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1

　　腳底的地板突然碎裂開，齊雅墜向虛無的空間。她努力朝一同墜落的男孩伸出手，將他一把抱到懷裡。

　　男孩陡然睜圓了眼，茫然的眼底透出一絲孩童的渴望，「你是誰？是仙女要來實現我的願望麼……」

　　齊雅噗嗤笑了，「是的，我的灰姑娘，你的願望我來替你達成。」

　　「那……」他小心翼翼得開口，「我想去遊樂園。」

　　隨著他話音的落下四周再次亮了起來，遊樂園城堡造型的大門哐噹一聲落在地上，緊接著裡面的遊樂設施紛紛出現，一個接一個得立在起來，旋轉木馬，碰碰車，過山車，摩天輪，各種出售零食，玩偶和氣球的商舖伴隨著歡樂的曲子開張了。

　　齊雅帶著小長官落到了遊樂園裡的磚石路上，他身上的傷痕也漸漸變淡了，不過衣服還是少得可憐。齊雅搶了海盜船長的外套給他披上，拉著他逃離船長的追殺。

　　兩人哈哈笑著往前跑，男孩拖著寬大的海軍軍服一眨不眨得看著齊雅，拽拽她的手，「你喜歡這種衣服？」

　　「嘿嘿，長官以後穿軍服很帥的哦，懂不懂制服誘惑啊？」齊雅捏捏他的臉。他懵懂得搖頭，「你叫我長官，為什麼？」

　　齊雅蹲下身揉他的黑髮，眸色溫暖，「因為你會成為凡勃倫大陸上最優秀的Alpha戰士，會成為我的長官。」

　　「在未來麼？」

　　「嗯。」

　　男孩神色堅定得點頭，孩子氣得揪緊齊雅的手，「那你要等我，我會變得很厲害。」

　　齊雅輕輕笑了，「我相信你。」

　　一路買了糖果，棉花糖和冰淇淋給小長官吃，他似乎很喜歡，吃得嘴巴黏黏的，眼眸晶亮，「這些是什麼，甜甜的好吃。」

　　「是甜食哦，能夠讓人心情變好。」

　　「那可以每天吃麼？」

　　齊雅替他擦嘴角，「那可不行，會吃壞牙齒的，我可不想看到長官以後一笑就少兩顆牙，哈哈。」

　　男孩緊張道，「那我就少吃一些糖果。」

　　「沒關係，偶爾吃一顆不要緊，要多吃營養的蔬菜水果才能長高，而且長官以後做飯很好吃哦。」

　　「我，我會努力的。」

　　「努力什麼？」

　　小長官眸子亮亮得看著她，「努力長高，還有做好吃的飯。」

　　齊雅笑了，「哎呀長官你真是坦率得可愛。」

　　每個遊樂設施都玩了一遍才算盡興，齊雅很少見到長官這般開懷的笑容，而且又是孩子的樣子，可愛又讓人心疼。

　　等下了摩天輪地面卻開始震動，黑暗再次蔓延開，不遠處的湖面上泛起層層漣漪。是塞科爾獸重新發動進攻了麼……齊雅戒備得將小長官拉到懷裡，突然聽到有人求救的聲音。

　　「救救我……救命……」伴隨著水聲響起的是女人無助的聲音，齊雅一瞬盯緊了湖面，懷裡的男孩也僵住了，眼神驚恐，不知所措得呢喃，「媽媽……」

　　「薩德……救救媽媽……薩德……」

　　「不行，別去！」齊雅拉住他，男孩卻搖搖頭，神色平和，「我要去做個了結。」

　　他的聲音陡然轉化成了長官的聲線，齊雅知道這是長官的神智回來了，這到底是他的幻境，確實該由他來結束。

　　男孩一步步走到水邊，朝她伸出手。女人露出猙獰的模樣，一把將他拖到了水裡，發出歇斯底里的笑聲，「哈哈哈……好孩子……我的好孩子……和媽媽一起死吧……」

　　她猛然拽著男孩向下沉去。肩膀上卻傳來了難以置信的觸覺。她被抱住了。

　　男孩輕輕抱住她，低低道，「媽媽，我知道你一直很痛苦，很孤獨。」

　　「是爸爸傷害了你，我替他說對不起。還有謝謝你生下了我，讓我看到這個世界，讓我能夠遇到她……不過媽媽……」

　　女人茫然得睜著眼，不知道為何有濕潤的液體溢出眼角，化作氣泡在水中飄散。

　　「我永遠不能原諒你對我的傷害，請在地底安睡吧。」

　　他的身形突然長大，再次變成了強大而冷酷的軍官，巨劍從女人的腹中穿過，沒有一絲血跡，取而代之的是劇烈翻滾的藤蔓，伴隨著塞科爾獸逐漸衰弱的叫聲而失去了力量，紛紛斷裂沉入湖底。

　　幻境消失了。齊雅看了看四周綠意盎然的森林，知道自己回到了現實世界。面前確實有一汪湖水，難得沒有奇怪的色澤。

　　她靜靜等了一會兒，戰鬥結束後長官應該會浮上來的。

　　時間一分一秒得過去了——齊雅齊雅心口一緊，大聲呼喊了幾聲卻沒有聽到回應。難道他受傷了？來不及細想她連忙縱身跳入了湖水裡。

　　薩德脫離幻境的速度要慢許多，所以當他意識到自己真的沉在黑暗的湖底，正準備往上游去的時候湖面突然傳來了她的聲音。

　　「長官！」緊接著是她躍入水裡的身影。

　　就像陽光也跟著跳了進來，她的身後筆直射入水底的光亮晃得他睜不開眼。

　　原來是這樣。薩德朝她游過去，緩緩伸出手。齊雅抓住了他，然後看到了他唇角浮起的笑意。

　　緊接著發生的事像光影一樣混亂。他突然湊了上來，嘴唇輕而又輕得在水流中吻住了她。

　　奇婭，我愛上的你，是黑暗中唯一照亮我的光。

　　齊雅根本顧不上這個突如其來的吻，她在跳入湖水的一霎那就察覺到了搖搖欲墜的意識。像是空間突然從四周擠壓而來，她頭疼欲裂，眼皮沉重得像是頂著一噸的重量。

　　闖入長官的幻境並出手干涉耗盡了她的精神力，如果說神力虧空的後果是四肢無法動彈，精神力虧空的表現則是極度睏倦，對外界的所有感知將被迫關閉。

　　她在努力抓住長官的手以後就失去了意識，緩緩閉上眼沉入夢境。後者在吻過她之後發現了她逐漸下沉的身體，連忙拖抱著她游出水面。

　　岸邊還殘留著從內部被破壞後死亡的頭領獸屍體，薩德取出了它的晶核收入空間，抱著昏睡的齊雅離開了塞科爾獸的棲息地。

　　醒來時頭頂是廣袤無垠的星空。她躺在防潮墊上，露營地是避風的岩石後方，身上還蓋著長官的軍服外套。

　　齊雅迷糊了一會兒，手指才一動就聽到了身旁男人的聲線，很奇怪的是，平日裡冷漠的聲音裡像起了變化，滲透出無邊的溫暖。

　　「你醒了？別亂動，你在塞科爾獸的腹腔裡停留了足有半日，戰鬥服外裸露的肌膚都被酸液腐蝕了，我給你塗了波波咯草的粘液緩解疼痛，要再過一會兒才能完全凝結。」

　　他因為被藤蔓纏得嚴實反倒沒怎麼被腐蝕。

　　齊雅遲了半拍才嗯了一聲，她的精神力在緩慢恢復，總覺得自己像個反應遲鈍的老年人。

　　她側過臉看了眼辛克萊長官，他只穿了白色的襯衫，袖口挽起露出小麥色結實的小臂，渾身都充滿了Alpha陽剛的氣息。

　　他看著自己的眼神深沉寧靜，從眼底流露出的溫柔悄無聲息。齊雅總覺得在昏睡前似乎離長官的臉非常近，不自覺得看了眼他的嘴唇，那剛毅的下巴線條才落入眼底，長官就飛快偏過了臉。

　　齊雅看到他這樣也慢慢挪回了視線，轉而關注起自己的身體。手臂，脖子和臉部都傳來刺痛感，不過被波波咯草的粘液蓋住後那疼痛彷彿也舒緩了。

　　難怪臉上也有黏黏涼涼的觸感，她有些擔心自己是不是毀容了……不過想來亞恆應該不會嫌棄她——等等，她忘記了每日通訊！

　　「現在是什麼時候？」她眼神裡的急切落在薩德眼裡，他飛快得看了眼終端，「你昏睡了一天一夜，現在是第二日的深夜十二點十四分。」

　　「果然漏了一天了……」她神色焦急，「麻煩長官幫我把終端打開。」

　　薩德伸手替她點開，浮現在空氣中的屏幕上顯示著數條未讀信息，有三條亞恆的，一條塞西爾的，還有一條來自伊斯塔。六通未接來電的提示則全部來自亞恆。

　　薩德體貼得為她一一點開，然後安靜得背過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