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雙發
已是二月將盡,葛勒仍無消息傳回。
此時,本應天氣漸暖,卻不料這日,又一場大雪紛紛揚揚的下了下來。
雪下了整整一天,直到晚間方歇。
楚玄昭睡到半夜,便被一個人叫醒。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便見青竹站在床頭。
他不由一愣,怎麼他的人,都興半夜站床頭麼?
未及他開口說話,青竹便跪下磕了個頭,語氣有些微急,「陛下,公子不大好,請您過去看看。」
楚玄昭一驚坐起,睡意全無,連忙下床趿上靴子,也不穿外袍,只著了那身水白裡衣,便急急朝門外走去,便走邊問,「他怎麼了?」
青竹喉頭有些哽,「想是受了寒。」
…………
楚玄昭推開門,又急急關上,將寒風雪意盡數擋在門外,幾步便趕到了榻旁。
沈輕君倒是醒著,也沒之前兩次那般嚴重,見他來,朝外微微探了探手。
楚玄昭見他醒著,略略鬆了口氣,彎身一把將他的手捉住,這才仔細去看,見他臉色蒼白,有些盜汗,伸手將他扶坐起來,將內力湧入了他體內。
沈輕君扯了個笑,「你怎麼也不穿好衣服,就跑出來了?」
楚玄昭抵上他汗濕的額頭,聲音有些發顫,「…嚇死我了。」
沈輕君手指緊了緊,「我沒事。我這不是,一感覺不好,就讓青竹去叫你了嗎。」
以前,他發作,從不願意去找楚玄昭,甚至有意迴避他,也不在意結果如何。可如今,他已經答應了他,就得為生死多考慮一分了,他得活,努力活,答應了,就不想辜負。
楚玄昭見他臉色好了些,又低頭看了看他只著單衣的肩背,停了手,扯過錦被把他裹了裹,又猶豫道,「我,我能不能,也進去?」
沈輕君看了看他身上那層單薄的裡衣,朝裡退了退,將錦被掀開一條縫,「進來吧。」
楚玄昭才要褪靴子,又停下,將錦被重新掖好,「等會兒。」
他默念火龍口訣,待感覺體內一股股熱流飛竄,才將靴子輕輕一蹬,掀開被角,鑽了進去。
他將沈輕君側身朝懷裡攬了攬,又運起內力覆上他的後背,「好些了沒?」
沈輕君氣息微促,「…嗯。」
楚玄昭低頭,有幾分灼燙的唇落在沈輕君額頭,「以後,我幫你暖,保管比在屋裡置三五個火爐都有用。」
沈輕君轉頭看了眼他金光流轉的雙眸,「楚玄昭,我這次沒有大礙,你別再把內力都用光了……」
「嗯。」楚玄昭氣息有些不穩,懷裡摟的更加緊了緊。
他喉結動了動,乾燥的很。
終於還是忍不住,低頭吻上了沈輕君的唇。
輕噬慢磨,好半天,楚玄昭終於喘息著放開他的嘴,任由他狠狠地呼吸了幾下。
「輕君…,我,我快受不了了。」
就這麼抱坐在懷中,緊緊相貼,耳鬢廝磨,他又不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
沈輕君眼睛急促地撲閃了幾下,「我,你,你再給我,些時間,那個,要不,你運功——」
楚玄昭見他急得都出了汗,也不敢再逼他,抬手將他額頭新泌出的熱汗擦掉,「…沒事,我運功壓制。你放心,你不願意,我絕不會逼你。我可以等。」
沈輕君鬆了口氣,這一口氣還沒松到底,就聽楚玄昭幽幽道,「反正,頂多我也就是老用功力壓制,最後火龍訣逆行,爆個經脈,廢個武功。」
沈輕君穩了穩心神,微微側頭,「我記得,你說,你是閣主夫人。」
楚玄昭想也沒想,點了點頭,「嗯,我說過啊。」
他說完,便微微睜大了眼睛,下意識地將自己的裡衣兜了個緊,「輕君,你,你不會吧?」
沈輕君一挑眉,「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啊,陛下。」
讓他去,上…,楚玄昭,照實說,他還真做不來。
不過,這也不代表,他可以接受被楚玄昭,上……
兩人說著話,不知不覺,已是將近天明,這次楚玄昭雖未耗盡全力,但畢竟也是耗損不小,臉色竟變得與沈輕君成了一般模樣。
青竹敲了敲門,卻沒敢進來,只在門外問道,「公子,可要起身?」
沈輕君才欲開口,便被楚玄昭攔了攔,箍在懷裡,「青竹,去告知各位將軍,就說軍師身體不適,今日不必來擾,若是有事,報與程將軍,程將軍決策不得的,再由程將軍報過來。」
青竹聽得是他的聲音,自家公子又沒說什麼,應了聲是,便悄悄退了下去。
「楚玄昭,我已經無礙了,你不必——」
楚玄昭閉了眼,臉頰朝他額頭上一貼,「…我有礙。」
沈輕君感覺到身上壓過來的重力,不由一急,「你怎麼了?楚玄昭?」
楚玄昭睜開眼,復又閉上,連帶沈輕君一齊朝後仰倒,「累…,陪我睡會兒……」
他不敢說,是他內力漸漸損耗,此時停下來,竟察覺出經脈似乎有些不適,似有衝亂之象。
沈輕君還想再問時,卻見他已經沉沉睡了過去。
…………
楚玄昭睜開眼,卻覺得眼皮似有千斤重。
映入眼中的,是紅色。
他費力將眼皮撐開,頓時一驚。
是火,火光衝天。
木架被燒斷,磚瓦飛亂,他要跑。
可是,跑不動,腿似乎被灌了鉛。
這是哪裡?
他為何在此?
母妃呢?
他不是正在母妃門外等著弟弟或妹妹降生嗎?
為什麼,他總覺得,自己應該有件很重要的事,或者是,一個很重要的人……
火色已經逼近,火苗飛竄到他的衣角上,熱燙的灼熱終於使他挪動了一分。
無盡的火,無盡的黑。
「楚玄昭!」
他耳邊一道呼喚炸響,他朝前望去,是光,那裡有個人。
他張了張嘴,聲音卻無比緩澀遲艮,「…救……我!」
…………
「楚玄昭,楚玄昭?」
沈輕君被他圈著,根本睡不著,可是沒多久,便察覺楚玄昭似乎不太對勁。
他脫開他的手,轉過身來,一眼便看到楚玄昭臉上怪異的扭曲著,眉毛擠成一團,似乎很是痛苦。
他一驚,當即便要將他喊醒,喊了一聲,卻聽他艱難地說了聲「救我」。
他又接連喚了幾聲,楚玄昭臉色總算漸漸平靜下來,只是,還是沒醒。
他已經預感到什麼事了。
傳聞修煉火龍訣,成敗五五分成,那些人,也曾留下隻言片語,說火龍訣練至後頭,就容易經脈衝亂,引人發夢,夢境多是修煉者最不願回顧的場景,一個不慎,就會深陷其中,致使內力失控,經脈俱毀。
這個楚玄昭,睡著前就不對勁,居然還要瞞,真是不知死活——
他想到這裡,突然有些卡,眸子飛快的閃了閃,自己之前幾次寒症發作,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他大概,心情也是如此吧?
沈輕君探過身,伸出冰涼的手指點了點楚玄昭的額頭,「楚玄昭,你再不醒,我就把你踹下床了。」
手指被他迷迷糊糊地攥了攥,大概是察覺到涼,又搓了搓,口中呢喃了個「不」。
沈輕君見他能察覺涼意,索性把兩隻手一左一右貼在了他臉上。
楚玄昭被激得一縮,緩緩睜開眼。
他抬起兩隻手,一下子將臉上的兩隻手捂了個嚴實,「輕君…,輕君……。」
沈輕君將手一抽而出,旋身下床,一揮手,架子上的衣袍應聲落在他臂彎兒,他一提一抖,眨眼間便穿了個嚴嚴實實,站在床外居高臨下地看著楚玄昭,「說說吧,怎麼回事。」
楚玄昭坐起身,卻一陣眩暈,穩了穩,朝沈輕君眨了個眼,「我就是,做了個,噩夢。」
沈輕君轉身就走。
楚玄昭一急,「別走,我說。」
沈輕君轉回身來。
「我,可能經脈出了點兒,小,很小的問題……,就,也不是大事,就是,時而緩澀,時而急衝……」
「突然就這樣了?」
「也不是……,哎呀你先坐下。你鞋都沒穿呢,地上涼。」
沈輕君低頭,看了看自己衣擺下露出的一點白襪,怎麼辦,好尷尬,他突然,好想把襪子甩他臉上去。
不過,閣主大人是誰,他很快便淡定的坐到了床沿上,「說吧。」=_=
楚玄昭伸手,一把把他撈進懷裡,把被子迅速一裹,「就是之前只是很偶爾,才會這樣,昨夜,不,確切的說,是今早,輸送內力停下來的時候,便突然,一陣昏沉,後面的事,你就知道了。」
沈輕君低頭道,「是這樣……」
楚玄昭將他的臉抬起來,果然見他面頰上又有些紅,神色也是閃個不停。
楚玄昭低笑道,「我就是,抱抱你,昨夜,這樣抱著,不是也沒事嗎?還是,你不舒服,所以沒顧及這些?」
沈輕君眸子閃了閃,的確……,也和心態有關。
他覺得,這段時間,他已經好多了,可是某些氛圍下,還是會,頗為不適。
「楚玄昭,我覺得,大概還是內力——」
門被砰砰砰砸了幾下,程至騰的聲音有些微急,「軍師,軍師,拓加發戰,拓加發戰!」
眼看程至騰就要推門而入,楚玄昭急急開口,「程將軍!程將軍,你先去議事堂,朕與軍師,馬上就來。」
門外的人似乎愣了愣,大概沒想到回話的是陛下,他稍作停頓,便應道,「…是,我先行安排分兵。」
楚玄昭與沈輕君對視一眼,沈輕君眼中冷意一閃,「我研究多日的陰陽佈陣,要派上用場了。」
他看了看楚玄昭,「你,有沒有大礙?要不,我先去議事堂,你再歇息一會兒?」
楚玄昭一笑,「無事。戰事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