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伯森首先去了一趟地牢。

　　再次踏進這濕冷的石窖，昔日蘿絲不顧自身安危潛入救他的情景，歷歷在目，彷彿才不過是昨天的事情。她與他的交心、她與他的相互承諾、她與他的聯手抗敵、她與他的情傷別離。

　　老天，他怎麼會讓憤怒駕馭了理智，他怎麼從沒去仔細的想過她可能有的想法？

　　「年輕人，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為我必須再等更久一些。」低沉濁重的嗓音在地牢內迴盪，聽來有一絲詭譎的感覺。

　　伯森靠近歐尼爾，他的目光在歐尼爾的臉上梭巡。「你知道我會來？」

　　歐尼爾肯定地點頭。「你一向從沒讓我失望過，我很看好你，年輕人。」

　　「看好？」伯森表情疑惑。「這是指你將我關入地牢鞭打，還是派人半路狙擊重傷的我？或者你所指的是，你把你的士兵雙手交給那個白癡，讓他拿雞蛋砸石頭？」

　　歐尼爾開懷大笑，笑聲宏亮而力道十足。「你說的都沒錯，年輕人。正所謂金鋼出土，必經百煉，方能為鑽。而也惟有如鑽石般耐磨的極品男人，才夠資格配上我的寶貝，守護她的一生。你怕了嗎？伯森。」

　　對於歐尼爾第一次直接稱呼他的名諱，他聽來有絲怪異，但很快的接受。「我想我應該明白了你的意思，艾喬森公爵。」說著，他去解開歐尼爾四肢的鐵鏈，「我想你應該可以放心的將蘿絲交給我，我以神為誓，今生將盡一切的力量，守護她的安全，直到我生命終了的那一日。」說著，他又補上一句：「我想那個日子不會太快的到來，依我估計，我至少得活上百歲。」

　　歐尼爾又是一陣大笑。「很好，已經很久沒有人能逗得我這麼開心了，你很幽默，伯森。」

　　「多謝誇獎，艾喬森公爵。」

　　「喚爺爺。」說著，歐尼爾已先行往木門走去。

　　伯森稍稍呆愣了一下後，唇角往上輕揚，快步的走上前去扶住步履有些不穩的歐尼爾。

　　歐尼爾側過臉，看了他一眼後，滿意的說：「好小子，哪天將你與那個野丫頭相遇的過程說給我聽聽。」

　　「很抱歉，屬於私人隱密的這一部分，我不願意跟任何男人分享。爺爺！」

　　當伯森喊出爺爺時，喉嚨像是哽住了一塊大石頭般，讓他難過得直想咳嗽，而歐尼爾則更為愉悅了，他的笑聲大得讓伯森皺緊了眉頭。

　　???

　　接著伯森要找的第二個人，也就是他今生誓言要守護的那個女人——蘿絲！

　　他進入她的房間，點亮臘燭，光線照亮了他所要找尋的位置。

　　他走近床，來到她的身旁。

　　燭光映照在她姣美的臉龐上，她的臉龐泛著潮紅，看來她必是喝了許多的酒，因為他嗅到濃濃的酒精味。

　　他皺起眉頭，將臘燭擺放在床邊的雕花桌上。他褪下身上所有的衣物，小心的拉開被單，目光恣意地瀏覽過她完美的身軀，她美麗的曲線在薄如蟬翼的白紗下，更顯分外誘人。

　　他坐上她的床，柔軟的床因他的重量而下陷。他的大掌隔著白紗愛撫著她飽滿的胸脯，直到她粉紅色的乳尖堅硬的挺立。

　　「蘿絲，我的寶貝，快醒來！」他輕柔的在她耳畔輕喚，並咬吮著她的耳垂。他抗拒著身下挺直的慾望，玩弄她的黑髮，讓那種如絲緞般的輕柔觸感流過他的指間。「小東西，該醒了，我是多麼心急的想將這重要的事情對你說。」

　　蘿絲繼續睡著，但睡得極不安穩，她的柳眉不時的皺起，看來令人心疼。

　　伯森握住她的手，玩弄著她的纖纖玉指，並一一細心啄吻。「蜜糖，是我誤會你了，讓你這麼難過，真是我畢生最大的罪過！」

　　他滑入她的身側，將她擁入懷中。

　　「可是你知道嗎？！當我醒來時，看見你對我所做的一切，那真是最痛的回憶，我幾乎想把你給殺了，你竟然這般愚弄我！」他仍有絲氣憤的說著，低頭吻住了她微啟的紅唇。

　　似想將她體內的酒氣全給吸光般，他熾熱的吻她，舌尖不停的挑逗著她，他的身軀立刻起了強烈、疼痛的反應，一吻不可收拾。

　　蘿絲在他這麼強烈的愛撫下，逐漸有了回應，她翕動著長密的眼睫，嬌喘的嚶嚀逸出唇間，模糊的意識中，她滿足於他的愛撫，回應著他的熱情。

　　「哦，伯森，原諒我，我不是有意要傷害你的……哦，伯森，我愛你，請不要懷疑，請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哦，伯森……」

　　她斷斷續續的訴說著，他滿懷激動的聆聽。他吻遍她的眼臉、眉毛巧鼻、朱唇，來到她的頸項。「我知道，我全明白了，我不再氣你了，聽到了嗎？蘿絲？」他捧住她的頭，希望她真的聽懂他的話，而不是半夢半醒之間。

　　蘿絲的唇角漾起一朵奪魂懾魄的笑容，她憨憨的點著頭，不斷地嬌笑著，然後壓下他，吻住他的雙唇。

　　「該死！」

　　他挫敗地低咒了聲，發現蘿絲根本就沒有真的醒過來，她是真的醉了，醉得一塌胡塗。

　　他翻身躺回她的身邊，放棄了叫醒她的狂想，努力地和自己的慾望掙扎了許久、許久，直到那份痛苦逐漸隱沒，然後他為他倆蓋上了被單，不管他現在的心情如何，他都必須撐到明早她酒醒之後。

　　老天，長夜漫漫，他該如何度過這一晚折騰的時光？

　　他的灰眸對準了天花板的雕畫，一筆一畫地勾勒著，希望這般可笑的動作能轉移他心中對她迫切的渴望。

　　老天，能否快一點兒天亮！

　　???

　　蘿絲做了一個好美、好美的夢。

　　她夢見伯森一整晚親吻著她，並在她耳畔不斷地呢喃著，他有多麼、多麼的愛她。

　　他禮讚著她的美麗，不斷的對她做出許許多多的承諾，那份感覺就像是真實般包裡著她，讓她的心又充滿了愛的幸福感。

　　她滿足的輕吟一聲，睜開雙眼欲側過身子起床，卻發現有重物壓在她的身上。

　　起先她先摸到了他的發，她摀住口，有些不敢相信，然後她的手往下，摸到他突出的鼻樑，她的眼眶一陣溫熱，抖著手再往下移，碰觸到他豐潤的雙唇，然後是扎手的短胡，再來是方正的下巴，到此，她的淚終於忍不住的撲簌簌滑落，哽咽的哭了起來。

　　她的低泣聲驚擾了睡夢中的伯森，只見他睜開一雙佈滿了血絲的眼，眼的四周是黑色的一圈。

　　「哦，老天！你終於醒了。」他沉重的鼻音哀嗚了一聲，然後舉著兩根指頭，在她的眼前晃動，問：「這是多少?」

　　蘿絲被他如此誇張的動作逗得笑出來，再看到他臉上憔悴的模樣，一下子以是笑的，不知是該先拭淚還是該先止住笑。

　　他一聳肩，將她摟入懷中，為她拭去淚水。「親愛的，你快要把我折騰死了，你知不知道?」

　　她為他提到的那個「死」字，驚慌地坐直了身子。

　　他對她的態度改變了。她疑惑的看向他，再次想從他眼眸中探出訊息，可是很可惜的，她現在所看到的只有一圈黑黑的疲憊。

　　「我都明白，知道了，」他解除她的疑惑，「所有的一切。」

　　她喘息一聲，緊緊的盯視著他。

　　「你好傻，我只能這麼說。」他也定定的看著她。「為什麼事先不與我商量？你這麼做簡直就沒把我擺在心底，是不是?」

　　「不是這樣的！」她情急地脫口而出。

　　「那麼又是怎樣？你何不一次對我說個明白？」

　　「我……我不能害你！」

　　「讓我心碎不叫害我？」

　　「心碎不會死，可是與我在一起你會死！就和我父親一樣！」

　　「哦？」他舉起他昨晚找到的短劍，拿在手上玩弄著。「就因為它，所以我會死？」

　　蘿絲驚駭地想搶回它，怕它真的弄傷了他。伯森將手高舉過頭，避開她的搶奪。

　　「傻丫頭，凡是人都免不了一死，但死卻分為很多種，有些人渾渾噩噩一輩子，到了終老竟不知今生究竟為什麼而活，而有些人年紀輕輕就死了，但他死的心甘情願，因為他已獲得今生的至愛，這一趟並不算白走，就如你的父親。」

　　她震撼著他動人的感性話語，淚不斷地往下滑落。「就算是這樣，我也不願意讓你為我而死！」

　　他一笑，對她搖搖頭。「蘿絲，我愛你。」他深情款款的說，「但是在愛你之前，我必須先解開你的疑惑。」

　　說著，他將短劍的利鋒對準自己的胸口，然後就在她措手不及前，猛力往心口刺去。

　　「哦，不！」

　　一聲驚號，蘿絲飛撲過去，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際，她以手擋住了劍鋒，短劍擦過她的手，劃傷他的胸。

　　兩人呆愣地看著短劍上的鮮血，像是有了生命般的流向彼此，然後交融。

　　蘿絲震驚的看向他，而他則困惑的鎖住短劍上產生的變化。

　　倏地，短劍自他手中飛起，幻化成千道七彩光芒，伯森震驚之餘一手拉過蘿絲，將她緊緊護在懷中，接下來是一陣天旋地轉，像是整座城堡就要翻覆過來似的。

　　伯森緊抱著蘿絲，一雙灰眸堅定的落在蘿絲的黑髮上。

　　不知過了多久，房子終於不再震盪，而蘿絲依舊顫抖著，她終於親眼目睹了魔劍的威力，驚駭的恐懼感讓她癱軟得無法起身。

　　她真的是妖女，哦，或者她根本就是個女巫！

　　伯森走近掉落在地上的短劍，他拾起它，發現它的樣子變了。劍身變成透明的紫羅蘭色，相當美麗的色澤，活像一把玉制的短劍。

　　「好美！」他忍不住贊美著，然後打算拿給蘿絲鑒賞。

　　蘿絲害怕得直往床沿靠去，哪怕是身後已無退路。「別拿過來，它是怪物！」

　　「別怕，蘿絲。」伯森安撫她。「我想我們是無意間解開了它的咒語。你瞧，它真是漂亮，就像是你的眼睛。」

　　蘿絲睜著大大的紫眸盯著它。伯森形容的一點都沒錯，那就是她眼睛的顏色。

　　哦！她更加害怕了，連她自己她都感到害怕，她對自己突然的陌生起來，彷彿她身上流的不是普通人的血液。

　　「別再過來！」她吼道：「出去，離開，永遠的遠離我，我是妖女，我是女巫……你別再靠近！」

　　他一把抱住幾欲發狂的她，制止她的扭動。

　　「別怕！聽我說，你不是女巫，也不是什麼妖女，你是我一直在尋找的人。」

　　伯森撫摸著她的頭髮，不斷的親吻她的額頭，擁緊了發抖的她。「我知道這把劍的由來，我來說給你聽，好不好？」

　　他以低沉的嗓音，娓娓訴說著古老的傳奇，她彷彿看見了愛羅特的傷悲。

　　許久後，低沉的嗓音停止了，房內又回到無聲的靜默，但這回空氣不再緊繃，她的身子柔軟了許多。

　　「這是真的嗎？」她不太確定的問：「那麼依你的說法，這世間仍有其他三位像我這樣的女子存在，而她們的身上都帶著寶物？」

　　「應該是吧，起碼目前我們已經找到了兩個。」他笑，笑容裡有著滿足。

　　「兩個？」她閃動著璀璨的紫眸，與他手中的短劍相互呼應。

　　「嗯，除了你以外，還有一個已經成了我的嫂子。」

　　「哦？」

　　「想聽她的故事嗎？那你得先嫁給我。」他深情款款地向她求婚。

　　「你不怕娶了我以後，麻煩不斷嗎？」她屏息的問著，心髒跳得劇烈。

　　「只要你不再讓我光裸著身子躺在荒地上任蟲子叮咬，除此之外，我實在想不出來還會有什麼麻煩。」他燃燒的目光灼灼，就要將她吞噬。

　　蘿絲的體溫好像急升了好幾度，她的呼吸變得有些困難，肌膚極度的敏感，她渴望他的觸摸，喉嚨發乾地讓她吞嚥著口水。「但是，還有一件棘手的事情，你如何答應留在艾喬森堡？你英國的事情將如何處理？」

　　「你終於問到了重點。」他親吻她，呼吸與她一樣急促，她現在的樣子，看起來誘惑極了。「所以，我們必須趕緊加油，多生幾個小壯了。」他將她壓倒在床上，短劍躺落在他倆的身側。

　　「什麼？」她不明白。

　　「好分配他們的權責呀，總不能讓他們的父母親老是兩地來回的奔波，那未免也太勞累了些。」他笑說，魔掌已撫上她的胸脯。

　　她終於聽懂了他的意思，她的雙頰燒紅。「我答應嫁給你了嗎？」

　　「你能不嫁嗎？」他恐嚇道：「不怕我馬上把你五花大綁，直接運回英國。」

　　「爺爺會殺了你，」她學著他的口吻恐嚇著。

　　「那你又錯了，爺爺早與我達成協議，現在就等著抱孫子了！」

　　「什麼？這又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你的問題太多了！」他呻吟一聲，「我們有太多的時間可以慢慢對你解釋，但是，現在……親愛的……我來了！」

　　床上的人影滾動，白色的床幃隨風搖曳，短劍閃動著美麗的紫光，照耀了他們的情，鑲嵌入他們的心。

　　愛的傳奇繼續蔓延，經過了幾個世紀，它總會找到屬於它的伴侶……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