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唱歌的陸先生

　　香橙大廈1001室，黃金檔的直播即將開始。

　　“K哥，你說會長怎麼想的？居然把今天的黃金推薦位給了一個新人，明明你才是咱們錦江最紅的主播啊。”

　　說話的憤憤不平，接話的神色如常：“總要給新人一個機會嘛……”從前空降的新人又不是沒有，可是大多都是曇花一現，誰也撼動不了自己當家主播的位置。

　　距離新人的直播還有五分鐘，K淡定吐了煙圈掐滅了煙，他倒要看看，今天的新人有什麼本事。

　　晚八點一到，線上觀看直播的人數達到最多。不少人點進榜首推薦位才發現，這個主播居然，不露臉。看直播就是圖一樂，這人既不說話又不露臉，鬼知道是在搞什麼。

　　不少人進了房間又閃退，也有人處於好奇發了評論——我一定是看了場假直播。

　　就在大家等的不耐煩的時候，裡面的人忽然開了口：“不好意思哦，第一次做直播，剛剛戴好耳機。”

　　他的聲音乾淨又澄澈，說不出的好聽。只這一句話，仿佛讓人置身海面上，耳畔是徐徐的風，眼前是藍藍的天。原本還等得不耐煩的網友被洗去了浮躁，整顆心像是被春風輕柔拂過，滿滿都是平靜與愉悅。

　　鏡頭裡抱著吉他的手白皙修長，撩撥琴弦又撩撥心弦。哪怕看不到他的臉，也會讓人忍不住想這雙手的主人，該有多好看的一張臉啊。

　　“We don't talk anymore

　　We don't talk anymore

　　We don't talk anymore

　　Like we used to do……”

　　他的聲音很透，娓娓道來演唱方式輕鬆，像是情人間的呢喃，帶著初戀般的甜蜜與憂傷。直到他唱完這首歌，眾人才回過神來，當下就有人炸了跑車跟遊艇。

　　裡面的人瞧見了就笑，聲音帶著幾分詫異跟羞赧：“謝謝言君溪的跑車以及悠子的遊艇，真的是太破費啦。”

　　送禮物就會被叫名字，大家回過神來，瘋了一樣的狂刷禮物。很快，打賞金額就破了十萬，再之後，就是二十萬，三十萬……

　　只是三首歌的功夫，這個ID叫做“唱歌的陸先生”的新人主播的打賞就飆升到了當日最高。如果他繼續直播，沒准就能破了單日收益記錄。可是這位新主播卻不按套路出牌，唱完三首歌，謝過了熱情的網友，就關閉了直播。

　　不過一夜之間，“唱歌的陸先生”就空降到了熱門話題。

　　沒看過直播的網友自然不知道這位陸先生是誰，可是當他們點開熱心熱心網友上傳的音訊時，瞬間就被圈了粉。微博搜索“唱歌的陸先生”，只找到一個加V用戶，頭像是湛藍的海面，沒有任何動態。

　　不過既然加了V，應該是他沒錯了吧。原本只有幾個僵屍粉的帳號，一夜之間漲了十萬粉，還變成了金V用戶。明明只是個小新人，明明才唱了三首歌，連臉都沒露過，居然就這麼莫名其妙小火了一把。

　　不免有人會想，這是刻意炒作吧。而且連臉都不敢露，沒准長的很影響市容呢？

　　這麼想的人不少，其中就包括公會裡的其他主播。剛開播就被安排上了黃金推薦位，這麼好的機會只唱三首歌，還不用露臉，這也太扯了吧。

　　有好事者結伴，想要去看看這位神秘的新主播究竟是何許人也。可是等他們到了直播室，才知道人家下了直播，就被會長開車接走了。幾人交換了眼神，就知道是有靠山，不然哪能什麼好事都沾上。

　　汽車行駛在盤山公路上，車窗下了一半。風透過視窗，呼呼往裡灌。陸年靠在車窗上，看著路邊疾馳而過的風景，望著遠處的點點燈火，長長舒了一口氣。

　　閃電劃破長空，緊接著就炸開了驚雷。豆大的雨滴滴答落下，拍在車窗啪啪作響。陸年下意識往旁邊躲了躲，駕駛座上的人瞧見，隨手將車窗都關了起來。拿了手邊的抽紙盒，遞給了用手擦拭身上雨水的陸年。

　　“謝謝東哥。”陸年感激對旭東道了謝，心裡知道，就是因為今天有雨，對方才特地過來接他的。同為鮫人，他們自然都知道，要是下半身沾了水，事情就麻煩了。

　　陸年成精已經好久了，從前住在海上，以為上岸只能是個夢。老一輩都說，鮫人一族是受到詛咒的，生生世世不能上岸，不然就會遭到懲罰。

　　數千年來，上岸的鮫人不計其數，可是打從上岸那刻起，就杳無音訊。因為怕詛咒，上岸的鮫人越來越少，直到近百年，才出了一個。族人都說，他也會像其他鮫人一樣，被人類陷害，失去生命。

　　可是沒想到，過了八十年，那只鮫人不僅回來了，還找到了陸年，說帶他到人類的世界看一看。那只鮫人，就是旭東。

　　比起含糊不清的警告，對於未知世界的好奇終究是占了上風。陸年跟著旭東離開家鄉，來到了光怪陸離的人類世界。

　　旭東找陸年來的原因很簡單，他有人脈，陸年有副好嗓子。陸年渴望融入人類世界並被人類所喜愛，旭東需要錢。有目的性的合作，才是最牢固的夥伴關係。

　　汽車一路疾馳，停在了半山腰上的別墅區。

　　雷聲轟鳴，雨落連珠。旭東解開安全帶，習慣性的想點煙。瞥見後視鏡裡的陸年，吧嗒滅了火機，只把煙叼在嘴裡，單手敲著方向盤打發時間。

　　陸年趴在窗邊，新奇看著車外的雨，輕聲哼著新學的歌，神態悠閒。夏天的雨，總是來得快，去的也快。旭東指揮陸年從後備箱裡拿出兩雙水鞋，兩人一前一後，用雨衣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下了車。

　　一進屋子，旭東脫了雨衣就讓陸年早點休息：“明天的直播還是會安排在黃金時段，你要保證自己最好的狀態。”

　　陸年點點頭，目送旭東點著煙上了樓。陸年將地上的雨衣撿起，放進了雜物筐裡。關掉客廳的燈，只留了走廊裡一盞照明的，就去了自己臥室。

　　確定門外沒有聲音，陸年這才跑去拉開櫃子，從最裡面的摸出了兩包泡面。為了保護陸年的嗓子，旭東明令禁止垃圾食品不能入嘴。可是陸年偏偏愛慘了泡面，藏了幾袋在家裡，偶爾會泡來吃。

　　撕開包裝，放了面餅，擱了調料加了水。趁著燜面的功夫，陸年衝進了浴室，三下五除二脫了衣服沖了澡，約莫泡面快好了，頭髮都顧不得擦，甩著尾巴就挪了出去。

　　同其他菜品一樣，泡面也講究個功力跟火候。恰到好處的泡麵筋道，若是加個鹵蛋再加根火腿，那湯那面，才叫一絕。

　　陸年坐在地板上，銀色的尾巴鋪在地上，上面還殘留著剛才沒擦乾的水珠。打開電視，上面正放著去年電影節上的最佳影片。陸年自然不知道，這部電影有多火。他只是跐溜吃著面，一面感慨男主長得跟妖精一般好看，一面拿出罐子，預備接自己的淚珠。

　　故事很簡單，不過就是個我愛你，你愛他，他愛我的狗血三角戀。可是因為男主最後死的時候太逼真，陸年每次看了，都會忍不住落淚。鮫人眼淚落地就成珍珠，珍珠又能換泡面，打發時間又能攢自己的小私房。自打來了人界，陸年幾乎每天都要看一遍。

　　到了現在，他已經能很清楚的背誦人物的臺詞。時間一晃而過，等到鏡頭由近及遠，電影也到了尾聲。陸年尾巴上的水早就蒸發乾淨，他站起身來，處理掉了偷吃的罪證。伸開雙臂倒在了鬆軟的大床上，摸到手邊的遙控器，陸年偏頭看了一眼大螢幕上的演員表，對著男主的那一張俊臉說了句：“晚安，朱燁。”

　　第二天的晚八點，照舊又是新人的直播時間。有了昨天的宣傳以及刻意營造出的神秘感，線上觀看陸年直播的人就更多了，幾乎占了半個直播觀眾的一半。

　　依舊是沒有露臉，陸年按照原計劃，還是唱了三首歌。昨天給他砸過十幾萬的金主，今兒個又出現在土豪榜的前排。陸年說完謝謝，就準備關掉直播。有人彈幕刷屏，問道陸年，為什麼直播不露臉。

　　陸年幾乎沒猶豫，脫口就道：“為了讓大家更專心的聽我唱歌呀。”

　　看著是給了回答，卻是有兩個方向——

　　陸年的意思，可能是自己長得太好看，怕大家過多關注顏值而忽略他的歌聲。

　　可是也有人這樣理解，陸年的聲音好聽到開掛，除非是長了影帝朱燁那張臉，否則的話，不會搶戲啊。

　　這麼一分析，不少人都覺得，一定是陸先生的臉太醜，怕大家想像幻滅才不露臉。就在這時，網上剛好爆出一張照片，爆料人聲稱自己也是公會裡的主播，碰巧拍到了陸先生的照片，就分享給大家看——

　　@耿直的小飛：空降新人實力確實不俗，本來還覺得有點羡慕。不過看到他的這張臉，心裡就平衡了。果然，上帝給你打開一扇門，就會為你關上一扇窗。【捂嘴笑】【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