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7

　　短短的幾秒漫長得像一場爭鬥。齊雅的手劃過自己戴在右手的圓環，那是存儲武器的空間。

　　她拔出自己的赤血獸刃，沒有看到亞恆眼底的驚詫，一手拽過男孩將他向後推開，手中的短劍用力劈在玻璃上。

　　堅固的玻璃伴隨著幾道逐漸擴散的裂紋應聲碎裂，齊雅在湧入的狂暴的夜風中瞄準遠處的目標，精神力被最大幅度得調動，她的視力彷彿一瞬間得到了極大提升，清晰地甚至看得到薩姆德爾在夜空中墜落的一片羽毛。

　　沒問題，她能避開女孩，準確得刺入魔物的胸口。

　　「給我——下來！」齊雅低吼一聲，猛地用盡全力將赤血獸刃如同長槍一般投擲了出去。

　　短劍刺破夜空發出尖銳的聲響，噗得一聲入肉的悶響，魔物嘶叫著最後揮動了幾下翅膀，猛然下墜。

　　「薇拉……」男孩難以置信得看著眼前的一幕，驚喜與驚恐同一時間浮現在他的臉上。從高空墜落的話她會死的——他還來不及發出聲音，眼前的少女已經踏上窗戶，突然躍入了夜色中。

　　車廂裡爆發出一陣驚叫。「她會摔死的！」人群驚慌地往外看去，有人早已摀住自己的雙眼縮成一團。

　　亞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沒動，恐懼束縛住了他，讓他在失去了行走能力後彷彿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顫抖著抬起手，後知後覺得控制輪椅來到窗邊。列車這時已經開始減速，他在蒼茫的夜色中看不到她，像個迷路的孩子一樣茫然得尋找。

　　「齊雅？」他像是快哭了，聲音像是從嗓子裡擠出來的，溢滿了驚恐與無措，「齊雅……你在哪兒……」

　　「她在那兒！」有人驚呼出聲，手指指向一個移動的小點兒。魔物的爪子鬆開後被抓走的女孩兒也隨著墜落，而齊雅正在向她急速奔過去。

　　「天啊，她快得像一陣風……」

　　列車已經完全停了下來，車頂有強烈的投射燈照向少女的方向。她從急速行駛的列車跳下後顯然受了不輕的傷，臉上手臂上都是血痕。

　　亞恆摀住嘴，通紅著眼一眨不眨得看著她風馳電掣得撲了過去，在女孩要墜地的那一刻接住了她，翻身撲倒在地。

　　那隻魔物墜落在不遠處，此刻還活著，突然向獵物的方向撲去。

　　亞恆陡然睜大了眼，驚恐從瞳孔深處瀰漫開。車廂裡的驚呼聲蓋過了他沉重的心跳聲，卻有冷靜超然的聲音越過所有的背景音突兀得出現，「弗洛，殺了它。」

　　突然從天空中投射下的雷電劈中了半死的魔物，將它最後的企圖也粉碎了。

　　齊雅跳下車時雖然護住了腦袋，不過翻滾中還是傷得不輕，她在劇痛中最大程度得調動神力才得以跑出生平最快的速度，這會兒又疼又累，只能躺在地上喘氣。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都要幫她，不然哪裡來的雷電？還正好劈中了那隻薩姆德爾。

　　齊雅有種劫後餘生的暢快，渾身都疼得她想大叫，抱著懷裡嚇到哭泣的小女孩，她卻突然覺得一切都很值得。

　　「別哭了……你砸下來把我胳膊都砸骨折了好麼？我都沒哭呢小丫頭。」齊雅動了動右手，立刻疼得齜牙咧嘴。

　　懷裡的女孩兒聞聲一驚，慢慢收了眼淚，爬起身看著救了自己的人，突然就哇得又大哭出聲，哽咽得用小手擦她胳膊上的血，「姐姐對不起，薇拉害你流了這麼多血……你別死……」

　　齊雅哭笑不得，「別哭別哭，我離死還遠著呢，不許瞎說。不過折了條胳膊，沒事兒，明兒我就好了。」

　　有超強恢復力的Alpha笑著安撫驚慌失措的小女孩，突然有毛茸茸的東西垂到了脖子上，齊雅一怔，抬頭對上浮游貓紅寶石般的豎瞳。

　　「又見面了，Alpha小姑娘。」浮游貓飄在半空中，尾巴下垂落在她脖子上掃來掃去，逗得她直髮癢。

　　「是你……啊那剛才那道雷是你劈下來的？」

　　「是啊，薩薩讓我幫你一把。你表現得不錯，是個英勇的戰士！啊不過……」浮游貓尷尬得揮了揮爪子，「你那把武器好像也被我劈成灰了。」

　　齊雅並不意外，「它的破損度很高了，我都沒想到最後它還能派上這麼大的用場。你不用放在心上，到了艾伯特我會去買新的武器。」

　　「那就好。」浮游貓咧嘴一笑，突然蹦到她身上，踩得齊雅差點兒吐血。

　　「……我是傷員啊喂！」

　　貓咪笑著點頭，「知道知道，為了不讓你一直橫在這裡，薩薩讓我給你送樣東西，之前你幫過我，我也是很樂意給你這個的。」

　　說完貓咪就張開嘴，腸胃蠕動著，發出奇怪的嘔吐聲，然後噗得一聲吐出個透明的晶核。

　　齊雅看傻了眼，突然有種特別不妙的預感。

　　沾著奇怪液體的晶核像糖果一樣好看，卻散發著難言的氣味。

　　「吃吧，吃完你的神力能立刻回滿。」貓咪得意得將晶核遞到齊雅嘴邊。

　　「！#%&**？」齊雅一臉臥槽，「謝謝，我寧願橫在這裡。」

　　「什麼？」浮游貓一臉懵逼，隨即勃然大怒，「這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神物！只有高階魔物吃了低階異獸才能在體內萃取的晶核，人類吃了不光能恢復神力，上限也會大幅增長，還能強身健體，上了戰場還能威嚇低等級的異獸！天上有地上無，媽的你敢嫌棄！」

　　「你說得再好我也不吃！」

　　一人一貓瞪著眼互看，浮游貓作為高階魔物的自尊心受到了強烈的傷害，突然發出一聲獰笑，將晶核直接塞到齊雅嘴裡，然後猛踩她的肚子，在她痛呼時那小小晶核順勢就滾入了喉嚨裡。

　　齊雅喉頭一動，生無可戀得吞了進去。

　　體內如同刮了一場旋風，那晶核融化後立刻爆出豐沛的能量，迅速被身體吸收。她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渾身上下都溢滿了能量。

　　不得不說……噁心是噁心了點兒，這玩意還真好用。

　　浮游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哼唧一聲飄到空中，不高興得甩著尾巴要走。齊雅知道它還在鬧彆扭，笑著揪住它的尾巴，「謝謝，對了，順便幫我跟辛克萊長官道謝。」

　　高階魔物撿回點兒場子，順著台階就下來了，得意得晃動尾巴，「小事一樁，我先回去了。你帶著小女孩兒快回到列車上去吧，剛才我來的時候就聽到有兩個男娃鬧騰著要下車來找你。」

　　「嗯。」

　　「哦對了，我有這邊的名字，薩薩叫我『弗洛』，我允許你也這麼叫。」它晃動著尾巴，神色單純，隱隱有幾分上位生物的傲氣。

　　齊雅坐起身，笑著撓在它下巴上，「那麼有緣再見吧，弗洛。」

　　浮游貓轉眼就飛遠了，齊雅抱起一直在好奇旁觀的小姑娘，「走吧，你哥哥也等得著急了，還有我的小亞恆……」

　　薇拉乖乖縮在她懷裡，眼裡滿是驚奇，「你的傷真的都好了？」

　　齊雅笑著看她，「嗯，很厲害吧？」

　　女孩兒用力點頭，又糯糯問出聲，「那隻貓咪會說話麼？雖然我聽不懂……不過它很友好，不像那些可怕的異獸。」

　　齊雅注意到了她眼底的憧憬，「或許等你長大也能聽懂呢，我知道有個Omega就擁有這樣會說話的高階魔物。」

　　一路說著話，齊雅從大約一英里外的距離接近了停靠的列車。在走進射燈範圍內時，車廂裡突然傳出熱烈的，幾乎要響徹夜空的掌聲和歡呼聲。

　　齊雅怔了怔，注意到了人群感激與振奮交織的目光。

　　彷彿被感染了一般，她胸腔裡翻滾起經久不息的熱潮，突然就覺得為了保護這些無辜的人而去奮勇作戰是一件如此讓人熱血沸騰的事情。

　　車廂的門在她靠近後自動開啟。齊雅被夾道歡迎的乘客弄得有些難為情，男孩熱淚盈眶得衝過來接過薇拉，拉著女孩對她深深鞠了一躬，齊雅忙擺手，側身要避開卻看到了輪椅上的少年。

　　他一聲不吭得看著她，眼眶通紅，嘴唇因為緊張時下意識得咬合，這會兒都破了皮滲出了血珠子。

　　鮮紅的血與蒼白的臉形成了觸目驚心的對比。

　　齊雅才要上前一步，少年突然雙手用力撐在扶手上，像是絕望的人要抓住浮木一樣拚命得向她撲過去。

　　他下半身根本無法用力，這樣撐起身朝她撲來，嚇得她傾身去接。懷抱里納入了清瘦的身軀，齊雅感覺得到亞恆的雙手死死抱著她的腰，臉貼在她胸口處，發出一聲如釋重負的嘆息。

　　「歡迎回來……我的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