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交杯酒
祝小安手裡握著鐮刀柄,那磨得鋒利的鐮刀刃映出她絕然的神情, 原本高亢的情緒也漸漸冷靜下來。
從小到大, 爸爸沒有一次在遇到事情的時候是為她著想、保護她的, 就算已經看清這個現實, 在四面受敵的時候,也不能不讓人傷心。
她用力地握著鐮刀柄, 垂眼和刀鋒上映出來的眼睛相對, 緩緩道:「從小到大, 我沒有想過要反抗爸媽, 你們說什麼是什麼, 我有不同意見也只能儘量讓自己做得更好,討你們歡心。我想上學, 你們不同意, 我就拚命地干活, 把家裡的活都幹得利利索索的, 然後抓緊一切時間學習, 努力考第一。我一直覺得,只要我努力幹活努力學習, 讓老師一直表揚,讓同學們都羨慕, 你們就會滿意, 會以我為榮,可我錯了……」
她露出一個淒然的笑來,「不管我怎麼委屈自己, 怎麼努力,在你們的眼裡,連別人家的一個傻兒子也比不上。哪怕我可以前途似錦,努力讀書考上大學,以後好好工作賺錢供養二老,在你們眼裡也只是一個賠錢貨,一點用處都沒有。」
「我……」她死死地咬住了唇,告訴自己只是演戲,不用傷心,可眼淚還是滾滾落下來。
祝媽媽也紅了眼,當眾被女兒控訴讓她又窘又怒,她恨聲道:「那爹娘養你還錯了?養你不感恩還成仇了?」
常玉娟也喊道:「就是的,天下無不是的父母,爹娘再不好也生你養你供你讀書,讓你活這麼大!」
這話自然沒錯,天下父母都這樣以為,把孩子生下來,就是天大的恩賜,不管讓他們做什麼,他們都應該聽話。
更有甚者,他們把生下來的孩子看做是自己的私有物,是財富,不管怎麼對他們,他們都應該感恩戴德,自己有什麼要求,他們都應該無條件滿足服從。
祝小安冷笑,抬手狠狠擦乾了眼淚,冷冷道:「我上一年級的時候,帶著萍萍在大橋下玩,撿了別人結婚扔的過路錢,就三分錢。萍萍嘴饞非要買糖,買了三顆糖,我一塊也沒捨得吃。結果回來我爸聽萍萍說我給她買糖,連問都不問就把我捆在牛車上用皮帶抽。」
她的激動已經過去,情緒也越來越平,就好似在陳述別人的故事一樣。
「我奶奶上去阻攔,他連我奶奶都抽了,又怎樣?」
這件事整個常家屯沒有不知道的,當年一直老實巴交的祝有為居然在家裡要把八歲的閨女抽死。
祝小安淡淡道:「後來沒打死我,讓我活下來了,我真的很感恩。我一直自卑,覺得爸媽不喜歡我,是我不夠好,我就努力做的更好。拚命幹活努力學習,就為了能給你們長臉,讓你們覺得有個女兒也挺驕傲。可是呢……」
她笑起來,「你們驕傲了嗎?你們只會覺得我丟人,楊老師來家訪,說我有出息,以後會給你們光耀門楣的,讓你們多上點心,你們說什麼,『學的再好也是個閨女,沒用』,村裡有人羨慕,說你們養了好閨女,你們說什麼?『好個屁啊,就是浪費糧食,還不趕個收破爛廢鐵的掙錢呢。』」
她慢慢地把下巴揚起來,臉上淚痕未乾,眼神卻冰冷冷的沒有半點溫度,再不見一分柔軟。
她的視線在院子裡每一個角落掃過,圍觀者眾,卻都被她看得有些心虛,竟然不敢和她對視。
她道:「原本我以為所有的家庭都一樣,可其實就你們這樣做父母的最差勁罷了。」
「你給我閉嘴!」祝媽媽再也忍不住了,哭著罵道:「爸媽養了你,不見你感恩,小小年紀倒是就會記仇,天底下也沒有你這樣的白眼狼!」
祝小安卻不想再和她說什麼了,她媽看似老實委屈,可受傷不自知卻還幫著凶人禍害自己無辜的女兒,這種她還能說什麼。
從小她和祝媽媽說什麼,祝媽媽從來不聽,反而要罵她多話,別人說點什麼祝媽媽就聽得很,哪怕明明是錯的也覺得很有道理。祝媽媽過日子,是盯著別人過的,和別人比著、學著過日子,整天活在別人的肯定裡,從別人的眼神裡找存在感。
她還能說什麼?
一時間院子裡靜默下來,原本竊竊私語的圍觀者都開始不說話了。
祝大伯趴在窗戶上,看常三春站在那裡跟樁子一樣杵著,居然不去抓祝小安,任由祝小安在那裡血口噴人。
他又疼又怒,扒著窗櫺就喊:「你這個小畜生,你謀殺大伯,打爹罵娘,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原本大喜的日子,他一直按捺著自己要顧及面子不和她一般見識,哪裡知道她還蹬鼻子上臉了,居然要殺人!
沒人說話,祝小安已經打算就這樣,只要常三春不動,她就不動。
現在祝有財又跳出來找存在感,她當下就從南窗上抓下一把小鎬頭,狠狠地朝著祝有財砸過去。
站在那個方向的人嚇得尖叫著躲開,祝有財也趕緊躲一邊去。
祝小安的準頭自然沒有那麼好,鎬頭砸偏了「哐啷」一聲,就把旁邊那扇沒開的玻璃窗給砸的細碎。
這可是嶄新的房子!
祝大伯心疼的直抓狂,現在他心疼肉疼頭疼渾身疼,他嘴裡喊著,「小畜生你給我住手,常三春你快抓走她,趕緊把她弄走,我們老祝家再也沒有她這號人。」
再讓她這樣下去,簡直要瘋了。
祝小安看他禿嚕成無毛豬了居然還不肯閉嘴,回頭就去拿另一把小鐝頭,這時候常三春抬腳朝著她走過來。
祝小安看看天色,又看一眼門外,那裡堵滿了看熱鬧的人。
「滾開!」她右手握著鋒利的鐮刀,左手攢著把鋤地的小?頭。
常三春站在離她兩米不到的地方站定,「安安,把鐮刀拿過來。」
祝小安一咬牙,揚手把小?頭朝他砸去,「給你!」
常三春蹙眉,身子一側,那把小鐝頭就從他耳朵擦過去,直接朝著後面趙學軍幾人飛去,嚇得一陣人仰馬翻,然後乒乒乓乓地砸在廚房門口,把一堆碗盤砸破。
常三春躲開攻擊,又上前一大步,祝小安連忙把最後一把鐮刀也拿在手裡,這樣南窗上也沒什麼武器了。
握著兩把鐮刀,她戒備地盯著他。
這樣的她,有一股凌然無匹的氣勢,震撼著常三春的心,讓他越發沉淪。
「安安,有話好好說,女孩子不要打打殺殺的。」他的眼睛鎖著她的眼睛,不再似狼一樣閃著寒光而是深沉溫柔,聲音也低沉柔和,「安安,今天當著全村人的面,我向你保證,結婚以後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都支持你,絕無二話。」
他常三春愛上的女人,他一定會好好地疼愛她,再也不讓人欺負她。
人群裡有暗戀他的女人要被這副深情的模樣給融化了,越發嫉妒祝小安,譏諷道:「祝小安真是給臉不要臉,還真當自己是七仙女,三春哥這樣哄她她都不肯聽。就她那潑婦樣,哪裡配的上三春哥啊。」
祝小安瞥過去,記住她的名字——張豔,這會兒沒空理這些蒼蠅,沒跟他都有這麼多麻煩,跟了她,怎麼可能有好日子。
血淚的教訓,她怎麼可能再犯。
她也儘量讓聲音平和一些,不帶怒火,免得常三春以為她神志不清說氣話。
她緩緩道:「常三春,我和你沒有什麼好說的,沒有誤會,就是我不喜歡你不想嫁給你。你不要說什麼只要嫁給你,你就對我好,早晚有一天我會感動。沒用的,因為我根本不想嫁給你,不需要任何理由也沒有任何可以改變的。我是一個人,我不是一個物件,並不是你對我好,我就一定要接受,也不是你看上我,我就一定受寵若驚的。我、有我自己的選擇!」
她把話說得很絕,既不想刺激常三春來硬的,也把自己意思表達的清清楚楚,讓他明明白白,他們之間沒有誤會,也沒有可能。
因為是她內心抗拒,無可更改!
常三春眸子一眯,目光寒涼了幾分,依然耐著性子,「你的選擇?你不就是想上學麼,我答應你。」
「錯!」祝小安打斷他,鐮刀指向趙學軍,「我現在的選擇,是他!」只要不從祝有財和祝有為的腦子裡把讓她換親這個毒瘤剜去,她就別想消停。
她那副瞧不上自己的神情讓他很是惱怒,「你的意思,不管我做什麼,你永遠都不會對我改觀了?」
祝小安揚眉,「對!」
常三春哼了一聲,冷冷道,「也得他有那個種兒敢娶你。」
難道他還比不上一個趙學軍!
祝小安譏諷道:「這麼說你承認在村裡要欺男霸女了,我和你沒有婚約,你跑來我的訂婚宴上大鬧,還想把我的未婚夫打跑,這不是欺男霸女是什麼。」她要把常三春這個惡名給他坐實,他會製造輿論,她自然也會。
常三春卻不上當,笑了笑,笑不達眼底,冷颼颼的,「安安,你不要跟哥耍心眼,你問問村裡人,我常三春在村裡可曾做過一點對不住大家的事兒。我可有欺男霸女,我們的事兒,不一樣。」
「那是你一廂情願,我今天是和趙學軍定親的。」她瞅著趙學軍,「你過來!」
趙學軍雖然被常玉娟死死地拉著,卻控制不住地一直盯著祝小安看,他感覺這女人他媽的太帶勁了,怎麼那麼熊啊!
聽見她的召喚,他哆嗦了一下,下意識就往前去,完全忘記之前祝小安要拿小?頭扔他的事兒了。
常玉娟啐他,「你想死啊。」
趙學軍就靠近一點,「小安啊,你把鐮刀放下,有話好說。」他看祝小安那傷心的模樣,覺得心肝肺都疼了,哎呀,小丫頭原來喜歡他啊,不喜歡常三春啊,他娘的,真過癮。
他還想過去,就被常玉娟扇了一巴掌,「你過去試試?」
趙學軍耷拉著頭,跟做了虧心事一樣,小安,不是我不愛你,是他們不讓,這罪惡的包辦婚姻啊!
祝小安盯著他,為了避免和常三春直接硬碰硬,她需要利用別人來拖延時間。
「學軍哥,原來,你、你也是騙我的,你和他們一樣。」她忍著心裡的惡寒,面不改色地開始演戲。
「我、我沒……」趙學軍生出一股力量,一下子掙脫了常玉娟的拉扯,就要朝著祝小安走過去,結果卻被常三春抬手一拳打在鼻樑上,疼得他嗷嗷跳著,捂著鼻子看著鮮血從指縫裡流出來。
常玉娟趕緊把他拖走,免得過去惹常三春發瘋。
牆內外圍觀的街坊鄰居們看得津津有味,有的出口相勸不忍心祝小安一個女孩子這樣,尤其是看她這樣傷心流淚的模樣,很多人就心軟了,責怪常三春幹嘛插足。
張紅軍站在那裡,問道:「我說祝家大叔,你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到底是小安和趙家定親,還是常家啊。」
有人說是趙家,有人說是常家。
其實祝大伯一直在玩心眼兒,他根本沒明說,只說是定親。
但是大家聽祝小安的意思,就明白家裡人騙她,說給她和趙家定親,實際是和常三春了。
張紅軍看祝家長輩不開腔,就對常三春道:「三春子,我看這事兒不對,人家小安不樂意,你們這是強買強賣。」
常三春扭頭對上他的視線,冷冷道:「庚帖合過,定禮也過了,你說有什麼不對。」
張紅軍道:「關鍵小安她不樂意啊。」
常三春揚眉,「兒女親事,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不樂意也沒用。」
「現在是新社會啦,不是老封建那一套,再說小安還小,我看你們還是等等吧,你要真喜歡她,以後慢慢追,好好哄,這麼打打殺殺的,誰能不害怕。」
聽他為自己出頭,祝小安心裡感激不盡,前世她被常三春算計,被他糾纏的時候因為害臊害怕不敢反抗整天黏糊在一起,哪怕她不樂意,別人也不可能知道。
今生她旗幟鮮明地亮出自己的態度,死也不答應。
有正義感的人,自然會看不過去。
張紅軍這樣說,就有別人也聲援他,「就是啊,大家一個村住著,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結親不成再成了仇家可不好,還是慢慢來。」
「強扭的瓜不甜啊。」
……
常三春渾身緊繃著,他在村裡還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質疑呢,祝小安,你有本事!
你越是這樣,我就越不肯放手!
咱們就看誰更有手段。
想到這裡,他不想再等,她不懂事不明白他的苦心,那他就先把她帶回去,讓她慢慢地感受。
常三春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的臉,大步邁過去,祝小安見他要來硬的,眼睛一眯,毫不手軟地揮鐮刀朝他砍去,而常三春卻不躲,惹得眾人一片驚叫。
張紅軍急道:「小安,別做傻事!」殺了人可是要償命的。
只見常三春瞬間側滑一步,速度比祝小安揮鐮刀還要快,他手從下往上撩,一拳砸在鐮刀柄上,力道之大震得祝小安鐮刀脫手。
常三春搶下一把鐮刀,隨手一扔,又要去搶另外一把。
她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趁著他搶走一把鐮刀的時候,立刻退後兩步調轉鐮刀,把刀刃壓在自己脖子上。
「啊——」一院子的人開始驚叫。
常三春立刻頓住腳步,怒喝一聲:「祝小安!」
「小安,不要衝動!」張紅軍也急了。
說起來,他其實很佩服祝小安,一個小丫頭能夠幹活學習兩不耽誤,年年三好學生,每年參加好幾個競賽,村裡都跟著受表揚光榮得很。
他自小學習不好,所以特別佩服學習好的孩子,這要是自己妹妹這樣,他不知道得多驕傲呢,祝家居然不拿她當人,也真是混賬了。
祝小安看了他一眼。
張紅軍感覺看懂一點什麼,聯想昨晚上的事兒,他便退後。
常三春冷冷地盯著祝小安,那眼神比她手裡的鐮刀還鋒利,「安安,你自己放下,我不和你生氣。」
祝小安:「你發誓再也不打我主意,否則就是你逼死我的!」
常三春死握拳頭,骨頭發出嘎嘣的聲音,瀕臨爆發邊緣,「你別逼我!」
祝小安揚起脖子,她大喊道:「爸媽,我這就死了,我是被祝有財和常三春逼死的,以後都不會再給你們丟人!」
她尋思稍微用點力把皮割破,結果手上力道沒拿捏好,剛磨過的鐮刀太鋒利,而她頸下的皮膚又過於單薄細膩,頓時有血線滲出來。
「啊——她自殺了,自殺了!」看到有血流出來,圍觀的人開始驚叫起來,女人孩子尖叫著,有小孩子開始哭。
常三春怒目圓睜,瞬間佈滿紅絲,嘶吼一聲:「祝小安!」
這時候張豔半攙半拖著祝奶奶從外面擠進來,「你可得快點,要不她真自殺了。」
「小安,別做傻事……別做傻事啊。」祝奶奶急得臉色煞白,渾身顫巍巍的,眾人見狀趕緊讓開一條道讓她進去。
祝大娘在屋簷下看到,立刻擠過去,趁著大家都不注意她,伸手狠狠地推了祝奶奶一把。
祝奶奶哎呀一聲,直直地朝水泥地上栽去。
「奶奶!」祝小安一著急,手上的鐮刀鬆了一寸。
常三春早就蓄勢待發,如同狼一樣眨眼間撲上去,一手抓住鐮刀的刀身一手在祝小安的右手腕上用力一捏,眨眼間就把鐮刀奪過去摔在地上。
他的手被鐮刀割破,鮮血直流也不管,用力擰著她的雙臂一下子將她撲在牆上。他雙眼佈滿血絲,跟暴走的狼一樣低吼,「祝小安,沒有下一次!」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快得祝小安都沒來得及反應,眨眼就被抵在牆上,她不顧手臂疼痛屈膝狠狠地頂他。
常三春雙腿一併封住她所有的攻擊,將她壓在自己和牆之間,絲絲的壓住,讓她不能動彈分毫。
「混蛋!人渣!」祝小安啐他一口。
常三春嘴角一扯,雙眼黑沉,扭頭朝一邊吼道:「酒!」
一個青年立刻送上一瓶高粱酒,常三春一把抓過去,用牙齒咬下瓶蓋仰頭咕咚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入喉讓他渾身血液沸騰燃燒起來。
他把酒瓶子一扔,一手扣住祝小安的後腦,低頭就把一大口白酒灌過去。
祝小安死活不肯張口,卻被他捏住下頜被迫張開,一大口高粱酒混著他的血灌進來,吞嚥不及將她嗆住。
常三春吮住她的唇舌把大半酒液捲走,滾燙的唇抵著她的耳底,冷冷道:「喝了交杯酒,你就是我常三春的女人!」
祝小安恨極,感覺全身都要燒起來,抽出大鐵釘子朝著他的脖子狠狠地扎過去。
「啊——」常玉娟尖叫一聲,提醒了常三春。
他頭一偏,抬臂一擋,鐵釘子的尖頭就紮在他大臂上,疼得他渾身緊繃。
他肌肉結實得石頭一樣硬,釘子尖扎進去再也進不了分毫,被他劈手奪過去揣在褲兜裡。
他眼睛裡有漩渦越來越深,怒火在旋轉,「祝小安!既然你不聽話,那就對不住了。」他也不管自己手臂上的傷,直接將她抗在背上,大步往外走去。
……
來觀禮的人都愣住了,從來沒見過還有這樣喝交杯酒的……
看著常三春將人抗走,那些血氣方剛的青年都起鬨,吹口哨的,打響指的,嗷嗷怪叫的,此起彼伏。
祝奶奶喊著讓他把人放下,卻被祝大娘和張豔強行攙到屋裡去,不讓她出來摻和。
祝大伯也跑出來得意地大喊,「喝了交杯酒,他們就是小夫妻了,等過些日子再正式結婚,請大家喝喜酒啊。」
祝小安被他抗在肩上,前世的恐懼潮水一樣湧來,她死命地掙扎,「混蛋,你放下我!」
常三春腳步不停,淡淡道:「安安,你現在還小什麼都不懂,等你跟哥過日子你就知道哥是疼你的。」
走到門口的時候被張紅軍攔住。
不等張紅軍說話,常三春的兄弟就把他堵住,讓他不要多管閒事。
常三春扛著祝小安,她拚命地掙扎踢打、謾罵,「常三春,強扭的瓜不甜,那麼多人願意嫁給你,你為什麼非要找個不願意的?你怎麼這麼賤!」
常三春不吭聲。
「常三春,你沒王法是吧,非賴上我是吧,你就不怕娶個禍害回去到時候你爹、你娘、你哥、你姐、你弟,你們全家一個個都不得好死!!」
常三春猛地她放下,箝制著她的雙手壓在身後,冷冷地看著她。因為憤怒,她臉頰漲紅,一雙眼睛水洗過的亮,長長的睫毛如同細密的刺一樣。
常三春原本的怒氣一下子又提不起來了,一旦愛上她,她怎麼過分他都沒法生氣。
可她冰冷惡毒的眼神,還是讓他心底發冷,他一手扣住她的後腦,恨恨道:「既然你不想去常家,那咱們就在祝家圓房也一樣!」
「救命,常三春耍流氓啦!」祝小安拚命大喊。
常三春冷冷道:「我們都定親了,你喊破喉嚨也沒人救你。」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警笛聲音傳入眾人的耳膜。
很快兩輛侉子警車由遠而近駛入常家屯,載著幾名身穿軍綠制服頭戴大蓋帽的公安衝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