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1

　　塞西爾在終端恢覆信號後心急如焚得連通了齊雅的終端。然而，他鍥而不捨得嘗試，等來的總是忙音。

　　黃金獅筋疲力盡得蜷縮在他腳邊，荒漠的夜風冷冽得刮過周身，塞西爾彷彿感覺不到一般，沉默得站在風中，手指僵硬而機械地重複點擊著「連接通話」。

　　他想要定位齊雅，可是奇怪的是，或許是她的終端出了問題，他搜索不到她的位置。

　　漫長的等待中他已經不知道時間流逝了多久，當屏幕突然亮起時塞西爾恍惚了片刻，欣喜若狂地呼喚對方，「奇婭！」

　　對面的Beta飛行員卻只是皺眉看著他，「你就是那個女Alpha的隊友塞西爾吧？」

　　塞西爾眼中的驚喜潮水般退去，蒼白著臉點頭，「她在哪裡？她還好麼？」

　　「我們已經到達奧克博雷防線內的小鎮科納，她被送往醫療基地了，好倒是說不上……至少應該沒有生命危險吧，就是看著怪嚇人的，血糊糊的。」

　　塞西爾咬緊了嘴唇，聽他繼續說了下去，「她的終端落在飛機上了，我準備送過去。哦對了，長官說救援隊已經派出，你找個地方過夜，我把你的坐標發過去，讓他們去找你……別亂走啊，潛鯊還有好幾隻醒了在遊走呢，喂？喂！！」

　　屏幕驟然黑了下去，塞西爾收起終端，看著遠處出現的巨大魚鰭，眸子裡突然泛起嗜血的光。

　　他解下防風斗篷，又將佩戴的終端和存儲晶石塞到黃金獅身上綁的行李袋裡，「在附近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黃金獅畏縮得看著他，小少年周身都起了變化，如果說原先他只是個毫無傷害力的柔弱人類，那麼現在獅子從他身上感受到的是絕對致命而危險的氣息。

　　它順從得轉身奔逃，當它奔出去一段距離後下意識得回頭，月光下一道巨大的黑影驟然躍出，發出驚天動地的吼聲，隨著它的躍動大地彷彿都在震顫。

　　潛鯊像是躲在沙海中的老鼠一樣被狠狠咬住魚鰭，痛嘶著被拋入空中。

　　這是異獸間實力懸殊的單方面屠戮，黃金獅看著巨狼撕碎了潛鯊，踏在它的屍身上朝著廣袤淒涼的夜空發出震懾大地的吼聲。

　　艾伯特城，武器防具製作中心，三個小時前。亞恆在床上輾轉反側，終端上的時間已經顯示如今是午夜時分，而他發出的信息仍然如同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應。

　　他在等待她的回信。自從分別後，她的信息總是在午夜前就準時發送過來。可是畢竟是出任務，難免會有戰鬥……或許是太累了？也許她已經睡著了。

　　亞恆安撫著自己。睡吧，等醒來就能看到她的信息了，一定會說「啊抱歉亞恆！我昨晚直接睡過去了！你不要生氣，我給你愛的麼麼噠……」之類讓人害羞又無法生氣的話吧。

　　想像帶給他巨大的安撫。他輕輕笑了笑，撫摸著自己的耳墜低聲嘟噥，「晚安齊雅，希望我能夢見你……」

　　閉上眼的一瞬終端突然發出了震動，他霍然睜開眼，迫不及待得看向彈出的屏幕。

　　「一條信息，來自亞恆的Alpha。」

　　少年為她設定的名字每每顯示在屏幕上時他自己都會臉紅一陣，不過此刻他只是迫不及待得滑動屏幕，看著彈出來的短短三個字突然茫然得坐直了身子。

　　「我愛你。」

　　亞恆揪緊自己的胸口，他抬起手摸向自己的臉。眼淚從突然酸熱的眼眶掉了下來。

　　怎麼了……他是怎麼了？他心裡翻湧起前所未有的不安，令他倉皇無措得控制著輪椅變形，茫然得要往外走。

　　不對，不對。她無視了自己的詢問，只發了三個字過來。不合時宜的深情告白，在平時只會讓他漲紅了臉露出發自心底的笑，可是這種時候卻只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齊雅，齊雅。他才打開宿舍的門，阿爾蒙恰好打著哈欠從隔壁走了出來，「咦亞恆你也餓了麼？哎喂完奶我自己都餓扁了，我要去買吃的，一起……你怎麼了？」

　　他注意到少年倉皇的神色和眼角的淚水，忙走上前，「深更半夜的，你去哪兒？」

　　「去找齊雅。」他的嗓音在顫抖，控制著輪椅就要出門。阿爾蒙趕忙抓住輪椅，「哎別急！擅自離開中心處罰很嚴重的，再說這會兒大門都鎖了，你出不去的！」

　　他拽著亞恆往後退回房間裡，等門合上了才安撫道，「到底怎麼了？我幫你出主意。」

　　亞恆擦掉眼角的淚水，將終端上的信息給他看。阿爾蒙一愣，本來想調侃他的，又注意到他之前連續發的詢問她是否平安的信息，聯繫前後他也隱約感覺到了不對勁。

　　「也不能就斷定她出事了，自己在這兒亂猜還不如打個電話過去問啊，傻子！」阿爾蒙直接點擊了「連接通話」。對面響了很久，亞恆面色蒼白，嘴唇都要咬出血了。

　　終於，屏幕亮了起來，頭髮散落滿臉疲倦的飛行員頭疼得看著對面的少年，「你又是哪個啊？問奇婭‧艾利卡對不對？沒死！好好地在科納鎮接受治療呢，別擔心了啊，讓我睡覺！」

　　亞恆怔怔道，眼眶通紅，「她在科納鎮？她受了很重的傷麼？」

　　「挺重的，如果明天能醒你自己跟她說啊，我看看……哦你是她的Beta啊，長官大人，艾利卡的Beta打電話過來了。」

　　他轉頭對什麼人恭敬地問了一聲，屏幕一閃對面已經換了人。高大冷峻的軍官看著他，目光先落到他的耳墜上，薄唇微張，「她無事，會在科納鎮接受治療，傷勢好轉後再返回達倫據點。」

　　「請允許我去探望她。」少年眸色暗含祈求。

　　薩德不高興，可是他回頭透過病房的玻璃看了看裡面昏睡的姑娘，又轉回臉面無表情得打量亞恆，冷冷開口，「我無法批准你進入奧克博雷防線，這不在我的權限範圍內。」

　　亞恆眼底流露出深重的失落與痛楚。薩德冷著臉，「兩天後她會被轉移回基地附近的摩爾鎮住院觀察，進入以賽亞防線的許可我會發給你。」

　　亞恆感激得看著他，「謝謝您，辛克萊長官。」

　　薩德不置可否，屏幕上的圖像消失後他收起終端，轉身輕輕打開病房的門。

　　「長官，初步治療已經全部結束，輕傷明天就會痊癒，只是有幾處骨頭斷掉了，肩膀的創傷也極其嚴重，恐怕需要幾天才能徹底復原。」

　　負責治療的聖者站起身做出匯報，薩德點點頭，「這裡不用安排護工，我會守夜。」

　　聖者嗔目結舌，驚詫地回答了「是」，輕手輕腳得出了病房，拍拍外面坐在長椅上打瞌睡的飛行員，「走吧我給你安排過夜的地方。對了，那姑娘和長官是什麼關係，妹妹？侄女？」

　　Beta飛行員揉著眼睛，「不清楚啊，我是被緊急叫出來的，約莫是什麼重要的親人吧，要不怎麼長官要申請雷霆直升機來救，還守著寸步不離呢！我可沒見過長官這麼溫柔過……」

　　亞恆開始收拾行李，阿爾蒙啃著面包看他，「著什麼急，還得兩天，你就算後天出發，明天收拾也來得及啊。」

　　「我……坐立不安，必須找些事情做。」

　　阿爾蒙吞下面包，突然出神得看了看他的耳墜，「我說……亞恆，我真羨慕你。」

　　少年的手停了停，偏過頭看他，「怎麼突然這麼說？」

　　阿爾蒙托腮看他，「你想啊，她那會兒必定是生死關頭了，大約是覺得自己活不下去了……最後一秒想到的是對你說『我愛你』。我覺得吧，如果換做是我，這輩子我都跟定這個人了。」

　　亞恆鼻子發酸。他也在想，她到底是在什麼情境下，在多麼危機多麼絕望的時刻，是如何一字字敲擊出那三個字呢？

　　我的Alpha，我的齊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