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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第一公主》第150章
第150章 一百五十

 「快撤!」

 看到峽谷中那支客旅的慘狀,商隊嚇得肝膽俱裂, 落荒而逃, 即使拋下所有貨物, 也得逃下山!

 出乎他們的意料, 山匪來去迅速,毫不眷戀, 風捲殘雲一般搜刮一番後,揚長而去。

 唯有領頭之人回眸看了一眼他們的旗幟。

 似乎根本沒把他們放在眼裡。

 阿福和身邊的護衛使了個眼神, 悄悄隱入人群之中。

 他這些年吃過許多苦頭, 練出一身本領, 嗖嗖幾下,順著山崖邊的枯樹老藤墜下峽谷, 跟上山匪一行。

 雨勢磅礴, 豆大的雨滴砸在臉上身上, 皮膚有清晰的痛感。

 很快有人發現他, 四五個人擁上前,捆住他的手, 送到頭領跟前, 「阿坤,抓住一個鬼鬼祟祟的嘍囉!」

 阿福抬起頭, 大雨讓他視覺模糊。

 他知道阿坤這個名字,當年行走羈縻州, 蔡淨塵就是用這個名字和山民們結交, 方便打探消息。

 那時候他還和蔡淨塵開過玩笑, 他們兄弟叫阿福、阿祿,蔡淨塵叫阿坤,可以結拜當義兄弟。

 蔡淨塵扯緊韁繩,居高臨下俯視阿福,「帶他回山寨。」

 他說的是方言。

 山寨建在一處陡峭的山壁之下,藉著地利蓋起望樓山門,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隊伍冒雨回到山寨,一群骨瘦如柴的婦人孩子笑著迎上前。

 阿福不動聲色觀察整座山寨,確信躲在寨裡的全是老百姓。

 一個月前他們是手無寸鐵的平民,唯唯諾諾,等著官府接濟,一個月後這些莊稼漢子跟著蔡淨塵殺人劫貨,下手一點也不手軟。

 他嘆口氣。

 有人把他送進一間乾燥溫暖的明堂,地上一盆木柴燒得噼裡啪啦響,火光映照之下,屋子裡顯得格外敞亮。

 蔡淨塵帶著一身寒涼水汽走進明堂,撩起袍角,席地而坐,靠著火盆烘烤濕透的衣裳,「回長安去。」

 他又換了一種方言,既不是官話,也不是本地山民們的土話。

 阿福雙手被捆縛在背後,只能屁/股用力,慢慢蹭到火盆旁,咬牙切齒道:「你瘋了!為什麼混在山匪裡?我找了你這麼久!為什麼一直躲著不現身?」

 蔡淨塵抬起眼簾,瞥他一眼,「蔡淨塵已經死了。」

 阿福啞然。

 「你已經找到屍首了。」蔡淨塵摸出一把匕首,撥動火盆裡的樹枝,讓火燒得更旺,輕聲說,「蔡淨塵和馬氏,都死了。」

 屋外白茫茫一片,雨聲響亮。

 即使知道沒人能聽懂他們的對話,阿福還是儘量壓低聲音,他雙眼發紅,「為什麼?我不明白!為什麼要假死?為什麼不回長安?是因為阿嬸嗎?」

 他確實找到蔡淨塵的屍首了,早在一個月之前。馬氏生前住過的地方被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唯獨只有一具屍首。

 縣令請來仵作,仵作仔細勘驗火場,最後報告說庵堂的男屍是南下探親的蔡淨塵。

 報告已經送往長安,不久過後裴英娘就會接到蔡淨塵已死的消息。

 阿福不相信蔡淨塵死了,他悄悄私下探訪,苦苦追尋數月,終於找到蔡淨塵的蛛絲馬跡。

 他隱姓埋名,躲在逃荒的災民們中,不知怎麼成了他們的首領。

 一道雪白亮光擦過阿福的面頰,蔡淨塵手中的匕首直直對著他。

 阿福梗著脖子,冷哼道:「你想怎麼樣?!殺人滅口?」

 蔡淨塵沒吭聲,手腕一沉,削斷他背上的繩索。

 阿福翻個白眼,揉揉痠疼的胳膊,語氣柔和了一點,「阿嬸是怎麼走的?」

 他懷疑馬氏是不是死於非命,蔡淨塵才會突然發瘋。

 然而蔡淨塵搖了搖頭,「阿娘走得很安詳。」

 馬氏年輕時跟著蔡老大過活,三天兩頭挨打,落下一身病症,後來又與人為奴,每天辛苦勞作,沒有及時保養,這些年身子越來越差。裴英娘送了許多名貴的藥材補品給她,她安心調養,沒受什麼罪,但是身體還是一日比一日衰弱,算是無疾而終。

 蔡淨塵陪馬氏度過最後一段日子。

 愛子在側,馬氏走的時候臉上還帶著笑。

 「那你為什麼把庵堂燒了!」阿福很想揪著蔡淨塵的衣襟把他臭罵一頓,「阿嬸走了,你還有我們啊!你忘了娘子了?娘子天天記掛著你,一遍遍派人來尋你,你竟然敢假死騙娘子!」

 蔡淨塵沉默半晌,抬起頭,「阿福。」

 他第一次用這麼認真的語氣叫阿福。

 阿福愣了片刻。

 「大理寺的王御史是娘子從前的表兄,他被聖人派遣去隴右道協助執失都督,之後大理寺來了一個新御史,名叫方鴻。」蔡淨塵緩緩道,「方鴻鐵面無私,不管是皇親國戚,還是平民百姓,他絕不留情。他不同情弱者,不懼怕強者,是真正的鐵石心腸之人。」

 阿福垂眸不語。

 蔡淨塵接著說:「他任職第一天,就讓人調出我阿娘弒夫的案卷,要重新徹查當年的案子。」

 方鴻很快看出案情的疑點,派人問詢馬氏,馬氏沒有露出破綻。

 可方鴻不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人,竟然不遠萬里,親自趕赴羈縻州,當面質問馬氏。

 蔡淨塵趕到庵堂的時候,方鴻剛剛離開。

 半個月後,馬氏走了,沒有一點痛苦,她害怕方鴻纏著不放,在睡夢中靜靜離開。

 蔡淨塵安葬好母親,佈置好一切後,燒了庵堂。

 方鴻還會去而復返,母親走了,他死了,大理寺即使想翻案,也查不出什麼。

 死無對證。

 阿福哆嗦了兩下,「你……你應該和娘子商量……」

 蔡淨塵收起匕首,「你都能猜出實情,我若再在娘子身邊待下去,遲早會露出端倪。」

 除了他、馬氏和裴英娘,沒有人知道當年的真相。

 但是紙包不住火,阿福看出來了,難保方鴻看不出來。

 阿福咬牙道:「我不會出賣你的!娘子更不會!我只是大概猜到一點,從來沒有深想過,我沒有和別人透露過什麼,連阿祿都毫不知情!」

 「我知道。」蔡淨塵望著火盆中跳動的火焰,火光籠在他俊秀的面孔上,他的神情顯得很溫柔,「娘子不在乎……她派人教我讀書寫字,讓我明白道理,她同情我,可憐我……就算事情暴露,娘子還是會庇護我。」

 但是他不需要庇護了,既然一輩子擺脫不了陰影,不如索性直面它。

 他這些年任勞任怨,救濟百姓,掙得的所有錢糧除了奉養阿娘,剩下的全部捐出去修橋鋪路,贍養孤寡,他長年穿幾套樸素的舊衣裳,從不去平康坊尋歡作樂,也不會流連西市酒肆。

 裴英娘很欣慰,覺得他是一個好人。

 其實他不是。

 「我記得你們兄弟是士族出身……」蔡淨塵道,「為什麼阿祿甘心為奴?」

 阿福和阿祿一直是裴英娘的屬下,並沒有入奴籍,兄弟倆當初投效裴英娘時,和她說好,日後要自立門戶,恢復家族舊時榮光。

 但阿祿做了相王府的外管家,那就不一樣了,他放棄原來的姓氏,等於徹底成了相王府的奴僕。

 阿福輕嘆一聲,道:「我們兄弟受人恩惠,豈能知恩不報?阿祿甘願效忠娘子,壯大家族之事,還有我。」

 「士族之子,能果斷捨棄出身,回報娘子……我不如你們,我連知恩圖報都做不到。」蔡淨塵淡淡一笑,「我不如你和阿祿,繼續待在娘子身邊,遲早會給娘子帶來禍患。阿娘死了,我了無牽掛,以後世上再無蔡淨塵。你回去吧,告訴娘子,我已經死了。」

 裴英娘不會放棄他,那他就自己放逐自己。

 阿福一拳頭揮向蔡淨塵,「你混蛋!你忘恩負義!假死就能解脫嗎?」

 蔡淨塵扭過臉,因為這一拳而微微皺眉,「不能。」

 從他失手推倒阿耶,殺死阿耶的那天起,餘生必須背負弒父的罪孽,永遠無法解脫。

 連母親也是間接為保護他而死的。

 他活著的每一天,都像即將溺水而亡的人,喘不過氣。午夜夢迴,他覺得自己就像長街陰溝裡的老鼠,不配得到娘子的信任。

 他注定是鄙賤的淤泥,惡臭腐朽,哪有資格去肖想美麗高貴的明月。

 既然不可能和她並肩,何必留在她身邊連累她的名聲。

 「那你為什麼要帶領災民作亂?」看著蔡淨塵自暴自棄、什麼都聽不進去的樣子,阿福氣不打一處來,又是一拳頭拍向他。

 蔡淨塵被他打得翻仰過去。

 他一手撐地,爬起身,擦掉嘴角的血跡——阿福的手勁不小,「方鴻不會無緣無故懷疑我,他是六王的人,趁著民亂,我把他殺了。」

 阿福呆了一呆,雙手顫抖,「你、你把方鴻殺了?!你帶領災民作亂,就是為了殺人?」

 「不,你要記住,方鴻不是我殺的,他死於山匪作亂。」蔡淨塵面色微沉,過了一會兒,冷聲道,「回去告訴相王,要他小心提防六王。」

 「你待在這兒,六王就會放過娘子?」阿福握緊拳頭,「與其遠遠躲開,為什麼不和娘子一起商討應對之法?」

 蔡淨塵沉默了一瞬。

 暫時還沒人知道他隱秘的心思,所以沒人會說三道四,等真相暴露的那一天,就不一樣了。

 裴英娘是備受愛戴的永安公主,是尊貴的相王妃,他不能成為她的污點。

 而且……阿娘走了,他什麼都沒了,他怕有一天自己會控制不住……裴英娘那樣幹脆,一定會像拒絕執失都督一樣,徹底遠離他。

 說不定還會厭惡他。

 「我不會在這裡待很久。阿坤是個很常見的名字,他們以為我是土生土長的山民,我不會給娘子添麻煩……」他低頭絞乾衣袖,輕聲說,「這伙山匪只是吃不飽肚子的百姓,他們劫掠的商隊大多是本地豪族僱傭的地痞,那些豪族魚肉百姓,故意拖延修築棧道的工程,阻止外面的官兵進城,趁機哄抬物價……再過兩天,我會把山上的人送走,你以後也不用再來尋我,我不會一直待在羈縻州。」

 「你要去哪裡?」阿福怔怔道。

 蔡淨塵微微一笑,火光照耀中頰邊的刀疤異常醒目。

 他抬起手,一記手刀砍向阿福的後頸。

 阿福軟倒在地。

 今年長安的秋天來得格外早。

 剛回相王府的時候,榴花紅豔似火,一轉眼,枝葉間掛起纍纍的石榴果。使女們頭戴楝葉,臂上纏縛彩絲,謂之闢邪驅疫。

 馮德端著漆盤走進迴廊,盤裡一團團綵線顏色鮮豔,「郎君,今天該系長命縷,長命百歲,平平安安。」

 李旦負手站在石榴樹下,望著庭前空空的鞦韆架,微風拂動彩絛,鈴鐺搖曳,送出陣陣脆響。

 藤蘿間一串串葡萄低垂,西域引進的葡萄種苗,結的葡萄圓潤晶亮,據說很甜。

 裴英娘剛住進來時就盼著嘗嘗葡萄了,現在葡萄熟透,她卻不在。

 等她回來的時候,葡萄多半已經爛光。

 「郎君,去九成宮的人應該快到了,再過不久娘子就能回來。」馮德試探著道,「是不是派幾個人去城門守著?等娘子車駕到了,您好出去迎接娘子。」

 李旦沉默半晌,搖搖頭。

 自從聖人冊立六王為太子,相王府漸漸有風雨飄搖之勢,郎君早出晚歸,變得更寡言少語了。

 也更讓人猜不透。

 馮德默默嘆息,沒敢接著勸,躬身退下。

 武攸暨抵達九成宮的時候,裴英娘和李令月早就把行禮收拾好,只等動身。

 前幾天李旦信上說會有人接她們回長安,她以為李旦會親自來,沒想到當苦力的是武攸暨。

 韋沉香抱著李裹兒,緊緊跟著裴英娘,翹首以盼,生怕她們把她丟下。

 因緣巧合,李顯的長女最後取名李裹兒——裴英娘曾猶豫要不要勸韋沉香改個名字,思量之後還是作罷,韋沉香分明是想借女兒邀寵,以激發李顯的愧疚之心,她還是別摻和了。

 武攸暨瘦了些,精神氣倒是還好,笑呵呵和幾人見禮,還給薛紹、李令月的兒子和韋沉香的女兒準備了見面禮。

 韋沉香大為感動,謝了又謝。

 裴英娘問起鄭六娘,武攸暨臉色微紅,嘿然道:「她還早著呢。」

 一行人乘坐牛車出發,薛紹為了照顧李令月和兒子,也窩在卷棚車裡。

 騎馬的是武攸暨和裴英娘。

 「姑母和太子……」武攸暨催馬上前,和裴英娘並轡而行,小聲說,「水火不容。」

 以前武皇后和李弘雖然偶有爭執,但表面上還維持著母慈子孝。

 李賢鋒芒畢露,不耐煩和武皇后虛與委蛇,滿朝文武都看得出李賢十分疏遠武皇后。

 「端五節時,姑母賜下黍粽、艾酒、荔枝、盧橘,命人送往東宮,太子推拒,和宮人說,他怕自己吃錯東西。姑母大怒。」武攸暨眉頭緊皺,武皇后和太子關係緊張,他身為武家人,在朝中著實尷尬。

 武承嗣一心為武皇后排除異己,不在乎同僚們的眼光,武攸暨不一樣,他辛辛苦苦才和同僚們建立起信任,不能功虧一簣。

 裴英娘蹙眉道:「聖人呢?」

 武攸暨環顧一圈,小聲說,「先太子逝世後,聖人一病不起,已經數月完全不理政事了。」

 李治真的不管朝政了?

 裴英娘捏緊手中的銀絲鞭繩,「你來之前,相王可有什麼吩咐?」

 武攸暨面露尷尬之色,「實不相瞞,我只見到相王府的長史,相王不曾有什麼話囑咐我。」

 裴英娘沒再問起李旦,轉而說起其他事。

 秋高氣爽,漫山紅遍,官道兩旁山嵐綺麗,花團錦簇,一層層紅黃色彩濃淡相映,山下沃野千里,像一幅幅徐徐展開的畫卷。

 一行人走走停停,一邊欣賞爛漫山色,一邊慢慢趕路。

 薛紹和武攸暨偶爾來了興致,停車山道,對著疏朗秋光賦詩幾首,題寫在路過的驛站裡。

 寺廟、驛站、風景名勝是詩人們留詩最多的地方。

 裴英娘每到一處驛站,走進去四處瞧瞧,看到好詩,立刻命人抄錄下來,順便連詩人的姓名籍貫一併記下。

 詩人們到處留下詩作,為的就是揚名。每年有無數進京趕考的學子、北上遊歷的文人,因此長安附近的驛站牆壁上密密麻麻,全是詩句文賦。

 驛長苦著臉告訴裴英娘,詩人們文思泉湧,到處刻字,他們不得不每隔一段時間重新粉刷院牆。已經聞名天下的大文豪留下的詩,當然不能隨便鏟掉,只能委屈那些默默無聞的學子們。

 裴英娘靈機一動。

 漢末時有月旦評,無論是誰或是誰的詩詞字畫,經過品評後,立刻身價百倍,聞名天下,從此躋身上流士族圈子。天下英豪,都以被品評為榮,哪怕是被罵得體無完膚,依然有人甘之如飴。

 詩人們分散東西,南來北往,很難聚齊,舉辦詩會只是熱鬧風光罷了,意義不大。

 既然驛站、寺廟到處有人留詩,不如定期派人抄錄所有詩作,每隔一段時間評出前十名,湊夠百首後,刊印成詩集,一定能迅速流傳開來,引得天下文人學者趨之若鶩。

 這樣也能最大限度地保留佳作,免得錦繡文章被不識字的驛站奴僕無情刮掉。

 裴英娘越想越覺得可行。

 修撰古籍的事工程浩大,需要抽調大批學士,調用朝廷的全部藏書,可以說是舉國之力。沒有朝廷的襄助,個人可能需要花費一二十年,才能幹出一點點眉目。

 所以李治一紙敕令頒下,李旦不能違抗旨意,只能讓李賢接手。

 但是品評詩賦,刊印詩集這種事,不需要大動干戈,相王府完全能自己辦好,李治管不著。

 李賢如果還想搶的話,他們絕不會退讓。

 裴英娘打定主意,默默盤算章程,回到長安時,她連具體的人選都想好了。

 公主府、相王府、英王府的僕從在城門外等候多時,看到柳林後漸漸馳來的車馬,紛紛迎上前。

 李令月掀開車簾,往外看一眼,不滿道:「幾個月不見,八兄竟然不來接英娘?」

 她說話的聲音很低,怕裴英娘聽到會傷心。

 薛紹抱著兒子,搖頭道:「英王也沒來,或許今天聖人有事召見他們。」

 韋沉香沒看到李顯來接她,哭哭啼啼,懷裡抱著的李裹兒也跟著大哭,英王府的下人正在勸解她。

 李令月聽到哭聲,心裡愈加煩躁,臉色陰沉如水,如果不是為了陪伴她,英娘不會和李旦分開這麼久,新婚夫妻乍然分離,李旦會不會變心?

 她起身鑽出卷棚車,「如果八兄敢冷落英娘……我……」

 秋風蕭瑟,薛紹低頭攏緊兒子的小衣裳,沒有聽清她說了什麼。

 裴英娘遠遠看到阿祿和其他相王府家奴,想要下馬,阿祿幾步奔上前,笑嘻嘻道:「娘子,咱們從春明門回去。」

 春明門和隆慶坊離得最近。

 裴英娘莫名所以,和李令月等人辭別,沒有下馬,直接撥轉馬頭,和眾人分開。

 秋天也是郊遊的好時節,春明門前熙熙攘攘,士民百姓,男女老少,趁著晴朗天氣,盛裝出行,相約去樂游原玩耍。

 相王府的甲士豪奴們簇擁著裴英娘進城,很快拐到空闊寬敞的長街上。

 宅邸巍峨,綿延近半座裡坊,時不時可以窺見坊牆之後精巧華麗的飛簷翹角,府門外護衛層層把守,莊嚴肅穆。

 王府重地,平民百姓不敢接近,相王府門前的長街異常冷清,只有馬蹄踩過石板的踏響。

 裴英娘環顧左右,啼笑皆非。

 王府外沿路的院牆和街旁榆樹上,百花齊放——自然不是真的鮮花,而是綵綢錦帛編織出的假花。

 她騎在馬上,目光所及之處,牡丹、芍藥、山茶、蓮花、芙蓉、海棠、薔薇、紫薇、繡球……各色繁花競相綻放,錦繡如雲,一派絢爛春光。

 樹枝上系滿彩絛,微風過處,彩絛迎風飛舞,和彩花交相輝映,說不盡的恢弘富貴景象。

 一道高大的身影立在府門前,穿茶綠褐圓領掐金絲蜀錦袍,戴紫金冠,腳踏皂靴,腰束玉帶,長身玉立,面容清雋,嘴角輕抿,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眉宇之間,氣勢沉靜。

 他緩緩走下石階,伸出手。

 裴英娘翻身下馬,笑著撲進男人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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