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小升初在後世來看不算啥大考試， 也不怎麼重視， 相對來說高考才是人生的轉折點。

　不過這也得看在什麼年代， 在七八十年代的今天， 能有個初中學歷，已經算是不錯的了，在工廠可以做些寫寫算算的工作，在小學也可以當老師了，等於一隻腳邁進了『文化人』的行列了。

　尤其是在農村， 上了初中就不用種地受大累了，但即是這樣重要的考試，也沒有多少家長來送孩子們，因為根本沒有多少孩子能考上初中， 考上是大幸， 考不上是必然，一句話， 沒期待。

　而陳母顯然不這麼想。

　「媽， 您回吧，我考完就回家了。」陳福水無奈的跟堅持把他送到學校來的老媽道別，他不明白他媽為啥要來送他， 他天天來學校還不認識路了。

　「我回啥回？你進去考試，媽在外頭等你， 中午一塊回去。」陳母顯然不想就這麼回去，他是覺得兒子這些日子這麼努力學習，完全跟以前吊兒郎當的樣子不一樣， 以前兒子不愛學習，也學不好，現在不一樣了，雖然時間剩的不多，但這些日子真的特出努力了，出來進去都抱著書。自然比以前充滿期待，不來看看怎麼安心。

　「我考完自己就回去了，你等啥啊？再說你看人家有在這兒等著的家長嗎？多丟人啊？」陳福水擰著濃黑的眉毛，一臉抗議。

　「這丟啥人，我是你媽，丟啥人？」陳母不明白這孩子咋想的。

　「哎呀，不是那意思。」陳福水小臉擰成一團，看看周圍經過的同學們，愁的不行。

　同學幾乎沒幾個有家長跟著的，就他媽這麼，嗯，獨樹一幟。

　「您看看人家誰非跟著孩子來，就您...，嗯？」

　陳福水正說著，就見裴家一大家子來了。

　說一大家子有點誇張，就見江素娥領著曉珍，裴永誌脖子上架著小寶，曉瑜和曉玲走在中間，裴嬸不知在跟她們說些什麼，兩人居然認真的聽著，不明還點頭。

　陳母看到來人，一下子找到了同盟似的，指著裴家人說，「你看你看，人家這一大家子都來了，哪丟人了。」

　說著便急步走了過去，熱情的拉著江素娥手就不放，「哎呀，大娥啊，你也來啦，我還沒感感謝你們呢，你家閨女幫助我兒子學習。」

　是的，在她看來，兒子的改變完全是認識了愛學習的好孩子，也就是曉玲她們，比跟那些臭小子瘋跑強。

　江素娥不置可否，這時有廣播喊讓沒進考場的孩子們盡快進考場。

　幾個孩子就趕緊進去了。

　為了節省人力，小高莊小學和大高莊小學這邊是合併考的，小高莊這邊的學生直接到大高莊小學校來考試。

　送了兩個閨女來，江素娥一家子並沒有跟陳母一樣在外邊等，陳母家裡有啥事還有媳婦照應，他們可是還好多活兒。

　第一場考試，陳福水出來，陳母趕緊給兒子遞水壺，「兒子，考的咋樣。」

　第一場考的數學，陳福水自覺考的還不錯，他底子雖說不咋地，但是這些日子夠努力，該記的公式記得住，該作的題也都做了，小學數學也不太難。

　他就點頭，「嗯，還行。我都做了。」

　陳母一聽，高興的雙手合十，「那就好了，這次咱一定能考上初中，到時給你爹那老不死的看看，咱家小水的本事。」

　陳村長一直覺得最調皮搗蛋的小兒子也就是調皮搗蛋的料，從來不學習，最後這一個月再咋努力也沒戲，所以說了不少打擊的話。

　「廢那勁幹啥，開春直接種地去，家裡可不養閒人。」「你以為那學是那好考的，人家學了好幾年，你學一個月就能考上？人家是傻子啊！」「臭小子，你還以為你多大本事呢？就你還能考上啥？」

　其實不只是陳村長，陳家大小幾乎都覺得陳福水考不上初中，初中要是好考，一年一個村子也就不會考上零零星星的一兩個人了。

　當然，這些話別說陳福水，就是陳母聽了也是氣的牙癢癢，氣的她跟對方沒少吵，不過再吵再鬧也是過，吵的多了也就是互不理睬。

　陳福水啥也沒說，就是點點頭，他心裡也是憋著一股勁兒的。

　兩天考試，統共考四科，語言、數學、思想品德、自然，這年頭還沒有英語課，孩子們考完出了校門那一刻就跟解放了似的。

　曉瑜和曉珍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陳福水等在外邊了，他們約好了考完去鎮上玩一玩，暑假就要開始了。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小寶看到姐姐們和水哥一起出去玩，他小青蛙也不玩了，馬上纏上來嚷著要一起去。

　江素娥不讓他去，「姐姐們出去玩，還得照顧你，你留家裡吧。」

　小寶當然不干，「我...不用，我自己，嗯，走。」

　陳福水說，「裴嬸，要不就讓小寶跟我們去吧，我帶著他。」

　曉珍也說，「是啊媽，我們這老些人呢。」

　江素娥還是不放心，「一幫孩子，還帶個小的，不行。」

　孩子們失望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只得把小寶哄進去裡去換衣服，然後他們幾個偷偷走了。

　小寶出來時看人全沒了，自然哇的一聲就要哭，「姐，我姐呢！」

　江素娥趕緊遞給他一套小人書，「行了，別哭了，先看會兒，一會兒你姐回來給你買好吃的，中午給你蒸雞蛋吃。」

　好說歹說才把小寶給哄住，但仍進屋玩一會兒就跑出來看看，好不容易終於在天快黑時把人給等回來了。

　「媽，我們回來了，小寶看姐給你買好吃的了。」曉珍剛進院子就扯著大嗓門嚷道。

　四個人騎著兩輛自行車去的，回來時自然也是一個帶一個，曉瑜就帶著曉珍，如今到地兒她立馬就如兔子般迅猛的跳下來。

　陳福水就帶著曉玲，曉玲就文靜很多了，待車子停了，她才慢慢的腳點地從後衣架上下來。

　「啊，啥的？」聽了曉珍喊聲，江素娥正在屋裡煮飯還沒反應過來，小寶就第一個衝了出來。

　他跑到近前先是跟姐姐們抗議，「嗯，不帶我。」然後一抬頭就看到一大團棉花團，接過來邊啃邊把其他零食收入手中，這才好一點。

　陳福水又給小寶買了一套小人書，這下幾乎花了他一半家當了，不過他上次把自己剩的幾本小人書給小寶，小寶很喜歡，這次就又買了幾本。

　「啊，小人兒。」小寶一邊摟著棉花糖，一邊向來管小人書叫小人兒，主要是一翻開裡邊都小人兒，有的花花綠綠的特別好看。

　經過一個來月的相處，又搭上陳福水父母對裴家的示好，陳福水現在跟裴家相處的不錯，理所當然晚飯就留在裴家吃了。

　「小水多吃點，吃完趕緊回家，要不你媽該擔心了。」江素娥夾了塊雞蛋給他並說道。

　陳福水邊吃邊搖頭，「我出來時跟我媽說了，晚點回去不礙事。」鑑於裴家就這兩間屋，要不他早就住著了。

　江素娥點點頭，這時曉珍就說，「媽，今天水哥帶我們去了個地方，明天我們去鎮上上點冰棍賣。」

　「冰棍？」江素娥抬頭看了看陳福水。

　陳福水把嘴裡飯嚥下去，咧嘴朝江素娥一笑，「是啊裴嬸，我們去批發點冰棍賣，現在都這麼幹。」

　批發冰棍也就賺個差價，現在村子裡代銷店不多，有的村子或是人家離的遠買點東東西不方便，這年代批發冰棍來賣還是能賺幾個錢的，不過走街串巷就是辛苦點。

　「你們都去？」

　這次四個一起點頭，曉珍想了想，「我們這是，嗯，勤工儉學。」

　「不管你們，你們想去就去吧。」江素娥扒了口飯說道。

　不由多看陳福水幾眼，心想，這小子還挺能折騰。

　裴永誌聽了則支持道，「回頭我找點木料，給你們打兩個木箱子，媳婦，你看是不是找點用不上的破棉被啥的，改縫兩塊，給他們蓋冰棍使。」

　江素娥點頭，「行。」

　陳福水一聽，忙謝道，「哎呀，太麻煩裴叔裴嬸了。」

　「你謝啥，我們爸媽給我們整噠！」曉珍毫不客氣撇嘴道。

　陳福水嘴上這樣說，當然心裡也知道人家是疼自己閨女，但他就是喜歡這樣的家庭氛圍，在家的話他媽肯定也會為他的事忙前忙後，但總會有不和諧的聲音，甚至是打擊、反對，更甚者會引起爭吵，最後好事都變壞事，所以他幾乎有事也不喜歡跟家裡說。

　「我知道，就是給你這個大喇叭的嘛！」陳福水玩笑道。

　曉珍嗓門大，被陳福水起了這個外號。

　「不許叫我大喇叭！」曉珍怒而奮起，與陳福水打鬧一處。

　小寶看了居然興奮的揮舞著勺子站腳助威。

　一時間裴家晚飯氣氛充滿了歡樂。

　第二天幾個孩子就去鎮子上批發冰棍去了，這次小寶說什麼也跟了上去。

　*

　孩子們暑假有了事幹，江素娥這邊自然也省心，專心致致致的做她的買賣，上次推銷出去的羊奶反響不錯，這不，這天沈經理又登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