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隻茨球

　　在崩潰了一分鐘之後，玉藻才開始思考自己身上的衣服為什麼會突然發生變化，而且他剛剛用力扯了一下腰上看起來並不是那麼牢固的蝴蝶結，卻怎麼都無法令其鬆動，整件衣服根本就脫不下來！

　　想到剛才所看到的關於“店長制服”的選項，玉藻一臉“血”地站直身子，然後一路扶著櫃檯來到那台破電腦前坐下。

　　雖然靈力和能力什麼的根本看不懂，但玉藻倒是認識“玉藻前”這三個字，那似乎是……傳說中的狐妖？雖然被取名為“玉藻”，但這名字的來歷確實與那位傳說中絕代的狐妖沒有半點關係，而是父親的一位中國友人以“王冠玉飾”為名所取的名字。

　　玉者溫潤和婉，藻者華美堅強。

　　玉藻至今記得父親所轉達的話語，也記得父親曾經稱呼那位友人為“伯爵”。

　　可是……自己究竟為什麼會和狐妖扯上關係？此時此刻的玉藻原本因為震驚、糾結以及滿腹疑惑而覺得有些暈頭轉向。就是在這個時候，玉藻突然突然有一種一桶冰水從腦袋上澆下來的感覺，整個人瞬間平靜下來。

　　這種感覺很奇怪，但玉藻卻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反而關閉了“店長資訊”的圖示，續而打開了“寵物店資訊”的那個圖示。

　　店名：百鬼寵物店

　　等級：1級（經驗條：0/10）

　　收益：0（店長可隨意支取）

　　設施：櫃檯（1級）、電腦（1級）、防禦結界（1級）

　　可出售/租借式神：無

　　託管式神：無

　　資訊介面和“店長資訊”一樣簡單，而玉藻的視線卻停留在了出現了兩次的“式神”這個詞上。既然是“百鬼寵物店”，玉藻自然下意識認為這裏出售寵物，可是從這個資訊介面來看，這裏出售的極有可能並非是小貓小狗，而是名為“式神”的存在！

　　處於被動技能“精神強化”狀態的玉藻分析能力似乎得到了提高，並沒有受到這些超自然認知的影響，反而開始思考起了“百鬼寵物店”的貨源問題。

　　怎麼說他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國中生而已，怎麼可能找到可以用來出售的式神！式神什麼的，難道要去找陰陽師購買嗎？

　　直接將電腦上所有的圖示關閉，玉藻前做出了一個此時此刻最合適的舉動，那就是準備離開寵物店走人，試圖撇清自己和這裏的任何關係！

　　可是，就在玉藻走到玻璃大門前的時候，他突然發現自己的腳步頓住，不止不能往前，反而開始向後退去。而在那扇看起來非常普通的玻璃大門上則浮現了兩行泛著藍光的小字——

　　固定營業時間：18:30 — 22:30

　　提升店長許可權後，可在營業時間內外出。

　　“難道要我就這麼坐在這個什麼都沒有的寵物店裏，一直發呆到十點半嗎？”玉藻甩了甩袖，深覺這家寵物店的不可理喻，雖然“精神強化”的影響開始散去，但玉藻心中的震驚和糾結似乎也已經淡去，轉而出現的則是名為憤怒的情緒。

　　他現在只是一個普通的學生而已，夢想只是有一天以“奈良玉藻”這個名字，帶著外婆的姓氏贏過那個男人。他的夢想列表中絕對不存在著成為寵物店老闆這一條！

　　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要變成妖怪啊！

　　玉藻無奈地抱頭蜷縮起來，及地的紅色和服如同彼岸花一般展開，下一秒玉藻卻通過古怪的手感以及玻璃窗的倒影發現……自己的頭頂處竟然長出了一對耳朵！白色毛茸茸的狐狸耳朵！

　　天啊啊啊啊！

　　“叮。”

　　“請問，這裏是百鬼寵物店嗎？”

　　就在玉藻持續崩潰的時候，風鈴聲響起，一個穿著黑襯衫黑褲子黑皮靴黑風衣黑帽子以及黑墨鏡的黑髮男人打開玻璃門走了進來，手裏還拎著一個和飯盒差不多的小盒子。

　　玉藻條件反射一般地起身，挺直身板一路走到櫃檯的後面，雖然離開那個冰冷的家很久，但是從小所接受的教導讓他完全不允許自己落魄的樣子被別人看見，奈良玉藻也完全不允許自己落魄！

　　無論這家店多麼空無一物，在外人眼中，他都已經是這家“百鬼寵物店”的老闆。

　　“請問，有什麼事？”隱約間，玉藻似乎覺得自己的聲音發生了某種變化，原本處於發育階段而有些沙啞的聲音，好像正在向某個奇怪的方向變化。

　　“我是來送貨的。”對方的聲音很低沉，很有一種黑道份子接頭的感覺。

　　“送貨？”玉藻顯得有些疑惑。

　　對方抬頭看了一眼玉藻身後的木匾，直接將手裏的“飯盒”放在了櫃檯上，然後才說：“這裏是百鬼寵物店的話，我就沒找錯地方，以後每過一段時間我都會來送貨，嗯……也就是供應一些可以與客人締結契約的式神，大部分都是幼崽。”

　　聽到黑衣人的解釋，玉藻感覺自己倒是莫名鬆了口氣，他剛才還在考慮這家古怪的寵物店應該如何營業，沒有想到“供貨源”竟然自己就這麼上門了。

　　眼看全身黑的男人轉身準備離開，玉藻一邊從櫃檯上小心翼翼地將“飯盒”拿起來，一邊問道：“請問，您怎麼稱呼？”

　　“我？”男人從風衣口袋裏取出一個煙盒和打火機，然後點燃煙抽了一口，吞雲吐霧一番之後，才說，“算是神仙吧。”

　　“可是，你在抽煙……”難道說神仙也有煙癮？

　　“這是仙氣，仙氣！”男人又吐出幾個煙圈，“說了這是仙氣，抽抽二手煙說不定對你有什麼好處。”

　　他剛才自己都說了是“二手煙”吧？

　　最終玉藻還是放棄了調查黑衣人的真實身份，只是指了指手上的飯盒，再次追問道：“那麼請問，我能不能知道這裏是什麼小動……式神？”

　　“這個倒不能說是幼崽。”在看到玉藻眼裏的詫異之後，男人嘲諷地笑了笑，“只是某個妖怪的一部分而已，不過由於某些原因，還是建議不要輕易出售。”

　　說著，黑衣人的身影竟然開始漸漸變得透明起來。

　　“等一等！”

　　就算玉藻立刻出聲，對方還是如同完全沒有出現過一樣消失在了原地，如果不是手裏還拿著那個“飯盒”，也許玉藻真的會把這一切當作是一個夢。

　　至少也給他留點什麼下來啊！一個不能出售的式神能做什麼？留點法術書或者武器什麼的也行啊！

　　已經消失了的黑衣人自然是聽不見玉藻內心深處呼喚的。

　　一直到玉藻手裏的“飯盒”開始顫動，玉藻才想起來自己還捧著某個妖怪的一部分。而且從這一部分會顫抖來看，難道說“飯盒”裏裝著的是妖怪的心臟？

　　忍住想要顫抖到想要將“飯盒”丟下的衝動，玉藻轉而回到櫃檯的後面，然後小心翼翼地打開。

　　沒有想像中的血腥味撲面而來，玉藻看到的只是一枚蜷縮在一起的白毛團！

　　在一陣顫顫巍巍的動靜之後，躺在盒子裏的白色毛團開始漸漸舒展開，也讓玉藻可以看清毛團裏有一長一短兩枚紅色的角角，還有如同紅寶石似的一雙眼睛出現在玉藻的面前。

　　玉藻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眼前的毛團子，然後就不小心讓毛團子如同小烏龜一樣翻過了身，露出奶白色柔軟的小肚子，不管怎麼掙扎都沒辦法翻回來了。

　　看著毛團的小肚子，玉藻又忍不住戳了一次。

　　嗯，果然柔軟極了。

　　“放手，老妖怪！”毛團突然發出了聲音，軟綿綿的，糯糯的，很是可愛，不過玉藻怎麼都沒找到嘴巴在什麼地方，只看到一團紅色的古怪光球向著自己的方向襲擊而來。

　　只不過當這個比彈珠大不了多少的光球砸在玉藻臉上的時候，那種感覺好像和雨水滴在臉上差不多，根本不可能感覺到疼痛，連酥麻感都沒有。

　　“你會說話！”

　　玉藻詫異地後退了幾步，就算知道自己身體裏很可能有這麼某個狐妖的血統，但是看到這樣古怪的毛團在根本看不見嘴巴的情況下開口說話，玉藻還是覺得有些超出自己的心裏預設。

　　“本大爺可是大妖怪茨木童子……的一部分！看我如此威風凜凜的長相和身段，會說話是什麼值得奇怪的事情嗎？”只有手心大小的白毛團抖了抖，然後高高地揚起小角，“奇怪，你身上明明有老妖怪的味道，怎麼這麼膽小？”

　　“這不是膽小，只不過是在將破碎的世界觀一點點粘回去……”玉藻嘗試著走近自稱“茨木童子”的毛團子，“不過，叫你茨木童子終究還是有些不合適，看你長得和小毛球差不多，乾脆就叫茨球好了！”

　　玉藻一邊說，一邊又揉了揉茨球的小肚子，不得不說，作為與妖怪的第一次特別接觸，這種觸感還是讓玉藻挺滿意的。

　　“誰允許你用這種傻乎乎的名字稱呼我！住手！老妖怪你住手！只有摯友可以觸碰我的身體，只有摯友可以觸……呼……呼……”

　　本來玉藻還覺得小茨球不斷用糯糯的聲音抱怨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卻沒有想到在他剛剛揉了兩分鐘之後，小茨球竟然就這麼“呼呼”睡了過去。

　　雖然不是幼崽，卻如同幼崽一樣到了睡眠的時間了嗎？

　　看著眼前睡著了的小妖怪，又看了看電腦上慢悠悠前進著的時間，玉藻也靠在椅子上休息了起來。向著門外望去還能看到熟悉的街道上燈光層疊的繁華景象，但路過的路人們卻似乎並沒有發現這家小小的寵物店一樣，一個個從門口走過，目不斜視。

　　不知不覺地，在小茨球均勻的呼吸聲中，玉藻也忍不住睡了過去。

　　在玉藻陷入沉睡之後，從寵物店四周的牆壁上出現金沙一般的光亮，然後漸漸彙聚在一起，融入到玉藻的身體中去。隨著那些光亮的融入，玉藻原本剛剛及耳的短髮在瞬間變長了一些，發尾甚至也染上了一抹淺淺的金色。

　　因為沒有了公寓裏威力強大的鬧鐘，當玉藻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竟然感覺到陽光從玻璃櫥窗曬了進來，街上到處都是趕著上班上學的身影！

　　“要遲到了！”玉藻看了一眼電腦上顯示的時間，匆匆從地上抓起書包就準備奪門而出。可是就在玉藻起身的時候卻看到了櫃檯上已經醒來的茨球，一雙紅水晶一般的小眼睛正這麼看著自己。

　　如果自己離開了，茨球該怎麼辦？

　　玉藻沒有多想，咬了咬牙竟然就將茨球直接丟進了書包裏，然後衝出了寵物店！

　　“老妖怪，你要帶我到哪里去！”

　　當玉藻離開寵物店的時候，剛剛睡醒的頭腦還有些模糊不清，一切全憑本能反應。一直等到茨球“老妖怪”三個字響起，玉藻才想起來自己身上穿著的似乎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