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小寶噗呲一下笑了,月月也笑了。
旁邊幾個蔫頭耷腦的哥兒都笑了。
瑄哥兒被笑惱了,罵道:「你們笑什麼笑,再笑小爺揍你們!」
他本就抽抽搭搭,這麼一惱,倒把鼻涕給惱了出來。亮白色液體掛在他嘴唇上面,他伸手胡亂一抹,就想暴起揍人,可惜屁股太疼了,倒是瘸了一下。
大家又想笑,還是歷來跟他好的璽哥兒湊上去安撫他,「我們都沒有笑你,你昨天回家肯定挨訓了,我也是。」
說著,璽哥兒黯然地耷拉下腦袋,可憐兮兮的。
一提這事,另外幾個也都是差不多的模樣,哪還顧得去笑瑄哥兒。
小寶眼珠一閃,也苦著一張小臉:「原來你們也挨訓了,我也是啊。」
「你也挨訓了?」幾個挨訓的小糰子圍上來,焓哥兒比其他四個機靈一點,睜著一雙懷疑的丹鳳眼,「你肯定是撒謊,我們回去挨訓,父王都是拿你……」『拿你』後面他沒說出來,「反正你是撒謊的。」
「挨訓這事也能撒謊?你撒一個給我看。」
別看焓哥兒比其他幾個懂事,到底是個孩子,自然接不上話茬。而昨天和小寶一樣表現良好的善哥兒,則是冷眼看著這群人。
「原來你也挨訓了,那我就不揍你了。我最慘,我爹說我在上書房搗蛋,把我揍了一頓,這會兒屁股都還是疼的。」瑄哥兒揉揉屁股道。
小寶做出吃驚的樣子:「你爹可真兇,我爹就是訓了我兩句。你屁股還疼不?我這兒有藥膏,平時摔跤了撞到了,擦一擦就不疼了。」
「我娘給我上藥了,就是還疼。」
「那我把藥膏借給你用。」
這邊說著,那邊瑄哥兒的貼身小太監小喜子已經走上來道:「謝琛公子了,奴才這裡帶著藥呢。王妃娘娘出來時說過了,隔一個時辰給小公子擦一遍,就不用您的了。」
瑄哥兒斥道:「要你多話,小爺自己不會說!」又問小寶:「你這藥有用麼?我娘給我擦的好像不管用。」這個年歲的小傢伙是最討厭別人越俎代庖的,好像顯得他不會說話似的。
「肯定有用了。」
「那你借我用一用,我這屁股待會兒肯定坐不了。我爹太狠了,打完了我還讓我來宮裡上學。」
可憐的孩子。小寶突然發現瑄哥兒特別好玩,以前覺得他就是個小惡霸,又蠻橫又不講道理,現在聽他一口一個小爺的,那可愛的模樣別提了。
小寶對暗十一伸手,扮作太監的暗十一老實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遞給他。
小寶把瓷瓶給瑄哥兒。
瑄哥兒撓了下腦袋,為難道:「你給我,我也擦不了。」
小寶助人為樂道:「我們都可以幫你。」
「好好好,我看這個可以有。」
然後幾個小糰子便找地方幫瑄哥兒擦藥去了,小喜子想跟過去都被瑄哥兒給攆了回來。月月也想跟,讓玉蟬給拉住了。
「姑娘,不能過去。」
這上書房門前無遮無擋,沒辦法小寶幾個在牆角處圍了個圈,幫瑄哥兒擋著。
「你快些,等會兒先生肯定就來了。」
瑄哥兒當即脫了褲子,露出小屁股蛋。
小寶給他這利索的樣子,嚇得一跳。
「你快點呀,磨蹭什麼。」
幾個小糰子都看著小寶,他們可不會替人上藥。小寶這才摸著鼻子上前去給瑄哥兒擦藥,他挖了一坨藥膏,塗在瑄哥兒屁股上,瑄哥兒齜牙咧嘴,又想哭鼻子:「我爹真狠啊……」
肖乾遠遠走過來,就瞧見這樣一副情形:「小皇孫們這是在做什麼?」
幾個小糰子驚慌失措,昊哥兒催瑄哥兒,越催瑄哥兒越是提不起褲子,本來他就不會穿褲子,只會脫。
小寶沒辦法,上前幫他三下兩下將腰帶綁好,幾個人才慌慌忙忙去了堂前,排成一排,作揖行禮。
「先生好。」
大乾歷來講究尊師重道,哪怕是皇孫也一樣,昨天上午學了三字經,下午弘景帝便傳話讓人教小傢伙們規矩。跟著學了幾遍,今日倒也記得,還似模似樣的。
肖乾點點頭,翰林院派人來給皇孫們上課都是輪流著來的,今日正好輪到他。
他率先邁入堂中,幾個小糰子才跟在後面魚貫而入。
行走之間,瑄哥兒偷偷和小寶說:「你的藥真管用,我以後跟你好了,玩耍都帶著你。」
小寶默默瞅他了一眼,要不是不想被人排擠當個異類,不是怕月月被無端欺負,當他耐煩哄這小破孩子。
小破孩子還不自覺問道:「你怎麼不說話。」
小寶只能答:「快進去,別讓先生等了。」
因為瑄哥兒和小寶好了,今兒小寶倒不再像昨天那樣,只有他和月月玩。
瑄哥兒有兩個跟班,吳王家的兩個小公子,裕哥兒和璽哥兒。瑄哥兒既然和小寶處的好,他們自然也就和小寶處的好。至於昊哥兒和翰哥兒,昊哥兒不像他爹安王是個老謀深算的,倒像似個傻白甜的娃娃,明明比瑄哥兒大,但最是喜歡跟在瑄哥兒屁股後面。
焓哥兒倒是還有些不願意,不過礙於威逼——瑄哥兒說了,瞧不起小寶,就是瞧不起小爺。也只能無奈接受小寶。
至於善哥兒還是一副離群索居的模樣,誰也不願搭理。小寶畢竟是個成人的瓤子,可鬧不出你不跟我玩,我不跟你玩的幼稚手段,倒也叫過他一次,可惜善哥兒根本不搭理他。
小寶倒是沒氣,反倒瑄哥兒惱了。他自認小寶現在是在他的羽翼保護範圍之下,不給小寶臉,就是不給他臉。然後小破孩兒成功的聯合了昊哥兒幾個小屁孩,把善哥兒給孤立了。
中午用膳放風時間,又是一副景象。
有的邊吃邊玩,有的邊打邊鬧,聽話如善哥兒、焓哥兒,也是讓奴婢們餵著飯。
只有小寶帶著月月獨坐一案,玉蟬幫兩個把膳擺好了,兩人便各自拿起銀箸吃起來。
以前月月也是讓丫鬟們餵飯的,自打去了晉王府,在小寶和瑤娘的引導下,已經會自己吃飯了。
瑄哥兒嘴角還沾著米粒,呼嘯而來,呼嘯而去,跑得像個小旋風,小喜子和那個宮女苦著臉在後面追。
他跑了過來:「你們吃什麼?」
能吃什麼,飯菜都是一樣的,弘景帝親自吩咐,由御膳房送來的膳食。不過小寶卻是帶了一小盒子小菜,這也是和晉王學的。
小菜是油炸小銀魚和醬菜,小銀魚被炸得香酥可口,醬菜是小廚房特製的,下飯最好不過。
「能不能給我嘗嘗?」從來沒跟人討過東西吃的瑄哥兒,似乎還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樣。
小寶道:「你好好吃飯,別亂跑,我就分你。」
「不就是自己吃麼,小爺也會。」
然後瑄哥兒就招呼小喜子把他的膳也給端過來了,另置一張椅子坐下。小寶看了玉蟬一眼,玉蟬便端著小盒子往瑄哥兒碟子裡扒了一些。
瑄哥兒伸手就上了,一條小銀魚下肚:「好吃!」
那邊幾個見此,都跑了過來。
「咱們坐一處吧,我看大人們吃飯都是一桌菜,咱們這些菜湊一湊,也是一桌菜了。」
就這樣,幾個小糰子湊在一起,你吃我的,我吃你的,有的明明自己面前有,還專門去別人面前夾菜,一點兒都沒自覺幾家的爹都是死對頭。
尤其是小寶帶來的小菜,最先被掃乾淨,還紛紛都說好吃,讓小寶明兒還帶。可把彼此身邊的太監宮女們給著急的,腦門子上出了一層汗。
用罷膳,又玩耍了一會兒,就到了下午課的時間。
今兒幾個小傢伙比昨日強多了,看來回家去被管教了一頓,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作用的,哪怕不用心去學,他們也都老老實實的坐著。
就瑄哥兒一個比較特立獨行,之前用罷膳他在草叢裡捉了一隻螞蚱,就趴在書案上玩螞蚱。一隻螞蚱被他整整玩了一個多時辰,到上書房放了學還沒玩死。
「羨慕吧!」中間休息的時候,提著螞蚱腿兒,瑄哥兒得瑟道。
旁邊的裕哥兒和昊哥兒連連點頭,他們快無聊死了,在旁邊看瑄哥兒玩螞蚱,別提多羨慕了。
「我家有蛐蛐,我明兒帶蛐蛐來。」璽哥兒說。
問題是,小子你敢帶來,回去不怕挨打麼。
幾個正議論著,有人報導弘景帝來了。
瑄哥兒忙把螞蚱塞進小喜子手裡,老老實實跟著小寶他們去門口站好了。
「皇祖父安好。」
弘景帝大步走進來,在幾個小糰子面前停頓了下,才去了早已擺好的椅子上坐下。
「皇祖父來考校你們功課,今兒都學了些什麼?」
肖乾先答,答完了,弘景帝一一抽背皇孫們今日所學的內容。
除了小寶和善哥兒背誦流暢,焓哥兒背的倒也都對,就是磕磕絆絆的。至於其他幾個根本背不出來。
弘景帝倒也沒訓責他們,道:「雖是學問沒學好,但見你們兄友弟恭,相處和睦,朕心甚慰。」
這是誇了?
只有小寶知道弘景帝到底在誇什麼。
人到底是年紀大了,都喜歡下面晚輩們在一起和睦相處,這大抵就是弘景帝重開上書房的寓意所在。
*
瑤娘今兒去了慶王府,她倒也沒遮掩,將來意說了一遍。
其實這件事對肖繼柔來說是正中下懷,肖大爺肖乾乃是翰林院侍講,小皇孫入上書房唸書的消息自然瞞不住他。
可惜琰哥兒年紀尷尬,弘景帝說的是五歲入上書房,可琰哥兒不過四歲多點,若是慶王在府裡,去求求弘景帝這根本不算是事,關鍵是家中沒個男人,總不能讓肖繼柔去。
兒媳找公公說話本就是僭越,更不用說肖繼柔現在已經不是皇家的人了。雖這事沒幾個人知道,弘景帝那邊卻是知道的。
肖繼柔也沒臉去,她正尋思著想去求求瑤娘,這瑤娘就找上門來了。
「瑤瑤,我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真是謝謝你了。」
「行了,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琰哥兒是個好孩子,他即是想學,自然是好的。」
於是次日,琰哥兒便同小寶一共入宮了。
都是皇孫,料想晉王開個口應該不會難。所以肖繼柔先帶著琰哥兒和珠珠來了晉王府,到了後等晉王這邊出門,臨要走時珠珠不樂意了,硬是吵著要和哥哥一起去。
因為她看月月都去了,而且她也想和月月玩。
月月看了珠珠一眼,猶豫對小寶道:「小寶哥哥,要不我在家待著吧,我今兒陪珠珠在家裡玩。」
「我看也成,倆孩子一同玩,總算有個伴了。」
見此,小寶只能答應了,他心裡也有數月月去不了幾次,就算現在能堅持下來,再大些照樣得分開。
就這樣,小寶同琰哥兒入宮,月月和珠珠則是留在家裡。
大抵是回去後都沒少問自家孩子,今日幾個小糰子都是大變樣,最明顯的就是善哥兒了,昨兒他還一副懶得搭理大家的模樣,今日倒是知道湊上來同大家一處。
見此,小寶有些複雜,大人的心思和態度受到直接影響的就是家中的孩子。
弘景帝昨兒說了兄友弟恭,今日果然就兄友弟恭了。
自打上次春闈的事後,弘景帝一招殺雞儆猴,最近諸皇子都十分安分。也都不蠢,都學起晉王每日上值點卯下值回府,哪兒都不去,做派於以往簡直是大變模樣。
而就在這當頭上,惠王世子要大婚了。
對象是靜德侯府家的閨女,是惠王妃娘家的侄女。
趙祚這次婚事辦得比較匆忙,等外面聽到動靜已經下聘了,而婚期就定在一個月後。至於為何會這麼急,據流傳說是惠王妃一直臥病不起,藥石罔效。實在沒辦法,世子趙祚打算沖喜救親娘。
因為這事,趙祚又得孝名,人人都誇其乃是至孝之人。
這種名頭下,之前一女二嫁的污名倒是洗清不少,即使有那些人暗中罵荒唐的,也都衝著惠王去了。提起惠王世子卻是惋惜不已,直道都是被當爹的給耽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