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裴永誌到門口就看到這一幕， 細長的雙眼瞪的賊大， 他二話不說大步上前把沈志揪起來就是一記老拳。

　他這長年地裡勞作的體力， 拳頭自然十分硬，一拳下去沈志鼻子就流了血，疼的哭的喊娘的求饒。

　眼瞅著再一拳揮下去， 他另一個鼻孔也流了血，這下還挺對稱，裴永誌依然不打算停手， 掄著拳頭還要打。

　沈志覺得自己被裴永誌揪著， 那手簡直如鐵鉗般讓他動彈不得， 拳頭也如鐵做的一般， 打在臉上不是一般的疼，他兩隻手拚命的捂臉，這要是破了相可怎麼好，嘴上也大聲急道， 「別打了別打了，誤會誤會， 這都是誤會。」

　江素娥怕裴永誌把這姓沈的打出好歹，到時更不好辦， 就跟著在旁邊勸，「別打了，真的是誤會。」

　誰知小武卻不嫌事大，居然在旁邊說，「誤會個啥， 我看就是他對嫂子意圖不軌。」他又對沈志說，「你剛說的話，咱們都聽到了，你說我哥配不上我嫂子，你惦記著呢，我呸！你算個神馬東西，你也配！」

　裴永誌聽了更是火大，簡直拿啥都澆不滅，一拳拳下去，沈志覺得自己臉都不是自己的了，不知現在是個什麼鬼德行，他邊挨打邊喊，「真的是誤會，我一點也不喜歡她，是她自作多情，跟我表白，我剛想說不行來著，真的不是我。」

　「不信你們問她啊！」說完他一臉恐慌的看著江素娥，然後又是求救的眼神，那意思不言而預，簡直不要臉到極點。

　江素娥在旁邊聽了這話肺都快氣炸了，這人怎麼張嘴就來，以前瞧著人模狗樣，原來一肚子髒心爛肺，她氣的直接啐，「你放屁。」

　沈志就說，「我放啥屁，我是招待所經理，不知有多少上趕著托門路要給我們供貨的，你不討好我能行？」

　他說的頭頭是道，要是不知內的人還真會信以為真，畢竟一個是國家招待所，一個是農村小商戶，高下確實立見。

　但瞭解內情的誰不知道江素娥家的雞蛋那都是供不應求的，就算羊奶一開始是走的招待所，但火了之後那也是一奶難求了。

　前些日子鎮上中學負責採購的還來找江素娥，希望可以讓她給學校供應羊奶，說啥孩子們的營養得跟上，可是江素娥手裡頭就那麼些羊，能產奶的量是有限的，之前的訂單也不好隨意取消，畢竟即使不是簽了合同，也得講究個先來後到不是，所以江素娥很遺憾的婉拒了，只說得來年多養些羊才行了。

　學校那邊的人也只得回去，臨走的時候還讓她想想辦法啥的。

　可沒想到她講究信用，卻被沈志這樣，簡直太自我感覺良好了，雖說他可能是因為想自保，但這話要是傳了出去，她江素娥哪還有臉見人，這個世界上傳播最快的就是謠言，流言如刀啊。

　裴家這兩兄弟顯然也意識到這一點，裴永誌氣紅了眼，可裴勇武卻鎮定下來，趕緊攔著他哥，給他哥使眼色，並色厲內茬的對沈志說，「你個王八犢子趕緊給我滾。」

　他吐出滾那個字，裴永誌也鬆開了攥著沈志衣領的手，沈志立時脫了禁固，趕緊連滾帶爬的就跑到門外，他自覺安全了，抖著膽子恨聲對江素娥說，「江素娥，你跟這麼個就除了暴力解決問題，啥也不會的廢物男人，就等著後悔吧。」

　裴家大兒媳婦有本事，這是全村皆知的事情，不只一個人會養雞，還能辦雞場，幾乎所有人都認為裴家就靠江素娥賺錢，沈志自然也這麼認為，他就覺得裴永誌這樣的男人娶了江素娥這樣能幹的媳婦，簡直就祖墳冒青煙，這樁婚事根本就不配，當然他跟江素娥自然就綽綽有餘了。

　裴永誌一直在村子裡，村裡人偶爾也有議論他的，時不時的還要調侃他娶了個好媳婦，冷了一直不介意別人怎麼樣，別人誇他媳婦有本事他還高興呢，再說他雖然腦子不活，但閏都在認真努力幹活，也沒閒著，哪裡就不好了。

　可是今天卻被覬覦他媳婦的男人如此直言說他配不上他媳婦，哪個男人受的了。

　裴勇武聽沈志臨走還如此叫囂，撥腿就想追出去，沈志一看形勢不妙，飛奔的就跑出了院門。

　裴勇武罵了兩句便回來了，屋子裡就剩下三個人，裴永誌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江素娥則站在一邊看著二人，裴勇武撓撓頭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呃，那個啥，天也不早了，我先回去看看咱爹從地裡回來沒。」

　父子三個今天去的不是一塊地，所以不是一塊回來的。

　江素娥則說道，「你中午回頭跟爹一塊來吃肉餅。」

　裴勇武答應一聲趕緊跑了，然後屋子坦克就只剩下他們兩人了，江素娥看她家大志這次是動了真火了，就想好好安撫、解釋一下。

　誰知她剛過去，裴永誌便轉過身去炕上扛了床被子和一人枕頭就要走，江素娥嚇了一跳，心想，這是干嘛，要跟她分居，一點誤會解釋清楚不就好了嗎？至於這麼嚴重？

　「你幹嘛去？」江素娥趕緊問道。

　裴永誌扛著被子，低著頭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問話也不回答，江素娥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也知道事情可能有點大條了，算上前世，她跟裴永誌夫妻這許多年，這人可沒有這樣過？

　江素娥看他繼續往前走，怎麼叫也不聽，只得跺著腳大喊，「你給我站住。」

　裴永誌這次果然就站住了，只是淡淡的說了句，「我去雞場那睡，正好看著雞。」

　她家雞場挨著她家其中一塊地，本來一直平平靜靜，以前晚上沒人看著也一直相安無事，村民們現在還是很純樸的，可是不知咋回事，這一兩天就發現，時不時的會丟隻雞，有時是一隻有時是兩隻，大傢伙就懷疑是被黃鼠兒狼叼走了，所以大家就商量著輪流守下夜好了，不然老這樣可不是事。

　正好雞場之前就用木板搭了一間小屋，用來放雜物，及臨時休息用，裡面也用廢舊的木板搭了個臨時的木板床。

　當時裴永誌就要求過去看著，江素娥本來想反對的，她是想雇個人算了，要是裴永誌住過去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他們夫妻兩個不就分居了嘛，這哪行，可是沒想到現在卻真是如此了。

　裴永誌悶聲說完這句話，就真的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哈哈哈，爸、媽，爸、媽，哈哈.......。」小寶歡快的聲音由遠及近，接著伴著聲音，小寶就從院門外跑了進來，他一邊笑一邊跑，手裡還舉著個小東西，不知是什麼？

　江素娥趕緊喊，「你給我慢點。」

　小寶根本沒聽他媽說了啥，他急步朝前頭的裴永誌跑了過去，一把抱住他爸大腿 ，然後拿手裡的東西給他爸看，「給。」

　裴永誌一看，原來是個蜻蜓，他摸了摸小寶滿是汗的額頭，拿衣角給他擦了擦，小寶咧嘴笑，看他爸背上扛著被子，他居然一臉興奮的問，「爸，住外面？」

　前陣子他爸要去住外頭雞場的事他知道，小孩子總是充滿好奇心的，對於一個陌生的環境特別樂意去探索，「我也要去。」

　裴永誌啥也沒說，嘆口氣，一把扛起小寶就走，小寶被扛了起來，更興奮了，比剛才笑的還大聲，「哈哈哈。」邊笑還邊對後面他媽道，「媽，我們，走啦！」

　江素娥氣的不行，以想這臭小子跟著添啥亂。

　然而江素娥說啥也沒用，這父子兩個依舊在她眼前消失了。

　*

　裴永誌扛著被子和小寶，來到雞場，晚上的時候裴老栓過來，就看到兒子在收拾這一間小破木頭屋子。

　「大志？你咋來了？」裴老栓自打聽說雞場開始丟雞，便過來住了，聽說江素娥要僱人死活不同意。

　「這能費啥事，我挪個地兒住就行了。」裴老栓說的輕巧，可江素娥卻顧及他是一個身子骨並不硬朗的老年人，哪裡肯讓，只是再三阻攔也沒用，裴老栓趁夜就搬了過來。

　為此江素娥還計畫著翻蓋下屋子，起碼弄的遮風擋雨沒問題，像個房子才行。

　「我來看著，爸你回去住吧。」裴永誌收拾屋子，把放著的一些雜物都規整好，然後把被子鋪床上，小寶就捏著蜻蜓的兩個翅膀坐上床上玩，看到他爺爺過來，還抬頭喊了聲，「爺爺。」

　大孫子喊他，裴老栓自然應了就坐過去，把小寶摟在懷裡又問，「你來幹啥，我不是說了我住這兒嗎，這離地裡還近，不知道我腿腳不利索，這不正好？你趕緊給我回去，有家有室的不在家住哪行？」

　他說著，便注意到兒子一直正著一張臉，低著頭，他試探道，「咋個？跟素娥鬧彆扭了？」

　裴永誌還是不說話，只是不停的忙著手裡的活，一會兒規置東西，一會兒又拾進好些個玉米皮子，一會兒又把土地用木鍁拍平，看上去倒是忙的很。

　裴老栓哪會不瞭解兒子個性，看這樣子還真被他猜對了。

　他勸道，「夫妻兩個吵架不計愁，素娥雖然脾氣差點，但為這個家可沒少付出，一個大男人的得讓著媳婦。行了，那你就先住一天好好想想，明天就回去。」

　說著他就抱起小寶，「小寶我帶走了，這蚊子啥子多，你點些草燻燻。小寶可不能住這兒。」

　一下午，小寶也玩累了，爺爺要帶他走，他掙紮了兩下就在爺爺懷裡睡著了，爺孫兩個走後，待留裴永誌一個人躲在木板床上數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