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劉芳抱怨兩句抱著小虎走了， 江素娥看了她一眼也沒再說什麼， 拿出一毛錢給他們，安撫幾個小的，「小寶打人不對， 回頭讓他道歉， 你們拿錢買點零食一塊吃。」

　幾個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江四奶奶嘴上抱怨， 「你給他們錢幹啥？」但還是點頭了。

　幾個孩子大一點的就拿了錢，歡欣鼓舞的跑出去買零食去了。

　回到屋裡， 江素娥把小寶抱過來，認真的問他， 「小寶，你為打人？」

　自打江素娥那日替小寶『報仇』之後，小寶最近就特別粘媽媽，他知道犯了錯， 但還是沒骨頭一樣， 撒嬌的往媽媽懷裡鑽， 「我...餓了。」

　江四奶奶一聽馬上說，「哎呀， 小寶餓了，姥姥這就弄午飯啊。」接著她囑咐女兒不要打小寶，就出去張羅飯去了。

　江素娥把像狗皮膏藥般的兒子從自己身上撕下來，「媽媽問你話呢？你別轉移話題， 你到底為什麼打小虎。」

　小寶半天沒吭聲，就在媽媽懷裡扭來扭去，最後被媽媽兩隻胳膊架住不讓他再湊過來，他只得撅著嘴巴道，「我...沒打他。」

　「說謊都不帶眨眼的了，人坐地上哭成那樣，別人怎麼都說是你打的？」

　「他...壞。」

　「你打人，還說別人壞？」

　「他不給我玩...嗯...四角。我推他，就倒了。」

　小寶說著小巴掌朝媽媽肩頭貼上，演示了下，江素娥雖然沒被推倒，就覺得兒子這小巴掌還挺有勁，她拉著兒子的小手看看，驚奇道，「你怎麼這麼大力氣。」

　也不是說小寶力氣有多大，不過起碼要比同齡的孩子力氣大個兩三倍。

　小寶搖頭，不知媽媽在說什麼，「壞，打他。」小寶現在拿媽媽當榜樣了。

　江素娥一撫額，「完了。」咋還點亮了打架技能，雖然男孩子皮點，淘點都不礙事，但才這麼小就學會打架可不好。

　她剛想教育小寶一番，就被自己老媽一句，「準備吃飯啦！」給打斷了。

　她只得作罷，打算回去再好好教育他，現在她有點後悔，不應該讓小寶圍觀來著，不過孩子要是太膽小怕事也不行，哎，為難。

　午飯又是一大家子一起吃，江素娥嚴令讓小寶給表哥小虎道歉，劉芳雖然嘴上說著不用，但眼珠子上翻下翻可是沒消停。

　小寶看著正在跟炒雞蛋奮鬥的小虎表哥，覺得他完全不需要道歉，給點雞蛋估計他更開心，小寶看了看自己面前剛剛姥姥夾給他的一大塊炒雞蛋，猶豫一秒鐘，就攥著筷子往雞蛋上一戳，然後直接放到小虎碗裡，「吃。」

　江素娥無語，拍他屁、股，「我叫你道歉。」

　誰知小虎狼吞虎嚥的吃下雞蛋，「姑姑你別罵小寶啦，小寶不是故意的。」

　就這樣表兄弟兩個即刻合好了，下午幾個孩子又玩在一處，一塊分著江素娥出錢買的零錢，簡直比上午還好。

　江素娥覺得哪裡不對，又不知咋整，真是愁啊。

　臨走前江素娥又跟自己老媽『密謀』一會兒，便走了。

　晚上，江四奶奶就拉著老伴，提了點東西便去了村長家，聊了好一會兒，出門時村長保證道，「江四哥 ，這事回頭我跟村委的人商量下，你回頭等消息，應該沒問題的。」

　村長姓陳，六十多歲的老頭，頭髮鬍子都白了，但人精神還是挺好的，說起話來聲如洪鐘。

　江四奶奶二人一番感謝之後，便回去了。

　陳村長進了屋，村長媳婦見他進來說道，「他們咋想的，後邊那破河塘都快乾了，也沒啥魚，還想包？對了包是啥意思？」

　「這事你們老娘們兒別跟著打聽，還有出去跟人家瞎白話去。」陳村長悶不吭聲的進了屋.

　村長媳婦叫黃淑毓，名字很淑女，但為人卻粗俗的很，她呸了一聲，「誰沒事瞎白話，問問都不行。」轉頭沒好氣的對正抱著孩子進屋的兒媳李玉梅說，「大晚上抱著孩子出來進去的幹啥？還不趕緊進去。」

　李玉梅點點頭，什麼也沒說，抱著孩子進去了，身後聽婆婆嘟囔，「屁用沒有，就會生丫頭。」

　「媽，我那個彈珠吶，咋找不著了。」這時黃淑毓還在上小學的小兒子在裡屋喊她。

　她馬上邊回屋邊答應著，「不就在那個抽屜裡。」

　李玉梅回了屋，把小閨女哄睡了，夫妻兩人躺在床上，她問陳福生，「對了，那個江四叔找咱爹是不是有什麼事？」

　「村裡的事唄。」陳福生順口說道。

　「哦，我聽是村後那個河塘的什麼事？那個河塘也沒啥魚，有啥用啊？」李玉梅剛才看到江家那老兩口子來，就留意上了，她知道那是江素娥爹媽。

　「誰知道呢？」陳福生道。

　「會不會是江素娥要包河塘養魚？」

　「就算是又怎麼樣，那裡根本養不了魚，要不然這麼多年怎麼沒人養，而且承包這種事我也是聽我爸最近說外省才有這種東西，咱們這根沒實行，估計也是沒戲。」

　「人家養雞那麼行，是有技術的，說不定人家就能養的起來呢？前兩天咱回來不是聽說那江素娥又要養鴨子，我想她就是想包下後邊河塘一塊又養鴨又養魚，這下完了，一下子買賣越做越大，她更得意了。」

　陳福生本來沒當回事，這一提起那剛剛結仇的江素娥就氣不打一處來，「別提那家人，睡覺。」後來又說，「人家有技術能怎麼樣，難道讓咱爹不包給她，這能掙錢的事，還是一條沒啥和的破河，咱爹不會聽咱的。」

　李玉梅若有所思，「也是。」

　*

　江素娥帶著兒子回去，這一路上沒少說小寶，可惜小寶就顧著自己手裡長條的果丹皮，酸酸甜甜的口水都快流下來了，哪還有功夫聽他媽說啥？

　「你別左耳聽右耳冒，以後再隨便打人，媽媽就扣你零用錢了。」江素娥氣道。

　小寶本來走在媽媽旁邊，漫不經心的舔著果丹皮，這一聽媽媽說要扣零用錢，立馬一激靈，大眼睛眨巴眨，「不要。」

　「不要就乖乖聽話，你不許隨便打人。」江素娥再次說道。

　「你打。」小寶狡辯。

　「我打架還不是為了你，你個小臭蛋被人欺負，媽媽能不管嗎？但那是人家惹著咱了，你記住，人家不惹你，你不許打架，就是人家惹你，你也得想想再動手。」江素娥覺得跟自己四歲的兒子說這些簡直是對牛談琴，也不知他能不能聽懂。

　誰知小寶很痛快的點頭，「嗯。」

　江素娥欣慰了一下，兒子還懂些事了，誰知剛到家小寶又道，「不扣錢。」

　江素娥這才知道，「......。」

　她拍了兒子一下，「就知道錢，趕緊出去玩吧。」

　下午大志放工，江素娥正好也做好飯了，一定子吃著飯，江素娥便問大志，「那個事你跟村長說了沒？」

　「我提了下，村長說讓我晚上再去找他談談，要不要帶上咱爹？」裴永誌端著飯碗，邊往嘴裡扒飯邊說道。

　「帶不帶都行，咱爹跟村長也不熟，你去了就跟村長把意思說清楚就行了。」江素娥說道。

　裴永誌就點頭，「那好。」

　第二天，劉芳跟幾個妯娌做好了早飯，便說，「肚子疼，我去蹲個廁所，你們先吃著。」

　「大早上肚子疼，是不是有啥事？」五嫂袁曼關心道。

　劉芳神色有些躲閃，「呃，沒啥事，就是早上喝了口涼水，你跟媽說我先去上廁所了。」

　說完劉芳便捂著肚子從廚房跑了出去，其他人便開飯。

　現在村裡幾乎家家戶戶都沒有自己的茅廁，因為自家修不太衛生，打掃也麻煩，附近修個公廁方便衛生一點。

　不過劉芳並沒有去出門左轉的公廁，而是往右邊村長家走去。

　她到了村長家門口，看到家裡上學的孩子背著個挎包出來，一個精精神神的小男孩，長的還挺好看，剛拐彎要走，村長媳婦趕緊跑出來，「福水啊，雞蛋咋不帶，還有這包點心，別讓你幾個嫂子看見啊。」

　村長媳婦把一個紙包塞到小兒子書包裡，然後拍拍書包叮囑小兒子道，她小兒子還不耐煩道，「我又不喜歡吃，你給小孩子吃就行了。」

　村長媳婦就罵她，「死小子，不識好歹，媽不給你還給誰吃？」

　小兒子陳福水就道，「你給小侄子侄女吃啊，天天給我，他們都看我不順眼啦。」

　「我看誰敢看你不順眼。」

　小兒子看自己媽說不通，便不再說，挎著書包，歪戴著個帽子就走了。

　沒走幾步，幾個瘦小一點的孩子跟了上來，幾個孩子有說有笑的朝學校走去。

　劉芳在門外等了一會兒，終於等到李玉梅出來倒泔水，村子裡倒泔水的地方在村邊上，村長家在村裡，所以離的比較遠，李玉梅身量瘦小，所以擔著兩桶泔水很是吃力，劉芳尾隨其後，看她媽小身板好似隨時都要被扁擔壓彎了脊樑似的。

　她在後邊撇嘴，心想，這嫁的太好也不行，人家根本看不起你。

　不過她今天就要跟這個『被看不起的』談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