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杜師傅他兒子倒是沒想到傅冉居然在, 兩手掐腰, 氣焰極盛, 吆喝傅冉出來:「咱們談談。」
傅冉站原地沒動,不知道跟他有什麼好談。
「要談也是和你爹談。」傅冉食指點了點裁剪台,沒什麼情緒道:「買賣講求的信譽, 當初杜師傅把裁縫鋪賣給我, 你也知情, 要是有意見,那會不跟我談, 犯的著放到現在?」
聽她這麼說,杜師傅兒子有些許不自在,僵著聲道:「那是我爹老糊塗, 被你給誆了!」
他隻字不提自己知情的事。
裁縫鋪連著成衣店, 少說一年盈利兩三千, 頭些年公家佔六成的股,拿走大半, 再交個稅, 也剩不了幾個錢,現在可好,公家鼓勵個體戶發展, 六成的股全還到傅冉手上,杜師傅兒子心裡頭能是滋味麼!
扯七扯八爭執一通,說白了,杜師傅兒子就是想從傅冉手上訛錢!
傅冉不開善堂, 自然不同意。
「話我今兒撂開了說,想要錢,一分沒有,你爹來了也沒用!」
傅冉是真給氣到了,股份和店舖轉讓協議,白紙黑字,都在她空間裡存著,鬧到哪兒她佔理一方。
見傅冉話裡沒迴旋餘地,杜師傅兒子也惱了,撂狠話:「不給?成,這事咱倆沒完!你開一天我鬧一天,我倒要看看你咋開下去!」
不怕人惡,就怕人難纏。
杜師傅兒子一走,馬大姐狠狠呸了聲:「死皮賴臉的貨!盡想巧事!」
「小冉,可咋整啊...」牛大姐面帶憂色:「他三天兩頭來鬧騰,咱也別幹活了!」
跟他一通爭執,眼下傅冉腦裡亂哄哄的,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嘆嘆氣道:「等王廠長回來,我跟他商量商量。」
冬天黑的早,到下班點,大傢伙兒紛紛收拾東西下班,傅冉最後鎖門,等回到礦區,天已黑透。
剛走到礦區門口,就見顏冬青迎面走來。
「三哥,這麼晚了,您要去幹啥?」
傅冉快走幾步,到他跟前。
「我能幹啥?」顏冬青學她,沒好聲道:「要死了,這麼晚回來,要是給枴子賣到山裡給人當媳婦,朕就帶著蛋蛋灣灣吞劍自殺。」
傅冉:「......」
顏冬青遞她手:「拉著。」
傅冉拉上他,討好的笑了起來:「您手可真熱乎。」
能不熱乎麼,顏冬青幽幽看她,積了多少天的龍精了,早憋出了一身火。
夜裡自然要一番溫存,灣灣被奶奶抱走,沒了顧忌,顏冬青有點收不住,差不點沒把身下的人折騰哭。
事後,傅冉趴在他身上,忍不住埋怨:「萬歲,您也太不心疼臣妾了。」
顏冬青心虛的咳一聲,把被子往上拉拉,低聲道:「弄疼了?」
傅冉嗯了聲,臉貼在他胸膛上不再吱聲。
「有心事?」顏冬青半靠在枕上,捏她鼻子:「一晚上心不在焉的。」
傅冉嘆氣,沒瞞著:「還不是因為杜師傅他兒子。」
「他去為難你了?」
傅冉開了話匣,把下午的事跟顏冬青大概說了遍,末了道:「他想管臣妾要一萬塊。」
聞言,顏冬青冷笑一聲:「他倒會算賬。」
能不會算麼,當初傅冉買下裁縫鋪,還沒花三千,現在可倒好,人家直接開口要一萬。
「他當臣妾是開錢莊的啊...」
提起這事傅冉就窩火:「欺人太甚。」
顏冬青拍她背:「這事你別管了,交給朕辦。」
傅冉抬頭,眼裡有驚訝:「您怎麼辦?可不能跟他干仗。」
「你腦子裡一天到晚到底裝了些什麼。」顏冬青抬手敲她額:「是漿糊麼?」
這話傅冉可就不愛聽了,捂著額頭道:「臣妾腦子裡裝的自然是您吶。」
不得不說,甭管啥時候,小皇后拍馬屁的功夫都一流,深諳討萬歲開心之道,她這話,無疑說到萬歲心坎上了,立馬就把萬歲哄成了三歲。
顏冬青光溜的胳膊火熱,捧了她臉頰就親,連啃帶咬。
原本偃旗息鼓的小皇帝再次鬥志昂揚,自然要再一番酣戰。
轉天,顏冬青起了大早,國師大人比他起得還早,幫廖娟又是掃地又是抹桌,勤快的不得了。
顏冬青喊他:「出來,有事跟你說。」
「啥事?」國師大人丟了抹布,跟出去。
兩人在外說著,屋裡傅冉也起了,幫廖娟和面蒸饅頭,明天就是除夕,家家戶戶都在忙活。
蒸饅頭,黏糖瓜,炒瓜子,剁菜餡...
家屬院裡一陣乒乒梆梆。
蛋蛋坐小馬紮上,在幫奶奶剝花生,齜牙裂嘴,一口咬開一個花生殼,花生米粒丟他身後的搪瓷缸裡。
蛋蛋剝的時候,灣灣就蹲在她哥身後,她哥往搪瓷缸扔一個花生米,她就拿起來往嘴裡塞一個。
生的花生米粒,甜甜脆脆,灣灣特愛吃。
蛋蛋剝的太專注,絲毫沒注意妹妹在偷吃,好容易剝了半天,拍拍小手上的泥,回頭一看。
搪瓷缸空蕩蕩的,啥也沒有...
蛋蛋愣愣的看看妹妹,又看看搪瓷缸。
「哥哥!甜!甜!」灣灣以為她哥是剝給她吃的,眯眼笑起來,露出幾顆米粒牙。
哪知道她哥「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氣得直跺腳。
顏繼灣偷了他的花生米!
蛋蛋立馬跑出去找顏冬青告狀:「爹,你看妹妹!妹妹壞!」
灣灣也是能聽懂好賴話的,聽哥哥說她壞話,蹬蹬攆出來,氣鼓鼓著小臉:「哥哥壞!」
「妹妹壞!」
「哥哥壞!」
顏冬青剛跟國師商量完事,正頭疼著,兩個小的又來煩他,只覺太陽穴突突跳兩下,蹲下來一手攬過一個,還算耐心道:「又怎麼了?」
到底是上了幼兒園的,蛋蛋說話要比灣灣順當多了,三兩下就把妹妹的「惡行」說出來,末了還強調:「奶奶要燒鹹菜粥的!」
灣灣口齒不清,我我我,我半天沒個下文,嘴巴一癟,金豆子掉了下來,撲進他爹懷裡哇得就哭,可把她給委屈的。
知道是小閨女的錯,顏冬青既不能說兒子,又不能揍閨女,頗有幾分無奈,拍著小閨女:「好了好了,不哭了,小哭包。」
萬歲這副溫柔勁兒,可把國師瞧傻眼,眼睛一熱,鼻子一酸,竟有些想他死去的爹媽。
「你幹什麼。」顏冬青斜眼睨他。
國師大人眼睛發紅:「您沒瞧見吶,想哭。」
「......」
顏冬青服了他,無力的擺擺手,讓他滾開:「朕交代的事,快去辦了。」
這邊,國師大人身上披件半舊不新的軍大衣,腳上穿雙黑色老棉鞋,紅毛線當鞋帶,一路晃蕩去了杜師傅家。
正值年關,杜師傅一家都在,乍瞧見個生面孔,都有幾分懵。
「你找哪個?」杜師傅遲疑的問。
國師大人臉上十分淡然,單手立前,行了個道家禮,面不改色胡說八道:「貧道從首都而來,途徑此地,想進門討個飯。」
杜師傅一時想不出哪兒有毛病,敞開門讓他進來,供他頓晌飯。大醬燉茄子,白面大饅頭。
國師大人吃得噴香!
吃飽喝足,國師大人環顧四周,突然誇張的嘖了聲:「大爺,你家有煞氣!」
杜師傅一驚:「啥煞氣?!」
......
轉天就是除夕了,家屬院裡兵兵梆梆都是剁餡聲,大傢伙兒臉上洋溢著笑,小孩子手裡拿塊糖瓜,兜裡裝把瓜子,四處串門,還不到傍晚,就遠遠近近的傳來炮仗。
天剛擦黑時,顏冬青也拎了炮仗出去放。
蛋蛋跟灣灣蹬蹬跑出去,又激動又害怕。
見他爹點了菸頭要放炮了,蛋蛋忙拉著妹妹往後退,心細的摀住妹妹耳朵,叮囑道:「閉上眼!」
灣灣不知道幹啥要閉眼,炮仗聲一響,還是聽話的立馬閉緊眼,小臉皺巴到一塊,大聲道:「哥哥,好了沒!」
「不知道!」
因為他也閉緊了眼!
噼噼啪啪震天響!
屋裡,黑白電視機被國師擰開,首都台正播著新聞,主持人字正腔圓:「又是一年新春季,冰融花開芳漫天...」
顏家飯菜也上了桌,紅燒草魚,肉燉馬鈴薯,辣子炒蘿蔔絲,醋溜大白菜...
大傢伙兒都餓了,唏哩呼嚕,狼吞虎嚥!
「都留著點肚,還有餃子呢!」廖娟讓他們少吃點。
蛋蛋拍拍肚皮,大聲道:「蛋蛋大西瓜還沒熟,還可以吃一碗!」
灣灣不服氣,奶聲奶氣喊:「灣灣還能吃兩碗!比哥哥能吃!」
一片歡聲笑語中,大傢伙兒迎來了農曆一九八零年。
大年初一,走親訪友串門子,傅冉跟顏冬青帶兄妹倆去了趟姥姥家。
趕巧的是大丫跟劉二柱也帶娃回娘家了,兩大家子坐一塊,熱熱鬧鬧又是一大桌!
知道顏冬青打探落戶口的事,傅向前道:「生產隊要統計人口,說是要辦啥身份證,說不準能有門道,給你那兄弟落個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