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升堂
文德貴跟文良氏真不愧是夫妻倆,同樣不想將事情鬧大,起碼不是現在這個緊要關頭,要知道他兒子可是在裏面覲見燕王府來人呢!
聽說可是燕王府長史,那可是正五品的大官兒!
比縣太爺都要大!
要是被文景輝攪合了好事兒,兒子的錦繡前程,他們家的榮華富貴……
文景輝在前面跑,武大在他身後跟著,而武大的身後就是文德貴跟文良氏夫妻倆,至於文老太太,此刻剛從地上爬起來,小胖子追在文德貴夫妻身後。
別看文良氏只是個小婦人,卻懂得挺多,她知道不能讓文景輝敲響鳴冤鼓,或者說,根本就不能讓文景輝出現在人前!
她找了這麼久,都沒半點兒消息,她真的以為沒文景輝什麼事兒了,誰知道他在這會兒卻又鑽了出來!
武大跟過來就是為了保護文景輝。
這一家子捆一起也不夠他一手的!
在文景輝跑上台階,摸到鳴冤鼓的鼓槌的時候,武大早已站在台階上,一腳一個,踹飛了文德貴,踢趴下了文良氏!
「啊!」文老太太一看這形勢,當時就瘋了啊!
她也不再裝老人家了,跑得飛快的朝文景輝撲,但是武大擋在文景輝背後,身板子能破開文老太太三個半去!
擋下她,綽綽有餘!
「你敢!你個不肖子孫!我要掐死你!」文老太太只知道文景輝要破壞文景耀的好事兒,其他的她都不懂,但是不妨礙她撒潑啊!
明朝恢復漢家江山,朱元璋更是以「五倫、五常、四維、八德」治理天下,嚴律法,倡「禮儀孝悌」,故而,百姓都對「不忠不孝」之人十分厭惡,尤其是不孝忤逆者,更是視為敗類敗家子。
所以這「不孝」二字,分量頗重。
不管文老太太怎麼瘋狂咒罵,文景輝都當她在放屁!
放心的將背後交給武大防守,文景輝抄起鼓槌……
特么的真沉啊!
沒辦法,文景輝很不男人的雙手握著鼓槌,對著鳴冤鼓就來了一下!
「咚!」一聲起。
「咚!」二聲揚。
「咚!」三聲震。
文景輝使勁兒的敲著立於懷柔縣府衙東門的鳴冤鼓,擊鼓三下,手臂都發麻啦!
武大就站在他身後,如山而立,他對面,則是以他一人之力,攔下的文家三口人。
文良氏狼狽的趴在地上,抬頭瞪向文景輝的眼神,讓人膽戰心驚,要不是武大剛才一腳就把她踹了出去,恐怕早撲上來,生吃文景輝都有可能啊!
三聲鳴冤鼓一響,衙門打開,裏面左右兩隊三班衙役之中的站堂衙役,一身皂色公服,手持半紅半白水火棍,大約二三十個人,將包括剛衝過來的文老太太在內,擊鼓的文景輝,攔人的武大,文氏夫妻和文老太太圍了起來。
卻有人眼疾手快的將小胖子拉出了包圍圈。
班頭出列,皺著眉頭看向擊鼓鳴冤的文景輝:「何人擊鼓?報上名來!」
「學生文景輝,本縣九河鎮人士,身負秀才功名,有冤情上告,請縣尊大人為學生做主!」文景輝拿了狀紙出來,雙手奉給了班頭,並九十度鞠躬,可謂是鄭重至極。
「不是!」文良氏瘋了一樣的尖叫:「他不是!不是!」
文老太太仗著人老年歲大,別人不敢動他,竟然一躥而起,直接奔文景輝遞出來的狀紙撲了過去!
文景輝其實早防著這些人呢!
武大不能再動手,畢竟衙役們都出來了,你再動手就有藐視他們的嫌疑。
文景輝跟班頭離得多近啊?
他不留痕迹的假裝被驚嚇到的往後退了一步!
文老太太躥上來的時候,她就沒撲到文景輝和他手裡頭的狀紙,卻撲到了班頭的身上!
文老太太要是換成了文良氏,班頭也不會大怒,畢竟文良氏也算是徐娘半老,撲到身上,班頭還能佔個便宜,要是個小姑娘,班頭肯定英雄救美啊!
可惜,文老太太是個乾巴的小老太太,早在門沒開的時候,他們就在門裡頭透過門縫兒,看到了文老太太的囂張,和文氏夫妻的狂妄,再者,他們事先都被陳忠敬捕頭交代過了,也給足了他們好處,只要他們「秉公辦理」,不僅能得了好處,還能體現他們的大公無私。
「放肆!」班頭收了好處,可不慣著文老太太,直接一腳就把文老太太踹飛了出去,一臉晦氣的呵斥左右:「拿下!按藐視縣衙論,打十大板,以示懲戒!」
「是!」左右出列四個衙役,直接就把文老太太壓在衙門口,專門行刑用的一塊地方,扒了褲子露出老皺皮了的屁股,剩下兩個人一左一右,水火棍子直接就打了下去!
文老太太哪裡想得到,自己這就被人扒了褲子打板子?
還是當街!
「放開我!」文老太太使勁兒的掙扎:「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是王爺先生的祖母!……啊!……哎喲……!我是王爺老師的奶奶!」
她一個老太太,怎麼可能是四個身強力壯的衙役的對手?衙役不管她說的什麼話,一概置之不理,先打完了再說!
文德貴嚇傻了!
他真沒想到會這樣!
文老太太被打的叫聲嗷嗷的!
文良氏哆嗦了一下,臉色慘白如紙。
說到底,他們都太自以為是,也太理所當然了,做白日夢,到底是做夢,夢,總有醒的時候。
只是他們自欺欺人的行為,可是別人卻是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們,因為在別人眼裡,他們的所作所為,簡直就異想天開,痴心妄想。
文景輝眼睜睜的看著文老太太挨揍,心裏爽的跟三伏天灌了一罐冰鎮涼茶一樣啊!
十大板很快就打完了,文老太太哼哼唧唧的爬不起來,她也沒臉爬起來。
這個年代,大家閨秀小家碧玉連二門都不邁,就算是村婦農家女,也都是穿戴的嚴嚴實實,連小胳膊都不露的封建禮數社會,文老太太卻是被人扒了褲子打板子,這是非常非常丟人現眼的事情!
這個時候,書吏出來了,文景輝又一次重申了剛才他對班頭說的話,但是這回,書吏卻同樣恭敬的接過了狀紙。
然後便是縣令升堂,書吏到位,站班衙役向地面戳著水火棍,表情嚴肅,嘴裏低喝「威武」二字,讓嚴謹的公堂瞬間更肅穆了起來。
作為原告的文景輝,因為有秀才功名在身,不用對著縣令大人下跪行禮,也不用自稱草民,只要自稱學生即可。
站在堂上的文景輝,偷偷的在心裏鬆了口氣,話說,他還真不太適應動不動就要跪人的日子,在他那個時代,他都習慣了,只跪死人墓碑來著。
連去教堂做禮拜,也都是坐在椅子上,找神父懺悔的時候,更是有單間的好嗎?
不同於文景輝的淡定,文德貴頭一次進縣衙的審案大堂,文良氏一個婦道人家,已經哆嗦著趴在地上起不來了,文德貴也沒好到哪裡去,整個人都跟縮頭烏龜一樣,光顧著磕頭,額頭貼在地上,腦袋都不敢抬一下!
不過文景輝卻發現,這堂上,不止縣令大人一個坐著,除了負責記錄案情的筆吏外,在縣太爺的正堂上,主審桌子的旁邊,還有三把太師椅,上首一位老儒打扮的文人雅士,這位文人雅士的左手下邊是個一臉尷尬之色的中年人,右手邊留著呲須的青年人卻是小心翼翼的樣子。
更讓文景輝樂呵的是,文景耀也在!
雖然他沒見過文景耀,但是在原主的記憶里,可是對這位堂哥印象深刻!
文景耀一副見了鬼的樣子,看到文景輝的時候,他伸著手指頭指著堂下的表弟,哆嗦著嘴唇卻一個字兒都說不出來!
衝擊太大,他現在滿肚子的空白啊!
千思萬想,他都沒有想過他會出現!
「堂下何人?」王縣令對堂下的人,不論是原告還是被告,都沒好臉色,卻不得不忍著。
「學生文景輝。」文景輝別的沒說,光報了自己的名字,他相信,縣令大人會知道他是誰的。
「你說什麼?」
旁邊負責記錄的筆吏,記錄的筆杆子都停下了。
果然!
王縣令當時就站了起來:「你說你是誰?」
「學生,文景輝,字星宇,洪武二十八年,北平府院試,第三十四名。」文景輝咬字清晰的又自我介紹了一遍。
這回不止是王縣令,連葛誠和劉觀都傻了!
「你說你是文景輝,那麼,他是誰?」唐瑜陰沉著臉色,指著文景耀,問文景輝。
「他叫文景耀,是學生的親堂兄。」低垂下眼眸,給出最讓大家嘩然的答案。
文景輝不知道這三個多出來的人都是誰,但是可以肯定,裏面有一位巡按大人。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發問的這位老人家了。
而師爺,早在文景輝說完,就悄無聲息的退到了後面,他想要溜走!
東窗事發了!
「你有何憑證?」唐瑜這會兒已經搶走了王縣令的話語權,死死地盯著文景輝,而他身邊的侍衛們,早已在第一時間,就拿下了文景耀。
甭管是真是假,先拿下再說!
他們是負責保護先生安危的大內高手,可不能讓什麼不明身份的人,待在先生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