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迷

　　天空暗沉，氣壓極低。

　　路面上坑坑窪窪，到處都有積水。陸年一邊想著不能踩到水，一邊躲避著水坑繼續前行。理智告訴他，這個地方不對勁應該儘快抽身離開。然而冥冥當中有種神秘力量牽引著他前行，那無盡的黑暗裡，有著對他極重要的東西。

　　陸年走啊走，眼見天色越來越晚。正猶豫著要不要原路折回去，耳畔忽然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陸年……”

　　陸年四下張望，那聲音由遠及近，再想起來，就像有人站在他身後說話一般。陸年猛地回頭，就見旭東浮在海面，他的尾巴金光閃閃，熠熠生輝，漂亮極了。不等陸年說話，旭東就開口唱起了歌。

　　那如天籟般動聽的聲音，是鮫人最引以為傲的東西。陸聽著旭東的歌，驚喜開了口：“東哥，你的尾巴跟嗓子都好了呀……”

　　話音未落，陸年就感覺到了哪裡不對——什麼叫都好了啊，以前壞過嗎？

　　就這麼想著，旭東先前展示自己殘破尾巴的畫面徒然出現在陸年腦海裡。陸年再抬頭，眼前已經換了一副畫面。湛藍色的海面消失不見，有的是峭壁懸崖，雄鷹飛過，更顯危險粗獷。

　　低頭，腳下是無邊懸崖，腳一動，崖邊的石子就唰唰往下落，再也不見蹤跡。陸年正要往後退，抬頭，就見一個鮫人兩手綁在一起，被吊在懸崖峭壁之上。那個鮫人渾身是血，尾巴殘破不堪，魚尾之上，是一道又一道傷口，深可見骨。那人長髮濕漉漉的遮住臉，垂著頭，不知是死是活。他一動不動，只有風來的時候，才會被風吹著，撞在崖壁上。

　　旁邊的禿鷲盤旋，只要死亡降臨，它們隨時都可以去啄食鮫人裹腹。陸年著急的不行，想上前，可是中間隔著萬丈溝壑，他一動，腳邊的石子就紛紛往下掉，根本過不去。

　　就在陸年一籌莫展的時候，更讓人絕望的是，因為長時間的磨損，吊住鮫人的繩子一點一點在崩壞。眼看只剩一絲一縷，那個鮫人忽然抬起了頭。他的臉上斑斑駁駁，全是傷痕，根本看不出來是誰。

　　可是陸年不知道為什麼，張嘴就喊了一聲東哥。旭東深深看了陸年，眼裡無盡哀傷。陸年正想著能不能繞過去，那條風化磨損嚴重的繩子不堪重負，忽然斷裂開來。

　　陸年眼睜睜看著旭東掉下了懸崖，撕心裂肺喊著：“東哥……”

　　“東哥！”陸年猛地坐起身來，此時窗外已經透白。他心臟蹦蹦跳著，背後全被冷汗浸濕。揪著被子，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在做夢。

　　平白無故的，怎麼會做這種夢呢？

　　陸年掀開被子下了床，拖鞋都顧不上穿，蹬蹬上了樓。走到旭東門前沒怎麼猶豫，抬手哐哐敲了門。就在陸年想著要不要直接破門衝進去的時候，門從裡面開了。旭東睡眼朦朧，靠在門上打著哈欠：“大半夜不睡覺發什麼神經。”

　　見到他人完好無損，陸年的心才放了回去，鼻子一酸忍不住嘟噥：“東哥我做噩夢了！我夢見……”

　　“噓！”旭東抬手按在了陸年嘴唇上，半真半假說道，“惡夢要深埋在心底，太陽一出來就忘記，那樣就不會發生了。”

　　“真的嗎？”陸年半信半疑，聽到不會發生，立刻捂住嘴巴，含糊不清嘟噥道，“那我不說了，東哥你好好休息，待會見。”

　　重新躺回到床上的陸年用薄被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想睡卻是怎麼也睡不著，一閉眼眼前就是剛剛夢裡的場景。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應該是白天跟夏皮皮、老章討論了東哥所以才會做這種夢吧。

　　迷迷糊糊躺到天明，起床洗刷後，大家就啟程前往了Z市。

　　經過兩個月漫長的賽季，《Singer》終於迎來了收官之戰。因為成績是不累計的，所以最後的冠軍是誰，誰也說不準。

　　為了最後這場比賽，大家都是用盡了渾身解數，希望能在《Singer》最後的舞臺上大放異彩。陸年也是一樣，從選歌到彩排，比著先前的每一場都要認真。

　　如今的他不用在片場、電視臺兩頭飛，有了時間休息，狀態自然也就達到了最好。

　　第一輪比賽結束後，大家的票數相差無幾。陸年跟張力行還有周言居然出現了並列第一的成績，競爭可謂白熱化。到了第二輪比賽，按照慣例，每個歌手都可以邀請自己的好友來助陣，合作演唱。

　　都是在圈裡混跡了多年的歌手，請的也都是相當有名氣的歌手。周言更絕，直接請到了早已封神的歌壇天王安永言。兩代歌手同台獻藝，帶來的不知是視聽盛宴，還有情懷。

　　他們唱的，是上世界九十年代最熱的歌，也是安永言的成名曲。毫不誇張的說，在座的觀眾基本人人會唱，實在是因為這首歌的傳唱度太高。

　　場上的氣氛，自打周言跟安永言上臺之後達到了最熱。此後，其他歌手表演再出彩，也比不了他們。幾乎所有人都覺得，不出意外的話，周言的年度冠軍十有八jiu穩了。

　　可是等到陸年出場的時候，大家才知道，意外這種事情，才是十有八jiu。

　　陸年沒上場的時候，大家都在猜測他會找誰。誠然，陸年的實力絕對強悍。可是比起其他歌手在娛樂圈的資歷跟人脈，陸年明顯要差很多。

　　出道至今，陸年上升速度再快，起步不過是個網紅主播。圈子裡唯一算處的好的有名氣的，除了朱燁好像就沒別人了。

　　朱燁什麼身份，影帝。先不說他檔期已經排到了明年，就算他有時間，應該也不會來。這麼多年過去了，大家有誰聽過影帝唱歌嗎？

　　沒有。

　　明明條件那麼好，可是影帝就是醉心於演藝事業，從來沒開過口。以至於大家都猜測，影帝是不是五音不全。

　　排除了影帝，大家實在想不到，陸年能找誰助陣。總不能，也找網紅主播來吧。

　　大家各有思量，直到陸年最後登臺的時候，他的助陣嘉賓才曝光。

　　燈光亮起來的那一刻，當看到臺上那兩個人時，不少觀眾都控制不住自己，驚聲尖叫了起來。

　　朱燁！

　　陸年請的助唱好友，居然是真的是朱燁！！！

　　不管大家相不相信，朱燁已然出現在舞臺之上。

　　可是影帝不是五音不全嗎？陸年請了他，難道就只想人氣，不想想實力嗎？

　　不等大家多想，音樂想起的那一刻，眾人再次瞪大了眼睛——這兩個人居然在《Singer》的舞臺上合作情歌《迷》，有沒有搞錯！

　　不同於原曲的低沉，陸年跟樂隊合作，重新編排了歌曲。加入了嘻哈元素，又加了點電音進去，聽起來慵懶當中又帶了點小性感。

　　臺上的陸年，清爽的面容，微笑透過彎彎的眼角傳遞開來。他看著朱燁，輕聲開了口，像是情人之間的呢喃——

　　承認吧，你想跟我一起，沉淪，墮落。

　　我們乘著夜色，搖擺。

　　那是你，那是迷。

　　……

　　沒人能準確形容出自己此刻的感受，像是被貓抓了心臟，又疼又癢。意識還是清醒的，身體卻不知何時跟著音樂搖擺，就像陸年唱的，乘著夜色，搖擺。

　　那只小貓暫時收了爪子，把舞臺讓給了臺上的另一個人。

　　朱燁開口的時候，完全同音樂融合到了一起。他跟陸年一樣，身體隨著音樂搖曳。比陸年聲音好聽的，基本沒有。可是朱燁的聲音，也有些強烈的個人特色。

　　音樂，燈光，歌聲……

　　種種因素結合到一起，大家已然忘記了臺上的人是誰。他們只知道，今晚的氣溫很高，今晚的《Singer》最撩人。

　　臺上的兩個人合作默契，明明有著完全不同的氣質。可是此時此刻，在《Singer》的舞臺上，他們像是一對戀人，又像是互相角逐的對手。

　　他們旗鼓相當，他們互相試探。

　　誰為誰沉迷，誰為誰著魔。

　　他們是天使，他們是惡魔。他們是今晚最熱的一對，也是讓人血脈噴張的妖精。

　　音樂接近尾聲的時候，兩人走到了一起。視線相對，電力四射。

　　然後，在觀眾的尖叫聲中，頭臉慢慢靠近，鼻息相融，借位打了個Kiss。

　　可是在別人看來，他們就是接吻了！

　　朱燁跟陸年，在《Singer》的舞臺上，接吻了！！！

　　微博上關於兩人的比賽截圖瞬間刷了屏，在這個男男之間各種蜜汁好感的時代，明知道陸年跟朱燁只是為了呈現更好的舞臺效果。

　　可是網友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早在兩年前，就有人發帖子問：影帝長的那麼好看，單看長相，你們覺得誰能配上他啊。

　　當時的答案是沒有，朱燁太好看了，圈裡根本沒有顏值能跟他有一拼的人。

　　可是今天，網友忽然找到了答案——或許，陸年能配啊。

　　比賽走到這檔口，主持人拿著結果，對著鏡頭公佈了最後成績：“獲得《Singer》第二季冠軍的歌手就是……”

　　比賽結束後，陸年第一時間就去給旭東打電話，想要讓他猜一下，自己的名次。作為經紀人，旭東原本是該陪陸年一起參加比賽的，可是快到電視臺時，旭東接了個電話。簡單交代了幾句，他就轉身去處理所謂的“急事”了。

　　說好節目過半就會回來，可是直到節目結束，也沒見到他的人影。

　　“嘟嘟……”陸年舉著電話，聽著裡面的提示音，原本雀躍的心情漸漸下沉。就在他想掛了重打的時候，那頭的旭東接了電話，只說了兩個字：“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