小公子兩人都不是專業養狗的,不敢隨便給吃的,只能繼續吃高級狗糧,可也不知道這小狗是不是真的通人性,說了要吃人類的食物結果沒有,這下連之前吃的歡快的進口高級狗糧看都不看一眼。
簡直……就像是挑剔麻煩的小孩。
可最令沙先生目瞪口呆的是……之前最不耐煩的朱小公子竟然會好脾氣有耐心到如此地步,一隻手抱著巧克力,另一隻手捏著做成巧克力球式樣的狗糧,跟哄孩子一樣地還來回搖晃著:「怎麼不吃呢,昨天不是吃的還挺歡快的,來,看哥哥,吃好吃的啦。」好言好語只求博得小泰迪看一眼。
可巧克力一點面子都不給,一點吃的欲望都沒有。
眼見這桌上的飯菜熱氣慢慢消散,沙先生著急了,都快要效仿地把小公子抱在懷裡,用筷子一點一點地哄著他吃下去。
可現實是——
「你先吃吧,它……」
話還沒說完,朱小公子忽然回過味來一般,抬臉目不轉睛盯著沙先生。
連著兩三天從來沒正眼被瞧過的沙先生瞬間愣住了,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緊張兮兮地咧著笑臉:「怎、怎麼了?」
朱小公子一拍腦袋站起來。
沙先生還以為出什麼事了,緊跟著他站起來,著急地問道:「怎麼了怎麼了。」
朱小公子低頭手指逗弄著巧克力的隱藏在小捲毛下的嘴巴,笑眯眯的又帶著點肯定:「肯定是你中午的時候嚇著巧克力了,你在這裡它估計是吃不下去的,你先吃著,不用管我,我抱它去陽台上透透氣。」
長的很可怕,把一隻小狗嚇得不敢吃飯,然後只能讓媳婦抱在懷裡色誘哄騙喂飯的沙先生:「???」
看著忽然決定離席的朱小公子,再看看滿桌的飯菜,沙先生沮喪,但他只能憋著不說,小媳婦一樣地低頭:「那我待會幫你再熱熱。」
朱小公子頭也沒回,聲音還帶著三分笑意:「好,你先吃,不用等我了。」
根本吃不下的沙先生,無精打采地回道:「嗯。」坐下捏著筷子也沒吃幾口就簡單收拾起來了,打算待會陪著朱小公子一起吃。
他簡單收拾過後,坐在沙發上眼巴巴地望著陽台背對著自己蹲坐在地上似乎和小狗玩的很好的朱小公子,眼睛裡的委屈幾乎要凝成實質溢出來。
不就是一隻小狗麼,有必要那麼喜歡嗎。
明明,明明——
沙先生很傷心了。
明明……那個的時候,偶爾也會說自己像條狗的,都是同物種,頂多就是品種不一樣,怎麼能如此差別待遇,喜新厭舊呢。
尤其是——
這條狗的目的一點都不純潔。
沙先生盯著小泰迪,就像是看著一隻對著朱小公子虎視眈眈的凶獸一般,眼神裡充滿了殺氣,但卻是不敢真正動手的殺氣。
*****
「你怎麼也沒吃飯?」朱小公子嘴巴裡塞滿了飯,含糊不清地說道。
沙先生幫他夾菜:「你吃慢點,又沒人跟你搶。」
朱小公子翻他一個白眼:「我只是……有點餓了。」
應該是很餓了吧,說是去喂巧克力吃點東西,結果一人一狗在陽台上玩了將近兩個多小時,小狗都吃飽睡著了小公子才想起來自己沒吃飯,也真是……
虧自己還叫了他那麼多次,結果一次都沒請回來。
沙先生心疼地看著狼吞虎嚥的朱小公子,沒滋沒味地嚼著飯菜:「你喜歡小狗嗎?」
朱小公子喝了一口湯:「還行吧。」
「哦。」沙先生應答一聲。
朱小公子:「?」
朱小公子抬臉看他:「你問這個幹什麼,你要養狗嗎?」
「!」怎麼可能,沙先生嘴裡的飯菜差點嗆到喉管裡,眼淚都要嗆出來了,連連搖頭。
朱小公子皺眉,起身倒了一杯白開水遞給他:「你那麼激動幹什麼?」
沙先生委屈地喝下水,掀開眼皮小心翼翼看他,生怕他提出要養小動物的要求——畢竟只要是小公子提出來的,他都沒可能拒絕。
但——他恨不得現在立即馬上就將這只小泰迪送走,更別說長期養一隻了。
即便其他的寵物沒有這只泰迪這麼……「粗俗」,但依照小公子對待小泰迪的這種態度,養了之後大半注意力肯定都會在小寵物身上,那他——可怎麼辦呀。
本來地位就已經岌岌可危,要是再來一個爭寵的。
沙先生愁的腦門上立刻現出三條法令紋,更憨氣了。
糾結半晌,沙先生試探性質地開口:「沒,我就是看你……嗯,這麼喜歡巧克力,想著你是不是喜歡……呃,寵物?」千萬不要說養,千萬不要。
沙先生一張臉幾乎要埋進飯碗裡,心中忐忑。
甚至無比後悔,真想穿越一巴掌拍醒兩分鐘之前的自己,好端端的提什麼寵物,本來還沒想著要養的,這麼一說弄得好像還是提醒似的。
沙先生心中焦躁,如坐針氈,只想站起來大吼一聲——絕對不要養寵物!
只可惜他不敢。
朱小公子忙著扒拉飯,頭都沒抬,自然也沒發現他的窘迫,輕飄飄地開口:「暫時不想,怪麻煩的。」
「呼——」一顆大石頭撲通一聲落了地,沙先生鬆出一口氣,心裡謝天謝地謝各路菩薩,抬臉小心看他臉上確實沒有勉強的情緒,抿住唇問道,「為什麼啊,我看你好像挺喜歡巧克力的。」
朱小公子看他一眼,眼神複雜。
沙先生心裡一咯噔,莫名害怕,心跳加速,情不自禁抓緊了筷子。
朱小公子淡淡一眼,舔了舔嘴角重新低下頭吃飯:「那是人家的狗,因為信任你才在這裡寄存幾天,你不好好伺候著難不成還成天關進衛生間裡?狗這種小東西情緒是很敏感的,一不小心要是弄出問題了你還怎麼跟你朋友交代。」
頓了頓,朱小公子又嫌棄地說道,「一點人際關係都不會處理呢,是怎麼開公司談生意的。」
沙先生很委屈了,當即嘴角下垮辯解道:「我不是、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它,它……」半晌還是從說不出口,簡直心塞塞。
朱小公子碗向前一推,抽出一張紙抹了一把嘴,揉揉肚子呼出一口氣:「好了,我吃飽了。」說完也不葛優癱了,立即就站了起來。
沙先生筷子一放,本能性地跟著站起來。
朱小公子停住腳,疑惑:「你幹嘛,跟我幹什麼?」
沙先生:「?」他也不知道啊。
朱小公子越過他看一眼身後凌亂的餐桌:「你趕緊吃,吃完不收拾一下嗎?」
沙先生得了命令趕緊乖乖地坐回去,哈巴狗一樣地狂點頭:「好好好。」
朱小公子視線落在他的身上,半晌後嘴唇輕啟,抿著笑意:「怎麼了,跟狗似的。」他伸展了一個懶腰,衛衣縮上去露出一小段纖細的腰肢,看的沙先生眼睛直勾勾的。
好久沒——
朱小公子不知道他突然怎麼了,只看著他呆滯的眼神:「跟見了骨頭似的,尾巴別搖了。」
沙先生:「!」回過神來的時候朱小公子已經進了房門,連背影都沒給自己留一個。沙先生坐在餐桌前,看著面前的殘羹剩飯,也吃不下去,筷子尖隨便戳戳戳,瞄一眼房門的方向,再瞄一眼。
低聲嘟囔道:「同樣是狗,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沙先生憨厚老實的一張臉上也布上了錯落的陰狠——不知道狗睡著之後警醒嗎,抱出去丟了的話還能不能找回來?
快要被逼瘋了。
*****
沙先生又過了三天地位還沒有狗高的日子,簡直痛苦不堪。
不過勝利曙光就在前夕,後天這只愚蠢的泰迪就要被送回家了,沙先生坐在餐桌旁冷眼看著小泰迪,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
哼,送回去以後永遠不要再踏進我家的大門。
朱小公子正窩在沙發上戴著耳機打遊戲,小泰迪趴在他的腳邊伸出舌頭舔啊舔。
豔紅的舌尖,搭配著粉嫩圓潤,修剪的秀氣齊整的腳趾頭。
朱小公子癢癢,蜷縮著瑩白的腳背笑嘻嘻地跟巧克力逗趣:「別動我,巧克力,呀!差點死了。」
沙先生眼睛瞪得滾圓,呼吸錯亂一分。
舔?!
沙先生眸光微閃,眼底劃過一道狠厲的殺氣。
深吸一口氣。
不能生氣,它只是一條狗,它什麼都不懂。
最重要的是,要真跟它認真計較起來,吃虧的還是自己。
但還是控制不住胸腔的怒氣,沙先生站起來,手腳僵硬地半趴在沙發靠背上,眼睛惡狠狠地瞪著它,用意念傳達自己對這隻狗無盡的惡意。
只可惜——
巧克力轉身,衝著他歡快地搖搖尾巴,撅起了小巧的屁股一腦袋扎進朱小公子的懷裡,甚至還探出開一顆小腦袋專門衝著他輕聲嗚咽,小腦瓜蹭著朱小公子的胳膊,一舉一動像極了對某人的嘲笑。
沙先生:「……」忍無可忍,覺得這種現象應該從源頭上禁止,偏著腦袋委委屈屈地叫著朱小公子的名字,可——距離如此之近,一連叫了兩三遍,朱小公子聞所未聞,甚至表情比剛才還要更投入遊戲了。
沙先生:「……」這日子恐怕沒法過了。遊戲和狗,總之就是沒有自己。
他落寞地站起身,打算找個角落獨自舔舐傷口。
誰知道巧克力忽然從朱小公子的懷裡蹦出來,窩在沙先生剛才趴著的位置,盯著沙先生看了一眼之後歪頭轉到朱小公子的方向,輕叫一聲:「汪。」
朱小公子雖然還是沒抬頭,但——他笑笑出聲問道:「怎麼了,餓了嗎,不是剛才吃過飯嗎?」
聽著朱小公子帶著笑意的聲音,巧克力得意地衝著沙先生搖搖尾巴又晃腦袋,簡直像極了一朝得寵便趾高氣揚的小賤人。
沙先生:「……」
不得了了,這狗真的成精了,沙先生捂著額頭,現在當務之急是不是應該去找個照妖鏡。
看朱小公子對小泰迪的上心程度,沙先生委屈,更委屈的是朱小公子那麼懶,到最後肯定還是自己去給自己的情敵搞吃的。
他心裡苦,沙先生只想在狗糧裡放毒藥,憤怒地重新趴了回去,繼續怒瞪發射惡意。
之前不是覺得自己很可怕嗎,不是還讓別人誤會自己嚇得它不敢吃飯嗎,那——
幹嘛不害怕,怎麼不跑走,還要窩在沙發上幹什麼!
沙先生腦袋像蒸汽機,悶氣呼呼呼地冒出來。
沒得到巧克力的應答,朱小公子只當它隨便叫叫,伸出手在它的腦袋上呼嚕,只是手心觸碰到的瞬間感覺似乎手感不太對。
沙先生:「?」
沙先生:「!」
視線落在自己放在他腦袋頂的手上,朱小公子隨便婆娑一把收回手:「你怎麼在這兒,我還以為是巧克力呢。」
剛才歡喜雀躍的心情就像是兜頭一盆涼水,從頭到腳,心拔涼拔涼的。他……在這不是已經很久了嗎,難不成一直沒發現?心好累。
巧克力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在沙發上晃來晃去,還直往朱小公子的懷裡鑽。
沙先生:「……」心更累了。
眼不見心不煩,轉身回了書房,正好去處理正事吧。
只是在書房坐了不到半個小時,滿腦子都是朱小公子低頭逗狗時的認真表情,沙先生氣的渾身燥|熱,根本靜不下心來看合同,雙手捂臉趴在桌子上,他實在等不及要把這條狗送走了。
就在他盤算著是不是要打個電話給好友問問他具體什麼時間回來,自己一定第一時間把他的愛犬送回府上。
客廳裡傳來朱小公子一陣高聲的尖叫。
*****
沙先生蹭的站起來,動作之大甚至帶倒了身後的沙發轉椅,「唰——」的一下便趕到了客廳,連聲問:「怎麼了怎麼了?」
朱小公子單腳站立,一條腿翹的老高,一言難盡地看著他。
沙先生不知道他怎麼了,著急地拽著他本能地就想把人攬在懷裡,誰知道朱小公子猛地一推開他。
沙先生:「!」
朱小公子那隻高高翹起來的腳踩在地上,嫌棄地看向地上的拖鞋。
沙先生一愣,低頭仔細去看。
一股難聞的腥臊味撲鼻而來,再看看旁邊轉圈正歡快的巧克力,沙先生似乎明白了什麼。
心裡的火山瞬間炸了!
但——
更想發火的是朱小公子。
朱小公子勉強按捺住心裡的怒火,扶著沙先生的胳膊,壓低了聲音說:「抱我去浴室。」
機會難得,沙先生眼睛一亮,立刻打橫將人抱起來。
浴室裡沒有地毯,朱小公子被抱起來的同時就已經把另外一隻拖鞋也蹬掉了。沙先生把人先放在梳妝台上,吭哧吭哧:「那、那個,你先別動,我去弄點水幫你洗腳。」
朱小公子情緒還沒有平靜下來,小胸膛一起一伏,沒有答話。
他本來是想下去喝點水的,結果腳剛塞進拖鞋裡,就感覺腳趾頭黏黏糊糊的,低頭一看就發現巧克力正舒舒服服地癱軟在一邊,心裡還正奇怪剛才還精力充沛的它怎麼忽然安靜下來。
本能覺得不太對勁,又被腳上的刺鼻氣味熏得鼻子難受,這才發現自己無意中又被這隻狗給那啥了一番,這次還是……了,簡直——
心情複雜。
握著這只小巧白嫩的腳,沙先生心臟撲通撲通亂跳。
要知道這段時間雖然泰迪不跟他們睡,但朱小公子總是藉口白天在跟狗一起玩耍,比較累了,每天很早就睡下了。
要不是他整天呆在家裡,沙先生都要懷疑朱小公子是不是出軌了。不過現在這情況好像也沒比出軌好到哪去!
現在,沙先生的眼睛都要放出激光了。
朱小公子心裡不舒服,想任何人被一隻狗莫名其妙當了那啥啥杯都是蒙圈的吧。
他看著半蹲在自己面前的沙先生,腳尖抬起,腳趾頭熟練地勾著沙先生的下巴。
沙先生滿面通紅,茫然地抬起下巴。
朱小公子聲音勾人,慢吞吞說道:「有點難聞。」還不等沙先生保證給他弄乾淨的話語出口,朱小公子撇過臉,腳踢在沙先生的臉上,趾高氣揚,「幫我用你的味道蓋住它。」
沙先生:「!」
忽然興奮。
但是——
朱小公子眉心微蹙,沙先生手指撫上他緊擰的眉頭,壓抑著聲音問:「怎麼了?」
朱小公子一腳踹過去:「下來。」
沙先生:「?」
朱小公子偏過臉:「難聞,等下,你讓我先忘了那隻傻狗的味道再說,我得去洗個澡。」
沙先生:「……」
還沒等反應過來,懷裡已經沒人了,眼睜睜看著朱小公子裸露著光潔滑嫩的背慢吞吞地爬進浴缸。
沙先生呆怔在原地。
朱小公子放好水之後,舒舒服服地躺進去泡澡,這才發現對方被雷劈中一樣,目瞪口呆還僵在原地,難得露出抱歉的神色,雙手合十:「我有點心理陰影,等過兩天再說吧。」
畢竟一想到那種事,第一反應就是——小泰迪,簡直進行不下去。
沙先生:「……」忽然氣成河豚,氣到爆炸,想跟小泰迪同歸於盡。
感覺自己理虧,朱小公子站起來,帶起的水花嘩啦啦,光腳踩在結白的地面上,幫沙先生打開淋雨的噴頭,自己背對著沙先生給浴缸裡撒浴鹽,一邊動作著一邊道歉。
「你先沖個冷水澡吧,待會出去的時候打電話問問你朋友什麼時候把狗接回去,雖然就剩兩天了,但巧克力這時期還是別住在咱家了,他要是回不來你給他打個電話,就說先寄放在寵物醫院吧,那邊是專業的,應該知道怎麼處理特殊時期的狗。」
看著眼前的場景,沙先生腦袋轟地一聲,腦仁炸成了碎末末。
為什麼……要這樣刺激他。
朱小公子沒看他,全部弄好之後躺進魚缸裡舒服地閉上眼睛發出一聲喟嘆,雙手環胸抱怨道:「有點滲人,難怪都說泰迪日天日地日空氣,也算是見識到了,看泰迪發情,覺得怪彆扭的。」
沙先生低頭上下打量自己:「……」心酸地背轉過身子沖冷水澡,不敢亂動,生怕發出些許聲音讓朱小公子把自己和剛才的泰迪聯繫在一起,那——
可能以後都別想碰他了。
沙先生委屈,沙先生這輩子最討厭的動物就是泰迪了。
因為——那天過後,朱小公子足足緩了一個多禮拜,每每隻要自己一旦意圖接近他,就會皺眉毛吸鼻子,說有怪味道,明明——什麼都還沒發生!!!
即便一個禮拜之後,朱小公子依舊很牴觸——雖然能看出來他本身也在努力克服。
沙先生只覺得,心好累,這輩子不管什麼樣品種的動物,看看還好,千萬不能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