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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寵妾》第136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

  王德芳一路從正院回到大房所在的院子,王大夫人正在站在院子裡命丫鬟婆子四處掃塵。

  院子裡亂糟糟的,樹蔭下襬滿了晾曬的書,還有些小件兒家具也被抬了出來,大家忙得熱火朝天,王大夫人面上帶著難得一見的喜色。

  王德芳問過之後,才知道竟是她爹要回來了。

  打從小王德芳就與她爹王梓見面極少,王梓乃是鶴山書院的山長,這鶴山書院位於濟州,乃是大乾有名的書院之一。書院中人才濟濟,優秀學子數不勝數,每年都有大量從大乾各地前來求學的學子。

  這鶴山書院前身乃是王家的私塾,因當時連著出了五個舉人兩個進士,從只為王家子弟專設,到也從外界招收學生,直至成為大乾最頂層的學院之一。而王家也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耕讀之家,變成了世家大族。

  王家每一代,都會從當代子弟中,挑選出學識最為淵博者作為山長。上一任山長乃是王梓的大伯,也就是王閣老的親哥哥。王梓的大伯去世後,又這一代中挑選了學識最為出眾的王梓接任。

  王家讓人忌憚的與其是說王閣老這個人,不如說是王家的底蘊,或是鶴山書院。王家的桃李滿天下恰恰就應在鶴山書院上。

  王梓作為鶴山書院的山長,一年之中有多數時間在濟州,只有逢年過節父母生辰才會從濟州趕回京城。而這一趟王梓回來,就是為了八月十五中秋佳節。

  王德芳其實並不願意王梓回來,因為每次她爹回來,她娘就會變得格外不可理喻。同時她也必須面對她的那幾個好兄妹,尤其是她那兩個庶妹,會讓她覺得自己存在就是一個笑話。

  王德芳將王大夫人拉回了屋,有些氣急敗壞道:「娘,不就是他要回來了,你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作甚,沒得讓人笑話。」

  平日裡刻板嚴肅的王大夫人,此時滿臉都是笑,斥道:「什麼他不他的,那是你爹!」

  「那你可別忘了,他回來了,她也要回來了。你把這院子收拾得再怎麼幹淨,他的書房收拾再怎麼整潔,他也不會多留一會兒!」

  這話無疑是在王大夫人心口上捅刀,她怔忪了一下,才道:「為妻之道,當以丈夫為先。你爹留不留,娘也要把地方收拾乾淨等著他。反正娘也沒事,你快回屋去,女兒家到處亂跑個甚,是時讓你爹撞見,又要說娘沒教好你。」

  王德芳被王大夫人命丫鬟看著回了自己住處,心裡那股憋屈別提了。

  什麼叫做被她爹撞見,又說她娘沒教好自己,明明就是偏心。他和那個小婦養的兩個好女兒,在濟州追著某個俊公子跑,害得對方連書院都不敢留了,收拾行囊前往他地求學,他怎麼不說那小婦沒教好女兒。

  別以為她不知道,她都知道!

  還不是覺得你好,萬般皆好,覺得你不好,萬般都是不好!

  因為她娘不受他待見,倒連累的她不如兩個小婦養的庶女,若不是她知道討好祖母,還不知怎麼被踩進了泥裡。

  回到屋後,王德芳依舊還不能平復,想拿東西撒氣,又怕傳到祖母耳裡落得排揎。

  不行,這家裡沒有一個人真正心疼她!她娘眼裡就只有她爹,祖父和祖母更不用提,反正她是個女孩兒,為了家族犧牲也是白犧牲了,她好不容易才有如今的勢,怎麼能嫁進那個秀才家裡,讓那兩個賤人恥笑!

  要嫁也是她們嫁才是,她合該要配那俊美高貴的晉王!

  她需要有人幫忙。王德芳下意識想到了永王妃。

  可永王妃——

  王德芳的貼身丫鬟茹翠,眼睜睜地看著自家姑娘宛如困獸一般的走來走去。這會兒倒是不走了,卻又瘋狂地咬起自己的指甲來。

  每次王德芳碰到什麼想不透的難題,都會下意識地啃咬著自己的指甲。明明一雙纖手宛如蔥根,偏偏指甲光禿禿的,不光塗不了蔻丹,還得小心遮掩修理才能見人。

  茹翠低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出,渾當沒看見這一幕。心裡卻忍不住想,若是外面人知道王家那如仙子般的七姑娘還有這種癖好,也不知會嚇成什麼樣。

  只是茹翠不敢說,打死都不敢說。

  *

  因為之前那事,瑤娘到了晉王府還忍不住在笑。

  那笑就像是掛在臉上,掉不下來也似。明明十分克制,眉眼還是忍不住飛揚著,讓人一見著就知道她的心情很是不錯。

  紅翡從玉蟬手裡接過停車就醒了的小寶,好奇問道:「娘娘,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好事?」

  小寶紅著臉,簡直沒眼看。

  他娘那高興得意勁兒真是蠢透了。關鍵是他竟然也有想笑的衝動,於是晉王從前院轉了一趟回來,進屋就見著兩張大笑臉。

  不對,是三張,炕上還有一張小的。

  「什麼事這麼高興?」晉王坐下後,多嘴問了一句。

  直到對方含嬌帶嗔的瞅了他一眼,他才會意過來味道。

  難道是因為方才那事?問題是她不應該早就知道了嗎,他以為自己表現的夠明顯了。

  「就這麼高興?」晉王忍不住調侃了一句。

  瑤娘嗔了他一眼,她高興自己的,他總是問作甚。

  剛巧二寶餓了,瑤娘順勢就藉著給二寶餵奶,進裡屋去避著。不多時出來,滿屋子的轉,甚至心情好的指揮著紅綢她們把屋裡的擺設挪換了地方。

  炕上,晉王難得閒暇,就拿了本閒書看著。小寶則坐著跟二寶弟弟玩,順道想想自己的心事。

  過了會兒,瑤娘笑眯眯從屋外走進來,宣告自己去小廚房燉了晉王和小寶最愛吃的『鳳凰涅槃』,晚膳的吃正好。

  其實這鳳凰涅槃只是個花名,俗名就叫肚包雞。是瑤娘當初在晉州經常待在小廚房,和薛婆子學來的一道菜。做法也簡單,就是把整隻的豬肚洗乾淨了,塞一隻剛宰殺洗淨的雞在裡面。放上黨參、玉竹、紅棗等藥材,再放上佐料,進沙煲慢燉。燉夠了火候,把豬肚拆開,雞取出來,雞和豬肚都切塊兒,再進湯中燉一會兒,就可以出鍋了。

  一般燉過的雞,只能喝湯,肉會比較柴。可這種做法卻不會,所以當初小寶還沒長牙,瑤娘經常會做這個菜給他喝湯補身,順道還能滿足他想吃肉的需求。

  這個菜是小寶最愛吃的菜之一,晉王跟著吃過兩回下腳料,覺得也不錯,瑤娘今日才會親手下廚做了。

  到了晚膳的時候,果然小寶比平時多吃了小半碗飯,晉王也喝了不少湯。要知道晉王平時可是最討厭喝這些湯湯水水的,也算是難得。

  用罷了晚膳,一家三口坐在炕上消食,二寶每天晚上睡得都早,已經被奶娘抱下去了,就留著小寶還不願意走。

  紅綢幫他把放小玩意的竹籃子拿了過來,他就坐在炕上玩。瑤娘則在邊上和晉王說話,說的是之前慶王府上發生的事。

  晉王聽完後,皺起了眉:「老七媳婦出身雖不高,但秀外慧中,性子也好,老七真是糊塗了,好的不去親近,反倒去親近這種人。」

  瑤娘這才知道原來當初慶王妃竟是晉王選的,晉王雖只比慶王年長幾歲,但晉王不像慶王,母族完全無靠,沈家既然能讓弘景帝為之忌憚,甚至費了這麼多心思兵不血刃奪了權,自然不容小覷。

  所以明明都是皇子,都還未分封就藩,只頂了個空頭皇子帽子,沒有任何封號。晉王手中的權勢,在宮中以及在弘景帝跟前的臉面,也不是慶王可比的。

  當年晉王就是考慮到慶王母族不顯,才會選了個大理寺寺丞,一個才五品官的女兒做了慶王妃。按理說,作為一個皇子妃,未來的親王妃,公侯之家的女兒也不一定配的。晉王恰恰考慮的就是人品和德行,甚至連對方家中的環境,與底蘊也列入在內。

  肖家就是那種屬於面上不顯,但好處都藏在裡頭的人家。

  「我看繼柔很傷心,你說慶王到底怎麼想的,這不是故意想挑起矛盾麼?」

  晉王沉吟了一下:「老七為人惇厚,心性有些軟弱,也有些感情用事,但他不是這種糊塗做事的人,可能其中另有緣故。」

  瑤娘拿眼睛瞅晉王,眼神怪怪的。

  直到晉王看了她一眼,她才有些不高興道:「你這種說法明明就是偏袒,那印不是他給的,難道是韓側妃偷的不成?那韓側妃看樣子不像是蠢人,不會幹這種蠢事的。讓我來看,你們男人最易受女色所迷,肯定是慶王被迷得神魂顛倒,就把金印給人家了,才不管什麼夫妻情分,相伴多年。」

  晉王瞅著她那義憤填膺的小摸樣,好像這事發生在她自己身上一樣。

  他將她一把拉了過來,眼神危險,道:「你這話是在意有所指,想說本王容易被女色所迷?」

  瑤娘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一竿子打倒了一船的人,當即道:「我說的那是一般人,殿下不是一般人。殿下乃是正人君子,坐懷不亂,破壁燎火,乃是當世魯男子。」

  晉王有些失笑,打了她小屁股一下:「行了,別誇本王了,是與不是明日我叫了慶王來問就知。」

  「我沒有誇殿下,殿下明明就是很好的。」

  「有多好?」

  「很好。」

  「很好是個怎麼好法?」

  想著之前晉王在車上對她說的話,想著他竟是那麼早就悶不吭想給她個驚喜。瑤娘明明羞得不得了,還是環上了他的頸子,湊在他耳邊小聲道:「殿下就是很好很好的。」

  晉王啊嗚一口就咬上她的小甜嘴。

  小寶又沒眼看了,就算他還小,也用不著這麼不當成回事啊。

  *

  次日,晉王從工部回來,就讓人去叫慶王晚上過來一趟。

  快用晚膳的時候,慶王來了。

  晉王就沒陪瑤娘和兒子用膳,而是讓人在前院擺了一桌。兄弟二人對坐而飲,這種情形已經許多年未曾出現過了,自打晉王就藩之後,兩人每每也只是書信來往。偶爾在京中碰面,也是因為這樣那樣的緣故無法單獨相處。

  酒過三巡,晉王道:「說說吧,昨日怎麼回事。」

  慶王就知肯定是小五嫂回來和五哥說了什麼,這個結果他並不意外,甚至在來之前就有所了悟。

  慶王就把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包括韓側妃的話也複述了。

  「這麼說來,這就是一個無知的婦道人家幹了一件非常無知的事?」

  晉王可不常用這種口氣說話,慶王當即有些侷促地低喊了聲:「五哥……」

  「多的我就不說了,這件事可輕可重,你心中也明。今日叫你來沒別的事,就是我二人多年未曾在一處單獨喝過酒了。另,我希望你別幹出什麼寵妾滅妻之事,妻就是妻,妾就是妾。若這妻不好,另可商榷,可你和七弟妹是怎麼走過來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慶王低著頭:「五哥我知道,我……」

  「你知道就行。好了,喝酒。」

  這件事晉王本就沒打算過多插手,若不是瑤娘替慶王妃不平,而這慶王妃當年是他替慶王選的,以他的性格,他絕不會多說一句。

  在晉王來看,慶王也不小了,也不是當年那個讓自己事事提點的弟弟。以如今他和慶王的地位,只要慶王不摻合到儲位之爭中,再大的事也就是跌得頭破血流,不會傷了命。

  而有些人不跌得頭破血流恐怕不會知道教訓,晉王冷眼瞧著慶王替那婦人解釋的模樣,就有這種徵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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