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春來江水綠如藍（下）

其實所謂到書房當差就是在內書房伺候，那外書房是永璿的辦公重地，自有秦高、德克濟克這樣的人伺候著。而相對而言，內書房則是個休息的地方，故而這裏伺候的鶯鶯燕燕要多許多。各府的規矩都是如此，能在內書房當大丫鬟的一般都是所謂“通房丫頭”的候補。福晉若是覺得哪個丫鬟順眼，一般就會提拔她去內書房當差。如果剛好被王爺看上眼，王爺一般來福晉這提一句，於是這個丫鬟就會被收房。對於內宅當差的丫鬟們來說，這內書房管事丫鬟可就是個不得了的位置了，這就是一次“麻雀變鳳凰”的機會。

“你倒是祖上燒了高香了。”喜鳳替喜鸞收拾起包袱來。既然喜鸞要去內書房當差，自然也要住過去。喜鳳雖然有些嫉妒喜鸞，不過畢竟是一起長大的，酸了會變也放開了。“如今王爺眼裏隻有福晉，我勸你小心著些，別得罪了王爺。雖說大家都覺得你去內書房是個好事，殊不知這也是將你放在火上烤著了。”

“何嚐不是？”喜鸞也從最初的喜悅中清醒過來，“如今誰不知道王爺對咱們福晉的喜歡？現在非讓我摻和進去，真不知道是個什麽事！”

“你也別惱。”喜鳳寬慰喜鸞，“橫豎福晉說是讓你去內書房當差，並沒有開了你的臉。若是王爺對你無意，你也樂得在內書房清閑。倘若王爺看中了你，倒也是你的福分了。”

“眼下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喜鸞歎了口氣，“我也得囑咐你幾句，如今我算是脫了這內宅的風波了，但是你還在這裏麵，你萬事可要多想想。當下咱們還在外麵，內宅的陰私事情還是沒有。等咱們回了京，你可千萬別讓人當槍使。”

“我知道。”喜鳳也曉得自古內宅風波多，“我隻想好好伺候完福晉，等歲數到了，讓福晉賞個體麵就是了。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種心裏有別種想法的人，你就好好在內書房當差吧。倘若得了空，記得來看看我便是全了一番姐妹情誼。”

“我曉得。”喜鸞重重地點點頭，“你若是有什麽事情也記得來尋我，雖然我也是個奴婢的身子，但好歹也是在王爺跟前，比旁人多幾分體麵。”

二人絮絮叨叨地說了一會之後，便有那二門管事的嬤嬤進來請喜鸞去內書房了。

這內書房分屬內宅，但是卻在二門外。除了供府裏的主子爺閑暇時翻翻書，偷得浮生半日閑之外就是給內宅夫人見外眷所用。故而在內書房伺候的人大多是以小廝為主，隻有書房內才是丫鬟。

喜鸞到了內書房，房裏伺候的乃是四個歲數大的宮女，一看便是內務府賜下來的。喜鸞忙過去行禮道：“喜鸞見過幾位姑姑。”

那些個在內書房當差的宮女原本乃是永璿在阿哥所伺候的，如今永璿開了府，見她們沒地方可去，便向乾隆求了恩典，於是抱琴、司棋、侍書、入畫四個人便隨永璿到了王府。因為永璿也使她們慣了，便將她們安置在內書房。一來她們曉得自己看書的習慣，二來也免得她們跟府裏其他人起了衝突。

這些宮女為首的正是抱琴，見喜鸞如此知禮，忙道：“別多禮了，既然來到咱這內書房，就心裏多念著主子，好好伺候王爺便是了。”

這幾個宮女也是經曆多年的老人，自然曉得這位喜鸞過來怕是日後就是府裏的半個主子。故而稍微端了一會之後就不再說什麽。

喜鸞也心中長出了口氣，生怕這些個宮裏來的姑姑為難自己。畢竟這些姑姑乃是內務府包衣，比起自己這個家生子要體麵許多。何況這些姑姑又都是皇上賞賜下來的，就算福晉也是不敢隨意使喚的。

喜鸞與內書房當差的人見過之後，便有嬤嬤帶她去了自己的房間。她的房間就在內書房一側，算是貼身伺候的。

那嬤嬤道：“姑娘乃是福晉跟前的人，論理不該奴婢來教訓。隻是到了這內書房，奴婢不得不說下這裏的規矩。姑娘要記得，自己是王爺跟前伺候的人，什麽事情該做，什麽事情不該做，姑娘心中要有個譜。重要的是，這內書房雖比不上外書房，但也是王爺辦差的地方。這裏來過什麽人，說過什麽話，還請姑娘爛到肚子裏。若是有風聲走漏出去，大家夥都沒好日子過了。”

“奴婢省得。”喜鸞雖然心中被嚇得不輕，但嘴上卻還是很快地回答了。

京城，五阿哥永琪隻覺得自己的日子過得是非常舒服，用小燕子的話來說，那簡直就是“快樂得像老鼠”。皇阿瑪再次被自己感動了，給自己委任了重要的差事。皇阿瑪覺得一個戶部委屈了自己，於是便給了自己一個“上書房行走”的差事。上書房是什麽地方？皇阿瑪讀書的地方；上書房行走是什麽差事？皇阿瑪的近臣。永琪覺得那個位置一定是自己的。

“老五還真以為自己得了什麽便宜！”永璋冷笑道，“皇阿瑪算是徹底厭棄了他，甚至連戶部都不讓他待了。老六，如今戶部在你手上，你便也是管事阿哥了。若是能做出點事情來，日後那位置保不齊就到你頭上了。”

“三哥，這皇位的歸屬，皇阿瑪自有定論。”雖然是在永璋的貝子府，永瑢也不敢放心說話。畢竟乾隆手上的皇城司可不是吃素的，哪個兒子身邊沒有他的人盯著？

永璋擺擺手，他也曉得自己的弟弟擔心什麽。畢竟當年的他也野心勃勃過，可還不是被自己皇阿瑪的一句話從雲端打落凡塵？“你如今在京城，比起老八就多了幾分優勢。別看老四還在刑部，但是朝堂上就沒他說話的份兒。你如今是管事阿哥，又有我一旁幫著你。宮裏還有額娘盯著，日後待四妹尋個好親事，你便是十拿九穩的事情了。眼下你就要好好地疼你的福晉，她身後的富察氏一族可不是吃素的。若是她能生下嫡子，你覺得傅恒會沒有別的心思嗎？”

永瑢其實心裏也起了波瀾，當初乾隆將自己從翰林院挪出來的時候，他很不服氣。後來又將自己從禮部提拔成戶部的管事阿哥之後，他內心的野心也燃燒了起來。他自然曉得在他前麵有個曾經得寵的五阿哥，也曉得在他身後還有個正在得寵的八阿哥，更曉得皇後眼皮底下還養著大清朝唯一的嫡子，十二阿哥。但是既然都是皇阿瑪的兒子，憑什麽自己不能有點心思？

永瑢一拱手，“多謝三哥。”

永璋隻是笑笑，“你我乃一母所出的親兄弟，如今我是沒機會了，但是你還是有機會。而且你比他們都要有優勢，若是不將你扶上去，我這個三哥也是當得沒點意思。”

後宮，純貴妃已經是在熬日子了。這後宮不曉得有多少女人在盼著她死，隻要她一死，那就有空出一個貴妃的位置來了。

“皇上，當真如此嗎？”皇後那拉氏看著這道旨意，有些說不出話來。

“太醫們都說了，純妃撐不下去了。”乾隆歎了口氣，雖然自己很久沒有寵幸純貴妃了，但是不可否認這個妃子在自己心中還是頗有地位的。

慧皇貴妃高氏、嘉貴妃金氏、純貴妃蘇氏可謂是乾隆前期三大得寵的妃子，後期隻怕隻有那個令妃魏氏方能及他們一二吧。高氏與金氏都在她們最美好的時候去世，故而乾隆對她們的懷戀也就越多。但這不代表蘇氏在乾隆心目中就沒有任何地位，看著自己最初最愛的女子一一死去，乾隆心中也升起一絲老邁的想法。

“那便按皇上的意思辦吧。”皇後自然曉得乾隆在想什麽，也是符合祖宗規矩的，那拉氏犯不著因此跟乾隆作對。她略微掃了下旨意，便在內宮用的寶冊上蓋了皇後的鳳印。便是她這個後宮的女主人也承認了蘇氏的最後地位。

“對了，老八寄了封信來，說是他的福晉有身子了。”乾隆忽然想起這樣一個讓他高興的消息。

“那可是太好了。”雖然那拉氏心中有些不高興，但是嘴上還是順著說下去，“我這便讓內務府備下嬤嬤、藥材跟其他物事，這兩個人遠在江南，也難怪咱們當父母的牽掛。”

作者有話要說：過渡章節。