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所謂僕人
有赫連辛的藥,楚玄昭的傷很快就好的差不多了,這日,他正陪沈輕君研究『陰陽佈陣』時,程至騰找了過來。
「陛下,關門外來人,自稱是葛勒使者,說是要助大淵一臂之力,請求大淵相談,您看?」
「葛勒?」沈輕君抬眸。
程至騰知道他為陛下看重,也沒在意他搶先開口,朝他點了點頭,「正是。軍師,您看呢?我們見是不見?」
通過這段時間,他搞清楚一件事,軍師的話,比陛下的話管用。陛下的決定,會因為軍師的提議更改,軍師的決定,卻是用來拍板的。
沈輕君卻轉頭看向楚玄昭,「陛下如何打算?」
楚玄昭略作思忖,「葛勒遣使而來,自然不能不見,只是,這所謂的『相助』,恐怕不可輕信。」
沈輕君點頭,「總要見過再說。」
楚玄昭看向程至騰,「程將軍,打開關門,請他們進來,這事,就由你一力負責。先看看他們具體怎麼說。」
程至騰眉毛皺成一團,糾結地開口,「這…,陛下,實不相瞞,葛勒使節,點明要軍師相談。」
楚玄昭臉色一沉,「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葛勒使節怎麼會提這種要求,他們自然是奉了葛勒國主的命。可是,葛勒國主是個女子,她點明要輕君出面做什麼?她,又是怎麼知道輕君的?
不知道是不是直覺,楚玄昭隱約有一種剛趕走肖鷹,又要迎來一個麻煩的預感。
程至騰一縮脖子,咬牙道,「回稟陛下,葛勒使節,點明要軍師相談。」
楚玄昭站起身,聲寒刺骨,「不可能!讓他們有多遠滾多遠!沒有他們相助,朕一樣踏平拓加,再滅它葛勒!」
程至騰一愣,手快速地擺了擺,「不不,不是我說的,是他們說的,陛下。」
而且,為什麼呀?怎麼提到讓軍師相談,陛下就動怒了?難道,陛下是擔心像軍師這麼有才智的人,被葛勒國給收買了去?
嗯,一定是這樣。陛下是怕他們搶人,沒錯!
程至騰不知道,他的猜測,在某種程度上,神真相了。
沈輕君站起身來,扯了扯楚玄昭的衣服,「我去。」
楚玄昭轉過頭來,瞪他,口型無聲——不,行。
沈輕君就當沒看見,看向程至騰,「程將軍,你先行迎使者入關,屆時我自會前去,你先去吧。」
「是。」程至騰想起來陛下還沒應,又抬起頭,「陛下?」
沈輕君在楚玄昭胳膊上暗暗一擰。
楚玄昭眉毛糾結在一起,「…就,按,軍師說的辦。」
「是。」程至騰總算心滿意足地離開。
沈輕君撒開手,「你為何不讓我去?雖說,沒有葛勒,我們也能繼續下去,可是,我的原則,自然是費最少的勁兒,成最大的事兒。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有何不對。」
他還是相信,葛勒的誠意的。
儘管葛勒往年都是為拓加助勢,但如今形勢不同,既然葛勒國主是個會以雷厲之姿登上皇位的人,必然也會懂得什麼叫做審時度勢。
楚玄昭二話不說,直接擼開了袖子。
青紫一片。
沈輕君有點尷尬。
楚玄昭控訴道,「輕君,是不是,上次被戳個窟窿,沒能廢了這只胳膊,你覺得可惜了?」
沈輕君睫毛顫了顫,「我……,對不起。」
楚玄昭看他不自在的樣子,心尖兒一疼,連忙上去攬住了他,「我跟你開玩笑的,沒怪你。」
沈輕君搓了搓中指。
還是不太自在。
楚玄昭又用唇碰了碰他的臉頰。
呵呵,結果沈輕君更不自在了。
楚玄昭嘆了口氣,他也沒辦法了,沈輕君臉皮兒太薄。他摩挲著沈輕君有些微涼的指尖兒,「輕君哪,我有件事想問你。」
「…什麼事?」
「葛勒國主是如何知道你的?你們見過?」
沈輕君眼睛微瞇,「不算見過。」
楚玄昭一愣,「什麼叫,不算見過?」
沈輕君眸色閃了閃,「上次,我帶飛騎軍去繞路曲子壑,路過曲子壑時,察覺一股視線落在我身上,待這股視線移開,我便回望了一眼,山頂樹影中,有兩個女子踞馬而立。」
沈輕君頓了頓,「不過,她大概並不知道,我已經發覺了她。她的藏身術,對本閣來說,呵呵~」
「這人,是那舒?」
沈輕君微微搖頭,「畢竟太遠,我並無法看清其面目如何,只能根據衣著,判斷那是女子。當然,當時也並不知道,那是那舒。」
楚玄昭疑惑道,「聽你的意思,你如今已經確定那是那舒了?」
沈輕君笑了笑,「談不上確定。只是結合如今使節的要求,再回想那女子的氣度,大概差不多少吧。」
楚玄昭嘆了口氣,「我覺得,我情敵好多。」
沈輕君聞言一愣,繼而道,「什麼情敵?即便那人是那舒,她遣使而來,也不過是為國事,你想什麼呢?難不成,你剛才其實是為這個否決?」
楚玄昭冷冷一哼,「為國事?那她要求提高,也該是找朕,而不是軍師。這是朕的直覺,一個,愛慕者獨有的直覺。」
沈輕君聽他連『朕』都蹦出來了,也懶得再申辯什麼,「無論如何,我都得去才行。」
楚玄昭眸光一閃,「…我,陪你。」
…………
「請問閣下可是大淵軍師,墨淵公子?」
來人朝沈輕君彎腰行了個禮。
葛勒來人並不多,只有五個人,一個年紀長些,鬍鬚微卷,似乎是主使,另外四個則皆是僕人打扮。
還未待沈輕君答話,他身後便響起一個聲音,「這正是我們家軍師,墨淵公子。」
主使看向沈輕君,「久仰久仰。請問您身邊這位是?」
沈輕君眨了眨眼,「哦,這個,是我的,貼身侍從。刁僕無狀,還望貴使不要見怪。」
「哪裡哪裡。吾王所言不錯,閣下果然氣度無雙啊。」
「咳,咳咳。」
主使身後的一個僕人,突然咳了咳。
白給他交代了,不能透露自己見過軍師,沒想到這麼快就說漏了,真是沒用。
主使聽到僕人咳嗽,反應過來,「哦,吾王,也是聽說。」
「……」
沈輕君瞇了瞇眼,嘖,這個僕人,似乎也不一般啊,站姿微微前傾,雙膝相平……,他順著往上看,呵,絨領遮住脖頸喉結的位置……
是女人。
會刻意女扮男裝,隨使節出使韓嶺關,還能讓主使神色忌憚……
國主那舒。
沈輕君不動聲色的笑了笑,「貴使過獎。聽聞貴使此來,是要與我大淵行個方便?不知,具體如何?」
『刁僕』楚玄昭也抬起頭傾聽。
主使拱了拱手,「吾王願與貴國永結盟好,永不兵戎相見。為表誠意,吾王得知貴國正征伐拓加,願,讓道迎兵,助大淵兵馬繞道拓加內部,以圖早日成大業。」
沈輕君點點頭,輕聲一笑,「這,敢問,若是大淵兵行葛勒,在葛勒國土遭遇圍捕,又當如何?哦,我許是小人之心,奪貴國君子之腹,言語不當之處,望貴使見諒。」
「這……」
主使有些為難,下意識地朝後瞥了一眼。
「我葛勒,願以邊城五座城池主令相押,大淵兵將安然出境,再行收回。」
沈輕君往後輕輕一靠,挑了挑眉,「貴使,敢問這位是?」
主使抿了抿唇,支吾道,「呃,這是,吾王的親信,阿彌小將,他,是奉了吾王的命令,護我前來…,呵呵。」
沈輕君不置可否,「哦。」
她的話,明顯不是早有交代,而是臨時決定。親信?親信能做這樣的主?
沈輕君淡淡道,「貴國誠意,我甚感懷。只是不知,貴國如此相助,想要什麼?」
他可不信,葛勒會平白無故的幫忙。
主使笑了笑,「並無狂妄想法,只望,貴國在滅掉拓加後,能與吾國,結一盟好。」
沈輕君瞭然。這是怕它成為第二個拓加,提前示好來了。
「如此,便卻之不恭了。我代陛下,與大淵子民,感承貴國厚意。」
主使猶豫道,「嗯…,還……」
「貴使但講無妨。」
「還有一個極小極小的要求……,就是,吾王,聽聞軍師龍章鳳姿,仰慕已久,懇請軍師駕臨葛勒——」
「不行!」楚玄昭臉色發青地打斷了他。
主使一愣,指了指楚玄昭,看向沈輕君,「軍師,這?」
沈輕君頭疼的不輕,他暗暗探手拽了拽楚玄昭,又瞥了眼兩眼直直盯著自己的那舒和一臉疑惑的主使,「…貴使,我近來身體欠佳,恐有負勝意,還望貴使擔待,回稟貴國國主。」
主使為難地瞥向自己的『僕人』。
那舒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
主使鬆了口氣,「既是如此,我自回稟吾王,一切,還需吾王做主。」
沈輕君淺淺一笑,「有勞貴使。」
…………
待葛勒使節離開,楚玄昭一把扯下自己頭上的僕帽往地上狠狠一擲,「你聽到了?如今還說我多心嗎!她葛勒國沒男人還是怎麼樣,把主意打到這裡來!」
沈輕君抿了抿唇,他也沒想到,那舒還真是有那心思。
楚玄昭見他遲遲不說話,穩了穩情緒,走過來撫了撫他的肩頭,「輕君……,我只是有些氣堵,說話急了些,你別往心裡去。」
沈輕君淡淡一笑,「這件事,我是真沒想到。對了,楚玄昭,那個……」
「怎麼了?」
沈輕君聲音放緩放輕,「那個,主使右後側的僕人,應該……,是那舒。」
楚玄昭一愣,「你說什麼?」
沈輕君垂眸不語。
楚玄昭呼出口氣,自嘲一笑,「挖牆角挖到家門前了啊這是。輕君,我,我真想把你,把你藏個嚴嚴實實——」
他說到半截,突然轉過頭,「輕君,你面具呢?」
沈輕君眨眨眼,「在我房裡……,但我現在身份是軍師墨淵公子,不能帶那張代表閣主身份的面具。」
楚玄昭洩了氣,抓著沈輕君的手,用力揉了揉,「你說你怎麼就那麼,那麼討人喜,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