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身份之謎 ...

　　沈微棠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裏。他的右腳被高高掛著，打著重重的石膏。身上似乎被插了不少管子，哪怕只是微微一動，也疼得他冷汗直冒。

　　他的視線有些模糊，只覺得看到的皆是一片白花花的顏色。鼻子裏滿是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兒，一波波地刺激著他的嗅覺神經。

　　病房裏光線有些昏暗，窗簾半掩著，只透進來少許的光線。憑著那點光線，沈微棠大約能分辨出此刻的時間，應該是下午時光。

　　他對於自己怎麼會在這裏覺得非常驚奇，扭過頭來剛想要開口，就見一個人直接撲了上來，臉上帶著驚喜的神情：“阿棠，你醒了。你覺得怎麼樣，身上痛嗎，要不要喝點水？”

　　沈微棠一看到章雲卿，這才覺得自己不是在做夢。他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回答哪個問題，只能啞著嗓子發出一個單音節：“水……”

　　章雲卿早有準備，立馬拿起床頭櫃上的水壺，將吸管送到沈微棠的嘴邊。看著他一點點地將壺裏的水喝掉，他的心也跟著安定了下來。

　　昨天那一晚，應該是他人生中經歷的最可怕的一晚。他在這個世上最愛的那個人，幾乎與死神擦肩而過。事後他仔細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景，覺得如果不是老天保佑的話，那麼現在他可能已經要給沈微棠辦喪事了。

　　沈微棠安靜地把水喝完，總算覺得舒服了一些。雖然身上的疼痛感依舊強烈，但他的腦中更有一個重要的念頭在那裏困擾著他。

　　“章，章雲卿，發生什麼事情了？我怎麼會在這裏？”

　　章雲卿輕撫他的額發，滿臉寵愛的表情，那眼中的柔情就算是冰塊，也能瞬間被融化。他想了想，謹慎地措詞道：“你坐的車出了車禍，跟一輛卡車撞上了。你受了傷被送來了醫院，不過現在沒事兒了，手術很成功，你會好起來的。”

　　“我，我怎麼會出車禍的？”沈微棠的記憶有短暫性的缺失，他想不起來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在他的印象裏，一切還停留在陳默站在車邊抽煙的情景，那紅色的火光在眼前明明滅滅，時光好像就停留在了那裏。

　　章雲卿對這個問題有些難以啟齒。他昨晚的時候已經讓人去調查過了，沈微棠出事的那輛車的刹車明顯讓人動過了手腳。也就是說，這是一宗蓄意謀殺案。但那輛車不是沈微棠的，而是陳默的。所以說，那些人要殺的人，或許不是沈微棠，而是陳默。

　　但令章雲卿想不明白的是，這兩人是怎麼會湊到一塊兒的。這是一個疑點，也是章雲卿目前最為關心的事情。但他這會兒並不準備質問沈微棠。他手術過後剛醒，體力還沒有恢復，他不希望刺激到他。

　　所以當沈微棠問起車禍原因時，他也只是淡淡的搖頭道：“我也不太清楚，警方正在介入調查。過幾天才會有消息，你先別想這麼多，好好睡一覺，等睡醒了，就沒事兒了。”

　　沈微棠聽了這話後，真的就閉上眼睛睡了過去。雖然他身上的傷口還在疼，但他確實覺得有些累，而且他總在打點滴，那些藥裏面也有助睡的成分。所以在這接下來的幾天裏，他除了醒過來吃飯之後，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昏睡中度過的。

　　這樣的情況大約持續了三四天，直到某天中午時分，沈微棠被一陣激烈的爭吵聲吵醒了。他掙扎著睜開眼睛，豎起耳朵仔細聽著。

　　似乎有兩人在門口激烈地爭論著什麼，一個像是章雲卿，另一個聽上去有點像Eric的聲音。沈微棠一想到Eric，就覺得有些意外。按理說他受傷了，Eric應該第一個過來探望他。但這幾天來，他唯一見到的人就是章雲卿，其他人一個也不曾出現過。

　　甚至連警察也沒有現身過。章雲卿不是說警察正在調查車禍原因嗎，那怎麼也沒人來找他錄筆錄。難道說這只是一起簡單的車禍，不需要當事人的口供？

　　沈微棠來不及細想，就聽見Eric在那裏不滿地叫道：“章導，你這樣不行。我必須見見阿棠，知道他的傷勢。我給他安排了很多工作，現在他出了事，我至少要知道傷情，這樣我才能安排接下來的事情。很多東西都是簽了合同的，我不去處理，就是違約你知道嗎？”

　　相比於Eric的氣極敗壞，章雲卿的聲音顯然雲淡風輕得多：“傷情的事情你可以去跟主治醫生談，我相信專家能給你更好的解答。你就算見到他，也不見得能自己判斷得出來。他現在很虛弱，需要好好休息，別總來煩他。你要做的是去應付那些煩人的記者，讓他們不要總來吵到阿棠。其他的事情，交給我處理就可以了。”

　　“可是章導，電影的事情……”

　　“我是導演，電影我都不急，你急什麼。投資商那裏我會去解釋，這種天災人禍也是避免不了的，你就算現在把他從床上拎起來，他也做不了什麼。不如讓他好好休息，可以早點康復，多替你撈點錢。”

　　那最後一句話裏的諷刺意味非常明顯，Eric顯然有點惱火，聲音變得愈加尖利：“我是他的經紀人，我需要見他一面，確認他的情況！”

　　“不好意思，我是他老公，他現在歸我管，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能見他。”

　　“章雲卿，你！”

　　“Eric，我勸你最好識相一點。你現在這個位子坐得穩，全是靠裏面躺著的沈微棠，這棵搖錢樹讓你賺了不少吧。你要是再打擾他休息，信不信，我明天就讓他解了經紀約，從此再也不接任何活動。”

　　章雲卿說話的語氣陡然加重，甚至帶上了幾分威脅的意味。沈微棠雖然看不見Eric的表情，卻能體會他現在的心情。那種被一個人高高在上深深脅迫的感覺，既讓人覺得不舒服，又覺得有些心驚膽顫。

　　圈裏的人之所以總是對章雲卿客客氣氣，就是因為他們不清楚他的背景。他們只知道，他是個來頭不小的人，但後面到底有什麼勢力在撐腰，卻完全看不透。章雲卿也從來不說自己的事情，要不是自己上次發了通脾氣，或許到現在他都不會知道，原來章雲卿就是那個國際知名牛仔褲品牌的老闆。

　　這樣的一個人，應該是腰纏萬貫的，居然會跑出來拍電影做導演，真是讓人猜不透他心裏的想法。

　　Eric的聲音明顯壓低了很多，沈微棠就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了。只覺得兩人似乎又扯了會兒皮，Eric就帶著一肚子的怨氣走了。緊接著病房門就被推了開來，章雲卿帶著一臉笑意走進來，看到他醒了，不由摸摸鼻子：“啊不好意思，我們吵醒你了？”

　　“嗯。”沈微棠示意自己想坐起來，章雲卿立馬走過來替他調整了病床的高度。沈微棠抬眼的時候，就看到章雲卿骨節分明的手指在眼前晃動，忍不住問道，“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什麼？”章雲卿心裏一驚。

　　“我剛剛聽你說，你要解了我的約讓我什麼活也不接。我就在想，你到底是什麼人，怎麼能有這麼大的能耐。你應該不止是一個小導演吧？”

　　章雲卿聽他問這個，不由鬆了一口氣：“沒有，我嚇唬他的，誰知道他這麼不經嚇，一下子就上當了。沒辦法，人蠢就是好騙。”

　　“真的只是嚇他的？”

　　“是啊，你覺得我有什麼本事，能讓你解約？就算你願意，經紀公司也不會願意的吧。”

　　沈微棠覺得這話有理，想要反駁也沒從反駁起，只能點點頭，扯開了話題：“我那車禍的事情調查得怎麼樣了，為什麼警察從來沒有找上來過？”

　　“這個得去問警察啊，我也不管這種事情。”章雲卿說話的時候眼神明顯有些飄忽，這個細微的動作被沈微棠一眼抓住，緊追不放：“你還是有事情瞞著我是不是？我這幾天一直在想那天的事情，我記得我那天是跟陳默一起上的車。對了，陳默人呢？”

　　章雲卿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道：“親愛的，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和陳默在一起？那是陳默的車對不對，你為什麼會在駕駛座上？”

　　這個問題現在他只能問沈微棠，除了他之外，沒有人知道那晚車禍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沈微棠於是解釋道：“那晚我錄音出來，看到陳默等在門口抽煙。我想他應該是在等嚴諾，就走過去告訴他，嚴諾沒有來。他好像有點失望，我就……”

　　“就什麼？”章雲卿的視線越來越逼迫，整張臉幾乎快要貼在沈微棠的臉頰上。

　　沈微棠不由輕嘆一聲，說出了實情：“我就說，我要請他喝杯酒。“

　　“然後呢？“

　　“然後我們就去了之前那家酒吧。他心情不太好，喝了不少，後來沒辦法，我只能送他回家去。所以他的車是我開的。”

　　關於沈微棠送陳默回家這一段，章雲卿已經從嚴諾那裏知道了。他一想到那晚的情景，不由心裏一驚。那一天他正好有事情，沒顧得上去接他，沒想到就因為這樣，差點讓他直接去見上帝。

　　章雲卿伸手去握住沈微棠的手，身體微微有些發抖：“沒事兒，已經過去了，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情了。”

　　“雲卿……”沈微棠抬頭看了他一眼，“你能告訴我，陳默的情況怎麼樣嗎？他也跟我一樣，受了重傷？”

　　“不。”章雲卿回答地很乾脆，“陳默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