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江素娥現在的皮膚說是膚如凝脂也不過分， 可就這樣更顯得傷處可怖， 裴永誌給她上藥，青一塊紫一塊的，他抖著手， 深呼吸好幾次， 才把藥上完。

　接著他把藥往旁邊桌子上一放，起身悶頭又要出去，江素娥這邊剛穿好衣服， 趕緊一把拉住他，「你幹啥去？」

　裴永誌喘了粗氣， 「我找他去。」

　江素娥面無表情，拉著他說， 「你去找他還能咋樣？再打他一頓？打死打殘了？」

　「我.....。」裴永誌氣結。

　江素娥又和緩神色，把他拉到近前，按在炕沿上坐下，勸道， 「打死打殘咱還得出錢給他治， 再說現在有村長中間調停咱也不能太過分， 教訓他一頓讓他知道咱不是好欺負的就行了，後面就得用腦子。 」接著江素娥伸出根食指， 點了點他腦代。

　裴永誌若有所思，「用啥腦子？你說咋辦？」

　「咋辦？我好好想想。」江素娥有了大概思路，但還要好好商量下。

　天晚了，晚飯還沒吃， 一家子又一頓忙活吃了晚飯，小寶一直粘著媽媽，可能也有些被嚇到了，「媽媽，我...嗯，要你...睡。」

　裴永誌黑線，「男孩子要獨立了，哪能天天跟媽媽睡，睡你自己小床！」

　「不要....，就要跟，嗯，媽媽睡。你走開，那裡。」小寶往媽媽懷裡鑽，聽老爸這麼說，嚴重抗議，又指著自己的小床道。

　裴永誌對孩子們幾乎沒脾氣，所以孩子們也不怕他。

　裴永誌再次氣結，心想這什麼破孩子，其實以前他們帶著孩子覺得也沒什麼，習慣問題，可是自打小寶前陣子回來，江素娥就讓裴永誌打了個小床，說是男孩子要獨立，就讓他自己睡，裴永誌更習慣於與媳婦兩個人了，突然夾進來了一個小屁孩，哪受的了。

　不過他似乎扭不過兒子，江素娥覺得小寶今天又被打又被搶，還圍觀了媽媽爸爸跟人打架，連累帶嚇肯定情緒不好，需要好好安撫下，於是便同意了，「好好，跟媽媽睡。」

　裴永誌這下臉真黑了，不過到底也沒睡小寶的小床，也睡不開啊。

　於是兩大一小躺在了西屋大炕上，炕夠大，躺三個人沒問題，但裴永就是覺得中間隔了個小屁孩礙事的很，他繞過小寶，大長胳膊摸摸媳婦的頭，剛想順勢下去再去牽牽手，小寶就一個翻身，鑽進媽媽懷裡，張著小嘴，打了個並不響亮的吹欠。

　江素娥便順勢拍了拍小寶的背，讓他睡的踏實點，又對裴永誌說，「老實點，睡覺了。」

　裴永誌這才委委屈屈的躺好，然後小寶又不老實了，又翻了個身，呈大字型躺過來，兩個小手臂一邊一個搭在爸媽身上，大娥和大志兩個，便一邊一個握著兒子的手，相望而眠。

　*

　江素娥雞舍的生意越做越好了，好多商家都是聽聞她家雞蛋好跑過來訂貨，有的離的還挺遠的特地過來，只是數量還是太少了，根本供應不了太多商家，所以目前也就是附近的飯店、商店、代銷商幾家，鎮上的初中也來訂貨，說是有的學生家長聽說這兒的雞蛋好，一定要學校食堂也能到這進雞蛋，學生營養跟上了才能好好學習。

　江素娥聽了很高興，她雖沒唸過啥書，但卻知道讀書是好的，家裡幾個孩子也都在讀書，所以一聽說是給孩子們加營養，無論如何也是從幾個商家手裡擠出一箱，那後廚採購說，「哎呀，這一箱哪夠啊，咱們學校好幾百個孩子呢，這一箱雞蛋一頓午飯就吃沒了。」

　江素娥就保表達歉意，「那實在對不住了，咱家這雞蛋就這些了，這還是我從別人給您擠出來的，要不是為了孩子，咱這可一箱都沒有，人家都是早就訂好的。就這還有商家不滿意，咱這也沒法緊著一家兒不是？」

　那後廚採購只嘆氣道，「那行吧，裴大嫂，我得給您提意見，這孩子們都不夠吃哪行啊，咱得趕緊增加產量啊。」

　江素娥攏了攏耳後的碎髮，也跟著嘆氣道，「誰說不是呢，我這也想擴展下，多養幾隻雞，可是地方太小了，您看看我家這院子幾就都佔上了，再想擴展就得再找地方了，咱這十里八鄉的凡是有點地都開成了耕地，哪有好地方，實在難吶。」

　那人點頭表示理解，又出主意道，「實在不行你養點別的啊，你養雞手藝這麼好，完全可以養鴨啊，養鵝之類的，鴨蛋鵝蛋也不錯嘛。」

　江素娥眼睛一亮，「好主意啊，不過我們村就一條小河，我娘家村子倒是有條不錯的河塘，回頭我去打聽打聽。」

　那人自覺給江素娥出了好主意美滋滋的走了，期間有村民來送野菜或是拉糞的聽到二人說話，有的就說，「裴嫂子，你家這下可發了，都要往外擴展啦。」

　江素娥就說，「發什麼呀，都是辛苦錢，這雞蛋一個連一分錢都掙不了，現在也就是走個量，攤子拉的越大越累，哎，沒辦法好幾個孩子要上學呢。」

　說話的人理解的點頭，「那倒也是。」

　其實好多人都不理解江素娥，為啥幾個閨女都那麼大了還供用上啥不，尤其是在閨女，趕緊找個人嫁了才是正經事。

　在農村，讀書幾乎是改變命運的唯一途徑，農村雖並不太追捧這看來太不可想像的前程，但如果真的能出個讀書好的，別說考上大學，就是考個中專，那都是比一般人強個不是一腥半點，找對象都是首選人才。

　可是讀書費錢，這年頭能吃飽就不錯了，有幾個有餘錢讀書的，所以背地裡有不少議論的，說她浪費錢啥，但也就是背地裡議論下，江素娥也並不理，有些事想法不一樣是解釋不清的，反而有那大點孩子家裡沒錢上學的，都很羨慕裴家這幾個姑娘，覺得她們簡直太幸運了，可以讀書。

　但議論歸議論，也就僅此而已，畢竟現在江素娥家算是為村裡人帶來不少好處，先不就多打點野菜或是地瓜藤就能賣點錢，就是誰家養雞了，下了雞蛋都不用提著籃子跑到鎮上去賣了，直接送到江素娥這兒就行了，雖然價格比去鎮上賣少一點點，但也省的跑路和浪費時間了。

　江素娥收購的雞蛋，可以當做最低一等質量的產品批發賣出去，畢竟她現在也有了銷售渠道，這樣有的商家實在搶不到貨也有點東西帶回來，村民們還得了實惠，何樂而不為。

　「那裴嫂子，你要是真養了鴨子啥的，有活兒一定得找我啊，我冬天在家也沒啥事。」那人走時說了一句。

　現在劉大為天天下工到江素娥這兼職打零工的事，幾乎村裡人都知道，活不累還能守家在地的掙點錢，可是好差事。可有不少人羨慕呢，後來有不少人跟江素娥問還招人不，江素娥都表示沒那麼多活兒，因此聽她說擴大生意，都希望可以預訂個活兒。

　這事一過，沒多大功夫就有好事的傳了出去，說江素娥生意越做越好，還要準備承包魚塘準備養魚養鴨啥的。

　*

　李玉梅第二天就抱著孩子跟著陳福生回去了，陳福生走在前面，一隻手拎著二女兒小蕊，小蕊是個漂亮姑娘，懂事貼心，時常能哄的長輩開心，這不昨天他打大閨女大麥，小蕊還抱著他大腿求她不要打大姐了，說都是她的錯，小蕊年紀不大，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這是大麥一人所為，小蕊也就是跟著得了些好處而已，沒人會認為是她的主意。

　陳福生也不是暴力狂，很自然就心疼起哭的可憐的小閨女，畢竟長的漂亮還是討人喜歡的。

　而大麥就慘了，被打了一頓，如今一瘸一拐的，還要跟著走回去，李玉梅旁邊抱著個小嬰兒，一手還想扶扶走路不順的大閨女，誰知大閨女毫不領情，甩開了李玉梅的胳膊急步就往前走，經過陳福生時連理都不理。

　李玉梅急步想去追，陳福生就接住她，恨聲道，「別理這個死丫頭，不長進的東西。」

　李玉梅看大閨女只是前面拉開一段距離走著，並沒有走遠，也稍稍放心沒再繼續追。

　「打都打過了，你別怪她了，她還是小孩，懂什麼，都是那個江素娥不要臉，這多大點事弄的人盡皆知。」李玉梅小聲抱怨道，「小孩子打架吃點東西不是很正常嘛。」

　陳福生其實也覺得這小孩打架不是大事，怪就怪對方事多，要把小事鬧大，他也不是怕事的人啊！

　而且還是那家人，他就更膈應了，婚前她就知道李玉梅曾經訂過婚，後來又知道是那裴永誌，這些年要不是李玉梅跟對方沒啥牽扯，他早就發作了，如今看到是對方他情緒立馬就上來了，簡直是新仇舊恨。

　幾人走著，這時就有村民經過，邊走邊說，「嘿，裴永誌家又要擴充雞舍了，你看人家老裴家，以前在咱村最窮了，現在可好了。」

　「可不是，聽說這次要弄個河塘，估計是養魚養鴨。以後咱得盯著點，要是有好活兒可得去搶一搶。」

　「就是，唉，這大志可走了運了，本來以為娶了個潑婦，誰知居然這麼大本事。」

　「潑也是真夠潑，那娘們脾氣估計也就大志受的了，不過本事也是這一年才漲起來的，走遠撿了條狗，結果認識了有本事的人家。」

　「唉，這就是命啊。」

　陳福生一聽是說裴永誌一家的，立時臉色就黑了，重重的哼了一聲，大步就往前走，李玉梅直趕緊抱著孩子往前追。

　昨天裴家與李家那場架，打的聲勢太大，幾乎附近的村民都去圍觀了，而且第二天全村都知道了，因為他們經過有人便認出。

　「你看這陳福生可真不是東西，昨天連女人都打，今天老婆還抱著孩子呢，理都不理。」

　「哼，這李玉梅當初嫌大志窮，現在這個是條件好點，可不疼老婆，有啥用。」

　「是啊，估計她也後悔，哈哈。」

　幾人議論聲音不小，李玉梅雖已跑走，但卻不知是否聽見，又是否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