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佔便宜 ...

　　沈微棠尷尬地站在那裏，沉默片刻後，才輕聲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章雲卿揉了揉眼睛，像是有些不舒服，努力眨了幾下。沈微棠見狀不免有些擔心，被拍的事情暫時就拋到了腦後，湊過去仔細看著他的左眼，關心道：“怎麼了，不舒服嗎？要不要去看醫生？”

　　“不用了，這種小事情看什麼醫生，最多滴點眼藥水就好。”

　　章雲卿抬頭的時候，沈微棠注意到，那只被他的手掃了一下的眼睛，明顯紅紅的，像是佈滿了血絲。他不由感到有些抱歉，本來還在惱火章雲卿過為親密的動作，這下子就全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他們回到攝影棚的時候，姚瑩的單人部分已經接近尾聲。大家都準備吃午飯，等吃過飯後再來拍男女合影的部分。沈微棠因為吃過了，便跑到休息室裏去休息。一早上的拍攝消耗了他太多的體力，和章雲卿的鬥志鬥勇更是令他筋疲力盡。所以他窩在沙發上沒多久，就開始昏昏欲睡起來。

　　因為播音的關係，通常他都是晚上精神好，白天有些萎靡。這會兒休息室裏也沒啥人，大家都聚在外間吃午飯，難得安靜又舒服的環境，讓他幾乎沒有思考，便捲了剛才披過的那條毯子，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這一覺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朦朧中，他只覺得身邊似乎坐了個人，似乎一直用直接而放肆的目光打量著他的臉。他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卻發現實在有些困，試了幾次都沒成功，反倒是睡意越來越濃，掙扎了片刻後，便又沉沉睡了過去。

　　沈微棠第二次想要醒來，是因為他覺得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自己的臉上爬來爬去。像只蟲子似的，小小的，癢癢的，弄得他恨不得立馬伸手，在臉上好好地撓一撓。

　　於是，他終於忍不住睜開眼睛。迷蒙中，只看到章雲卿的臉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臉上那種蟲子爬過的感覺還是沒有消失，甚至已經從臉頰爬到了他的唇邊。

　　一想到那蟲子有可能會直接爬進他的嘴裏，沈微棠一個激靈，立馬清醒了過來，整個人從沙發上坐了起來。對面的章雲卿沒有察覺，兩人的腦袋重重地撞在了一起。“咚”地一聲響，疼得沈微棠眼冒金星，恨不得要罵娘。

　　“你幹什麼？”他揉著額頭，沒好氣地發洩。

　　“沒什麼，就是想看看你睡著的樣子，考慮要不要拍下來，沖印成在照片，掛在我的房間裏。我想要是每天看著的話，說不定會有更好的靈感。”章雲卿一面說，一面伸手去替他揉額頭，完全不在乎自己腦門上疼痛的感覺。

　　“變態！”沈微棠咬牙罵了一句，扯掉身上的毛毯，一把推開他的手，起身去倒水喝。

　　章雲卿依舊坐在沙發裏，翹著二郎腿，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你太多心了，作為一個導演，挖掘演員身上的特質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想想看，你現在已經是名人了，你的海報只怕已經有不少人買了回去貼在了房間的牆上，每天早中晚膜拜三次。你完全不用覺得不舒服，你應該要習慣這樣的生活才是。要不然，你何必要進演藝圈。”

　　“我做主播是工作，不是為了出名，我不是明星。”沈微棠一面說，一面把杯子湊到嘴邊。不知是不是沒睡醒手有些不穩，喝的時候水從杯子裏流了一些出來，弄濕了胸前的一片。他隨意地抹了抹，也不太在意，本想走回沙發繼續休息，在看到章雲卿一直盯著自己前胸的目光時，他便打消了這個主意，只是靠在桌邊，保持一個慵懶的姿勢。

　　一直到這個時候，他才開始考慮剛才那只蟲子的問題。目前看起來，剛才他的臉上應該沒有蟲子，那會是什麼東西呢？似乎軟軟的，還是溫熱的，滑過他皮膚的時候，那種舒服的觸感，確實和蟲子不太一樣。

　　他像是一下子想到了什麼，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剛剛是不是在對我做什麼？我是說我睡著的時候。”

　　“你這話說出來，很容易讓人誤會，幸好現在這裏就你和我，要是讓別人聽到了，只怕會想歪的。你放心，我什麼也沒做，就是摸了摸你的臉，嗯，手感不錯，看來平時有注意保養。”

　　“變態！”沈微棠氣得直咬牙，真恨不得將手裏的那杯水直接潑章雲卿臉上。這下他算是明白了，原來剛才那東西是他的手指，難怪會是那樣的感覺。

　　“別總把這句話掛在嘴邊，會說習慣了。哪天你碰到個難纏的記者，你要是脫口而出的話，我敢保證，你一定會比現在更紅。不過不是什麼好名聲，臭名罷了。”

　　“你放心，我敢打賭，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遇到一個人，比你更令人討厭。”沈微棠說完這話後，就把水杯放下，直接走出了休息室。章雲卿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忍不住笑道：“真是的，一點就著，過去可不是這樣的。”

　　下午的拍攝比起早上，似乎更為艱難。當然，這只是對沈微棠單方面來說的，顯然姚瑩並不這麼覺得。當她利用拍攝之便大吃沈微棠豆腐的時候，她表現地極為自然，就像真的是為了工作一般。

　　這讓沈微棠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他才是女的，而對方是男的。一般來說，這樣的親密接觸，不應該是男人吃女人豆腐才對？

　　到了這會兒，他終於慶倖自己沒再像早上那樣光著身子進行拍攝。本來攝影師是那麼想的，覺得早上裸上身的效果非常好，那一系列照片滿意地讓他忍不住想要尖叫。可是當他提出這個構想的時候，章雲卿卻直接否決了。

　　他的理由很簡單，一句話就搞定了：“那樣不好，太情色了。我們這畢竟是在賣褲子，不是在拍三級片的宣傳海報。”

　　沈微棠不知道這個章雲卿到底是個什麼來頭，感覺他並不只是攝影師阿文的朋友這麼簡單。不僅阿文對他的意見非常在意，就連品牌代表也對他相當客氣，一口一個“章導”地叫著，像是有意在拍他馬屁似的。

　　在沈微棠的記憶裏，章雲卿也不過就是個新銳導演，雖然被如今的電影圈譽為最有潛力和想法的新生代導演，但仔細數數，他拍過的電影也才兩部罷了。前兩部的題材都是都市愛情類的，製作成本都不高，但票房卻意外地好。而且送到國外去參加影展，幾乎沒有空手而歸過。無論大獎小獎，每次總能捧得一兩個獎盃回來。

　　對現如今舉步唯艱萎靡不振的電影圈來說，這樣叫好又叫座的影片，真的是不多見了。章雲卿以他獨樹一幟的風格，憑藉著為數不多的作品，一下子就在導演界找到了自己的一席之地，讓大家牢牢地記住了他的名字。

　　不過，他的履歷也就到此為止了，除此之外，沈微棠找不到任何有關於他這個人的介紹，甚至關於他的報導都非常少。在那個時候大家爭著報導他那兩部口碑不錯的電影時，那些報導裏卻很少出現他的名字。哪怕出現了，也只是略微一提，就帶過去了。

　　沈微棠也找了那兩部片子來看過，平心而論，演員的表演不算特別出色。章雲卿似乎特別喜歡啟用新人演員，喜歡用他們稚嫩的演技來襯托他嫺熟的導演風格。故事的內容也不算很複雜，看起來基本上不費腦子，不像有些導演，喜歡把一個簡單的故事，拼命用各種複雜的手法表現出來，以至於觀眾看到最後，都不太明白到底要講什麼。

　　章雲卿的電影和他這個人，簡直就是南轅北轍。那麼複雜那麼喜歡偽裝的一個人，拍的電影卻意外地直白。沈微棠覺得，或許他的成功之處，就在於這種直白。那些明明白白一針見血的臺詞，有時候真是直紮人心，說出了很多人諱莫如深的內心世界。而且，他的電影風格也很特別，有一點記錄片的感覺，就像是在偷拍一個真實的場景，令人很難感覺出來其實是在演戲。

　　說實話，如果單看電影的話，沈微棠是很喜歡這兩部作品的。甚至也想過，如果導演是個正常人的話，他一定不會拒絕他對自己的邀約。可惜的是，章雲卿不是個正常人，他絕對就是個變態。所以對於出演他的電影，沈微棠一直七上八下，無法守奪。

　　完成下午的拍攝工作後，沈微棠還得趕去做晚上的新聞直播。臨走的時候，他不忘吩咐助理買一瓶眼藥水，然後送到章雲卿的經紀公司去，請他們轉交。雖然不知道這牌子的藥水他用不用，但出於禮貌，也為了讓自己心安，沈微棠還是決定這麼做。

　　然後他就把這個事情拋到了腦後，安安心心播他的新聞。晚上直播完新聞後，他便沖回家去洗澡睡覺，累得連話都不想說。這一覺直接睡到第二天大清早，可惜的是，他不是自然醒的，而是被吵人的電話鬧醒的。

　　他拿起手機一看，發現居然又是Eric，不免有些惱火，接起來的時候，語氣就不那麼和善了。

　　“喂，是我，有什麼事情？你就不能晚點打過來？”明知道他是在睡覺卻總是吵著他，沈微棠多少也有點生氣。

　　沒想到，對方居然比他還不客氣，根本不理他的抱怨，直接就吩咐道：“微棠，我不管你現在在哪里，你馬上來公司一趟，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