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裴老三一瘸一拐的回到家， 一貓腰進了屋， 壓低聲音朝他媳婦說，「大文媽，趕緊給我收拾兩件衣裳， 我出去躲兩天去。」

　裴老三媳婦正在屋裡躺著， 聽這話迷迷糊糊的起來，不情不願的拉開破櫥櫃，裡面亂七八糟誰的衣服都有， 她胡亂拿了兩件裝個網兜裡，抱怨道， 「好好的出去幹啥，都快過冬了。」

　裴老三正在外屋拿個小布袋往裡面裝窩窩頭， 不過碗櫥裡的窩窩頭也是有限，裝了兩個就沒了，他罵了一句，聽到聲音媳婦聲音， 急躁道， 「哪那麼些廢話。」

　他拎過媳婦遞過來的網兜就往外走， 後面她媳婦看了啥也沒說，回屋接著躺著去。

　裴老三走出兩步， 才發現裝衣服的網兜裡，他媳婦給收拾是兩件單衣，夏天穿的那種，而且還不是他的， 一件他兒子的，一件是他媳婦，「媽的，這婆娘真廢物。」

　不過廢物也廢物這許多年，好歹給他生了個兒子，他趕緊想要回去換。

　這時正好有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喲！三哥，這是出門啊！」

　裴老三回頭一看是他妹子，心裡就是一陣膩歪，為啥？本來就看不上他這個妹妹，還給他出主意去砍啥樹，結果他拉上大哥跑到小樹林深處，沒辦法近了怕被人發現，這畢竟是國家的。

　但深處可就不太安全了，大型動物沒有，但卻讓他們看到一條大蛇，盤在他們正在砍的樹上。當時兩人都嚇著了，畢竟很少看到大蛇。

　他直接嚇的連腿都抬不動，那蛇探著蛇身吐著信子，朝他過來，他都差點要暈了。

　他大哥趕緊推了他一把，然後朝那條蛇拚命揮舞斧頭，好在那蛇終於被嚇跑，他緩過勁兒拔腿就要跑，卻看到他大哥一頭撞到了旁邊樹上。

　他嚇的跑過去一看，他大哥滿頭滿臉都是血，昏迷不醒了。

　他就趕緊把他大哥放在驢車上，然後拉著他回家，正在勇武在家，聽到聲音出來，然後就是一陣混亂，他趕緊就趁亂走了。

　「你來幹啥？」

　「我來看看情況啊，那個樹確了幾棵？」沒錯，就是裴書薈出的主意讓他們這兩個沒腦子的去砍，要是砍來了她能跟著沾點好處，要是砍不來那跟她也沒關係，以後村裡領導要是找麻煩也不關她的事，誰讓上次那個江素娥一點也不顧念親戚情份，哼！

　「砍個屁，都是你出的好主意，大哥昏了，也不知怎麼樣了，要是讓那個姓江的知道了，還不知怎麼辦呢！」裴老三惡狠狠的衝他妹妹道，「滾，我得趕緊走了。」

　裴書薈來時也聽說了一點，畢竟一個小村子裡，這也算大事，村裡人都在議論紛紛，但她卻覺得並不是什麼事情，「你擔什麼心，這是個意外，又不關你的事，你現在跑了才是事，大哥要醒了老實的把前因後果一說，你說你能有安生日子過，一輩子不回來了？」

　裴老三停下腳步，一想也是這麼回事，「那你說怎麼辦？」

　裴書薈一撇嘴，「二哥，你就這麼跟我討主意？」

　裴老三看她這個貪財的妹妹就氣不打一處來，但心急如焚，也沒辦法，只好掏出口袋裡的一毛多錢，「就這麼多。」

　裴書薈『嘖嘖』兩句，但到底接了過來，於是她出主意，「趕緊回家拿幾塊錢，把這事糊弄過去，大哥醒了看你在身邊，也就沒事了。」

　裴老三一聽錢立馬眼睛瞪的老大，「我憑啥拿錢，我沒錢。」

　「呵，當年你不也說沒錢，最後把驢賣了？」

　「當年有錢還你一分不出，還好意思說？」

　「有錢我就得出錢啊，我一分好處沒得，關我屁事。再廢話我就把這事告訴大哥，信不信？」

　裴老三瞬間閉嘴。

　想了想，明天還是按著妹妹說了，把衣服放了回去，拿出壓箱底的十多塊錢，打算去醫院看看他大哥死了沒。

　*

　裴老兄妹那邊計畫著去醫院，江素娥這邊也沒閒著，當天下午去集上擺了半天，問的倒不少，但一聽賣五十塊錢，都望而卻步了，好傢伙五十塊再添點都能蓋間屋了，買隻狗？？

　所以一下午也沒賣出去，倒是有個姑娘確實喜歡，她旁邊的小夥子就想拿自行車換，但那自行車是最老的款式，還又破又舊，裴永誌懷疑能否賣出五十塊錢，能否盡快賣出去，所以就沒同意。

　這時小寶胖墩墩的一隻，樂呵呵的抱著小狗，看著人來人往的人們誇他的狗子漂亮，他就特別開心，不過他嘴巴太小，到底也沒咧到耳朵後頭去。

　人家誇句，「喲，這小狗可真可愛。」

　他就一挺小胸脯，「我的。」

　「這小狗可真漂亮。」

　「我的。」

　「這小狗可真小啊！」

　「我...哼！」

　一早就出來了，裴永誌怕他凍著，給他往頭上拍了個瓜皮帽。

　「你往裡頭坐點，當心摔著。」早上是裴永誌推著板車帶著小寶和狗子來的，小寶此時就坐在板車靠外邊的最邊緣，跟路過的人們，近距離接觸，一點不怯場。

　但裴永誌還是把他抱到裡頭坐著，這樣安全點。

　*

　江素娥今天沒一塊來，她昨天回娘家，看家裡也一大堆事，根本沒開口借錢，只是出來時她娘偷偷塞給她十塊錢，她想推著不要，再想辦法，可是她娘說，「你昨天才走今天又來肯定是有事了，你趕緊拿著，有了再還，別廢話。」

　她不好再推，只得收了起來。

　回去時她因為給小狗喂多了靈泉水，一直暈暈乎乎，到家休息了一會兒，好了點。但大志回來，看到小狗雖然沒賣出去，卻變得更好看，毛髮更順滑有光澤，簡直有點冒亮光的意思了。她覺得這靈泉水沒有給小狗帶來什麼適，效果卻要非常好，就又接著給小狗喂靈泉水，喂到她堅持不住為止。

　誰知大志看到不干了，「你幹啥呢？不要命了。」

　他趕緊攔著臉色越來越蒼白的媳婦，心疼的摟在懷裡。

　江素娥此時身上沒啥力氣，但還是使勁兒瞪出個白眼，「廢話，不廢點力氣，哪能賣著錢。」說完揮著同樣沒啥力氣的胳膊，打在他後背上。

　她還想說，你爹沒錢咋活，但到底沒說。

　裴永誌哪能不懂她意思，只是摟著不松手。

　但早上出來，他死命讓媳婦在家多休息會兒，自己推著車子走了。

　江素娥也沒跟他爭，在家休息了會兒，就拿著湊的一百多塊錢去醫院，收拾了點東西，看看能有什麼幫的上忙的，住院費倒是能交，但手術押金沒湊齊也不行。

　*

　裴永誌這邊剛把兒子拉到裡頭，小狗子卻突然在兒子懷裡掙紮起來，然後跳下板車，往集市口跑去。

　他們這邊集市在鎮子西邊，集市的正前面就是一條大路，要想去市區一般就是走這條路，所以前面的大路人也是不少的。

　「狗子。」小寶一看狗子跑了，頓時急了，掙脫老爹趕緊也跑下了板車。

　裴永誌自然也趕緊追著兒子，三兩步追上，一下抱在懷裡，「別急別急，爸爸給你追。」

　然後父子兩個一塊喊著狗子的名字，「狗子，回來。」

　方老先生一家坐著汽車打算回市裡，那裡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他們也不可能一直待在這個小縣城，臨走時還去劉大胖那買了兩鍋鍋貼帶著。

　「來，樂樂，別不高興了，回去咱們回去給球球畫個像，貼出去，一定能找到。」方先生也只有這樣安慰女兒了。

　「真的嗎？可是我畫不像。」樂樂眼睛一亮，白皙漂亮的臉蛋終於有了些神彩。

　「沒事，爸爸找人畫。」

　父女發兩個聊了一會兒，樂樂便有些迫不急待。

　走到半路車子停了下來。

　「前面有個集市，人多比較多，要慢行了。」司機是縣政府這邊派來送他們的，每次他們來都是派這車，車接車送，司機對這邊路況也很熟悉。

　樂樂本來就心急回去，這時車子停子就撅嘴，但她並不吵鬧，只是不開心的問爸爸，「什麼時候可以到？」

　方先生正要說快了，就聽到一陣熟悉的狗叫聲。

　樂樂自然也聽到了，她轉了轉大眼睛，「啊呀！球球？」她尋著聲音，就看到他家球球正朝車子跑過來，但跑到一半卻又停了下來，回頭往後看了看。

　後面則一個身量挺高的男人抱著個胖乎乎的小男孩跑著過來了。

　樂樂看到自己的小狗，高興的要手舞足蹈，馬上就要下車，方先生只好趕緊給她把車門打開，陪她下去，「當心點。」

　方老先生自然也不在車子裡坐了，也跟著下了車。

　車外，裴永誌抱著小寶已經到了小狗近前，他把小寶放地上，小寶就湊近狗子身前，張著小嘴抱怨道，「瞎跑...啥？」

　樂樂小狗娘已經七八歲了，身量自然比小寶這個三寸丁要高不少，她看小寶衝她樂樂吼，邊跑過去，邊喊，「不許你欺負球球。」

　而她的球球小狗子，正站在兩個小孩中間，左看右看，滿眼的茫然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