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滯留

　　馬蘇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羞怯的表現了。

　　自從和艾輝再次重逢，自己似乎就有往低齡方向發展的趨勢。

　　艾輝第二天自然是醒過來了，身體也在逐漸好轉，雖然還是無法起身，但是至少呼吸順暢，不再像昨天那樣，彷彿隨時會離去似的。

　　剛醒來的馬蘇面對的就是滿臉笑容的艾輝，和滿屋子注視著自己的人。

　　偏偏葉子這個小呆貨，被自己看了一會兒立馬說出「我們昨天沒偷看，也沒偷聽」這樣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話！

　　於是在眾人的目光中，馬蘇的臉由紅轉紫，再由紫轉黑。

　　趁馬蘇沒發火把他們趕出去前，古清泉趕忙找借口將葉子拉走，其他人也趁機離開。

　　「阿蘇，我記得你昨天說了很多話……」艾輝看著身邊的人說。

　　「閉嘴！」馬蘇毫不了留情地打斷道。

　　「你說了很多，我都聽到了。」艾輝可不怕看似凶狠的愛人，但是看著愛人快要炸毛，他趕忙努力伸出自己的手去拉對方的手。

　　看他實在是行動困難，於心不忍的馬蘇還是主動遞上了自己的右手。

　　艾輝握著他的手，本來只是想安撫愛人的情緒，但是握住後卻怎麼也不想放下來。

　　「我們都不年輕了，」過了半晌，艾輝開口道，「你看你都有白頭髮了。」

　　馬蘇沒有說話，側過臉去不理他。

　　「雖然不多，但是也不能假裝看不見吧。」艾輝用略帶調笑的口吻說。

　　馬蘇還是沒有回答，心想，這該死的傢伙，剛醒就說自己有白頭髮的事情，是嫌棄自己老了嗎？雖然自己是比他大幾歲，但是也沒那麼老吧。

　　「別再分開了，好嗎？」

　　馬蘇還沉浸在自怨自艾中，突然聽到這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於是繼續低頭不語。

　　「我們都不年輕了，誰也不知道對方會什麼時候突然不在。我們已經錯過那麼多美好的時光了，難道還要錯過更多嗎？」

　　沉默在這一刻蔓延。

　　「別再分開了，好嗎？」艾輝又將這句話重複了一遍。

　　這次馬蘇依然沒有回答，只是握住艾輝的右手加重了力度。

　　艾輝明白了他的回答，展開了一個燦爛的笑顏。

　　滿堂無語，一室溫馨。

　　艾輝一直在床上躺了三天才能下地，而且仍舊有些虛弱。葉子提供的丹藥只能加速他的恢復，並不是以吃下去就可以完全治癒的萬能靈藥，畢竟他現在也不過是煉氣期的水平，達不到煉製靈丹的程度。那種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高級丹藥，不說遙遙無期，也不是短時間內能夠練成的。

　　到了第七天，艾輝基本上能自由活動了，只是還不能劇烈運動。葉子幾人本想坐飛機回去，來到機場卻發現航班因為大霧全部停飛了。

　　大量的乘客等在候機廳裡，有的愁眉不展，有的情緒激動。不斷有人與安檢人員發生衝突，看情況太亂，古清泉他們只好回到住處。

　　回去的途中葉子臉上蒼白，古清泉注意到了這一點，下車後將葉子拉到了房間。

　　「出什麼事了？」古清泉關心地問。

　　「我犯了一個錯誤。」葉子回答道。

　　古清泉猜到是和剛才機場的事情有關，只一瞬間就想到了原因：「是和剛才的大霧有關嗎？」

　　「是的，上一世也是在八月的最後幾天出現了全國範圍的大霧，緊接著是連續數天的大降雨，尤其是中部地區和南部地區，據說有些地方因為排水不暢還淹死了不少人，北方在大霧過後則是出現了極為炎熱的反常氣候。但是因為我們當時沒人去外地，我只是在電視上聽到這些反常天氣的影響，並沒有在意，剛才在機場我才想起來。

　　「我們回不去了……因為天氣影響太大，無論是飛機還是火車都停運了，而自己開車回去顯然也不安全。」

　　葉子仍在自責中，但是古清泉毫不在意。

　　「不過是晚一點回家，不用在意，和我在一起有什麼可擔心的。」

　　「可是……」葉子還想說什麼。

　　古清泉將手指輕輕放在葉子的唇上，阻止他繼續說話。

　　「可是我們無法在末世錢趕回去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來前我就想到了，所以把事情已經安排好了，現在即使我們不在W市，爺爺和爸爸也能處理好一切，我們只是會在回去的路上多花費一些時間和精力，這樣不是更好嗎？末世又不是安逸的太平盛世，就當鍛煉好了，要知道，我們總是需要適應它的，給我們一個機會好不好？」

　　古清泉最後那個「好」字明顯上揚的尾音帶著調侃的味道，但是葉子就是無法反駁。

　　時間飛快流逝，轉眼就到了八月末。

　　果然如同葉子所說的一般，幾天的大霧過後是連續的大降雨，飛機和火車都停運好長時間了，需要乘坐這些交通工具的旅客每天將候機室和候車室擠滿，每天的新聞聯播都在報導這些內容。

　　據有關專家預測，九月初天氣將會好轉，南方有望盼來晴朗天氣，北方則會有小範圍降雨。

　　聽到消息的人一片歡欣鼓舞，因為不僅僅是運輸受到了天氣的影響，各行各業都受到了或多或少的打擊。因為運輸費用增加，商品開始小幅度漲價；因為人們不願意出門，商場一片冷清；因為氣候太過極端，糧食蔬菜大批量死亡……受夠了這該死的天氣的人們，無不為這條消息而興奮。

　　但是聽到這條消息的葉子，卻久久不能平靜。

　　因為他知道：末世就要降臨了。

　　這天早上，葉子和古清泉給W市的爺爺打了個電話，並沒有特別交代什麼，只是要爺爺奶奶保重身體，讓爸爸媽媽多加小心。

　　很平常很溫馨的話語，沒有人提到末世，彷彿大家都不知道這件事一樣。

　　古清泉在電話裡說道：「我們會在明天一大早就出發，到時候受電磁波影響會出現短時間無法通話的情況。如果打不通他們的電話不要著急，因為那是正常的。」

　　「好好，我們知道的。」那頭的古爺爺表示知道了。

　　「葉子有話想和你們說。」說完將電話交到葉子手上。

　　「爺爺，你們不要擔心，我們明天就回去了。」

　　「誒，我知道，你們回來的時候要小心。」

　　葉子在這邊點點頭，雖然知道這個動作對方是看不見的，但是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讓彼此都安心。

　　「嗯，我知道，我們會小心的。爺爺也要保重，還有奶奶，你們都有過高血壓，雖然現在血壓穩定了，但是還是注意點好。爸爸知道的沒您多，您要幫我們照顧好爸爸媽媽。」

　　古爺爺在那邊聽著葉子一項項仔細的叮囑著，也沒有不耐煩。

　　「好好，我都知道，我們這邊一切都好，就是有些擔心你們。」

　　「我們這邊沒事兒，很快就可以回家啦。」

　　古清泉拿過電話總結道：「放心吧，我們最遲明天中午就到家啦，你們多注意身體。」

　　古爺爺對古清泉可沒有那個耐性。

　　「知道啦，知道啦，沒事就掛了吧。」

　　說完也不等古清泉反應就掛了電話。

　　這天晚上，瓢潑大雨終於變成牛毛細雨，淅淅瀝瀝的雨聲完全沒有吵醒熟睡的人們。

　　很多夜間工作的人仍舊重複著自己單調的工作，但是如果你湊近去看就會發現，那些人的瞳孔緊縮，眼睛裡沒有一絲神采。

　　葉子今晚睡在古清泉的房間，但是其他人都被他們要求每人單獨一間房。大家紛紛表示不解，古清泉只解釋說這是古家請的大師說的。好在艾家地方大，也能做到。

　　葉子本來的不願意和古清泉住一起的，雖然上輩子兩人都沒有變成喪屍，但是畢竟這輩子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誰也沒辦法肯定會不會出現什麼意外。

　　但是古清泉不同意。

　　「如果我變成喪屍你會怎麼辦？」古清泉問道。

　　葉子認真的想了一下，看著古清泉說道：「我會把你帶在身邊不會讓你去傷害別人，然後想辦法治好你。」

　　古清泉笑著說：「如果治不好呢？」

　　葉子頓了頓，似乎不願意進行這種想像：「如果治不好，我就找一個地方把你關起來，然後一直陪著你。」

　　古清泉沒有再說話，只是把情緒低迷的葉子擁入懷中。

　　他沒說，葉子卻明白了他的想法，其實葉子之所以不同意主要是因為害怕他們中有誰變成喪屍會傷害對方，但是既然誰都不在意，在一起又何妨呢？

　　古清泉有些話沒說出口，他想的是，如果葉子真的變成喪屍了，他也會把葉子當一個最心愛的寵物養在身邊，如果能控制住他不傷人，就這樣一直這樣養著，如果哪天控制不住了，又或者是發現自己快死了，就殺掉他，吃掉他的血肉，將骨頭啃成渣嚥下去，然後他自己也可以死而無憾了。

　　熟睡中的古清泉仍然強勢的將葉子摟進自己的懷裡，葉子則如同小動物般蜷縮進他的懷抱。

　　這個夜晚格外的寧靜，連動物的叫聲都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