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年玉琢⑩大魔頭的心肝兒
昨夜山洞裏的翻雲覆雨,難道不是魔教教主在上,三師弟在下?
張君洛想到那個令人難以置信的可能,用詫異的眼神,對年玉琢一看再看。
被圍觀的教主本人,心裏想著身邊的男人,壓根對前筆友兼暗戀對象的震驚毫不在意。
旁人對他是什麼看法,他無所謂,他只在乎李冬的看法。
“教主,擦擦手。”李冬對年玉琢的稱呼沒換,只是少了姓。
“嗯。”年玉琢接過對方遞過來的濕布,抹了抹修長卻佈滿舊傷痕的手指:“既然吃好了,那就走吧。”
“跟我來。”張君洛走在前頭,充滿大師兄的風範。
李冬綴在背後一臉尷尬,他在想一會兒該怎麼辦?張君洛和年玉琢都是輕功好手,等會兒人家咻咻地飛上去,難道自己在下面慢慢爬?
“令崖怎了?”年玉琢的心神一直圍繞著李冬,很快就察覺到李冬不對勁。
“倒是沒有。”李冬說:“我只是覺得身體有點不適。”
“哪里不適?”年玉琢頓時一臉緊張。
“感覺提不上內力。”李冬說。
“這倒無妨。”年玉琢鬆了一口氣:“等上去了,我再幫你看看。”
二人說著話,聽見張君洛在前面說:“就是這兒。”
李冬走過去抬頭一看,只有一個感想:高。
“我先上去。”張君洛提氣一躍,腳踩著岩石扶搖直上。
“我們也走。”年玉琢攔腰抱起李冬,身型輕盈如一只紙鷂,乘風而起。
“玉玉輕功了得。”李冬感歎地說。
年玉琢突然聽見‘玉玉’二字,他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這人什麼時候親昵不好,偏生選擇這麼危險的時候。
“你騙我的事,我還未跟你計較。”他瞧著李冬的側臉,有些咬牙切齒。
“不是你自己說計較也沒用嗎?”李冬越說越小聲,想來也是有點懼怕教主的淫威。
“哼……”年玉琢輕哼了一聲,不再糾纏這件事。
這很符合教主爽利的性子,做事情從不婆婆媽媽。
張君洛站在崖上面,看見年玉琢抱著李冬上來,他胸口又是一堵,總覺得這畫面好生讓人不舒服。
“三師弟,走,”他過去拽著李冬的手臂:“我們回紫霄派。”
“站住!”年玉琢拽住李冬的另一隻手臂:“我說過讓他走了嗎?”
站在中間的李冬一臉絕望,他有點害怕這兩位武林高手把自己扯成兩半:“你們都放了我成嗎?”先看一眼大師兄,再看一眼教主:“我是自由人,去哪里不是由你們說了算。”
他們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做人身自由?
“即便你想離開紫霄派,也要回去告訴師父。”張君洛放開自己的手。
年玉琢趁機把李冬扯到自己身邊,再次牢牢地抱住:“就怕回去了之後,你們不願意放令崖離開。”
被蘇令崖睡了一晚,教主已然把蘇令崖當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大師兄說得也有道理。”李冬拍拍勒在腰間的手:“你先放開我,讓我回一趟紫霄派。”
“休想。”年玉琢抱得更緊。
“你這就不對了。”李冬說:“還怕我跑了不成?”他怎麼有種睡了黃花大閨女然後那閨女怕他不負責任的錯覺。
“不成。”年玉琢還是不讓。
這是在逼李冬放大招:“好。”他說:“那你跟我一起上紫霄派,總成了吧?”
迎上年玉琢狐疑的眼神,繼續:“我帶你去見見我師父和師娘,我無父無母,師父和師娘就是我的父母。”
年玉琢臉一紅,呐呐地張了張嘴:“那行,我與你同去。”
“……”張君洛抬頭45°角看著別處。
“大師兄,走吧。”李冬牽著教主的手前行。
“好……”張君洛悶悶地應了一聲。
紫霄派,昨晚有人闖入打暈了一名弟子,這名弟子醒來之後第一時間找師父稟報。
他的原話是有人闖入本派要擄走三師兄。
王牧心立刻派人去驚蟄樓,發現果然人去樓空,同時大弟子張君洛也不在。
正心焦,前面一名弟子來報:“師父,大師兄和二師兄回來了,還帶著魔教教主!”
“快去看看。”王牧心說。
來到堂前,果然看見三個年輕人一身狼狽:“君洛,令崖。”師父皺蹙著眉:“這位是?”
“年玉琢。”教主拱手:“王掌門,久仰大名。”
“原來是年教主。”王牧心一邊吃驚一邊拱手:“百聞不如一見,卻不知閣下光臨紫霄派所為何事?”
“師父。”張君洛和李冬一起喊。
“其實是這樣。”李冬搶佔先機:“玉琢已經離開了魔教,不再是魔教教主,他現在只是一名普通的江湖人。”
王牧心面露不虞地說著:“為師詢問的是年教主,你為何插嘴?”他並不希望三弟子和魔教教主扯上關係。
不過年玉琢離開了魔教?
倒是一件江湖大事。
“無妨。”年玉琢說:“令崖最清楚我的情況,況且憑我二人的關係,他回答等同於我回答。”
這就說得很露骨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王牧心心裏一沉:“令崖,你仔細與為師說清楚!”
“師父。”李冬撲騰一聲就跪了下去:“我前事盡忘,對以往的日子已無印象,今後想離開紫霄派,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你……”王牧心有些吃驚。
“玉琢也離開了魔教,我們一起做一對普通的江湖人。”李冬柔著眼神,因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改變過的嚮往,平靜安逸的日子。
從此以後沒有正邪之分,只有柴米油鹽。
吃驚的不止王牧心和張君洛,還有站在李冬身邊的年玉琢。
“令崖。”他喊了一聲,然後也跪了下去,低著頭說:“既然令崖把你當成父母,我跪你也應當。”
這下輪到李冬險些嗆著。
他腦子裏就迴圈著三個字:戀愛腦戀愛腦戀愛腦。
“師父。”張君洛竟然也撲騰跪了下去:“三師弟心意已決,師父便成全他和年教主罷。”
屆時這倆人去逍遙快活,不管兩派之事,也好省了他憂心忡忡。
“你們……”王牧心感到震驚又五味陳雜,簡單說就是閨女長大了終歸要被豬拱的痛心:“唉……”
“請師父成全。”李冬把頭一磕到底,但是沒敢用力,害怕隔壁的傻逼也跟著磕頭。
“起來說話。”王牧心虛虛抬了一下手:“此事非同小可……”因為年玉琢離開了魔教,身上卻仍然帶著標籤,以後大抵也會保持魔教的行事作風。
武林正派不會接受年玉琢金盆洗手。
更多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蘇令崖跟著他,恐怕腥風血雨,不得安寧。此中利弊,不知道愛徒有沒有考慮?
“弟子不敢累及紫霄派的聲譽,所以自請離開,以後所作所為與紫霄派無關。”李冬說:“但是弟子銘記師父的恩情,沒齒難忘。”
“請王掌門成全。”年玉琢聽著隔壁一聲聲磕頭,心疼不已。
“罷。”王牧心也心疼,因為這孩子是他看著長大的,感情非同一般:“只是你要知道,你跟著他此去便是險境環生。”
說不定出了紫霄派的山門就會被仇家擊殺。
“王掌門放心。”年玉琢說:“年某拼盡全力,也會護令崖周全。”
“三師弟的武功也不差。”張君洛幫腔。
“大師兄所言極是。”李冬說。
“你現在就要走?”王牧心有些不舍。
“也不是……可以留下多陪師父幾天。”李冬抬起頭笑了笑:“反正我們現在也還沒有想好去哪里,玉琢你說是吧?”
側頭凝望,笑靨如花。
年玉琢恍惚地點點頭:“是。”
“那便多住幾天。”王牧心希望幾天之後愛徒的想法會有所改變:“起來吧,你們三個泥猴,快去沐浴梳洗。”
“謝謝師父。”李冬又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他早在看書的時候留下印象,王牧心為人和藹可親,完全不像別的正道偽君子。
卻教出張君洛這樣的真正偽君子,只能說是無可奈何。
王牧心不說話,他搖搖頭離開了。
“三師弟,起來吧。”張君洛最先站起來,他只招呼李冬,卻是開始疏遠年玉琢。
“也謝謝大師兄。”李冬連同年玉琢一起站起來:“玉玉,你和大師兄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那倒沒有。”幸虧年玉琢也沒有想跟那誰套交情,他斜眼道:“張少俠是武林正派,自當不屑與年某這種魔頭為伍,年某很是理解。”頓了頓繼續道:“從今往後,你我二人權當沒有認識過。”
容卿和成器的佳話,就當是年少輕狂時的一種錯覺。
張君洛點點頭,沒說什麼,他拱手:“祝二位萬事勝意……告辭。”一段縹緲無根的情感,跟光明的人生前途比起來,他毫不猶豫地選了後者。
“走。”李冬扯著教主的袖子,讓他跟上。
“我與你大師兄的來往,你當真不想知道?”年玉琢說。
即便對方是不愛吃醋的性子,也未免有些淡定,讓人禁不住胡思亂想。
“想知道的。”李冬說:“找個合適的機會你慢慢說與我聽。”
年玉琢的眉頭一下子舒展了去:“甚好。”
回驚蟄樓的途中,順道拐去廚房,年玉琢提著兩桶熱水,健步如飛。
“你洗。”他安置好一切:“等你洗完我再就著剩下的水洗。”
李冬愣愣地在那,心裏微微歎口氣,其實對方在玄陰教被伺候得舒舒服服,不需要洗別人剩下的洗澡水,也不用放下教主的光環,像個見不得光的外室一樣等待男人的臨幸。
他上前去扒了教主的衫袍。
“你作甚?”年玉琢的眼睛瞪得圓圓地,倒也不反抗。
“咱們是什麼身份的人?”李冬說:“怎能洗別人剩下的洗澡水呢?”振臂把教主抱上去:“一起洗不就好了?”
“你……”可能是水太暖,熱氣熏得人不停眨眼。
“我問你有沒有傷著,你肯定是說沒有的。”李冬聲音暖暖道,手指輕輕,向後檢查教主的傷勢。
或者還用不上‘傷勢’這般嚴重的詞兒,可能只是蹭出了一點兒血絲。
“自是實話。”年玉琢活了二十餘年,從不知道自己喜歡碰著人。
現如今,和著個小了自己好些歲數的賢弟廝混在浴桶裏邊,才知滋味。
“瞎說的吧?”李冬聽見一聲悶哼,仔細判斷裏面有多少隱忍的成分:“你是不是比常人怕痛?”
書裏面偶然提過,以前不記得,現在突然清晰,也是怪事。
“倒怪我不經疼?”年玉琢不知為什麼,突地胸悶。
“你就愛胡思亂想。”李冬捏了他一把:“自己老實招了,怎麼突然非我不可了?”明知道自己不是容卿,也見過真正的容卿。
“卻是一開始見你驚為天人。”年玉琢倒不知害羞為何物:“又看見你身上的信,就隱隱地認定你是容卿。”
頓了頓繼續道:“後來真正的容卿求見,我卻是抗拒真相。”
因張君洛的到來打碎了美好的局面,他對張君洛到底有些遷怒,所以根本無從喜歡。
“我知道了。”李冬絞了毛巾一邊洗澡一邊說:“你就是個死顏控。”
“……”年玉琢一臉懵懂,卻也知道不是什麼好詞兒:“你又是為何接納我?”他看著李冬,這人號稱前塵盡忘,怎地一醒來就那麼精明,不動聲色地騙過了所有人。
“約莫是看你傻得可愛。”李冬說。
“你……”年玉琢抿著唇。
“失算了。”李冬把毛巾糊在對方臉上:“剛才忘了先給你洗臉再洗屁股……”
年玉琢:“……那你還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