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奪珠
夜色漆黑,王城城圍上一道影子一閃而逝。
守兵揉了揉眼,又打了哈欠,原來是花眼了,嚇死我了,還以為有人。
楚玄昭一路到了留下的那一千飛騎軍的落腳點,他現在無比慶幸,自己當時一時多想,留了這些人在王城之中。雖然原本是為攻城做準備,如今卻是用在了急處。
他知道讓程至騰現在攻打王城,時機還不太成熟,可他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他怕的是,若格吉思察覺他們急急攻打王城是為了赤炎珠,會不惜毀珠,而且,他怕等待攻城,還不知幾時破城,輕君會等不及。
所以,他只能先行潛進王城之中,不惜一切代價在程至騰大軍到來之前,先行將赤炎珠握在自己手中。
等到大軍到來,混戰之際,或可有機會脫身。
「陛下!?」
飛騎軍頭領陳方待看清推開門的人是誰,不由狠狠一驚。
「陳方,為朕做一件事。」
…………
「不好了!南頭走水了,我們快去救火!」珍寶閣的守衛軍突見珍寶閣南邊一簇火光越來越大,大驚之下連忙呼喊招人。
這珍寶閣屬於王室,是莫古汗王親自下令建造的,若是失了火,他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可是,可是,南頭著火,理應南邊守衛相救,我們若是擅自離崗,萬一有人趁虛而入,我們會被殺頭的!」
「珍寶閣失火,你見而不救,一樣是殺頭!再說了,珍寶閣守衛近萬人,誰那麼大膽子會趁虛而入?有那個膽子也沒那個本事,救火要緊,走!」
旁邊人略作猶豫,終於咬了咬牙,「走!救火!」
無論如何,能被引去救火的,畢竟是少數,大多數守軍,還是牢牢守在崗位上。
沒有別的辦法,只能闖。
楚玄昭手握臂刀,低頭瞥了眼衣袖上的血,怎麼辦,弄髒了,他會不會生氣?
也許,他很生自己的氣,所以,才閉上眼,不肯理會自己。
也許……
楚玄昭眼中金光急閃,一下子蓋過了佈滿血絲的紅。
殺。
他知道,無論自己能不能闖進去,這邊的動靜,遲早一定會驚動格吉思,到時候,也只能靠那一千飛騎軍了為自己爭取時間了。
…………
「陛下,珍寶閣失火!」
格吉思抬了抬眼,「珍寶閣失火就去救火,報給本王做什麼!」
珍寶閣是那個老廢物建的,自己可不感興趣。
「陛下,有人闖閣,武功極高,帶著把尺短的利刀,守衛軍根本攔不住他,您是否——」
「本王說你們自己解決,聽不懂嗎!」
「是,是是。」
「等等——,你說,那人帶著把尺短的利刀?」
武功極高,武器是臂刀,這樣的人,格吉思只見過也只能想到一個人——楚玄昭。
「是。」
格吉思緩緩一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投,本王正愁怎麼對付你,你倒好,跑本王眼皮子底下搶東西來了!」
只是,他為的是什麼?
墨淵公子危在旦夕,他不應該著急地尋找名醫麼,跑來這裡做什麼?難不成,珍寶閣裡,有什麼東西,能夠救那個墨淵公子?
可寒症,不是不治之症麼?
…………
楚玄昭握著手中那顆華光璀璨的珠子,鬆了口氣,緩緩一笑。
他很快又收起笑,因為他知道,東西已經拿到,真正的難關才是剛剛要開始。
怎麼離開?
他毫不懷疑,只要踏出珍寶閣,等待自己的將會是格吉思帶來的天羅地網。
他將荷包解開,把珠子小心地放進去,繩子一圈圈纏緊,又將荷包緊緊繫在了裡衣腰間。
他繫好外袍,走到窗邊朝外瞧了一眼,果然。
下面不知何時調來無數人馬,將珍寶閣圍了個水洩不通。
楚玄昭將手中火摺子吹亮,使了內勁,飛擲出窗外後邊方向,現在,只能希望陳方他們能夠多少分擔一些壓力了。
一支飛騎軍從黑暗中急急衝入珍寶閣的兵圍,轉眼間便廝殺在了一處。
對面閣樓中閒坐的格吉思忍不住唾一聲,「娘的!他還有幫手!」
上次出容城,他見到的便是這支奇怪的騎兵,它的厲害,自己可算領教過,只是,如今王城關門未開,楚玄昭一個人進來還好說,這他娘上千人,怎麼可能進的來!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些人,原本就在城中。
……
眼看飛騎軍要扛不住,楚玄昭從珍寶閣二層窗戶急躍而下,方一落地,立時便有無數拓加兵圍了上來。
楚玄昭飛速架起臂刀,腕間急轉,鮮血瞬間濺滿前襟。
……
包圍的拓加兵驟減,死了將近大半,然而相對的,飛騎軍已經僅剩不到十人,還皆已受傷。
楚玄昭身上也已落了傷,內力漸漸已經有些無以為繼。
畢竟,他離開前,已經耗光所有內力,雖然後來不停運起心法恢復內力,可直到踏出珍寶閣,也不過恢復了不到八成。
內力耗空,強行聚起,到再次急劇損耗,楚玄昭已然覺得經脈中有些紊亂。
楚玄昭忽覺臉上一痛,接著便覺一股粘稠的血流至了腮邊。
楚玄昭眼中金光驟然一厲,刀傷!?
他會不會,嫌我醜,不要我了?
不行,得殺。
閣樓中格吉思臉上的笑容一僵,怎麼回事?
方才分明見楚玄昭已經快沒了力氣,身上的傷也越來越多,卻又突然卯了勁兒。
「陛下!不好了,大軍攻城,是否將兵將調回去守城?」
汗王今夜將守城將士調走將近一半,如今城門鬆動……
格吉思擺了擺手,「讓他們隨意。他們的皇帝在本王手中,攻破了又如何,既然要死,那就大家一起死好了。傳令下去,給本王加把勁兒,連個半死不活的重傷之人都抓不住,這是在丟本王的臉!」
傳令兵一愣,「陛下?」
陛下難道瘋了不成,不調兵去守城門,在這裡跟這麼一個半死不活的人死磕上了?
儘管他也覺得,就算此時調兵,也攔不住大淵軍隊,可像他這樣,攔也不攔……
「滾下去!」
「是,是是。」
格吉思低頭,看著將近力竭的楚玄昭陰測測一笑,笑的夾雜著幾分瘋狂,在暗夜中尤為詭異,「死,一起死好了。玉伽死了,你們就都得死!!」
…………
拓加兵已經漸漸生了懼意,團團圍住中間的人,卻又猶疑著不敢輕易上前。
就這麼個重傷之人,如同屠殺一般,手持短刀,將圍上去的一批又一批人砍殺乾淨,血滿白衣。
若不是他也會受傷,若不是他也在喘氣,他們都要懷疑,這,究竟是人是鬼。
「咳…」,楚玄昭喉頭一痛,忍不住一咳,便見一口血噴出口來,濺了對面人一臉。
楚玄昭抬手將他劈開,只覺腳下一晃,膝蓋砰地一聲磕在了地面上。
臂刀刀鋒插入地面,支撐住身體,楚玄昭喘息了一瞬,緩緩抬起頭來。
僅僅是被他眼中的殺意一驚,眼前的才要上前的士兵頓時忍不住退了一步。
士兵被一隻手從身後推到一旁,站出一個人,那人居高臨下地看著撐跪在地的人,嗤笑道,「呦,這是誰?這不是,堂堂大淵皇帝陛下麼?怎麼成這副樣子了?這可是本王招待不周了。」
見到是他,楚玄昭瞬時雙目赤紅,緊緊攥了攥濕透的衣擺,慢慢站起身來,手中臂刀突然飛速朝格吉思刺去。
——「陛下!」
——「陛下!」
一遠一近兩聲呼喊同時響起,一道是格吉思身旁的小兵,見刀刃朝格吉思刺來,驚慌開口。
另一道,卻出自騎馬飛奔而來的程至騰。
楚玄昭雙目睜大,嘴中溢出大口的血,慢慢低頭,便見胸前被一柄明亮的彎刀勾了進去。
他想過會被格吉思格擋住,卻沒想過,格吉思那樣的人,會拼著被自己刺中,也要殺死自己。
格吉思抬手,握了握插在胸前的臂刀,咧嘴一笑,「玉伽,玉伽,我,我也死……了,不過,我把,把殺你的人,也帶上了……」
楚玄昭費力轉頭,看到急急奔來的程至騰,放鬆些許,大概有人,會把東西帶回去了……
放鬆下來,便覺天旋地轉,分明已是天明時分,卻覺得眼前漸漸發昏,最後歸於黑暗。
輕君,對不起,我終究還是沒能陪你到最後……
還把你衣服弄髒了……
你可別,生我的氣……
…………
沈輕君雖是昏迷,卻並非一絲意識也沒有,恍惚間,便覺兩根手指捻了顆什麼東西放進了自己嘴裡。
他下意識地想要抵抗,卻發覺那東西方一入口,便生出許多熱意,整個身體都輕快了不少。
他撐開眼皮,視線漸漸清明,便見赫連辛坐在床旁。
赫連辛見他睜眼,不禁放鬆一笑,「你醒了?」
之前楚玄昭帶軍出關,他便與青竹留在了韓嶺關,後來,突然收到楚玄昭的飛鴿傳書,讓他來救沈輕君,他急急趕到,便見沈輕君已陷入昏迷,他用盡辦法,也沒能讓他醒過來。
而給自己傳書的楚玄昭,則未見身影。
「赫連辛?」沈輕君意識漸漸清醒,「你怎麼在這兒?」
「你寒症驟發,我就過來了。拓加沒了,你服了赤炎珠,現在可好些了?」
沈輕君動了動胳膊,慢慢坐起身,赫連辛忙伸手將他扶起來,沈輕君點頭,「並不覺得寒,似乎有股熱意遊走。」
赫連辛鬆了口氣,「那就好,看來,古人誠不欺我。」
赤炎珠能除寒症,是古書記載,至於真假,畢竟無從驗證,赫連辛自然不敢完全放心。
沈輕君環顧一週,「楚玄昭呢?」
赫連辛聞聲睫毛忍不住顫了顫,「小君,你剛醒,身體虧空,再休息會兒吧……」
沈輕君一慌,一把抓住他的手,「赫連辛,我問你楚玄昭呢!?」
赫連辛抿了抿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