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星期六我起了個大早,身邊的人早就起了,我去廁所放了泡水,回頭看見他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抱著自己的小腿,似乎在看著電視,廚房還傳來他在熬煮粥的聲音。
看見我起來還朝我擺了擺手:「怎麼這麼早就醒了啊。」
我捧了杯水走到他身後問他:「什麼時候醒的?」
他似乎想了想,笑:「不太記得了。」
我把水遞在他面前:「喝水麼?」
他就著我的手喝了口,仰頭看我:「馬上可以吃飯啦。」
我嗯了聲放下水杯,摸了摸他的腦袋:「吃完早飯跟我出趟門。」
他噢了一聲。
乖的不像話。
我預約了一個星期六早上的心理醫生,帶著他進了咨詢室,他似乎有些抗拒,我瞥了一眼,看見他笑了下,勉強算是安分起來了。
坐在我身邊,像是一隻隨時要跳上樹的猴子一般地騷動著。
我對著醫生指著他說:「勃起障礙。」
醫生很淡定地應了聲。
然後我轉過身,看著這人搖頭晃腦人的樣子,嗤笑了一聲。
他才勉強安定下來,眨了眨眼睛。
我收了目光,看向醫生:「我覺得他精神還是什麼的方面有問題。」
我說完這話轉過頭去看他,還見他垂著眼睛還在把玩著自己的手指,跟沒聽到似的。
醫生說他要想單獨對患者進行一下診療,讓我迴避下,我瞥了一眼自己身邊這人,剛準備應下來出門,聽見他嗤笑了聲。
我好奇:「怎麼?」
他反而還笑瞇瞇地看著我:「沒怎麼。」
我遲疑了已一會兒,仍是出了門,關好他們裡間辦公室的門,坐在外面的沙發上,拿起手機開始刷起新聞。
還沒坐夠五分鐘,那門就被打開了,需要治療的人笑瞇瞇地從裡面出來,還回身對他身旁的林醫生說:「辛苦你了,林醫生。」
我收了手機迎上前,看見他一臉坦然的樣子,跟他媽剛進來的時候簡直像是兩個人。
看了他好幾眼後,我看向醫生:「你好,請問怎麼說。」
醫生眼睛從鏡片後面似乎是端詳了我好一會兒,溫和著笑道說:「你可以跟我聊聊具體情況嗎?」
我看了眼正一臉坦然看著我的莫謙,想了下,說:「你去外面呆會兒吧。」
他噢了一聲,走了出來。
最近真的有些乖的詭異。
我進了門後,醫生比了比他面前的椅子,讓我坐下,還給我倒了杯水,放在我面前後才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鏡,不急不緩地問道:「能告訴我一下莫先生具體是什麼樣的情況嗎?」
我喝了口水。
醫生說:「他跟我聊天的過程中表現的十分正常,就這麼看的話看不出任何問題,勃起障礙的話,可能是由於精神壓力、工作壓力而帶來的,只要放鬆一下就可以恢復正常。」
我想了一下那人的行事和作為,實在不像是一個正常人能做出來的事情。
醫生攤開了自己面前的一個小本子,繼續慢條斯理地說道:「當然,這種可能是我所能看見的表象。」他頓了頓,才繼續道,「其實某些患者很抗拒治療,其中有些表現的是一種暴力抗拒,就是激動地表明自己精神沒有任何問題,有些患者會像莫先生這樣,表現地像一個正常人一樣。」
他低頭似乎寫了些什麼,然後抬頭看向我,表情很溫和淡然:「所以作為一個他所親近的人,我覺得他在你面前的樣子才最具參考價值。」
我想了下,伸手比了比:「他剛剛出來的時候,確實跟在我面前所表現的有很大差別,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他低頭寫了點,看向我,帶著點自言自語地架勢聲說了聲:「表演型人格麼?」
我還在考慮應該怎麼接嘴的時候,他站起身走到了我身邊,遞給了我一張類似名片的東西,他伸手指了指,道:「這裡有我的手機號。」
我收了名片,看著他。
他手撐在我椅子上,仍是慢條斯理地接著說道:「有什麼問題你可以單獨聯繫我。」
我看了眼他牆上掛著的時間,確實讓莫謙在外面等的話不太好。
我下次可以選擇單獨來咨詢這個心理醫生。
所以我把名片放進兜裡後,起身謝了他一聲,就準備離開。
出門的時候看見這個剛剛還在談論的人正站在門邊踢著牆角,我走到他身邊。
他側頭看我,眨了下眼睛,問道:「現在可以回家了麼?」
他最近真的變了不少,長了點眼睛都能看出他似乎是哪裡出了點問題。
沉默了一會兒,我還是伸出手給他,他側頭傻了吧唧看了好一會兒我伸出去的手,然後抓住了。
我領著他出了大門,大道上車水馬龍的。
這個日新月異的世界,昨天跟今天又是一副完全不同的樣子。
哎,算了。
「回家吧。」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