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雷子站在門口,門是關嚴的,拿小板凳頂著,斧子劈在上頭,還有關慧良脫下來的襯衫內褲,雷子抱著胳膊站在那兒,遠遠看著水底下蒼白的身影。
關慧良背對著門,水很冷,冷得他微微痙攣,粉盆在腳邊,他彎腰撿起肥皂,費力地往頭上打,手不太好使,好幾次差點抓不住,記憶裡,只在很小很小的時候這樣洗過頭。
沒多少泡沫,簡單揉了揉,他閉起眼睛沖水,衝著衝著,門口有什麼聲音,他轉頭看,是雷子脫掉了背心,正解褲子,叮叮的是皮帶扣在響。
他遲滯地轉回頭,眼睛死盯著地面,嘴唇顫呀顫,抿緊了才能勉強不發出聲音,是牙齒的磕打聲,因為冷,也因為怕。
轉瞬,一個熟悉的懷抱從背後擁上來,與冰冷的水溫相比,那麼火熱:「啊……」關慧良不由自主發出一聲歎息,向後靠去。
雷子沒太動,只是抱著他,不像抱一個可以為所欲為的對象,也不像抱一個秘密情人,而像是撒嬌,是自我滿足式的身體慰藉。
水嘩嘩地沖,沖得兩個人滑溜溜的,雷子試圖讓關慧良轉過來,但沒成功,只能討好地問:「還冷嗎?」
關慧良搖頭,但也只是搖頭,輕輕的,濕發擦著雷子的鼻尖,讓他眨了眨眼,啞著嗓子說:「你在抖……」
他又親他了,親在脖子上,然後是肩膀、手臂、蝴蝶骨,如果可以,他想和他在這間破房子裡做他們昨晚做的那件事。
關慧良由著他,默默地在心裡數,今天是約定的第三天,一切就要塵歸塵、土歸土了,很快,這些人就會……
雷子的手忽然伸進他兩腿之間,虎口朝上,握住他那團柔軟的東西,羞恥感使關慧良夾緊了膝蓋,水太冷,他們誰也沒有硬起來,可越是這樣,越顯得這種撫摸色情,讓人無地自容。
「我不想洗了……」關慧良扭著,猜雷子是想在他身上體驗某種變態的刺激,雷子拿粗壯的胳臂摟緊了他,明知故問:「為什麼?」
關慧良開始掙扎,雷子玩兒一樣和他對峙,拉著拽著,兩個人不知怎麼就面對面了,一對上眼,雷子就把手抽出來,跨上一步,把他頂到牆邊,頭抵著頭,盯他的眼睛。
關慧良被迫和他對視,這是個殺人犯,殺過四個人,他的斧子現在就立在門口,他這樣逼著自己,是要……
嘴唇果然來了,濕濕,熱熱,帶著躁動的氣息,關慧良嗚咽,兩手胡亂地抓,一把抓住雷子的肩膀,他可以推他、搡他,可那雙手卻像是瘋了,不知死活地拽著雷子,飛蛾撲火般把他攀住。
原來他一直等著這些,渴望著這些啊!
「哈……哈……」後腦勺在土牆上反覆摩擦,關慧良橫著胳膊,架著雷子的肩膀,激烈地回應這個吻,他吻得很好,好到雷子跟不上,舌尖上的凹陷,喉嚨處的軟骨,他略施小計,就主宰了這個劊子手。
「天、天哪!」雷子像是從沒接過這樣的吻——也許他真的沒有,愣頭愣腦地跟著關慧良的步伐,抵死纏綿。
關慧良興奮得頭腦麻痺,這一刻,什麼道德、良知、主,全沒有了,在這個荒僻骯髒的破屋,他光裸著,和一個陌生的男人接吻,涼水擊打著他們的臉,無數水花飛濺到半空,他就快死了,他有權利離經叛道,有權利奮不顧身,有權利驚世駭俗!
晚飯的時候,展哥和阿齋來了,還是泡麵和搾菜,三把板凳,雷子坐在他們當中。關慧良趴在炕上,綁著手,麻木地盯著桌上的手機,指示燈一閃一閃,在充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