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公安家屬院裡, 其樂融融。
張志剛是有女萬事足, 他說喜歡閨女,是真喜歡,一點也沒糊弄顏冬雪, 小羊羔出生兩天了, 除了喂奶,就沒讓顏冬雪操心過。
公婆都在, 顏冬雪怕公婆說她身子懶,要婆婆教她給娃換尿布,哪知直接被張志剛攔住:「躺著別動,我來。」
張志剛老子娘都是樸實的莊稼人,尤其是他老娘,出了名的老好人,連長年和她住一塊的小兒媳都不為難,何況是不咋見面的大兒媳。
「你剛生完娃, 好好養身子, 讓剛子來,別看他大老粗,其實心可細著呢, 知道疼咱家羊羔子。」
張志剛他老娘多少也重男輕女,只是先頭小兒媳婦一連串給她生了三個孫子, 她一個接一個拉扯,實在是搞夠了,冷不丁來個孫女, 還挺稀罕。
張志剛他老爹起初還不大高興,只是孫女往手上一抱,小小白白的,跟黑不溜秋的農村娃一點也不一樣,心裡頭立馬就化了,稀罕的不知道該咋哄。
老子娘都這樣了,可想而知張志剛那稀罕勁兒,張嘴我閨女,閉嘴我閨女,可把人聽得牙疼。
感情他們都沒閨女的啊!
顏冬青背傅冉進院的時候,張志剛正站水池邊搓洗尿布,見他倆這副架勢,不由笑打趣:「下了場雪,還沒法走路了啊。」
傅冉騰地臉紅,拍拍顏冬青肩,要下來。
顏冬青蹲下.身,察覺到傅冉兩腿著地才站起,哼了聲道:「我姐生個娃,倒你忙壞了。」
大男人洗尿布,張志剛非但沒覺著丟人,還傻樂呵道:「可不是,生小羊羔,你姐可沒少遭罪。外頭冷,你倆快進去坐。」
親眼瞧見張志剛洗尿布,傅冉對這個姐夫的印象猛地又增幾分,言語間全是誇讚,還有對顏冬雪的羨慕:「姐夫可真好,對姐沒話說,光是洗尿布哄羊羔這點,好些男同志都比不上。」
應該說她就沒見過洗尿布的男同志。
瞧這話說的....讓萬歲爺聽了老大不爽,只是當著張家人的面,沒說一句,等晚上回礦區了,才酸不溜秋道:「照朕看,洗尿布真不算什麼本事。」
猛不丁來這一句,傅冉有些沒反應過來,半響,慢吞吞道:「可是您就不會啊。」
「洗尿布有何難,朕只是還沒學。」他要是學了,不比張志剛洗得差。
傅冉真是不想搭理他,乜一眼,話出口就帶了幾分氣:「沒學也是不會,既然不會,就是還比不過姐夫。」
顏冬青梗住,幾欲拂袖而去,但是心裡頭咕嚕嚕冒酸水,差不點沒把他淹死,上哪還走得動路。
倒是傅冉,已經往前走了一截子,再回頭看他:「您不走了?」
顏冬青擺了擺臉,幾步攆上來,把手塞進傅冉的小手裡:「你拉著朕。」
傅冉:「......」
回到家,老兩口早已睡下,顏冬青倒了熱水,兩人一塊洗了,傅冉先爬上床,顏冬青出去潑洗腳水,再回來時,手裡拿了個熱鹽水瓶,白毛巾裹上,塞進被窩,放在傅冉腳邊。
溫溫的一股熱意直竄到傅冉心裡頭,等顏冬青脫衣上床,她立馬靠過去,小聲而又不確定道:「三哥,您真要一直在這兒?」
顏冬青唔一聲,把手插.進傅冉胳肢窩裡,舒服到喟嘆:「不走了,朕要陪著你。」
傅冉把頭埋進他胸膛裡,老實道:「其實您也不必太為難,您要是回去了,我給小太子再找個父皇也是行的。」
「......」顏冬青咬咬牙:「皇后考慮的還挺多。」
「那是自然,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嘛。」顏冬青惱得捏她臉,結果就發現她眼中藏的盈盈笑意。
「要氣死朕不是?」顏冬青咕噥一句,捉住人就咬。
萬歲很挑地兒,專咬肉鼓的地方,譬如嘴巴,譬如雪峰紅梅,譬如河穀草地...
傅冉摀住臉,不由自主的抬腿蹬他肩:「不許咬...」
顏冬青也不知道哪根弦搭錯,會做這種跌份的下流事,非但沒聽傅冉的及時住嘴,還湊了上去,一陣綿長的親吻。
月影沉沉,被浪翻滾,傅冉從被窩裡伸出個腦袋,呼呼噴熱氣,小臉蒸得通紅。
啪。整個礦區斷了電,正是應了那句:白天搞生產,晚上滅燈造娃娃,一串一串接一串。
轉天,天氣放晴,傅冉得去裁縫鋪,起了大早。
反觀顏冬青,窩在被窩裡半天不動,眼下有淡淡的青色,像是被妖精吸走了精氣。
想到昨晚,傅冉有些臉熱,該!
臨近年關,雜事變多,傅冉才到裁縫鋪,就瞧見裁縫台上的紅頭文件。
周麗麗道:「上頭剛才來人帶話,說是鼓勵大傢伙兒提交入dang申請,積極向組織靠攏,小傅,這事你有門!趕緊寫份交上去啊!」
這年月,公職人員不是考考試得來,而是上頭考察後分配,分配的首要條件必須是dang員,以傅冉目前的情況,就缺個dang員的身份,否則早就被上頭提了干。
傅冉有些心動,她還記得剛來那會兒,正是小學發紅領巾的時候,紅豔豔一條系在脖子裡,幾乎每個小學生都有,她跟顏冬青也不例外,可惜的是顏冬青自己不戴就算了,還不准她戴,導致傅冉到現在還有種隱隱的執念。
戴不了紅領巾,發本紅寶書也好。
回去跟顏立本和廖娟一提,老兩口都說是好事!
顏立本笑呵呵的:「是該朝組織積極靠攏,等提了干,以後機會可多著呢!」
廖娟也道:「可不是,可得好好寫申請,寫好了我給看看!」
工會大事小事一籮筐,廖娟管多少年的黨員評選了,有經驗!
聽老兩口這麼說,傅冉更心動了,偷偷瞧眼顏冬青,看不出情緒的樣子,傅冉心裡直打鼓。
晚上,傅冉趴在燈下寫申請,腦子裡拚命組織語言,抓耳撓腮想詞兒。
顏冬青從外邊進屋,兩手背後,晃蕩過來,瞧了眼,從鼻孔裡發出意味不明的哼聲。
傅冉多少是瞭解這位主子的,訕訕停下筆,討好的衝他笑:「三哥,我能申請不?要是申請上提了干,以後就能跟爹娘一樣領行政工資,逢年過節還有電影票糖票手套票發。」
顏冬青終於表態了,不屑的吐出連個字:「稀罕。」
瞧見傅冉臉上露出不忿的表情,顏冬青只覺太陽穴突突跳,提醒她:「別忘了你身份,提了干又怎樣,不過是大魏的一個小衙役,再說難聽點是狗腿子,朕的皇后要給人當狗腿子,你讓朕的顏面往哪擱,讓大魏的顏面往哪擱?」
聽他這麼說,傅冉低下頭,一副自我反省的樣子,過了會兒小聲道:「可這不是大魏不是麼?您也只是顏工程師的兒子而已,並不是什麼大魏皇帝,您也就只能擱臣妾面前擺擺架子了,出這道門,可就不好使了。」
傅冉這句話不可謂一針見血,噎得萬歲半響沒說話。就在傅冉耐不住,偷偷抬眼瞧他時,顏冬青已經拂袖而去,丟下一句:「隨你。」
不得不說,「隨你」二字有些微妙了,要是御前總管順公公在,他最會揣度君心,保管能把這兩字分析的頭頭是道,末了還能給她點意見,現在可好,只能她自己琢磨。
就在傅冉猶豫寫還是不寫時,顏冬青又進來了,手裡端了洗腳盆子,默不作聲坐小馬紮上洗腳,洗了片刻幽幽道:「你不洗?」
傅冉也不知道哪來的狗膽,回了他一句:「您先洗,我寫完再說。」
剛才的一瞬間,傅冉決定了,要寫,必須寫!
在大魏,她嫁前從父,出嫁從夫,萬歲放個屁都得說是香的,她的任務只有一條,伺候好萬歲,萬歲好,大家好,萬歲不好,大家一塊完蛋。
可來到這裡,約莫等於是他們重活一世,既然不是大魏,她和顏冬青就不是皇帝皇后,那她就有權為自己活一次。
萬歲生氣?
愛咋咋地吧,她也不伺候了!
心裡頭這麼想著,傅冉倒不急了,趴在燈下認真寫申請,無視後背那道盯著她的視線。
也不知過多久,窩在被筒裡的人幽幽問:「不冷?」
不冷,正相反,她心裡頭熱乎著呢,大概是寫申請寫的,血液裡激盪著洶湧澎湃。
「朕冷。」
誒?傅冉回頭瞧眼趴在枕頭上的主子。
「朕冷,你來給朕捂捂。」
傅冉:「......」
主子犯了嬌氣病,傅冉嘆嘆氣,關燈爬上床,乖乖窩進主子懷裡,給他暖手腳。
顏冬青把手探進她衣裳裡,下巴擱她肩上,舒服到喟嘆:「真好。」
傅冉哼哼唧唧:「您不是萬歲,是三歲。」
顏冬青沒吭聲,管他幾歲,抱到媳婦就成。
閉眼抱了會兒,顏冬青道:「想申就申請吧,朕允了。」
傅冉笑眯了眼,扣了扣他胸前的石頭子:「萬歲是咱們大魏頂頂能耐的男人,臣妾也不能差,臣妾也要當大魏頂頂能耐的女人,不給萬歲丟臉,以後生出來的小太子也不能太差,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顏冬青輕笑出聲:「不錯,豬腦子沒白吃。」
他話音才落,就挨傅冉掐了一下石頭子。
顏冬青嘶一聲,抽口冷氣。「很疼?」
她明明沒用多大力吶。
「不疼。」顏冬青咬她耳朵:「冉兒還可以再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