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分開的父母

　　然而當玉藻停下腳步的時候，卻發現從他身邊經過的人沒有一個露出吃驚的表情，而右側玻璃櫥窗的倒影中，自己身上並不是那件讓人下半身涼颼颼的和服，而是自己原來的那一套棕色的冰帝校服。

　　沒有耳朵，髮型還是一樣糟糕，就連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不見的眼鏡，都已經回到了自己的鼻樑上。

　　難道說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覺？所謂的百鬼寵物店，難道只是他一夜沒有找到工作之後的疲勞產物？所有的這一切，都只是華燈初上時燈光晃眼所產生的錯覺？

　　“老妖怪，你在幹什麼？本大爺柔順的毛髮都被弄亂了！”

　　茨球的聲音從玉藻手中的書包裏傳來，一低頭就看到熟悉的白團子掙扎著從拉鏈縫裏鑽出來。

　　“茨球？”

　　當看到這小毛團的時候，玉藻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鬆了一口氣，也許是因為那樣光怪陸離的夜晚和經歷，從最深處挖掘了玉藻內心對顛覆人生的渴望！

　　平凡的世界，終究太無聊了！

　　嘴角不經意間勾起一絲弧度，玉藻伸出手指一戳，就將茨球戳回了書包了，然後嚇唬著說：“如果這麼喜歡用那三個字來稱呼我的話，就讓你一個球在店裏待到晚上。”

　　“那本大爺該叫你什麼？”有些鬱悶的聲音從包裏傳來，“哼，如今正值有些嗜睡的時候，所以不跟你這個老……計較。”

　　“……”玉藻想了想，然後說，“就叫我店長好了。”

　　百鬼寵物店見習店長，奈良玉藻。

　　寵物店的存在如同平凡生活中綻放的煙花，可是煙花散去，再次綻放之前玉藻還是必須要回到普通的學習生活中去。當玉藻匆匆趕到學校的時候，學校的大門就這麼在他的身後關閉，將剩下一些遲到的學生攔在外面。

　　深呼吸了一下之後，玉藻還是感謝自己這麼多年來養成的生物鐘，使得自己今天早上能夠及時醒過來。

　　“鈴鈴鈴……”

　　極為普通的手機鈴聲響起，玉藻就好像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有手機這麼一個東西一樣，馬上拉開了書包的拉鏈。而剛才被威脅了一下的茨球正躺在振動著的手機上呼呼大睡，全身按照振動頻率搖擺……

　　等玉藻將手機拿走之後，茨球立刻向後翻滾，肚子朝上呼了一口氣，似乎終於得到了解放一樣。

　　“喂？”看了一眼來點介面所顯示的名字，玉藻說話的語氣頓時疏離了起來，遠遠沒有和茨球說話時的親近，“有什麼事嗎？”

　　“小玉藻。”電話那頭傳來一位元女士親昵的稱呼，“昨天你怎麼沒有回公寓，媽咪擔心極了，可是電話又打不通。”

　　“沒什麼，我……和朋友在一起。”玉藻不想去解釋自己昨天晚上遭遇的事情。

　　“果然小玉藻和媽咪很像呢，不過你現在還小，可要做好各種措……”

　　“不好意思，榊女士，我和你一點都不像！”玉藻雖然沒有掛斷電話，但是握著電話的手卻因為氣憤而抖了一下，他不明白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在這種方面稱讚未成年兒子的母親，“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就掛電話了。”

　　電話那頭的女士似乎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繼續說：“你小舅回東京了，似乎收到了冰帝的任聘邀請，他已經準備接受，所以我就拜託他幫忙照顧你。如果可以的話，你這個學期可以搬去和小舅一起住。”

　　“不需要，我已經習慣一個人生活了。”玉藻努力回憶了一下自己那個小舅的模樣，但實在是太過於模糊，估計就算面對面站在一起，他都認不出那位小舅。

　　“可是……”電話那頭的聲音又沉默了一下，“媽咪最近收到了國外某個大型展會的邀請，估計會離開日本很長一段時間，你要照顧好自己。”

　　“哦。”從小到大玉藻已經習慣這樣回答，等到對面沒了聲響之後，就默默掛斷了電話。

　　不過和小時候不一樣，他已經不再是獨自一個人了。玉藻看了看自己拉鏈還開著的書包，最終還是沒有把手機放回去，畢竟茨球似乎已經沉沉睡去，也不知道這小傢伙一天究竟能睡多少個小時。

　　當玉藻走進教學樓走廊之後，就看到幾個一年級的學生簇擁著一個笑容很自信的傢伙從他的對面走過來，按照一貫的習慣，玉藻還是決定避開這種特別受歡迎，整個人就好像閃閃發亮的傢伙。

　　只不過，就是在擦肩而過的時候，玉藻似乎看到那個少年右眼的下方有一枚淚痣。

　　似乎……在什麼地方見到過。

　　也就是在那個瞬間，銀紫色頭髮的少年不由自主地頓了頓足，卻不知道自己是為什麼而愣神。

　　“跡部，怎麼了？”

　　“沒什麼，可能是剛才走過的那位學長看起來有點大眾臉，就好像在哪里見到過一樣。”不過跡部景吾自己卻對此完全沒有任何記憶，剛剛回到東京的自己也根本就沒見過多少人。

　　“對了跡部，放學我們去網球部看一看吧？”

　　“還是定在明天比較好，今天的日程已經有安排了。”跡部景吾的笑容自帶一種神奇的吸引力乃至凝聚力，“家母想要找一隻可以解悶的寵物，所以準備到附近的寵物店去看一看。”

　　而玉藻這個時候已經回到了教室了，因為昨天提前做完作業的先見之明，徹夜未歸這件事情並沒有為玉藻的學校生活帶來任何影響。

　　當玉藻坐在自己靠後靠窗的座位上時，估計沒有人能夠想到這位只有在考試時才會讓人記起名字的低調學霸，竟然會在夜幕降臨的時刻，化身為身穿紅色和服的狐妖，以百鬼寵物店店主的身份，開始游走於那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奈良。”

　　不過有的時候故意為之的低調也會遇到一些麻煩。當聽到自己如今使用的姓氏被人喊出來的時候，玉藻下意識地抬頭看去，然後就看到一位紮著雙馬尾的明麗少女氣勢洶洶地站在自己的課桌前面。

　　這位，似乎是玉藻所在班級的班長大人。

　　不過，玉藻只是定神看著眼前的班長，一句話都沒有說。

　　“這個學期你不能再躲了！”女班長“啪”地一下將一張表格按在玉藻的課桌上，“社團報名表，這一次你必須得交！”

　　“……”玉藻看著自己面前空白的報名表格，最終還是歎了一口氣說，“班長大人，我真的沒有時間。”

　　“天啊，奈良竟然說話了！”

　　“咦，他不是不會說話嗎？”

　　玉藻的話音剛落，教室裏就傳來了詫異地討論聲。對於同學們談論的主題，玉藻也只能表示無奈，他只是課後很少說話而已，每次上課被點名回答問題的時候，都有很正常的開口說話，也不知道為什麼班級裏會出現這樣的誤解。

　　“奈良，傳言不會是真的吧？”女班長突然眯起了眼睛，然後壓低聲音說，“有人看見你在假期裏進行打工，是真的嗎？”

　　“並沒有。”玉藻對於打工的事情自然必須否認，如果學校對此進行處理的話，可能會激起一連串他並不希望看到的連鎖反應。

　　聽到玉藻的否認之後，女班長彎下腰來，然後似笑非笑地說：“如果明天我拿不到表格的話，我就把我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訴老師。”

　　奸詐！

　　看著眼前的女班長，玉藻最終將那張報名表默默塞進了自己的書包裏。這種令人頭疼的事情，還是等到最後再處理吧。

　　一直到放學的時候，玉藻手中的表格還是完全空白，最終也只能帶著不知道睡了多少回的茨球回到寵物店裏。雖然說寵物店有固定的營業時間，但是如果玉藻在其他的時間裏到達寵物店的話，似乎就默認寵物店開始營業了。

　　“鈴~”

　　在玉藻準備走進寵物店的時候，被他放在上衣口袋裏的手機卻又再次響了起來。不過在看到來電的名字之後，玉藻幾乎在同一時刻就將電話掐斷。

　　也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麼好日子，這一對前任夫婦竟然不約而同地打電話過來。

　　只不過，就算玉藻將電話掐斷，電話的那邊顯然也還並不打算放棄，所以玉藻手中的手機很快就再次響起鈴聲。猶豫了幾秒鐘之後，玉藻還是接通了電話。

　　“喂？”

　　“玉藻，在外面的日子還沒有過夠嗎？”電話那頭傳來了某位先生顯得有些冷淡的聲音，“下個月陪我出席一個宴會，董事們都希望能夠和你接觸接觸。”

　　對於自己父親如同命令一般的話語，玉藻卻並沒有回應。

　　“還有。”那位先生似乎也習慣了這種與兒子交流的模式，“我已經安排你弟弟進入冰帝學習，不過我並沒有告訴他你也在冰帝，到時候你主動接觸一下，必要的時候幫幫忙。”

　　雖然對玉藻在冰帝的低調行為很是瞭解，但那位先生同樣瞭解的是自己兒子的能力，那種光芒終有一天會無法被遮掩。

　　接觸，接觸，接觸……

　　也許對這位先生而言，和自己打電話也只是一種勉強的接觸吧！

　　“抱歉，我記得我是獨生子。如果說我真的還有一個弟弟的話，那就讓他陪你去宴會吧。我先掛了，抱歉。”玉藻說完就直接掛了電話，然後邁步走進了寵物店。

　　按照之前母親打來的那個電話，玉藻不難猜測電話的信號在寵物店裏可能會收到一些阻礙，自己也就沒有必要接聽不想接聽的電話了。

　　進入寵物店的那一刻，那一身讓玉藻頭疼的紅色和服自動出現在了他的身上，不僅繁瑣，而且要比習慣的校服厚重許多。

　　“感覺睡了好久。”當玉藻把小茨球從書包裏拿出來，然後放在桌面上之後，茨球才幽幽醒來。

　　也許是有了充足睡眠的關係，玉藻總覺得茨球似乎長大了一點點。

　　“就是這古怪的床榻有著硌得慌。”茨球似乎將書包當成了奇特的睡眠居所，“本大爺的腰好痛。”

　　腰？

　　玉藻特地將小茨球輕輕托起，然後三百六十度觀察了一遍，最終還是沒能找到這位“大爺”的腰。

　　當風鈴再次響起，玉藻正對著手中的報名表頭疼，但還是一邊揉著茨球，一邊從座椅上起身，看向寵物店門口的方向。

　　“歡迎。”

　　一個穿著棕色西裝校服的少年走了進來，背著一個單肩書包，看起來像是剛剛放學的樣子。

　　十多歲的少年有著一頭銀紫色的短髮，右眼下還有一枚恰到好處的淚痣，一切都讓玉藻萌生一種熟悉感。在想了一會兒之後，玉藻才想起來自己似乎早上的時候，才剛剛見過這個穿著同校校服的少年。

　　雖然現在沒有被人簇擁時的光芒，但還是一眼能夠看出少年是在學校裏特別受歡迎的類型。嗯，看那張臉就知道了。

　　以女裝的姿態遇到校友？！

　　玉藻下意識地想要依靠櫃檯來躲避，可是右腳剛剛後退就想起來對方不可能認識自己。於是在輕咳了一聲之後，玉藻就挺直了腰板，大方地看向跡部景吾的方向。

　　“這裏……是寵物店吧？”少年對此極為懷疑，畢竟周圍什麼動物都沒有，而且地上還鋪著其他寵物店絕對不會選擇的厚毛地毯。

　　然後，少年抬頭就看到了從櫃檯後面走出來的玉藻，笑容嫣然，黑髮及肩，頭頂上竟然還有一對毛茸茸的耳朵？

　　難道是最近流行的角色扮演？

　　但是，當少年注意到玉藻容貌的時候，記憶深處似乎有什麼開始浮現……

　　“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助客人的嗎？”就在少年愣神的時候，玉藻開口問了一句。

　　“沒什麼，母親最近想要養一隻寵物，所以就進來看一眼。”少年說著環顧了一下四周，“不過，這裏似乎並沒有看見什麼寵物，莫非藏在其他房間了？”

　　就在少年轉過身去的時候，玉藻看見他的書包上有一個小小的名簽，上面寫著“跡部景吾”四個字。這個名字……玉藻記得對方應該就是那個被班上女生不斷念叨著的一年級風雲人物，被譽為新一代的男神。

　　“小店新開，暫時還沒有什麼貨源。”玉藻有些抱歉地笑了笑，然後伸手向櫃檯下面一抓，就把某只準備逃走的毛團抓在手裏，然後直接拎到跡部少年的面前，“現在就只有這麼一隻，據說是某個妖怪的一部分，想要的話可以給你一個不錯的折扣。”

　　雖然不捨得也不可能將茨球賣出去，而且黑衣人特地叮囑過不要輕易出售茨球，但是如果什麼東西都拿不出來的話，身為店長的玉藻可能會更尷尬一些。

　　“……”看著眼前根本分不清物種的小東西，跡部景吾立刻搖了搖頭，說，“對不起，母親曾經告誡過，千萬不要把莫名奇妙的東西帶回家。”

　　也許是一隻吃得比較胖的倉鼠？

　　“唔……”感覺到茨球想要說話，玉藻立刻捂住了小傢伙嘴巴大概所在的位置，可不希望這小毛球又說出“只准摯友擁有我的身體”這樣的話來！

　　不對，重點是絕對不能讓小傢伙在普通人類面前說話！

　　“不過，我們真的沒有見過嗎？”跡部景吾一向以自己的記憶力為傲，所以再次抬頭看向玉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