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就是表個態嗎

　　作為公會會長，旭東手下有著成千上萬口主播，自然不可能把心思全放在陸年身上。

　　只要不下雨，陸年都是自己打車回去。前兩天陸年下了直播就火急火燎回家，趁著旭東不在偷吃泡面。可是昨天沒有控制好時間，陸年剛端起餐盒想喝湯，一打眼就看見了看著自己“宵夜”微笑的旭東。

　　不僅“作案”餐具被全部沒收，就連藏在衣櫃最裡面的幾速食麵也被洗劫一空。陸年自然知道，旭東這是為自己好，可是一想到回家沒有速食麵吃，心裡就有點空虛。

　　今天下了直播，本該打車回家的陸年，循著味道，就來了老城小吃一條街。雖然不知道朝鮮面是什麼面，但是出於好奇，陸年還是走了進來，要了一碗朝鮮面。

　　店面面積不大，也就擺了十張桌子。陸年掃了一眼餐館，只有K坐的桌子還有空位，於是很自然上前發出了拼桌請求。K只是看著陸年點點頭，兩人就各忙各的，再無交集。

　　陸年坐下沒多久，K的朝鮮面就端了上來。大大的碗裡滿滿一碗面，裡面加了海帶、青菜、豆芽，蟹棒、甜不辣雖然加的不多，可是跟鵪鶉蛋堆在一起，爭先恐後冒著熱氣，看起來就是量特別大的樣子。

　　朝鮮面看著綿軟，吃起來口感卻是極好。K拿筷子夾了面，輕輕吹了口氣，剛要往嘴裡送，就察覺到一陣強烈的、渴望的、期盼的注視目光。抬頭，對面的人正低頭看著手機，完全不像偷看自己的樣子。

　　K微微蹙了眉。以為是錯覺，低頭張嘴，那道熱烈的視線再次出現。抬頭，對面的人正煞有介事看著菜單，還是在看他的樣子。

　　K搖搖頭，心裡說不出的怪異。他撇撇嘴，低頭看著像要去吃面，實際卻是猛地抬起頭，果然就見對面戴口罩的男孩子正目光灼灼看著自己碗裡的朝鮮面。K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的眼睛，真的像是會放光。

　　兩人視線相對，都有些愣怔。陸年抬手撓頭，臉上浮起兩個淺梨渦，十分不好意思說道：“對不起，打擾你了。我只是好奇，並沒有惡意的。”

　　K搖搖頭，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放下筷子沒動作，陸年自然也不好意思老盯著人家看，只能扭頭假裝在看外面的風景。詭異的氣氛持續了沒多久，陸年點的朝鮮面也被送了上來。

　　有種面一上來，陸年整個人就像活了過來。他摘掉口罩，拿起筷子，呲溜呲溜吃著熱氣騰騰的朝鮮面。直到他摘下口罩那一刻，K才看清面前的年輕人的長相——

　　皮膚又白又細，睫毛又卷又長，眼睛又大又亮。五官立體，眼窩深邃，薄涼的嘴唇唇角自然上揚，看著就是少年不識愁滋味。眼前這個男人長相很精緻，但又很特別。

　　在微調、整容服務漫天飛的今天，有著精緻五官的人不在少數。可是比起別人，這個年輕男孩子身上明顯多了一種叫做純真的東西。他想春日陽光上舒展的植物，帶著對待世界最初的態度。

　　老是盯著別人看並不禮貌，K只是大概看了陸年一眼就自覺垂下了眼瞼，去消滅自己碗裡的面。大概是對面那人吃的實在太香，明明算不上珍饈的朝鮮面，K也將碗吃了個空。

　　等吃過飯，已經是晚上九點半。陸年算算時間，就招呼老闆準備買帳。老城區，小買賣，良心價，諾大一碗朝鮮面，老闆只要十二塊。可是就連這十二塊錢，陸年都沒有。

　　來到人界這麼多天，陸年還是沒養成出門帶現金的習慣。老闆看出了他的窘境，揮揮手說可以下次來了再給。陸年執意不肯，有些不好咬咬嘴唇，剛把手伸進褲兜，身邊的K就遞了一張票子出來：“我們兩個的。”

　　有人買帳，老闆當然也不會拒絕。

　　“謝謝你啊。”趁著老闆找錢的功夫，陸年從口袋裡掏出兩顆珍珠，塞到了K手裡。K想推，沒推回去。他只當這人給的是兩顆工藝品珠子，12塊錢的面也不貴，他還是請的起的。

　　收好老闆給的錢，K同陸年同時跨出店面。K看了一眼將自己全副武裝的男孩，只覺這人講究的太過有點好笑。

　　剛走出店沒兩步遠，街上忽然起了風，空氣悶熱又潮濕。天邊的雲卷成各種形狀壓下來，像是濃重的潑墨山水畫，又像是隨時會張嘴撲上來的野獸。陸年腳下一頓，抬頭就見一條閃電穿梭在雲層之中，緊跟著，就是轟鳴作響的雷聲，震得他心尖一顫。

　　陸年想都不想，轉身就跑回了餐館。就在他剛進去那一瞬間，豆大的雨滴就拍了下來。先是大顆稀疏的雨，隨即就連成了密密的簾幕，連接天與地。落在地上，濺起朵朵水花。

　　K也跟著進了餐館，老闆娘很熱情，端了熱茶給他們，說是喝了可以驅寒。K道了謝，回頭就見陸年憂心忡忡看著外面的雨，神色帶點驚慌又帶點煩躁。K喝了口茶的功夫，那人手機就響了起來。不知電話那端的人說了什麼，男孩接了個電話，明顯就平靜了下來，趴在桌子上，靜靜看著雨幕遮天。

　　一間麵館，兩杯清茶。

　　夏日的雨，來的快，去的也快。

　　“你不走嗎？”明明只是毛毛細雨了，那人還是沒有離開的意思，K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忍不住就問道他。

　　“我不能淋雨的，一點都不行……”陸年失落嘟囔了一句，說完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在回答人類的問題。言多必失，陸年想著，就不知道該不該解釋一下自己的意思。

　　K聽到這句話，當下就理解成了，陸年身體弱，淋不了雨。他想了想，還是衝到了細雨裡。等到K再回來，手裡就多了一把雨傘。拿著傘往回走，手機剛巧響了起來，K看了來點人，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滑向了接聽：“……郭哥，我不會發聲明，也不會道歉……我同陸年沒有交集，別人怎麼看他跟我也沒關係……我沒有做過的事，我也不想解釋。就先這樣吧，明天見了面再說。”

　　掛了電話，再抬頭。陸年還是在店裡，只是不同的是，他的身邊多了一個人。那人用雨衣、水鞋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不僅自己裹成粽子，連帶陸年，也被給了一身雨衣。

　　陸年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不住的向旭東道謝。旭東看了一眼周遭環境，嘴唇動了動，最後只說了兩個字：“走吧。”

　　K站在街頭，看著那輛車從自己身邊經過駛向遠方。

　　全球限量版的頂級跑車，華國只有自家老闆有。兩人說話的聲音不算大，但是也能聽的清楚。旭東給那個大男孩遞雨衣的時候，說了句陸年你又搞事情。

　　陸年嗎？

　　“實話跟你說，會長對陸年，那可不是一般的上心。不管事情不是你做的，態度咱們得擺出來啊……”

　　回想經紀人說的話，再看今天這情形，K似笑非笑勾起嘴角，撐起了雨傘，走在微微細雨中——

　　不就是要自己表個態嗎？這當然，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