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國師大人這一聲「娘」, 可把廖娟喊懵了,愣在原地,不知道該啥反應。
老顏難不成在外偷摸找了個?!
「亂喊什麼。」顏冬青嘴角掛著冷笑, 不客氣的踢了國師一腳。
他也真敢喊, 莫不是想和他稱兄道弟?
國師大人反手摸摸屁股,臉上笑嘻嘻的, 忙改口:「大娘!」
廖娟稀罕的上下打量他, 越看越覺得眼前的小夥兒長得俊, 忍不住打探:「哪家的娃?多大了?娶媳婦兒了沒?」
國師大人臉色一正,瞎幾把忽悠:「大娘,我是三哥認的乾弟弟,老家擱首都, 沒爹沒媽, 二十有五,還沒娶媳婦兒。」
算起來,顏冬青和傅冉已經來這兒十四年了,兩口子都是奔三的人了, 比花美男國師歲數還大!
廖娟喲了聲:「瞧著像十七八的!」
可不是,國師大人不但白嫩,還長了張娃娃臉。
廖娟還想嘮嗑,被顏冬青打斷:「大冷的天,娘你不嫌冷啊。」
「對對對,知道你們要回來,床都給鋪好了, 那啥...小夥兒...」
「小楊。」國師忙道:「大娘喊我小楊就成。」
廖娟道:「小楊,你睡蛋蛋的床,蛋蛋跟我睡!」
國師哎了聲,嘴甜道:「謝謝大娘!」
廖娟樂呵呵的,心裡頭高興!
三更半夜的,大傢伙兒都睏倦難耐,匆匆洗了把臉,各自倒頭睡下。
轉天是個大晴天,傅冉起了個大早,把熟睡中的父女兩從被窩裡拽起,給困得直揉眼的閨女穿上棉襖,又喊顏冬青收拾東西。
顏冬雪半個月前生了個七斤六兩的大胖小子,他們得去公安大院看看。
趕著年關,機關單位都放了假,他們到的時候,張志剛正蹲在家門口抽菸,仔細看,臉上還掛了彩。
蛋蛋還記得姑父,大嗓門的問:「姑父,你蹲外頭幹啥?灌西北風吶?」
張志剛碾了菸頭,一臉尷尬,哪有臉說是被媳婦打出來的。
光顧著教閨女寫作業,把兒子忘了,奶娃子吐了好幾口奶,差不點嗆到氣管,小臉憋得通紅,哇哇直哭。
饒是顏冬雪脾氣好,也忍不住發火跟她男人幹仗了。
老男人又是個疼媳婦的,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愣是被媳婦兒撓花了臉。
這會兒顏冬雪還氣著呢,見張志剛掀門簾進屋,惱道:「咋了,還想進來跪搓板啊。」
跟在後邊的傅冉噗嗤笑出聲。
顏冬青一臉同情的瞧眼他姐夫。
蛋蛋沒心沒肺道:「大姑,跪搓板好疼!蛋蛋跪過!」
顏冬雪:「......」
張志剛臉漲得通紅,悶聲道:「小冉,冬青,你們坐,我去買點菜。」
顏冬雪忙道:「家裡油也沒了,再打點豆油。」
說完,又喊傅冉和顏冬青炕上坐。
小羊羔比蛋蛋還大一歲,已經念小學了,性子隨她娘,軟綿綿的脾氣好,不用她娘教,知道帶弟弟妹妹玩,把灣灣圈在懷裡,教她握鉛筆。
「聽娘說你兩在首都買了房?」顏冬雪把兒子抱出來給他倆看。
傅冉哎了聲:「姐,你有空帶羊羔姐弟兩去玩玩!」
顏冬雪笑眯眯道好,像是想到什麼,正了色道:「小冉,你那裁縫鋪...你去看過沒?」
傅冉愣了愣:「怎麼了姐?」
顏冬雪道:「趕明個你去看看吧,裁縫鋪原先那個老師傅...杜師傅他兒子,去鬧了好幾回,嚷著要回裁縫鋪,王廠長拿他沒辦法,來找過你姐夫。」
傅冉去首都前,把裁縫鋪托給王廠長打理,王廠長倒也盡責,把裁縫鋪打理的有模有樣。
就是前些時候上頭出了新政策,鼓勵個體戶發展,即是說,以後裁縫鋪掙多掙少,只要向公家交.稅,不用再分股給公家。
這樣一來,裁縫鋪盈利可就多不止一倍了,王廠長和裁縫鋪幾個大姐,一看有錢掙,干的更起勁,把裁縫鋪連著成衣店經營的像模像樣,加上有傅冉定期郵寄新的衣裳樣式回來,來做衣裳買衣裳的人自然多。
裁縫鋪紅火,杜師傅倒沒說啥,只盼著裁縫鋪好,但他兒子閨女看了,難免要眼紅,就想把裁縫鋪要回來,三五不時的去找碴。
裁縫鋪到底不是王廠長的,王廠長跟杜師傅兒子閨女吵過幾回,實在沒辦法了,聽說公安局刑偵處的張公安是傅冉姐夫,輾轉找了過來托幫忙。
張志剛自然要幫,過去恐嚇了幾次,但杜師傅那兒子也是沒皮沒臉的,還是過去鬧。
在公安大院吃了晌飯,一家四口沒久待,半下午就回去了。
出了公安大院,傅冉打算去趟裁縫鋪看看,顏冬青要跟她一塊。
「三哥,您安心,我就是去看看,不干別的,天太冷,您帶蛋蛋和灣灣先回去,我一會兒也回了。」
聽她這麼說,顏冬青才放下心:「早點回來。」
兩人在岔道口分開走,顏冬青敞開軍大衣把閨女裹住抱著,屁股後頭跟著蛋蛋,冷得直搓小手,瞧眼趴在他爹肩上兩眼嘰裡咕嚕轉的妹妹,有點兒失落。
他也想讓爹抱呢...
約莫是看出了哥哥的失落,灣灣拍拍她爹肩膀,奶聲奶氣喊「爹抱!爹抱!」
起初顏冬青沒聽明白,又走幾步才懂閨女意思,停下回頭看看已經離他老遠的兒子,招手道:「過來。」
蛋蛋沒精打采的拖著小短腿,有點鬧情緒了:「幹啥啊...」
顏冬青沒說話,等小混蛋走近了才蹲下一把將他抱起,聲音裡帶著幾分無奈:「怎麼這麼嬌氣?」
蛋蛋癟癟嘴,跟妹妹一左一右坐爹胳膊彎裡,靠在他爹肩膀上沒吱聲。
半響才慢吞吞道:「娘說蛋蛋隨您啊...您也嬌氣!」
顏冬青:「......」
礦區家屬院,今年過年可比往年熱鬧多了,大爺大娘們幾乎都湧到了顏家門口,嘰嘰喳喳說不停。
「排隊,都排隊啊!」被大爺大娘圍住的國師嗓子差不點沒喊破。
「小夥子,你看我約莫能活到多少歲?」高礦長伸長了胳膊,特積極。
「小夥子,我有凶兆,啥凶兆,你給仔細說說呀!」篩礦的大娘快急死了。
「俺閨女到底啥時候能說到婆家?」
「啥?俺家門口那棵桃樹擋了俺閨女的運?」
大傢伙兒七嘴八舌的問,七嘴八舌炒作一團!
國師大人搬個小馬扎坐門口,幹起了他的老本行,一人五毛,一人一塊,不多時,腳邊的鐵皮盒被扔滿了錢。
工會老大姐廖娟在一旁負責給他維持秩序!
顏冬青從外回來,見到的就是這副場面,頓覺太陽穴突突跳兩下,只想拐回公安大院喊公安同志過來滅了這個宣傳封建迷信的貨色。
不過說來也奇怪,先頭那十年,拼了命的宣揚信dang信革命,燒殺一切牛鬼蛇神,把有幾分本事的道人幾乎趕盡殺絕,現在可倒好,走江湖的又冒了出來,別說南州城了,首都也隨處可見。
國師大人幹出了成就,數著鐵皮盒裡的錢,統共四十六塊五,全給了廖娟。
「大娘,我啊,打小沒爹沒媽,見著您就覺得像見著親媽一樣,這錢您拿著,我在您家住,您給我多做點好吃的,我可喜歡吃您燒的紅燒肉了!」
他嘴甜,哄得廖娟找不著北。
「想吃紅燒肉,那簡單!」廖娟嗓門特大:「老顏,去副食品店看看有沒有肉,砍兩斤回來!」
顏立本牙疼,真想問問他兒子從哪招來這麼個貨。
紅燒肉給做,但四十六塊五廖娟怎麼也不收,娃沒爹沒媽夠可憐了,哪還能拿他錢!
「你跟冬青差不多大,兄弟似的,來了就是自家人,想吃啥只管說,大娘都給做!」
兄弟?
顏冬青抬眼皮瞅眼國師,嘴角噙一絲冷笑。
國師一個激靈,忙道:「不不,我跟蛋蛋是兄弟。」
廖娟:「......」
這邊,傅冉剛進裁縫鋪,就被幾個大姐圍住了,好些時候沒見了,大傢伙兒都倍感親切!
「小冉,首都大不?馬路寬不?有公交車不?」
「首都有金發碧眼的洋鬼子不?」
「大學啥樣?比咱南州城礦區大不?」
「......」
傅冉挨個說著,說得是口乾舌燥。
「好了好了,都幹活,瞎打聽啥,自個去首都看看不就知道了!」馬大姐把人趕開。
又對傅冉道:「小傅,還沒好好看看咱們成衣店吧,快去看看!」
傅冉確實還沒看,笑點頭,自個在裡頭轉了轉。
裁縫鋪原先的倉庫被改作成衣店,從外單獨開了道大門,屋裡懸空掛著竹竿,上頭整齊的掛著時令衣裳,中山裝,列寧裝,呢子衣,燈芯絨褲,各式各樣。
傅冉轉了圈,沒瞧見王廠長,就隨口問了句。
馬大姐道:「王廠長去上海出差了,說是買啥零件...」
說到這兒,馬大姐胳膊肘拐拐傅冉,問道:「小傅,咱裁縫鋪那事你知道不?」
傅冉明白她說的是杜師傅兒子,點頭道:「我聽說了。」
說曹操,曹操到。
杜師傅他兒子又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