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錄音棚 ...

　　走出錄音棚的時候，時間已經快接近午夜時分。這是沈微棠這幾天來一直重複著做的事情。試音試錄，反復聽demo帶。因為他是新人的關係，嚴諾還特意找人替他配唱了一段，讓他聽著找找感覺。

　　那個替他配唱的小助理，其實是個很有才華的歌手，會自己寫詞譜曲，歌兒也唱得好。無奈沒有他這樣的好運氣，遲遲沒等到機會發片。只能在唱片公司裏做些小雜活，一直是助理的身份。

　　這就是娛樂圈最現實的地方，當你沒有名氣時，哪怕才華橫溢也無濟於事。一旦你開始走紅，那麼即便五音不全，也有大把的人搶著替你出唱片。

　　沈微棠每次想到這些，就覺得有些唏噓。他這幾天一直在考慮將來的出路問題，如果習慣了這種燈紅酒綠萬人吹捧的生活，他是不是還能回到從前，安心只當一個主播？

　　他一面這麼想著，一面和其他人一起走出錄音棚。大家說說笑笑得氣氛很是熱鬧，雖然已經入冬，夜晚的寒風吹來臉上總覺得刺刺的，但所有人似乎都很高興。

　　今晚只是試錄，還不是正式錄音。得讓沈微棠先練唱一段時間。這是一首合唱曲目，他和嚴諾一起唱，也算是這個電影的一個賣點。所以到時候，他們兩人還需要磨合一下。

　　嚴諾在這方面是專家，自然得帶著沈微棠。所以這幾天他一直有來錄音棚陪著，不時糾正沈微棠發音用氣上的一些小錯誤，教會他一些轉音的銜接。

　　沈微棠其實一直都不太瞭解嚴諾這個人，雖然兩人一直有演對手戲，配戲的時候也經常需要目光對視一往情深，但他總覺得自己看不透這個人。

　　他平時總是一副不太正經的樣子，時不時跟章雲卿湊在一起說些閒話，看上去總有點不正經。似乎只有到進了錄音棚，他才會顯示出另外的一面來。

　　那是一個相當專業的面孔，完全不同於平時的玩世不恭。讓你能深切地感受到，他對於音樂的執著和熱愛。沈微棠總在想，在嚴諾的心裏，到底音樂排第一位，還是鄧家和排第一位？

　　他這麼想著的時候，臉上不由露出了幾分笑意，整個人一下子變得柔和起來，瞬間讓人覺得十分親切。

　　嚴諾當時就走在他旁邊，忍不住輕聲問道：“阿棠，想什麼呢？是不是想到雲卿一會兒會過來，你就很高興？”

　　沈微棠這會兒跟他已經混得挺熟的了，當即很大方地送了他一溜兒白眼，悶悶道：“別總扯到他身上。一想到他，只能讓我覺得倒胃口。”

　　“是嗎？你們NBS的人，是不是都挺喜歡口事心非的？”

　　“怎麼，鄧主播也總是很討厭你？”

　　嚴諾滿臉黑線地看著他，突然想起章雲卿曾經對他的描述，他說沈微棠就是個天真無邪又爛漫的人，一點兒心機都沒有。他心裏想什麼，你一眼就能看穿。

　　嚴諾曾經也是這麼認為的，不過這會兒，他顯然並不這麼想。

　　他們一路往外走，走到樓下大門口的時候，大家就作鳥獸散。有人說要去吃宵夜，問嚴諾和沈微棠去不去，他們兩個同時搖了搖頭，非常有默契。

　　待到其他人走後，他們才一同走下臺階，穿過馬路，各自走到一輛停在路邊的汽車旁。沈微棠一走出錄音室的大樓，就看到了章雲卿停在路邊的車子。

　　至於嚴諾，他似乎有些疑惑，一直到走近了那輛車，看到車裏走下來的那人時，才定了下來。

　　停在章雲卿前面的那輛車裏下來的人，居然是陳默。沈微棠看到那人，不由愣了一下，本能地想要走過去看個清楚，卻被章雲卿一把拉了回來。

　　嚴諾顯然也沒料到會在這裏撞見陳默，脫口而出道：“你怎麼在這裏？”

　　“我來這裏辦點事情，就在這棟樓裏。”陳默說了說，指了指樓上某個方向。嚴諾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這裏其實也是青峰集團的產業，那間錄音棚，還是陳默特意為他弄的。陳默在這裏還有間辦公室，以前自己錄音的時候，他就總來。他們還曾經在他的辦公室裏做過一些讓人臉紅心跳的事情。

　　嚴諾總在想，如果沒有鄧家和的話，自己或許真的會和陳默在一起。他雖然不愛他，卻並不討厭和他在一起。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遠比他跟鄧家和在一起來得平和。雖然不溫不火，倒也寧靜安詳。

　　他知道陳默來這裏肯定不僅僅是為了工作，或許他根本就不是為了工作來的。他那種癡情的眼神自己看過無數遍了，每次看了總讓他心存愧疚，仿佛自己拋棄了這個世界上對他最好的那個人似的。

　　但是當著沈微棠和章雲卿的面，他也不好意思多說什麼。躊躇片刻後，他點點頭道：“好吧，那你忙吧，我先走了。”

　　“我忙完了，送你回家吧。要不然，我們去喝點東西怎麼樣？”陳默其實並不想來，他那天都說了要放手了，可是真正到放手的時候才發現，這其實有些難。

　　嚴諾本能地想要拒絕，看到陳默那一臉期待的樣子，不知怎麼的又覺得不好意思。他掃了一眼旁邊看著看戲的兩人，立馬做出了一個決定：“一起吧，阿棠你們也來吧，今晚我請吃宵夜。”

　　沈微棠和章雲卿明知道是做電燈泡，卻還是義無反顧地跟去了。自從看了那份材料之後，章雲卿對這個陳默也留意了起來。他以前跟這人不過是泛泛之交，彼此有幾個互相認識的朋友罷了。但現在他覺得，自己有必要更加仔細地打聽一下關於這個人的一切。

　　因為如此，他還曾拐彎抹腳地跟嚴諾談起過這個人，嚴諾當時眯著眼睛想了想，下了一個精闢的結論：優柔寡斷、義氣用事。

　　事實上他這人確實是這樣，論智慧和才能，他比他那個哥哥好得多。他那個哥哥其實就是個二世祖，還是個流氓痞子，整天仗著家裏有點錢，就在外面耀武揚威。但是在做事情的性格上面，那絕對要比陳默果斷得多，永遠都是一副橫衝直撞的氣勢。

　　有時候在商場上，確實需要一點這種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氣勢。陳默吃虧就吃虧在了性格上面，所以才會在那場權力的爭奪中落了下風。要不是突然殺出個嚴諾來幫了他一把，可能現在他就要去坐冷板凳了。

　　他跟他哥的性格不同，他現在身處高位，依舊不會虧待他哥。但他敢肯定，如果當初落敗的人是自己，那他那個心狠手辣的哥哥一定不會放過他。就算不殺他，也會讓他活得生不如死。

　　章雲卿一聽這些個往事，本能地就覺得這個陳默不像是做大壞事的人。他會在商場上玩一些手腳，撈一些好處，但並不會像沈微棠說的那樣，買兇殺人。

　　那天他看完那材料之後，沈微棠就跟他說了一些往事。當然他說給章雲卿聽的往事是經過加工的。他只說當年被殺的人是自己的一個朋友，因為牽涉到了這件事情裏，才被人滅的口。

　　章雲卿只當那個人真的跟沈微棠是好朋友，也沒往其他方面想。他就算再聰明也不可能想得到，當年那個被殺的人，就是他每晚壓在身下的那個人。

　　對於陳默的好奇讓他沒的拒絕嚴諾的邀請。那天晚上他們四人去了酒吧，好好地喝了個痛快。連平時一向不怎麼愛喝酒的沈微棠都喝了不少。他似乎情緒很高漲，一杯接一杯地把酒往嘴裏灌，好像那酒不要錢，不喝白不喝似的。

　　他晚飯其實沒吃多少東西，這麼乾喝酒不吃菜，胃就有些受不了。喝到最後實在沒忍住，還去廁所裏吐了一回。

　　章雲卿覺得他情緒有點不太對，便提前告了辭，扶著他從酒吧裏出來，直接塞進了自己車裏。

　　一路上往家開的時候，沈微棠其實一直很安靜，不吵也不鬧。只是偶爾傻笑兩下，像是做了個甜美而旖旎的夢。

　　章雲卿一面開車一面抽空看他的側臉，覺得他整張臉漲得通紅，便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臉頰。沈微棠順手就打掉了他的手，一個人哼哼唧唧半天，又縮角落裏睡覺去了。

　　章雲卿開車前有給他準備好吐的紙袋，結果一直把車開到了家門口，這紙袋也沒用上。

　　他把車在地下停車場停好後，抬眼看了下車上的時鐘，已經快兩點了。這個時間基本上已經沒有人會在停車場裏出現。所以他並不顧忌，直接下車來，打開沈微棠那邊的車門，直接將他抱了出來。

　　沈微棠當時睡得迷迷糊糊，也不掙扎，任由他抱著自己搭電梯上樓。等進了屋子之後，章雲卿甚至顧不上脫鞋，就徑直走進了臥室，輕輕地沈微棠放在了床上。

　　然後他轉身，想要去給他泡杯解酒茶，卻不料右手突然讓人一把拉住。他扭過頭來，看著躺在床上似笑非笑的沈微棠，就聽他含含糊糊地說道：“章雲卿，你知道嗎，我剛剛要是手上有把刀的話，說不定會直接紮進陳默的心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