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咚咚咚!
清晨起來后,文景輝收拾了一番,穿上了小胖子找來的衣服,那是一身秀才們最為常穿的青布直身的寬大長衣,頭上戴了一頂四方平定巾,而武大則是一般平民穿的那種短衣,頭上難得裹了個跟衣服一樣顏色的網巾。
這兩樣頭飾髮型,是文景輝特意規定的,因為他是秀才,可以著「衫」,而四方平定巾配上這身衣服,一看就像個讀書人。
其實明代許多男子流行的髮飾和寓意,都是明太祖朱元璋所創,可能是因為沒什麼文化底氣,所以要有些與眾不同,就只能想這個辦法,不過效果非常不錯。
就比如武大的「網巾」,有象徵朝廷法令齊全的意思,而文景輝的「四平方巾」則是象徵天下太平,寓意簡直不能更美好!
同樣的,文景輝也是變相的提醒大家,他是有理有據的正義一方,別老是拿什麼親情孝道來說話。
兩個人穿戴妥當了,將孩子交給小丁和小范照看,老范裝作路人跟在他們身邊,小胖子老早就帶著人等在了縣衙門口。
武大可能不太習慣這一身,尤其頭上的網巾,老是想著扯下來,但是文景輝不讓啊!
「真是人靠衣裳馬靠鞍啊!」老范搖頭晃腦的看著這倆人。
文景輝卻是笑著一拱手,學著武林人士的樣子:「今兒就全靠大家努力啦!過後我請大家喝酒!」
「好!」老范就跟看雜耍一樣喊好。
武大吭哧了半天,憋紅了一張大臉,伸手將文景輝的抱拳壓了下去:「你這樣,太傻!」
文景輝:「……!」
小范嘿嘿撓頭,小丁直接抱著肚子嘎嘎嘎的出溜到床底下去了,老范笑的直拍大腿!
文景輝倔倔的走在前面,武大跟在他身後半步的距離,文景輝這是惱羞成怒了!
不過他們也的確是在趕路,兩人本來走的挺快,可眼看著就要到縣衙門口了,就遇到了麻煩。
「輝小子?」文德貴本來是在縣衙的側門那裡坐著喝茶吃早飯順便等人。
那裡有個茶棚子,就是上次文老太太跟文良氏落座的小攤,一拐角就是文景輝曾經藏身的地方。
結果冤家路窄,一下子就看到了文景輝!
當時,他是跟文良氏,在茶攤這邊等文老太太的,老太太非要自己去那邊的雜貨鋪子買鹽巴和糖,家裡這幾日吃的大魚大肉,很是費調料,偏偏家裡老太太掌著大錢,文良氏以前採買總會剋扣下那麼幾文,收到自己的私房裡,文老太太隱約猜到后,就奪了她的採買權,自己拿著錢去買東西!
為此,文良氏沒少暗地裡詛咒老不死的。
這本來就夠嗆了,可事情就是這麼的巧,街道的另一邊,早文德貴一步看到文景輝的則是文老太太!
文景輝這還沒等發現文德貴呢,就先看到迎面走來的文老太太!而文老太太也是看到了文景輝!
當時,文景輝輕咳了一聲,主動走上前去,先給文老太太打招呼,畢竟她是長輩,「親」祖母呢!
「奶奶,您這是幹什麼去呀?」文景輝就跟沒事人一樣跟老太太打招呼,但是他知道,老太太肯定不會跟自己多客氣。
但是他沒想到文老太太是真對他「不客氣」的很!
文老太太就跟沒看到文景輝一樣,直溜溜的就那麼當文景輝是空氣,也不說話也不看他一眼,直接走了過去,連眼角餘光都沒撒給文景輝這個小孫子。
文景輝的內心一陣哀傷涌了上來,他知道這是原主的情緒,文景輝抬手捂住了心口。
「他」離開這麼久,音信全無,甚至房連土地都被轉手他人,親祖母見了他竟然視而不見!
「他」的悲哀誰能懂?
武大在文景輝身後握緊了拳頭,但是隨即就鬆開了,伸手拍了拍文景輝的肩膀。
文景輝一抿小嘴唇兒:你們不仁,正好,那我也甭客氣!
「這不是星宇兄嗎?你遊學回來啦?」文老太太不搭理文景輝,架不住有人樂意跟文景輝搭話兒啊!
首先看到這邊情況的,就是小胖子,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很是熱情的跟文景輝打招呼,笑眯眯的樣子一口大白牙呲呲著直閃光,就是那聲音清高高亢的很。
生怕別人聽不見啊!
「哎,白耀祖,我沒去遊學,我是被人拐賣……」文景輝立刻轉身就跟小胖子打招呼。
「你胡說什麼吶你!」文老太太這回能看到文景輝了,轉身就朝文景輝跑過來。
整個人跟炸了毛的老猴精一樣高聲的叫罵起來:「你這個不肖子孫,還有臉回來啊你?你父母留給你的房子你都能轉手就賣給別人,你這個敗家子!我告訴你,你別以為回來就能攀扯上你叔叔一家,有我老婆子在一天,你就別想跟我們有任何關係!我們家可不能出一個賤籍的奴才!你也別想著借光,死皮賴臉黏著我們一家子不放!」
文景輝沒想到文老太太這麼給力!
當下文景輝就毫不客氣的登場了!
「祖母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被嬸子葯暈過去,被叔叔丟進河裡想淹死我!若不是被人及時發現救了上來,我早就被人謀殺啦!這還不算,回去后高熱不退,親叔叔不說給我延醫請葯,親嬸子竟然找了人牙子來,要賣了我呀!」文景輝說的聲淚俱下:「祖母你明知道他們這樣對我,卻一聲都不出,孫兒心裏委屈啊!」
要說演戲誰不會?
文景輝不是真正的「文景輝」,內里早換了芯兒,要是原來的那位八成還要顧及一些親情,可現在這位可不會那麼傻。
因為這邊聲音夠大,又是在府衙門前,南來的北往的,趕集的歇腳的,都往這邊湊,這個時代沒什麼娛樂,有錢人還能去逛個花街喝個美酒,沒錢的普通老百姓,也只能悶頭幹活兒或者睡大覺。
能有個熱鬧瞧,還是在最為安全正義和嚴肅的府衙大門口,大家心裡頭都快要樂壞了!
可是有個事兒了!
「老婆子到底做了什麼孽啊!你個討債鬼!掃把星!我告訴你,我大孫子如今可是王爺的先生,你想跟我們攀扯上關係,沒門兒!老婆子可得逃活命去啊!跟這個敗家的子孫一刀兩斷!」文老太太直接就摔了手裡頭的東西,坐地上就開始打滾兒,屬於老年婦人刺耳額嗓音,尖利而刺耳。
「娘!娘!」文德貴瘋了一般的往這邊跑。
他身後的文良氏看到文景輝,眼珠子都充血成通紅通紅的了,乍一看嚇死個人!
文德貴撲過來要扶起文老太太,可文老太太立刻就滿地打滾兒,撲騰起一片塵土,死活不起來,對著文景輝更是罵罵咧咧。
「你、你、你怎麼會回來?」文良氏一看文景輝就恨得不行,文景輝就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啊!
「我怎麼就不能回來了呢?」對文老太太,文景輝還有心情陪著老太太唱大戲,但是對著文良氏,文景輝可就不客氣了:「嬸嬸當初想要販賣我的時候,不是挺厲害的嗎!還知道給我灌藥,讓我有口難言,有冤難申!好好的良家子弟,卻成了賤籍的奴僕!」
「哼!你回來又能如何!我兒子已經是王爺的先生了,奉勸你一句,識相的話,自己滾!不然,沒你好果子吃!」文良氏對外面的事情並不是很了解,這幾天的日子,讓她有了一種揚眉吐氣的錯覺,覺得在整個北平府,她都能仰著頭走路了。
現在,她對文景輝這個侄子,可不再裝什麼慈善人了。
「簡直是胡說八道!」小胖子跳了出來,漲紅著臉跟文良氏爭辯:「你兒子就是個不學無術的賭徒!也敢大言不慚的說是王爺的老師,簡直是大逆不道!」
要知道,王爺的老師,這天底下,也只有皇帝一人能給指派,就算王爺如何敬仰大學鴻儒,也必須要經過皇帝的認可,才能拜師。
文良氏站在大街上,就敢公然宣稱文景耀是王爺的老師,說句「大逆不道」簡直太合適了!
「輝小子,你怎麼能這麼不孝,你祖母都要被你氣死了!」文德貴在一邊悲憤異常的呵斥文景輝。
這話說得,文景輝都被他氣笑了:「我不孝?我要是真不孝,早就來衙門告你們了!」
「你就是告了也無用!」文老太太一蹦三尺高:「老婆子今天就掐死你個不孝的子孫!」
說著竟然以老年人所少有的凌厲姿勢,朝文景輝就撲了過來,一雙雞爪一樣的乾癟老爪子,直奔文景輝的小細脖子!
文景輝轉身就跑啊!
目標,衙門口的東邊,佇立著的鳴冤鼓!
文良氏一愣神,沒想到文景輝竟然是轉身就跑!
以前他都是跪地上挨打也不吭聲的啊!
不然她就會出去宣揚他不孝順親祖母!
但是當她看文景輝現如今的架勢,還真是要告狀的樣子,她兒子正在緊要關頭,這小賤種是想破壞?
那怎麼可以!
「你站住!」
可是文景輝怎麼可能站住?
文良氏瘋一般的追文景輝!
文德貴也傻眼了!
文良氏恨鐵不成鋼的喊著:「快攔下他!」
文德貴被文良氏跟女鬼一樣的聲音喊得一激靈,再看文景輝前往的方向走,也明白過來文景輝想要幹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